虽然穿着死板无朝气的黑袍,仍不难看出她衣衫下的姣好曲线。即使他从未涉猎至这块领域,印象中的修女也该是温柔恬静的样子,绝不是方才所见到她那带点傲气的模样。
还有,有修女会随身携带着那么大一块巧克力在口袋的吗?
不会是专为小孩子准备的?因为他不巧就瞧见了在她送出巧克力之后,脸上那有些不舍的可爱表情。
那女人真的是个修女吗?
不论如何,她已经成功的引发他的好奇心了。
曹子诩一边暗忖着,一边缓步走向中央拱门,然后穿越西边的侧廊来到教堂墓地。
然后,他伫立在墓园管理室前,表明自己的身分和来意后,园丁立即放下手边的工作,恭敬地为他打开沉重的大门。
面对着刻上父亲名字的石碑,曹子诩的内心仍是回荡着些许激动,他在十字架旁放上一束鲜花,接着膝盖跪地、双手合十的默祷。
父亲和英籍母亲结婚后,便定居于伦敦。但母亲却在他原本应该和其他的孩子一样,享受关爱的年纪时和别的男人私奔,留下年幼的他和伤心的父亲做伴。他终日看着父亲沉痛、日渐憔悴的身影,开始痛恨起自己身上流着那狠心女人的血液!
他不信任女人,更加地狂浪不羁──女人对他而言,通常只有一个功用。
曹子诩有张俊俏的脸,多数的女人都会对他投怀送抱;而他也几乎完成了她们的心愿,并非他真的想要,只因他习惯了放浪形骸。
世上没有真正的爱情──他不愿像父亲那般掏心掏肺的付出,却只能独自捧着被人丢弃的真心……永无止尽的等待。
“愿上帝能安抚父亲的灵魂,让他彻底摆脱世俗的牵挂,得到永恒的安详。”曹子诩默念,然后在胸口以手划上一个十字架后起身。
他从不为自己祈祷,因为清楚自己多年来游戏人间的放荡行为,不值得上帝回头看他一眼。
三个月前──“我看老头子是疯了!”高立达愤怒地咆哮。
魏杏雪难以置信地怒视自己的丈夫,“我不许你这样说爸爸!”“难道不是吗?儿子早死了,遗产不留给我这个做女婿的,也该留给你这个唯一的女儿才对,居然会给那个前年才相认的孙女!”他将酒杯用力扔至墙角,“而且是全数的百分之八十,剩下的才施舍给我们吗!?”“那只是爸爸的个人财产。他并没有变动到公司的任何人事,你的董事长位置仍坐得稳稳的。
”她为父亲叫屈。
“但你伟大的父亲,却忘了还有个从小就陪着他的孙子!”魏杏雪回避丈夫凶狠的眼神,“爸爸……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是的,她的父亲早就看清这个入赘的女婿,最终也只是觊觎魏氏家族的庞大资产。
她是觉悟得太晚了,但为了家庭的完整和魏氏的名声,她也只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偏偏自己的儿子又是个生性懦弱、成不了大器的人,恐怕最后所有的财产也是落入高立达的掌控之中。
“狗屁道理!”他冷哼一声,“死了还这么惹人厌!不过,最后的赢家仍会是我。”老头子死前,一点权限也不给他,若不是顾忌那老头还有强大的势力和外界的眼光,他怎么会甘心屈于一个空头职位上。
“你……打算怎么做?”魏杏雪面露恐惧。
“让承哲和那个冒牌货结婚,然后我就能顺理成章接收那份遗产。”高立达狡猾地大笑。
“心靖不是冒牌货!”她气得大声尖叫:“不行!我看你才是想钱想疯了,他们可是表兄妹啊!”他凶狠地瞪了妻子一眼,然后拿起装着仅剩些许酒的玻璃瓶一饮而尽。
“谁知道是不是呢?那可是六亿多的遗产,我总得赌一把!”“赌、赌、赌!你就是这副德性,爸爸才不敢把钱交给你!”一个清脆的巴掌声猛然响起,鲜红的血滴从魏杏雪的嘴角流出。
她朝丈夫扑了过去,“你这个禽兽!”房间里一片漆黑,魏心靖将颤抖的身子藏在厚重的被窝里。
自从爷爷去世后,家里就总是围绕着姑姑和姑丈的吵架声。她不敢踏出房门,即使听不见他们争吵的内容,她也明白一定是为了爷爷留给自己的那份遗产。
在她大学毕业的那一年,双亲因为空难而留下她一人,而她素未谋面的爷爷也出现在丧礼之中,她从来就没听父亲说过自己的身世,父亲竟是台湾最大海外进出口贸易的魏氏集团之继承人。
从那一刻起,她原本平静无波的人生起了变化,因为抵不过爷爷和姑姑的哀求,她回归到魏氏家族。
此后,爷爷和姑姑对她疼爱有加,姑丈也一直对她表现得相当慈爱……没想到,却随着爷爷的去世而变了调。高立达开始处处找她麻烦,甚至怀疑她并不是魏家的血脉,但在姑姑的坚持下,她并没有去做任何血缘监定。
那时,她常听姑姑谈起从第一眼见到她的脸孔时,那如出一辙的净瞳和笑容,就确定了她是哥哥的女儿;另外,她也从姑姑的口中得知当年父亲因为不满爷爷强硬的作风和独q裁的个性,愤而离家,并与魏氏集团做切割,当起了一个平凡的上班族,即使多年后娶妻生子也不曾联络。
虽然爷爷并没有太多的表示,但姑姑说,父亲当年的离去和突然的骤逝,是他心中永远的伤痛。
想起了身边的亲人一个个的离开,魏心靖伤心的流泪。她好想回到过去那种无忧无虑的日子,这样在金钱分化下的丑陋战争,她不想参与……倏地,门外传来阵阵微弱的敲门声──“心靖,是姑姑。”魏心靖赶忙跳下床,小心翼翼地转开门把,“怎么了?”“快、快收拾一些行李!”魏杏雪小声且急促地说。
“姑姑,你……的嘴角?”她担心的问。
魏杏雪紧紧握住她的小手,“这不碍事,听我的,快!”看到姑姑紧张的神情,魏心靖没有再多问,一刻也不敢耽搁的慌乱收拾简单的个人物品。
“跟我来,趁那个浑球现在醉死了,快走!”魏心靖急忙跟着姑姑的脚步下楼,她们蹑手蹑脚地进了门外等候多时的黑色轿车里。
望着车窗外渐渐陌生的景色,魏心靖开始觉得不安,她转头面向坐在身旁的姑姑,经由街灯的照射,这才发现了姑姑的眼角下还有一大片刚形成的瘀血,这一定又是姑丈做的好事!
“姑姑……你还想忍气吞声到什么程度?”她满腹心疼。
魏杏雪将她的头轻靠在自己的肩膀,“比起我……你让我更担心啊!”“姑丈想要那笔钱,就给他吧!”“不,这会换来更惨痛的代价。”魏杏雪希望心靖能保有这笔资产,万一将来自己真的无法再保护她时,至少还有筹码能与高立达抗衡。
“那我们究竟要去哪里?”魏心靖问。
“我先带你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你姑丈暂时还不会想到那里。”约莫一个多小时后,车子停靠在一座位于郊区的教堂外。
虽然已经是深夜了,凡沐修女仍是独自一人前来迎接。魏杏雪和她已经是认识近十年的老友,也是长期捐款的企业资主。
这件事情关系重大,所以她没有向任何人透露。
“喔,上帝!他怎么能这么对待你?”魏杏雪叹息,给了凡沐修女一个凄凉的微笑,“凡沐修女,这个孩子……就先托你代为照顾了。”凡沐修女紧抿着唇,强忍着泪水点头。
“姑姑,你要留下我一人吗?”魏心靖急着问。
“心靖,很抱歉……是姑姑没有能力。你先待在这里一阵子,等遗嘱限定的时间一到,那个男人就无法对你做什么了。”老父亲当初也许就是担心高立达会对他的决定立刻有所行动,在遗嘱上先注明了魏心靖的财产必须等到六个月后才能动用。
魏心靖不解地皱起眉,“姑丈他……已经想好怎么做了吗?”对于她的问话,魏杏雪简直羞于回答。
“姑姑……”“他打算让你跟承哲结婚。”魏心靖倒抽一口气,惊愕到张了口却发不出声音。
第2章(1)
再度来到教堂,却已经相隔了半年之久。
面对英挺依旧的曹子诩,凡沐老修女有说不出的喜悦,听说这次的历史文物展得到了广大的回响、也意外引起不少领域的注目,证明了曹子诩是青出于蓝而更胜于蓝。
很难想像,以曹子诩这样的年纪和外在形象,会选择依循父亲的脚步,显现出另一面沉着的表现。
“有没有人说过你胖点会性感些?”卸下了工作的重担,曹子诩又重回那轻浮的态度。
“所以你就带了一盒纯手工巧克力来见我?”比起之前曹子诩冷静、寡言的样子,凡沐老修女更喜欢私底下百无禁忌的他。
“这是比利时大师专为中国人研发的新口味。”
她悄悄吞了一口水,“既然你这么坚持,我也只好收下了。”
闻言,曹子诩大笑了起来,直到门扉传来了敲门声才停止。
“请进。”凡沐老修女道。
魏心靖轻轻转动门把,看见里头有个背对着她的男人,“您有客人,我还是待会儿再过来好了。”
“没关系,你有什么事吗?”
“牧师说有些事情想请您过去一趟。”
凡沐老修女露出为难的表情,“唉呀……可是我——”
“去吧,别在意我。”曹子诩打断她的话,然后转过身望向魏心靖,“但能否请这位修女带我参观一下教堂,我还没仔细看过这里呢!”
魏心靖杏目圆睁,怎么又是他!
“也好。心靖,你就帮我招呼客人,他是这间教堂创办人的儿子,你们也该认识一下。”凡沐老修女笑眯眯地说。
“你好,我是曹子诩。”他伸出手。
“呃……我叫魏心靖。”她有些勉强的和曹子诩握手,但在被他印上一吻之前迅速的抽回。
“对了,这是子诩送来的巧克力,你不是最喜欢吃巧克力的吗?来,快尝一颗。”凡沐老修女边说边把巧克力塞进她的嘴里。
虽然魏心靖方才的举动令曹子诩有些不愉快,但看到她吃着巧克力的满足表情又让他觉得很有趣。
“我先过去了,你多吃点喔!”凡沐老修女交代后离开。
正当魏心靖开心地挑选着第二颗放进嘴巴时,才惊觉有道目光直盯着自己瞧。
“干脆把那整盒都放进你的小叮当口袋吧!”
魏心靖脸上顿时一阵臊红,这家伙果然站在那偷窥很久了,而她却轻易地被一盒巧克力给收买了——而且是超美昧的。
“像你这种没礼貌的人,怎么会和教堂扯上关系!?”
“所以慈善家是我父亲,而不是我。”他吊儿郎当地回答。
魏心靖白了他一眼,“你该不会是为了糗我,才特地留下来的吧?”
“我不是说了要参观教堂吗?心心修女。”
“别那么称呼我!”
“所以说,你根本就不是修女吧?”他挑起了一道眉。
“我当然是!我的意思是……请叫我心靖修女!”她有些支吾地回答。
曹子诩走向门口,“那就走吧!”
魏心靖一路上都刻意与曹子诩保持距离,她以严肃、专业的口吻介绍他们所经过的一切设备,曹子诩却一派悠哉的态度回应,这使魏心靖逐渐感到火冒三丈。
“你如果不感兴趣,就请别浪费别人的宝贵时间。”她止步。
“这些我都已经接触过了。”他索然无味地道。
魏心靖的眼里燃起怒火,“那你还要参观什么?”
“当然是我比较不清楚的地点。”他扬起一个勾人的微笑,“譬如……修女的寝室是位于哪里?”
她怒斥道:“曹先生,你这是在亵渎上帝!”
“心靖修女,我想你是误会了。”他慢条斯理地说:“关于教堂所呈现的外在设备,不用等到我了解,相关的负责人也会处理。但身为创建人儿子的我,更有义务知道为教堂奉献一生的你们,居住在什么样的环境之下。”
曹子诩说得振振有词的模榉,让魏心靖也不得不认同他的理论。
“那就从凡沐老修女的房间开始吧!”
他阻止她,“其他人面对我们唐突的出现,也会感到不自在吧!”
“那……”她困惑地思考。
“看你的寝室就好了,你是主人,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魏心靖无奈地点头。的确,这里每个修女的房间坪数都相同,摆设也大同小异,是不需要逐一说明。
她随后领着曹子诩走向北侧的走廊,她的房间位在最尽头,由于那里也是通往小庭园的径道,所以她特意向凡沐老修女要求的。
这个房间约莫十坪大小,里头是明亮自然的松木色系,首先映入曹子诩眼帘的是一张洁白整齐的单人床,旁边摆着一个双抽床头柜,上面还有盏精致的小夜灯。
朴素简单的五斗柜紧邻着一张书桌,这就是全部的家俱。
“不觉得那张床略嫌迷你点了吗?”他问。
“一个人睡而已,很足够了。”
“没有化妆台,那你的保养品要放在哪?”他又问。
魏心靖斜睨他一眼,“谁说需要那种东西了?”
曹子诩往前挪一步,接着以指背轻抚她的脸颊,“也就是说,你这吹弹可破的肌肤,是天生丽质的吗?”
魏心靖不设防地踉跄倒退,惊讶大骂:“你真是放肆!”
没想到曹子诩却更进一步的靠近她,直到她贴着墙壁无路可退。
“我很想看看其他地方是否如我所见一般的白皙滑嫩。”他抵着她,贴近她的耳畔沙哑出声。
“下流!我真该诅咒你下地狱!”魏心靖忿忿地撇过脸,都怪她一时大意,竟使自己陷入这样的危险处境。
曹子诩的嘴唇微微上扬,“这间教堂怎么会多了个口出恶言的修女?”
“面对一个爬在十字架上的恶魔,我不需要心存善念。”她不能再看他的眼睛,那令她心慌意乱!
“我有对你做了什么吗?”
“目前还没!”她趁曹子诩一个不注意,奋力踢了他的陉骨一脚,然后快速往门边逃去,却被他一掌压住木门。
“该死的……女人!”
曹子诩压抑住疼痛,将魏心靖用力抛向床。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动怒了,向来女人只有对他百般讨好,从没有一个是视他为淫欲小人的。
魏心靖被曹子诩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坏了,看着他满脸怒气的一步步朝她走近,他坚实的身躯充满力量,她不禁虚弱地滑落床角。
“你假扮修女混进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那双蓝色的眼睛,不再是轻蔑,而是迸出冷酷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