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是第一天认识她的吗?”她苦笑。“就算姊刚刚中了乐透头彩,也无法阻止她想发飙的决心。”
“谁教你居然在她的婚礼上搞失踪呢?还带着钥匙。”范大方想起那天晚上的混乱场面还余悸犹存。“幸好饭店有备用钥匙……话说回来,这几天你到底去了哪里?发生什么事了?”
“就……一言难尽。”范八芳心虚地陪着笑,“反正已经没事了,我先上去睡觉了。”
“睡觉?大白天的睡什么觉?”范大方一头雾水。
“美容觉啦!”
唉,谁想得到她才回台湾没多久,就发生了这些教人措手不及的事呢?
范八芳坐在书房里,右手握笔在写着古埃及文字的纸上画圈圈,左手却托着脸颊,心思飘到了老远。
她为什么会跟一个显然只有俊美外貌和性感体魄,却没有什么智慧和学问的男人上床?
她的目标应该是孟教授,理想也应该是孟教授,可是她偏偏没把圣洁的第一次献给她崇拜的人。
范八芳叹了口气。老实说,她还真无法把自己跟孟教授还有床联想在一起。
她对孟教授是精神上的崇敬与爱慕,可是想到要跟他上床……为什么就会有种跟训导主任或是教官上床的反胃感呢?
“我真是个矛盾的女人。”她喃喃自语。“怎么能够精神追求一个男人,身体却渴望另一个男人?”
只是她怎么看都不觉得自己会是个错把激情当爱情的笨女人,她也不可能白痴到相信像尚诺那么英俊高大性感迷人的猛男,会将她当作是他爱情的最后终点站。
一板一眼的女考古学家,配上花花公子……真是怎么看怎么怪。
“算了。”她搔了搔头。“就当作是作了一场春梦吧。”
何况她还有正事要做,都已经和考古团队签订合约了,又怎么能半途而废?所以不管老爸同不同意,这两天她就得赶回埃及继续考古工作。
半个小时前,她已经订好了机票。
埃及神秘的古墓正在呼唤着、等待着她的探索和挖掘,太阳神黄金镜上的铭文也无声地对她透露着数千年前不为人知的秘密……
范八芳已经把和尚诺的三日后约会忘得一干二净。
“我恋爱了!”
尚诺吹着口哨,心情愉快地走进“风起云涌租书店”,对好友郑重宣布。
晚间十点整,最后一个来租书的客人刚走,陆豪杰自电脑租书纪录前抬起头,习以为常道:“哦,新马子啊。”
这两天报纸最热门的头条新闻早就传得沸沸扬扬,时尚王子尚诺跟不知名新爱人躲在饭店房间内热烈交欢……狗仔最喜欢这种可以幻想乱编的情节了。
“什么新马子?”尚诺英俊脸庞一沉。“是‘女朋友’,简称‘爱人’,正确学名‘未来老婆’,OK?”
陆豪杰沉默了十秒,随即捧腹大笑。“哈哈哈……这个笑话不错哟。”
“想要我去跟妙妙说你过去当黑道老大时曾经养过几个情妇吗?”尚诺冷冷地道。
“不不不。”陆豪杰的笑声戛然而止,紧张兮兮地道:“尚兄何出此言呢?尚兄,你完全误会我的笑了,我是在为你恋爱而高兴的意思啊……拜托你千万不要跟妙妙提我的‘当年勇’!”
早就知道妙妙是他的死穴。
“这还差不多。”尚诺满意地轻哼。
陆豪杰真是悔不当初。他当初实在不该介绍妙妙给好友们认识的,这下可好了,无论是雷行云、春梨妹妹,还是这个痞子男,都可以随随便便用“我要跟妙妙说你怎样怎样”来威胁他。
虽然雷行云自负到不屑使用小人招数,春梨妹也善良到完全不懂得把这个拿来多加利用,但是眼前这位花花公子兼长舌公可是毫不介意挟妙妙以令他这个好友,真是可恶!
陆豪杰在心底咬牙切齿地立誓,等他认识了尚诺宣称爱上的那名女人,他绝对要找机会好好拉拢一下,然后就可以以牙还牙了,哈哈哈!
“我要喝一杯。”尚诺老实不客气地拖来一张高脚椅,一屁股就坐在他面前,也不管他是不是待会与佳人有约。
去厕所喝啦。陆豪杰在肚子里发泄一下也甘愿。
“吧台打烊了,没咖啡、没茶、没热水。”他用力敲打键盘,但更想直接啪啪啪扭起指关节给这家伙听。
哼,要是照他昔年的性格,阿尚早就被他一脚踹飞出去了。
“不会吧?我身为股东,居然来这里连一口水都没有?”尚诺大受刺激。
“我还想问你,要来也不会顺道买几罐冰啤酒,你还真好意思空手两串蕉。”陆豪杰也不太爽。
“喝什么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恋爱了。”尚诺又陷入晕陶陶的傻笑。“你能想像吗?陆老大,我,尚诺,恋爱了!”
“对方是谁?专门拔萝卜的吗?”陆豪杰自以为很幽默。
“很难笑。”尚诺狠狠瞪了好友一眼。“还有,我要郑重声明我不当花心大萝卜很久了。”
“阿尚,你是认真的吗?”
“我这辈子从来没这么认真过。”尚诺紧握拳头,表情凶狠,语气很坚决。
“恭喜恭喜恭喜……”陆豪杰在震惊过后,不禁乐得咧嘴笑了起来。“欢迎加入。”
“我下个月要订婚,下下个月要结婚。”他愉快地道。
陆豪杰脑袋顿时又被重重K一拳。
“结结结……婚?!”不只是恋爱,还结婚?
今天是什么日子?万人迷居然兴高采烈要结婚?阿尚以前不是视婚姻如毒蛇猛兽吗?
陆豪杰呆了好久、好久。
“总之,我会送帖子给你和老雷的,记得红包要包大一点啊!”尚诺满脸笑容地起身,再度哼着“明天你要嫁给我”的旋律,走了。
可怜的陆豪杰还在发呆。
第六章
这一天,尚诺依约前来,身上穿着白色西装,戴着雷朋太阳眼镜酷劲十足,唇畔的笑意却荡漾不已。
积架跑车内放着一大束雪白和艳红相间的玫瑰花,弥漫着独特的甜酒花香气息。
他微靠在红色骚包积架边,俊美性感的魅力宛如太阳光辐射开来,每个经过的女人纷纷转过头,脸红心跳地偷偷瞄着他,被他给电到七荤八素。
他泰然自若顾盼优雅,自在地享受着被人们投以倾慕痴狂的眸光。
现在旁人爱慕的眼神对他而言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了,他只想看到他性格又甜美的小芳芳出现在面前,他迫不及待用一个最热烈狂野的吻,吻得她神魂颠倒、意乱
尚诺咧嘴一笑,笑得好不愉悦。
但是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他的双脚开始发麻,笑脸僵到快抽筋的了。
然后是一个小时过去了……
“没关系,迟到是女人的天性。”他拚命深呼吸,拚命想像此刻小芳芳正在为了取悦他而费心打扮着。
想到这里,他苦候已久的烦躁情绪瞬间平静下来,宛若喝了一帖清凉散般,心情又好了起来。
他想像她穿着一件适合她风格的银色V字领衬衫和黑色宽摆长裤,V字领开得很深很深,美好的乳沟线条若隐若现的模样……他胸口陡然一热,鼻血都快冲出来。
“呵呵呵……”他忍不住傻笑。
但是等在他面前的却是无比残酷的事实,三个钟头过去后,尚诺再也笑不出来,尤其当他走进“大度钟表行”询问佳人芳踪,却差点被一个手持木剑的老疯子打将出来后──
“范──八──芳!”他跳进积架里,气得仰天长啸,“你休想把我始乱终弃!”
此刻正在飞机上呼呼大睡的范八芳,古埃及语翻译字典盖在脸上,早已经不知睡到哪一国去了。
埃及
在炽热的艳阳照射下,纵然范八芳热得汗流浃背,但她依然很兴奋、很开心。
耶!她终于又回来了!
“嘿,大伙,瞧瞧谁回来啦?”她走到营地口,对趴在那儿敲敲打打的队员们热情吆喝。
“芳?!”蒙妮卡和维根高声欢呼,不约而同朝着她奔来。“真的是芳回来了!”
她大笑着左拥右抱住了两名好友,其他队员也笑嘻嘻簇拥上来。
“哇!芳,你变成大美人了。”
“你们的意思是我变白了吧?”她扮了个鬼脸,“果酸换肤,效果还不错喔。你们有没有想我呀?”
“怎么不想?”约翰左手捧心,右手伸向天空,一脸深情的说:“噢!是谁在东方闪亮?茱丽叶是我的太阳……”
“谢啦。”她大笑地拍了他一记。“待会儿有来自东方的小礼物送你,不是茱丽叶也不是太阳,但是保证你一定会喜欢。”
“是鼎×丰小笼包吗?”约翰惊喜问道。
“你以为我是外送小妹啊?还鼎×丰咧,要不要下次干脆送你一包新×阳?”她又好气又好笑,索性当场把装满礼物的大行李箱打开来,开始分送。“来!蒙妮下,这是给你的,还有维根、赖瑞教授、珍妮、约翰……”
她一一点名亲送,快乐地看着同事们手捧礼物欢天喜地的表情。
“芳,谢谢你!”众人纷纷上来献吻。
“嘿,别客气,台湾人生性就是热情又大方的啦!”
孟大卫也收到礼物,但是他仍旧局促不安地笑了笑,好像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再见到他,范八芳不知怎地心里觉得怪怪的,有点尴尬,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可是同时又有种奇异的释然感。
“芳,这个是可以吃的吗?”赖瑞教授好奇地嗅了嗅自己收到的礼物,那是四四方方的红色纸盒,上头绘着美丽又显得富贵的花朵,有点甜甜的香味。
“教授,你喜欢吃甜食,这是中国传统习俗嫁女儿时分赠亲友的特制糕点,里头包了松子、豆沙和莲蓉,外酥内嫩美味可口极了,你尝尝看。”
“中国糕点……”赖瑞教授眼睛亮了起来,口水疯狂分泌,迫不及待打开来捏了一小角塞进嘴里。“唔唔……好吃。”
“芳,我的是什么?”蒙妮卡兴奋地打开盒子,拉出一件宝石红的缎质绣花肚兜,“头巾吗?还是领巾?我的天!我从来没看过这么美丽的领巾──”
“那是中国古代的‘维多莉亚的秘密’。”范八芳对她暧昧地眨眨眼睛。
蒙妮卡惊呼一声,娇羞地笑了起来。
维根目光紧紧跟随着蒙妮卡,不自觉也跟着傻笑,随后才记起范八芳在身边,他讪讪地抓了抓头,有点尴尬地开口,“芳,那个……你不在的这些天……对不起。”
范八芳看了看蒙妮卡红通通的脸蛋,再看了看他通红的耳朵,忍不住为他们高兴。
“维根,你完全不用跟我道歉,我了解。而且我很开心,你们的确是最适合彼此的人。”
维根满眼感激又温柔地注视着她,半晌后清了清喉咙道:“芳,我永远爱你如手足。”
“我也是。”她轻轻笑了,拍了拍他的厚背。“永远都是好兄弟。”
看到朋友获得幸福总是开心的。
更开心的是,她又可以回到熟悉的领域里,全心全意寻找喀雅娜古墓。
在埃及灿烂的阳光下,看着一张张熟悉的被晒黑了的笑脸,不知怎地,她心头却微微一紧,想起了那张英俊性感的容颜。
想起他满脸发光,殷切地笑着说:“记得三天后我在这里等你!不见不散──”
她突然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愧疚感和心疼,紧紧地爬上了胸口。
回到埃及的第一个夜晚,范八芳失眠了。
月光撒落在孤寂大地上,她裹着毯子独自坐在营地某个小石堆旁,手里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静静地望着月亮。
他说不见不散,今天,他还会到约定的地方等她吗?
也许不会。
像他那种被女人宠坏的万人迷,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又何必苦苦痴恋着一个只跟他有过一夜……呃,两三夜,三四夜情的女人呢?
尤其她又不可爱,身材也不辣,只有一颗还算聪明的脑袋。
可是他怎么可能会迷恋上她呢?
她喝了一口热咖啡,突然觉得太苦了,连忙吐回马克杯里。
“咦?我舀了太多匙,泡得太浓了吗?”她困惑地低头看着杯里的黑色液体,不明白熟悉的香醇为何被苦涩取代了?
他一定没有当一回事,他一定也像她那样把两人之间的约定忘了吧?
月亮默默悬挂在遥远的天际,显得分外苍凉迷惘。
接下来几天,范八芳让自己忙着挖挖挖,把自己累到精疲力竭才爬上简便的行军床上,倒头就睡。
累到脑子无法思考,这样她就不会想起他,想起他的唇、他的笑眼、他专注深情地凝视着她……
要命,她的头快裂成两半了。
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不过是一时激情而已,如果她连这一点都不懂,那就真的白白读了那么多年的小说了。
她拚命想催眠自己,让自己跟过去几天一样困倦到睡着,可是今天晚上却失灵了,她累到全身骨头快散落一地,可是脑子却无比清晰地想起了发生在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
唉,她多想此刻是躺在他宽厚温暖强壮的身体上,而不是这张硬邦邦的行军床!
范八芳看了眼腕际的精工表,午夜十二点十五分,帐篷外头只有阵阵风声吹过。
她想念他的声音和暖呼呼的胸膛。
“惨了。”她呻吟了起来,双手颓然地捂住脸庞。“我该不会真的也喜欢上他了吧?”
不可能!
她现在已经回到埃及,应该迷恋的是志同道合的孟教授才对,但是不管她怎么逼迫自己,就是没办法跟过去一样,找尽理由和机会跟孟教授相处。
甚至今天上午孟教授问她,还记不记得关于太阳神黄金镜上的某一个符号时,他过度靠近的身体引起她一阵莫名的排斥和抗拒,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她闪电后退两步拉开距离,直到抬头看到他困惑且受伤的神色,她才发觉自己做了什么。
“一定是太阳太大的缘故。”她揉揉隐隐作痛的鬓角,下了结论。
明天!明天睡醒以后,她要在全身上下抹遍了防晒乳液,然后戴帽子、蒙面、用黑纱把自己整个裹起来,也许这样她就会恢复正常了。
裹黑纱没用,把自己包成木乃伊也没用,当孟大卫试图走近她的时候,范八芳甚至想挖个沙坑跳进去,把自己活埋算了。
为什么现在她看到孟教授斯文脸上那抹局促表情时,就有种想要揍他一拳的冲动?
可不可以不要再眉毛下垂,眼睛下垂,嘴角也下垂的满脸抱歉了?
“芳,你怎么了?”蒙妮卡凑近她身边,关心地问:“你平常看到孟教授不是很开心吗?可是这几天怎么老是躲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