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她的不在乎,令风轻烟心中再次浮现怒气。
本来,她压根不用在这儿拚命宣告自己的主权;本来,她可以成为奉绝世的妻子,本来……
有太多的本来,都因为宇文慕蝶而被破坏了!
再次恶狠狠地瞪她一眼,风轻烟拂袖而去。
唇角轻勾,却不见笑意。
那张绝艳的脸上,只见一片的清冷。
望着奉绝世那张完全摸不透心绪的脸庞,洛子阳无言的替自己斟了杯酒,酒香扑鼻,他不自觉地贪起杯来。
几杯黄汤下肚之后,他这才发现奉绝世陷入沉思,似乎被什么事困扰着。
是方才不经意乍见的那一幕吗?
“大师兄,在想你的新嫁娘吗?”洛子阳与奉绝世打小便一起在天山跟着医绝“天山老人”一同学习医术,虽非亲兄弟,但他一向敬重奉绝世,当他宛若亲生大哥一般。
所以这次大师兄娶亲,他很乐意代替师父下山祝贺,再加上大师兄心中的大计,只怕需要一些帮手,所以不等大师兄开口,他便决定留下。
今儿个大师兄兴致好,两兄弟带着一些小菜和烧酒,就在奉家一处隐蔽的庭子里喝了起来。
偏偏找人喝酒的几乎没喝,而他这个作陪的已经好几杯美酒下肚,憋到最后他才忍不住开口问。
以大师兄的性子,面对他的问题,绝对会扬起一抹含着讥讽的浅笑,然后淡然否认。
因为女人对大师兄而言,向来都是可有可无。
由于他常进出皇宫,看多了争名逐利的女人,所以心思是不会放在女人身上的。
“是啊。”出乎洛子阳意料之外,奉绝世承认的好干脆。
他在想她,一个很奇怪的女人。
即使身为他的妻子,但既不穿金也不戴银,甚至比他府里的丫鬟都不如。
爱美应该是女人的天性,就算她长得很平凡,若多花点心思打扮,仍能突显她的优点,可是她却完全不在意。
唯一在意的,是想要搬出他的院落。
“你竟然在想她?!”
从没将大师兄成亲的事放在心上,是因他早认定这次的婚事不过是权宜之计。让皇上能够得回三分之一块的玉佩,也让大师兄有机会“说服”宇文家更改史籍上的“事实”,好还他爹一个清白。
这是一个一箭双雕的好法子,也是为什么大师兄愿意听从皇上的圣旨娶那个其貌不扬的宇文慕蝶的原因。
既然只是为了达到目的,自然不会在乎身为棋子的女人。
没想到大师兄现在竟然为了那个棋子在发呆!
为什么?
“对。”方才他看到了风轻烟找宇文慕蝶的麻烦,原本他无心理会女人间的战争,所以刻意隐身不出,但原本平静的心,却因为那三个“好”字而激起了阵阵不该出现的涟漪。
她居然一点也不在乎他?!
就像那夜她大方的愿意“成全”他和皇上,甚至还提出想要一个小院落,与他分居的想法,在在显示她处心积虑想要将他推开。
为什么?
第3章(2)
“你怎么会想她?”他的直接承认让洛子阳好奇的瞠大眼。
“因为她是我的棋子,但一颗总是想要逃开的棋子,对我而言是没有任何用处的。”相较于内心的不悦,奉绝世的回答很冷静,一字一句让人感受到的是全然的算计。
“这……倒也是啦!”果然。心中的诧异顿时消失无踪。
他就知道大师兄还是他所认识的大师兄,外表看起来好像美艳无害,其实心思缜密,绝对不可能感情用事。
“那你打算怎么办?”他好奇的追问。只要是大师兄想要做的事,天底下没有他做不到的。
因为他够有耐心,一天、两天、一年、两年……只要他认定了,就不会放弃。
就像他愿意让皇上的指婚束缚,一切只为了能替他爹洗清罪名。
“你说我该怎么办?”抬眉,奉绝世突然用很认真的眼神望向自己的师弟。对女人,他从来不在乎,所以不曾对她们花过任何心思,但师弟可不同。外表阳刚又不失俊美的他,向来悠游于花丛间,这种事当然要问他。
“你应该要……”对于大师兄的不耻下问,花丛浪子洛子阳略略沉吟,没多久果然有了对策。“先要她的心,再让她变成你的人,那么她就会对你死心塌地。”
“心和人吗?”
“没错。反正她已经是你名正言顺的妻子,事情绝对会简单很多。”
“这样好吗?”不知怎地,听到师弟的话,向来果断的奉绝世竟犹豫了。如果说,宇文慕蝶也是那种为了富贵权势而不择手段的女人,那么他可以掠夺得问心无愧。
可一个即使在成亲前夕还在振笔疾书,埋首书本中的女人,能有多么不择手段、工于心计?
对一个单纯的女人来说,用掠夺身心做为手段,着实太过份了。
是他眼花了吧?洛子阳惊诧地瞠大眼。他好像在大师兄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丝犹豫?这怎么可能?!
向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大师兄,竟然会为了他的建议而犹豫不决?
难道说……脑海中蓦地闪进一种可能性,但随即被洛子阳给抹去。
不可能!相貌平凡,又小家子气的宇文慕蝶,怎么可能入得了大师兄的眼?是他大师兄不要,否则就算是皇室的天仙公主,相信他也能轻易娶得。
“大师兄,她是一颗任你操弄的棋子,更何况她已经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只不过是对她好一写做些为人夫婿应该做的事,就算色诱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吧!”
其实,要爱上大师兄这样的男人太容易了,只要他有心,他可以轻易让任何女人对他掏心掏肺。
色诱吗……奉绝世的心思转了转,莫名的,一张带着迷糊的脸庞不期然地跃进他的脑海,耳朵彷佛又响起她那毫不犹豫的三个“好”字。
那个看似天真,但脑袋瓜子不知道转着什么的女人,行为处事总是透着古怪的女人,她会是一颗好棋子吗?
如果,将她当成棋子本就是他的初衷,那么现在他又在迟疑什么呢?
“大师兄,你在犹豫吗?”洛子阳终于问出自己的疑惑。
迎向师弟那略带惊讶的眼神,奉绝世的唇畔立时勾出一抹虚无的笑容,语气很坚定。
“我不会犹豫的。”
这件事从他爹死后,一直是他的心愿,就算倾尽一生,甚至用尽各种卑鄙的手段,他都要达成!
因为史官是世袭,所以他早就知道,宇文大兴打算把记下当朝史事的重责交给独生女,他也才会心甘情愿让她成为他的妻子。
可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道就在他与宇文慕蝶成亲的第二天,宇文大兴为了收集史料南下,让他昨日的造访扑了个空。
他当然知道自己既然已经等了十年,自然可以再等一阵子,原本他也是这么打算的。
偏偏方才宇文慕蝶的表现,让他清楚的知道她有多么不在乎。
不仅是对他不在乎,就连身为他妻子的身份她都不在乎。
这种不在乎可能危及到他原本的计划,所以,他不能再漠视不管。
“既然如此,还需要考虑什么吗?”
师弟的一句话点醒了他。是啊,就这么办,他还要考虑什么?
想到这里,奉绝世的心湖回复成往日一般的清明。
还有什么好想的?这是早就已经决定的事。
他要的只是不让爹在史上留下恶名,这点皇上为了自己的私心,一直不愿替他爹完成的事,就让他这个儿子来做吧!
奉绝世灿亮的眸里不再闪烁犹豫神色,直直地望着师弟说:“怎么样才能勾弓像宇文慕蝶那样的女人?”
等到她爱上他之后,就会是他最忠实的妻子。
可他不需要她的忠实,他需要的是她的笔真实的记下爹的一切。
爹的忠肝义胆,怎能被埋藏在翻滚的历史洪河之中?
“勾着她,缠着她,腻着她,宠着她。”
洛子阳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说出这十二个字。却让从来不曾在女人身上花心思的奉绝世听得一头雾水。
勾着、缠着、腻着、宠着?
除了最后那个宠着他稍稍懂得之外,其他的他全都不知道该怎么做。
“不懂?”看到他满脸不解,洛子阳洋洋得意的解释。“勾嘛,就是用你那无坚不摧的眼神,随时随地痴痴地望着她;缠,就是你无时无刻都得待在她身边,让她无法摆脱你;腻着她就是要让她习惯你的亲近,至于宠,就是你得让她觉得你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都摘给她,懂了吗?”
就像私塾里的夫子谆谆教诲一般,洛子阳耐性十足地解说。
但他愈解释,奉绝世脸上愈有难色。
这很难吧!尤其对他而言。
“你自己看着办吧。”没有忽略大师兄脸上的那抹难色,洛子阳很没义气地勾起唇角。
没想到他向来清心寡欲的大师兄也有“为情所困”的今天呵!
反正秘诀都已经对他说了,结果如何,端看他自己了。
宇文家人口简单,身为小姐的宇文慕蝶身边也一向只有紫情随侍,所以在自家小院里自在清静惯了的她,现在常常被奉家众多像幽魂一样突然出现在她身侧的家仆吓到,尤其女仆眼中的那种嫉妒、羡慕的表情,更是让她不自在,所以她自然地躲在屋子里,不愿出门。
至于她的挂名夫婿,好像也挺忙的。听紫情说,他总是在宫里忙到三更半夜才回府,然后便在书房睡下。
不知道是不是皇上缠上他了,不过这样也好,她乐得轻松,被他那双幽深的眼盯上,她反而显得不自在,心跳总会莫名加快。
“砰!”地一声,门被人从外头重重推开,让宇文慕蝶轻蹙柳眉。
望向站在门口,一脸气呼呼的紫情,她不解地问:“怎么了?”
不是去厨房取午膳吗?怎么回来却是两手空空?还气呼呼的?
“小姐,他们很过份,明明该替你准备午饭,却说用膳时间已过,炉火已熄,所以不让我取用。”
“喔。”闻言,宇文慕蝶只轻应一声。
果然,从那些丫鬟望着她的眼神,她就知道往后的日子不好过。
轻叹口气,她认命的起身,走到榻旁,从陪嫁过来的矮柜拿出一个红漆已斑驳的木盒,自里头拿出银两,递给贴身丫鬟。
“去买一些吃的,还有一些种子回来。”昨儿个她在奉府里闲逛一圏,发现有些僻静的地方人烟少至,或许她可以在那儿种种菜、养养鸡,日子也许会过得比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还要惬意许多。
“小姐!”听到主子的交代,紫情几乎傻眼。
就算再没脾气,也不能这样吧!
好歹她也是皇上指婚的奉夫人,怎能这样被委屈对待!
“去吧。”她了解紫情心中的不平,但是人家若是存心刁难,就算去争,又有什么意思呢?
“小姐怎么能……”
“没有什么能不能的。”相较于紫情的不服气,宇文慕蝶心平气和的说道。虽然这样的生活会忙碌一些,可至少安稳的很。
下回见着奉绝世,她干脆央求他给她一个僻静的小院落好了,少了那些仆佣来来去去,倒也清心自在。
“小姐……”紫情很生气,但她了解自家小姐固执的性子,一旦决定的事难再更改,她只得取过钱,可是嘴里却不住地咕哝。
“怎么说你也是皇上指婚嫁进奉家的,他们这些刁奴敢这样欺负你,简直就是爬上了天,结果小姐自己还掏银两买吃食、买种子,这样像话吗……”
一长串的嘀咕,听得宇文慕蝶不觉难受,只觉得有趣。
紫情什么都好,就是爱唠叨了些。有时真搞不懂到底谁才是主子?
她的灿烂笑容在目送紫情离去后,才微微敛下,整个人陷入深思。
她很清楚,若是没人在背后撑腰,就算这些下人们再不欢迎她这个新主子,也不可能明目张胆到要她饿肚子。
那么是谁呢?
突然间,脑海中浮现一抹美艳而张狂的身影,那个在园子里把她拦下来的女子。
是她吗?
如果是的话,追根究底都是俊美的奉绝世惹的祸。
唉,她究竟嫁了个什么样的大麻烦?
不仅皇上虎视眈眈,现在再凑上一个美艳的女人,而且她相信,那女人未必是最后一个。
面对这样的情况,除了无言之外,她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处之泰然了。
第4章(1)
那是谁?
奉绝世不动声色盯着眼前那个鬼祟的身影,悄悄跟在那人身后。
只见那人和府里的丫鬟及蔚娘们窃窃私语,一般人很难听个明白,偏偏他向来耳聪又目明,听得一清二楚。
愈听他的脸愈沉,眼神也愈加锐利,最后拂袖转身往自己的院落走去,却遍寻不到那女人的身影。
他四处寻找,见着丫鬟仆佣就问,却没半个人知道她去哪。
如果成亲当日不是他将她迎过门,也拜了堂,甚至还同床共枕过,他真要以为奉府里根本没有宇文慕蝶这个人存在。
生平第一次,向来气定神闲的奉绝世像只无头苍蝇,在偌大的奉府里四处奔走。
“小姐,太阳那么大,小心晒伤了,要是你真有个万一的话,老爷会怪我的。”
“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我只不过种种菜。”
望着眼前自个儿翻整的地,宇文慕蝶一点也不觉得辛苦。
听说,这两天奉绝世都在宫里忙着治疗嫔妃们的身子,几乎都没回家。
没见着他,自然不能跟他提及她要搬离主宅的事情,虽然还不能搬,但她已经盘算好往后要怎么在奉家过日子。
不让她吃饭,她可以自己种菜,然后让紫情拿去街上同人换些米啊肉的,日子虽然辛苦些,但她相信一定能自给自足。
“小姐,你不觉得自己受委屈吗?”
紫情只要一想到那些下人愈来愈过份的嘴脸,就火冒三丈。
“其实,也没啥委屈。”宇文慕蝶真心这么认为,双手忙碌地捡拾方才从土里翻出来的石子,红润的嘴儿倒没停过。“想来那些下人们也是在为他们的主子抱不平吧。”
“这是什么道理?”紫情皱眉不解。
为什么有时她听不懂她主子说的话?
“他们认为主子这样优秀,竟然被迫娶我这个要家世没家世’要脸蛋没脸蛋的女人成为他化的当家主母,他们当然不乐意啊!”说这话时,她脸上没有一丝不悦。
“这又不是你愿意的。”紫情没好气的嘀咕。
嫁来奉家有啥好的?竟然连三餐都得自己张罗。
“很多事,人们不会去看过程,他们只看结果。”
“就算是这样,再怎么说小姐也是姑爷明媒正娶的妻子,她们可以不搭理你,但不给饭吃就太过份了!”说到这事,紫情仍愤愤不平。
“他们没有不给,是咱们吃不惯奉家的食物。”宇文慕蝶平静说道,明知那些下人们是刻意的,却仍然为他们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