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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床万福妻 page 21 作者:千寻

  想想,她需要再想想,原订的计划根本行不通,大哥再聪明能干,官太小是个改交不了的事实,而这种事,多一人知道便多承担一分风险,她不敢赌。

  瞧着予月的忧心仲仲,予祥的眉心也跟着打结。这丫头心思太多,定是突然想起什么,便急得上京来告诉自己。

  拍拍她的手背,他低声道:「别担心,事情没那么严重,顶多不当官,咱们后记棺材铺名满天下,养得起你一群哥哥们。」

  予月苦笑,脑子里却是一团混乱纠结。

  「行了,别再胡思乱想,晚膳已经做好,跟哥哥好好喝两杯?」

  「好。」

  「明儿个大哥得当差,你在家里好好歇歇,大哥会向衙门请几天假,带你四处走走。」

  「不要,新官上任三把火,大哥的火还没烧旺呢,就贪懒请假,也不怕旁人说话。」她摇摇头。

  「有什么办法,我们家最宝贝的丫头上京,做哥哥的自然要陪。」

  「大哥,我是说真的,不用了,若我闷了,就让总管派人陪我去逛逛街,等到大哥休沐时,再带我去看看哥哥们的祥恩商铺。」她坚持。

  「好,全依你。」

  予祥拉起她的手,带她下床,看见她消瘦的小脸已是不忍,拉开棉被,又发现她连身子都小了一圈。那个心疼呐,难怪阿爹要写信抱怨,要他在京里有机会就闹得擎曦没脸。

  就当两人没缘分吧,只不过事情发展至此,贺擎曦这个朋友,他不要了。

  「动作快点,今晚有你最喜欢的粉蒸肉,凉了就不好吃。他揽过妹妹瘦削的肩磅」又是一阵一阵发疼。

  「什么我最喜欢,明明是大哥最喜欢。她撅嘴撒娇,像小时候一样,她想,自己非常非常幸运,至少在委屈的时候,有哥哥、有家人,可以撒娇耍赖。

  「你不喜欢,为什么每回都同哥哥抢?」

  「哥哥碗里的才好吃嘛。」

  他溺爱地握紧予月的手掌心,在此发誓,他会倾尽能办,再不让妹子受委屈。

  昨儿个又睡不好了,大哥一大早就出门当差,予月百般无聊,便让丫头陪着上街,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只是单纯想要晃晃,顺便买点东西回去考敬阿爹、阿娘和祖母。

  阿爹说了大话,喜欢什么尽量买,再贵的东西,阿爹都付得起,说实了,阿爹比那个宝亲王,还富上好几倍。

  她明白,阿爹真正想说的是——「女儿,你有权利过得比李媚君更幸福。」

  她不确定别人有没有见过有人卖棺材,卖得这么嚣张的?她有,她家阿爹是一个。

  阿娘说到京城后,别闷在屋里,多走走逛逛,人嘛,眼界放宽,心也就敞了。

  她理解阿娘的心思,她啊,是想女儿多见识见识,便会明白世间的好男人如过江之鲗,不是只有一个贺擎曦。

  所以,她真的只是想走走逛逛,并没有多余想头。

  只是她没想到方走过东大街不久,就让一队兵马给拦下来,不知道是哪个皇亲贵胄娶亲,让官府替他们开道?

  予月皱起眉头,和百姓们挤到一旁,静待迎亲队伍过去。

  第9章(2)

  「一个堂堂的宝亲王,居然只备下六十四抬嫁妆?未免太不给闺女长脸,前几天李大户嫁女儿,人家无官无职,却足足备下一百二十八抬嫁妆呢,代表房产庄园的砖头,我数了数,有十二处。」一个穿着青衣锦袍的男子说。

  「你懂什么?日后贺大人是要住到宝亲王家的,今天的婚礼不过是过个场,嫁妆搬来搬去的,不嫌累?约莫早就送进宝亲王老宅了。」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子道。

  「什么贺大人要住到宝亲王家里,那不是招赘吗?一个前途光明的状元郎,怎么会落到这个下场?」锦袍男啧啧两声,满脸的不屑。

  「状元郎再强也不过是个七品官,日后仕途如何还不好说,宝亲王可是个王爷呐,又只有这么个女儿,说不准儿,将来他们的孩子能够袭爵。」

  「听说贺大人用黄金打造花轿,迎娶郡主呢。」

  「黄金花轿?那得花多少银子啊,贺大人定是中意极了这个婚事。」

  耳语纷纷,予月听了听,这才明白,自己竟会撞上擎曦的婚礼,难怪昨儿个大哥叮咛,让她在家里休息。

  心一揪一揪的,像是有只大掌捏着她的心,一下紧一下松,痛得她拧眉,压着胸口等待那阵疼痛过去,她不知道自己还要痛上多久才能够忘记自己曾经深深爱过擎曦,只希望,这个痛别太难熬,熬得她形销骨立。

  远远地,迎亲队伍走近,马背上那个俊朗身影吸引她析有注意力,那是将近两个月没见面的擎曦……他神采飞扬、春风得意,眼角眉梢带着浓浓的幸福,那样明摆着的快乐,她还能够想像娶李媚君为妻,不是他的希冀?还能够欺骗自己,他有言不由衷的理由及原因?

  迎亲队伍缓缓从面前经过,满眼的失意落寞,满面的哀愁痛楚,她紧咬发白的唇瓣。

  这时,一双灼灼的目光与她对上,并且定在她身上、直勾勾地。

  那是个漂亮到有点不真实的男子,他的眼楮灿亮,五官美得近乎张扬,若是打扮成女子,怕也是美得让人惊艳赞叹,嘴角一个似笑非笑,睥睨天下似的高傲,他全身上下散发出尊贵的王者威势,身份定是非同一般。

  他与擎曦并肩骑在马背上,在迎亲队伍成为另一个令人注目的对象。

  「是太子!」身边民众轻呼,「连太子也来了。」

  「有什么奇怪的?这婚是皇上亲赐的,宫里自然得出个人,给贺府、宝亲王府添添颜面。」

  太子?她并不认识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注视自己?可予月没花太多心思去追究原因,只一心想着,待迎亲队伍过去,自己就可以转身,彻底背过这段感情,并且彻底……死心。

  偏过头,偏过太子的注视,她轻轻告诉自己,其实她并不心痛,分明知道,这种谎言无法说服自己,但除此之外,她还能做什么。

  终于,花轿经过予月眼前,那是传说中用黄金打造的花轿,花轿出现,更多人开始讨论,所有讨论全指向一个结果——贺大人爱惨了郡主,否则怎舍得这么大手笔迎娶。

  是啊,他爱惨李媚君了,以前,她还误以为他爱惨的是自己,原来错误的认知会带给人无尽的痛苦。

  队伍终于过去了,官兵散开,予月又可以自由前进,她踱步缓行,身后跟着婢女,婢女见她心情不好,也不敢上前说话,走到两条街交会处,她停下脚步,看看左边、看看右边,又看了眼前方,心一阵茫茫。

  疑问浮上心头,背过擎曦后呢,她该往哪个方向走?

  予月突然发觉,过去几年,总是他牵着她的手,引领她的方向,有他在,她从未怀疑过,前方道路是否平坦,而现在……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她的手己经不被另一只手牵引……

  「予月,你怎么进京了?」一声叫唤,她转过头,婢女飞快上前,挡在前头。

  是那个美到让人难以形容的太子,她不认得他啊,只是,他的双眸给了她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他不客气地推开婢女,站到她跟前,手指往她额上一戳,笑得满脸灿亮。

  「换张脸就想不起来?亏擎曦还老夸你聪明。」

  他的口气,予月认出来了。

  「你是尹泰哥哥?」

  「没错。」

  尹泰望住她瘦削的脸颇,有一点心疼,几分怜惜。不久前她在擎曦身旁,小鸟依人的慧黠模样,再对照今日的失魂……他不明白擎曦的改变,但他们是知交,是死党,即便他不赞同这桩婚事,却也没办法阻止。

  尹泰哥哥是太子,是皇帝最看重的儿子,那么是不是代表着,外祖父家的事儿有解了?暂且抛开心痛感觉,她带着一脸期盼,仰头问道:「尹泰哥哥,你当时为什么……」

  他没等予月问完,直接回话,「我在临州有差事儿,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她点点头,心想,太子只身在外,的确得顾虑安全。

  上前一步,她放低声音,不让旁人听见。

  「尹泰哥哥,你有空吗?我能不能同你谈谈?」

  虽然她声音很小,但尹泰听出来了。她很紧张、很害怕,紧攥的小手甚至在发抖,不会是自己的真实身份吓着她吧?

  「有何不可?要去哪里,我请你上酒楼。」

  不,这种事不能在外头谈。

  「我大哥的宅子就在附近,能不能……能不能……」请太子上自己家门,会不会太不敬?她不懂宫廷规矩,不晓得会不会犯了什么忌讳。

  「有什么不能的,早就说啦,你是我妹子,大丈夫一言九鼎,这句话永远不会变。」他豪气一笑,拉起予月的手腕问:「往哪儿走?」

  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双双坐定,总管上前奉茶后、退出门外,予月摸着刚翻出来的匣子,犹豫再三。

  「我还以为你是个有话畅快说的女子,怎么吞吞吐吐的,一点都不像你。」

  「尹泰哥哥,我可以问,宝亲王是怎样的人吗?求求你,对我说实话,因为这对我真的很重要。」她覆在匣子上的手露出青筋,惊惶表情让人一览无遗。

  事到临头,她又犹豫,就像对大哥那样,一路迢迢来到京城,见了面、话又出不了口,她真是性格怯儒啊,可……这事太严重,一个处理不好便是满门抄斩,她不能不万分谨镇。

  尹泰本以为她在意的是擎曦、与宝亲王结成亲家的擎曦,可瞧见她表情那样凝重,他怀疑事情不如想像中那样简单。

  「你知道多少?」他猜,擎曦也许曾经对她透露几分。

  「宝亲王争储手段凶残,曾设计了冤案,荼害朝中一干大臣。当今皇上忍气吞声,暗暗搜集宝亲王设计冤案、残害忠良的罪证,甘冒危险交给先帝,先帝方知此事始末,皇上登基后,宝亲王被送到临州,实为削减权力、令其远离朝堂中心。」

  「你知道的已经不少。」尹泰说道。

  擎曦还真是什么都没瞒她,只不过,他亦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两人之间会突然出现变化?

  「我必须知道更多,才能确定下一步该怎么做。」予月咬紧牙关道。

  下一步?难不成一个弱女子想对杭权高位重的宝亲王?她在想什么?是不甘愿擎曦迎娶李媚君,要采取报复行动?不可能,她不是个笨丫头,怎会不知道,一个没弄好,会祸延家人,所以那个「下一步」……

  尹泰猜不透她的心思,但予月坚定的表情态度吸引了他。

  「你还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皇上的真正态度,他会不会对宝亲王开刀?会不会为被他害死的臣子雪冤?还是会像先帝那样,因着血缘,对宝亲王所做的坏事,视而不见。」

  她想知道这个,难不成她握有证据,能为百官昭雪?

  予月的话引人疑窦,不过尹泰也听明白了,她心中藏的那件事很大,并且要引出她的话,自己就得据实相告。

  「宝杀王是个野心勃勃的男人,妄想龙椅的心思没有断绝过,他做下许多不可饶恕之事,皇上绝不会为私忘公,百官的仇迟早要报,只是尚未水到渠成,消息不能走漏半分,我们正在四下搜巡罪证。」

  所以皇上对宝亲王心有猜忌?外祖父的担心并非无原由?

  「这样的话,擎曦哥哥娶李媚君,日后会不会被牵连?」她直觉问。

  擎曦都娶别人了,她还在为他担心?她那颗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帮人帮鬼,天地间任何委屈都想出一分力?她还真以为自己是神仙?尹泰叹息。

  「放心,追查宝亲王的罪证,擎曦也参上一脚,皇上是知道的,在他向皇上求旨赐婚时,皇上已经同意,宝亲王的罪,绝对祸延不到李媚君及贺家的头上。」

  他为了李媚君向皇上求情?

  看来他对她,的确不是普通喜爱,在黄金打造的花轿之后,又有了新事证,证朋两人情比金坚。

  眼色黯然,予月紧了紧拳头,把木匣子往尹泰面前推去,起身、在他身前伙地跪下。

  「尹泰哥哥,我把后家上下几十口人的性命全交给你了,求求你,帮我们渡过此劫。」

  他吓一大跳,连忙将她扶起。

  「你在做什么?快起来。」

  她摇头,说道:「尹泰哥哥先看完木匣子里的东西,再说。」

  尹泰依言,飞快把孙睿图的信以及藏宝图看过一遥,心里头除了惊讶、更多的是狂喜。宝亲王找了那么多年的东西,竟然会落在予月手里,没有这笔银子,宝亲王想要成事,是不可能的啊。

  「快起来,跟我把事情讲清楚。」他扶起予月,让她与自己面对面坐下。

  「我的阿娘叶做孙沅沅,孙睿图是我的外祖父……」她解释了当年阮小玲如何为了保护阿娘,被抄家的官兵杀死,外祖母如何保下她阿娘这条命,她讲起后家的发迹,贺老太爷为后家做的事……一路说到发现藏宝图的经过。

  尹泰知道她看得见鬼魂,但从没想过,「天下第一棺」的发迹竟然导她特殊的体质有关系,更没想过,孙睿图还有后人留下来。

  「宝藏被挖走了吗?」

  她摇头回道:「我回到孙家故宅时,发现林子里、院子里,甚至是主屋都被挖得凌乱不堪,独独池塘没有人动过。」

  尹泰失笑。命呐,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若是宝亲王知道这批财宝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溜走,不知道要怎样的悔恨交加。

  「予月,你听我说,宝亲王还不能动,所以这件事就算到父皇那里,还是得压着,不过你放心,尹泰哥哥保证,总有一天,孙家的冤情终会真相大白昭告天下,朝廷会还孙家一个公道。」

  「我不敢想像公道,只希望大哥、二哥甚至是整个后家,不要再碰到同样的惨事。」

  「你放心,这点我可以同你保证。」

  事情终于解决,予月松口气。合该是孙家要沉冤昭雪,否则她怎会认识太子,又怎会在茫茫人海中相遇相认。

  心中重石落下,这趟京城行比她预期中更早达到目的,想起擎曦,她叹息,心想,过两天就回去吧。

  只是计划永远无法如意,予月没有想到,后头还有一场劫难在等着自己。

  在大哥的强留下,予月还是在京城里多住上几日,直到他休沐那日到来。

  大清早,予祥就吵醒她,领着她到京城最有名的弄波湖去览胜。

  湖边有许多商家,卖着各式各样的吃食以及小玩意儿,祥恩商铺在京城已经拓展出三家分店,其中一家就在弄波湖边。

  祥恩商铺的生意很好,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予祥骄傲得意道:「信不信,再过几年,祥恩商铺就会开得比后记棺材铺还多?」

  予月望着大哥洋洋得意的表情,心想,若是阿爹知道他们暗地做生意,不气得拿扫帚打人才怪!想像穿着官服的大哥、二哥被阿爹追着打,她忍不住发笑,他们家阿爹的脾气还真是让人不敢恭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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