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一个拥有美丽山水的灵秀之地,这里物产丰饶,民生富庶,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当然,这里也专出美女,好山加上好水,孕育出一个比一个美丽的女人,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只要上街随便一找,保证十个女人中至少有三个都可以称得上是美女。
不过,要是你还嫌她们不够美的话,不妨上扬州最好、最有名的妓院——花影楼看看,保证看到的都是秀色可餐的美人儿,这一点几乎是被全扬州的男人所公认的一件事。
只要去过……不,应该说是不管有没有去过花影楼的男人,十之八九都知道这花影楼有四朵最美、最娇艳的花,她们分别是红梅、牡丹、蔷薇和百合。她们不但是花影楼的招牌,更可以说是扬州所有的妓院中最出名、也是最美的四个女人。
先说说红梅吧!她名叫小红,十八岁的她是四朵花中年纪最大的,也是个性最恬淡平和的一位。看过她的人都说她的美是比较接近神仙的境界,换句话说她美得如梦如幻、如诗如画,她的美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受,尤其她爱穿白衣,这让她看起来更像是来自天上的仙女。她是一个美得不像凡人的美人。
再来是牡丹。人如其名,花名牡丹的子翎是这四朵花里长得最美艳的,听说她勾引男人的本事也是四人中最好的,只要被她那对会摄人魂魄的美目一勾,很少有人在如此强大的诱惑下还能全身而退的。
不过,听说她这个人视钱如命,把钱财看得比男人重要。但不管真相到底如何,牡丹是四朵花中最令人想一亲芳泽这是可以肯定的。她不像小红给人高不可攀的感觉,其实小红清丽脱俗的美比起美艳的子翎并不逊色,只是她就像开在高高的枝头上的红梅一样,只能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今年刚满十七岁,花名蔷薇的于薇是在四人中年龄排第三的。比起她的三个姐妹,也许看过她的人会认为她不及她三位姐妹来得美丽。
的确,于薇是没有她们那种会让人一见为之惊艳的美,但她有自己的特色。她的五官立体鲜明、个性爽朗倔强,是四人中最活泼、最有生气的一位。她也许不像牡丹是那种会让男人一见倾心的女人,但她绝对是四人中会令人留下最深刻印象的那一位。她没有倾城倾国的美貌,却会让你无法不注意到她,她就是有这种独特的魅力。
年纪最小的是花名百合的水柔,十六岁的她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她的美是似水般的纯净、似水般的柔和。她那不带一丝杂质的美是她最吸引人之处。虽然才十六岁,她的名气却不输给三位姐姐。她就像是一块未经琢磨的璞玉,假以时日,她便会成为破茧而出的美丽蝴蝶。
这四朵美丽娇媚的花儿平日互相照顾、相互扶持,她们的感情就像亲姐妹一样的好。在花影楼,她们过着自己应该过的生活,直到必须分手的那一天到来。
那一天,也许还要很久很久;也许,就是明天;当然,也有可能就是现在……
第1章(1)
东方已出现鱼肚白,黑夜将尽,清晨的曙光即将照射在这片仍被黑幕覆盖的大地上。
空荡荡的街上未见早起的人走动,到处都静悄悄的。位在扬州城最繁华的地带,送走大批的客人之后的“花影楼”好不容易恢复了宁静,在此刻,大部分的人皆已入睡。花姑娘、扬州四大名妓中的“百合”水柔,还有其它的妓女们,她们早就带着一晚的疲累进入梦乡。
可是,这个夜并不像往常那般是在宁静中结束,在清晨的第一道曙光还没照到花影楼之前,花影楼已陷入火海。
没有人知道这火是打哪儿冒出来的。在这寂静的夜,只见到火焰迅速的将花影楼重重包围,叫声、吼声、尖叫声以及呐喊声不断,花影楼里面一直有人逃了出来,而外面则是围满了赶来救火还有看热闹的人,这扬州城最大的妓院就在大家的注视下,让不断窜出的火舌给吞噬,火势愈烧愈猛烈,花影楼原来的模样也逐渐的变了,在火光中一点一滴失去了它往日华丽的模样。
※ ※ ※
轰隆!轰隆!
一道又一道的巨雷为这场午后的雷阵雨揭开序幕,顷刻间,无数的雨珠落在地面上。
一双娇小的脚吃力的在湿黏的泥地上跑着,是个年轻的女孩子。一滴滴的雨水自她姣好白皙的脸上落下,浑身早已湿透。
她全身上下唯一没淋到雨的大概就是她抱在怀中、用一块布包得好好的竹篮了。竹篮里装的是她每晚熬夜所绣的一双双绣花鞋,这绣花鞋可是要卖的,她人淋湿没关系,绣花鞋可不能淋湿,要是淋湿了就贾不到钱,没有钱,她就要饿肚子了!
走过泥路,绕过一条又一条的小巷子,她终于回到自己的家。
说是家,其实只不过是间破旧的小屋,屋子简陋不说,连大门早就破损不堪得合不上了。前些日子比较冷,那冷风就毫不留情的自缝隙钻了进去,吹得整间屋子飕飕作响,她冷得根本没有办法睡觉;若风势再大一点的话,说不定这房子早就让风给吹倒了。
不过,好歹这也算是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她知道自己已经不能挑剔什么了;以她目前这种状况,能有个栖身之处,算是老天爷厚待她了,她应该要惜福才对。
她就这么一身湿的推开这扇永远都关不紧的门,坐在里面的廖大娘一见到她连忙迎了上来,急嚷道: “哎呀,水柔啊,怎么淋成这样呢?你应该找个地方先躲雨的。”
没错,这个淋成落汤鸡的姑娘正是昔日扬州四大名妓之一的水柔。自从花影楼付之一炬后,她和花姑娘就让好心的廖大娘给收留,廖大娘把这栋没人要的破房子给她们住,她们已经在此借住有一个月的时间。
“大娘,我没想那么多,只想着不要让绣花鞋淋到雨。”顾不得自己全身上下还在滴着水,水柔小心地打开竹篮子,看到没有任何一双绣花鞋有沾到水的痕迹,她心中的大石这才放了下来。
“你呀,自己的身子要紧,这身外之物哪比得上自己的身子重要呢?”
廖大娘看水柔这样,真的是好心疼,她找了块干净的布擦拭水柔湿答答的头发,“赶快进屋里去换件衣服,免得染上风寒。”
“大娘,你待我真好。”水柔抓着廖大娘的手,感动的说。
“你待那位花姑娘才真的好呢!”廖大娘感慨的说:“你和她非亲非故的,要是换成别人早就把她丢下一走了之了,哪像你不但每天辛苦工作赚钱养她,还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现在像你这样善良的人已经少之又少啰!”
廖大娘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子曾是名满扬州城的名妓“百合”。如果不是在一个月前,水柔带着病恹恹的花姑娘流落到她家门口,她也不会认识她们、并收留她们。她本来以为她们是母女,所以水柔才会对花姑娘这么的照顾;后来知道水柔不是花姑娘的女儿,她就更敬佩水柔了。能这样费尽心力照顾和自己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这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
听廖大娘提到花姑娘,水柔急忙问道:“对了,大娘,花姑娘今天还好吧?”
廖大娘叹口气道:“唉,还不是老样子!她已经睡了,待会儿你进去小声点,别吵到她。”
“常常麻烦你帮我照顾花姑娘,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才好。”廖大娘真的是她和花姑娘的大恩人,她不但让她们在此住了,还在她工作的时候帮她照顾花姑娘。
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奇妙,一场火灾让水柔失去了一切,却又在她走投无路时,出现了廖大娘这么一位大好人来帮助她。
没有人知道自己下一刻会遭遇到什么,是好事,是坏事,全是老天爷的安排,所以她并不怨天尤人;既然老天爷要把花影楼烧了,她相信老天这样的安排一定有祂的道理。花影楼烧就烧了,只是……苦了花姑娘。
“你这孩子就是这么客气。”廖大娘慈爱的看着水柔,这么一个美丽又善良的女孩,教人不喜欢也难。
“还好你的花姑娘也不闹事,不像有的疯子会骂人还会打人,她顶多是喃喃自语而已,没有危险性也没有攻击性,我照顾她比照顾小孩还轻松,一点都不费力。”
水柔垂下长长的睫毛,低声的说:“花姑娘她不是疯子,她只是承受不了打击才会这样……”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当花姑娘是疯子,在水柔心中,花姑娘还是那个能言善道、热心助人的花姑娘。
廖大娘没想到水柔会难过,连忙说:“水柔啊,我说花姑娘是疯子没有恶意的,我是……”
“大娘,我知道。”水柔微笑地看着她,“我不会怪你,花姑娘她也不会怪你的。”
“那就好。”廖大娘也露出微笑,“那你赶快把湿衣服脱下吧,我也该回去煮饭了。”
“大娘慢走!”
送廖大娘出门后,水柔轻轻的推开唯一一间寝房的门。
她轻盈的身躯缓缓的来到床边,看着花姑娘似在做着好梦的沉睡容颜,她忘了自己身上还穿著湿衣裳,拿了把椅子,就在床边生了下来。
也许,花姑娘只有在梦中才能找到真正的快乐吧!也只有在梦中,花姑娘才能忘却那场毁了她一切的无情大火。
没有人知道火是怎么来的。
那晚,当水柔被嘈杂的声音给惊醒时,她才发现自己置身在火海中。她慌了、乱了,一心只想要逃离火场,什么都没有拿就跑出来了。
大家都和她一样,全部的家当都和花影楼一起葬身在火海中。花影楼没了,在花影楼工作的人都跑了,只除了她,还有花姑娘。
半生的心血就这么付之一炬,花姑娘隔天就病了,她连续发了三天三夜的高烧,当她醒过来时,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人人都当花姑娘是疯子,但是水柔知道她不是的;花姑娘没有疯,她只是为了逃避残酷的现实而让自己变成他人眼中的疯子。她大半的时间都躲在自己的世界中,偶尔,她会想起自己是花姑娘,也认得出水柔,然后她就会吵着要水柔带她回花影楼。
每次水柔都要哄她说等一下就带她回花影楼,花姑娘才会安静下来,不过花姑娘睡过一觉之后就会把这件事忘了,然后又躲回她的世界去,拒绝让任何人走进。
这一个月来,水柔就是这么辛苦的照顾花姑娘。她和花姑娘皆身无分文,她只能靠自己的一双巧手做绣花鞋,然后拿到外面贩卖,赚取银两维持生计。
纵使日子过得很艰苦,她还是努力地赚钱存钱,看能不能找个比较好的大夫来给花姑娘看看。当所有人都抛弃花姑娘时,她还是坚持留在花姑娘身边,因为对她来说,花姑娘是她的救命恩人。
她是个没人要的小孤女,当她有记忆开始,她就是别人家的养女了。一直到十二岁被卖到花影楼之前,她所过的日子只能用一个“惨”字来形容。在她的记忆中,她很少有吃饱的时候,不过鞭子倒是没少挨过,稍微做错事就得受皮肉之苦,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要做,现在回想起来,她不知道小小年纪的她是怎样捱过那段日子的。
被没有良心的养母卖到花影楼之后,十二岁的她以为自己只是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罢了,悲惨的日子还是会持续下去。没想到花姑娘看上了她清纯可人的模样,待她极好,在四朵花中,她是最早进花影楼,却是最晚接客的,不单是因为她的年纪最小,更是因为花姑娘知道她生性胆小害羞,为了让她早日进入状况而花了不少时间和心力在她身上。
花姑娘爱钱是一回事,不过基本上她的心地是善良的,她从不逼良为娼,在花影楼的妓女卖身与否都由自己决定,这也是水柔对花姑娘最感激的一点,因为如果当年她的养母是把她卖到别的妓院,也许,她一生的命运都要改写了。所幸她是被卖到花影楼,所幸买下她的人是花姑娘啊!
因为花姑娘,所以她才能保持清白至今;因为花姑娘,她才能在花影楼过着自己从未享受过的快乐时光;因为花姑娘,她才能和小红、子翎和于薇成为好姐妹。所以花姑娘是她的恩人,只要她还活在这世上一天,她就会永远照顾花姑娘,她是绝对不会放弃花姑娘的。
对了,还有她的好姐姐们,她好想好想她们啊!
小红和冉云云游四海去了,现在不知人在何处。除了小红的下落不得而知外,在济南的子翎和远在大理的于薇她是知道她们住的地方,但是经过几番深思熟虑,她还是决定不把花影楼和花姑娘的事告诉她们,因为她不想让两位姐姐担心,她们现在有各自的生活,而且她们人都不在扬州,只怕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再说,现在她和花姑娘虽然过得不是很好,但至少还有东西吃,还有衣服穿,她会和她们联络的,等一切都稳定下来,等花姑娘比较好一点,她会通知两位姐姐的。这个苦让她一个人独自承担就好,她不想拖累她们。
“嗯……”沉睡中的花姑娘发出一声小小的呻吟声。
水柔摸摸她微凉的额头,柔声的说:“花姑娘,是我,水柔。”
花姑娘把眼睛睁得大大的,未施脂粉的她看起来苍白又憔悴,水柔看了心酸。现在在她眼前的不是那个花影楼风韵犹存的花姑娘,只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妇人。
第1章(2)
“水柔啊!”花姑娘看着水柔,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听到花姑娘唤自己的名字,水柔是又喜又忧。喜的是花姑娘还记得她,忧的是只要花姑娘认出她来,便表示花姑娘的情绪又要不稳,她又要开始重复那些话了。
花姑娘露齿而笑,她喜孜孜的拉着面有忧色的水柔的手,一连串的说着:“水柔啊,你怎么还在这里呢?客人已经来很多了是不是?小红呢?子翎呢?对了,还有于薇,她们都上哪儿去啦?是不是都到外面招呼客人去啦?”
水柔把眼泪往肚里吞,强颜欢笑地说:“是的,花姑娘,大家都忙着呢!你不用担心,小红她们会把客人服侍得很好的。”
“是吗?”花姑娘雀跃地跳下床,来到梳妆台前,拿起梳子胡乱梳了几下头发,然后一面往外走一面说:“我得快点去才行,让客人等太久可不好呢!”
“花姑娘——”水柔拉住她,说着和往常同样哄劝的话:“花姑娘,你看你没睡好,黑眼圈都出来了,来,你再睡一下吧!客人都喜欢看容光焕发的花姑娘的!”她拉着花姑娘的手回到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