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很久,说:“谢谢你。”
“谢谢?”曦西大笑。“你呆掉了喔,我回家了,掰,小心开车喔。”
曦西关上手机,心中明澄,豁然开朗,抬头望蓝天,感到爱情不可思议。
我爱他,是,我爱他,莫名其妙是不?爱上张摩尔哩!嗯,满好玩的。
曦西甩着手提袋,蹦蹦跳跳回家去。微风抚过脸,像他在爱抚她,那么的甜,好开心啊!
星期一,曦西走进工作室,笑眯眯,对清理废纸的殷秀兰招呼。
“哈啰,我最可爱的殷助理,这个周末过得如何啊,好吗?”
秀兰头都懒得抬,有气无力地绑破报纸。“你可以多玩几天,反正没事。我想再过不久,你就会跟我说,哈啰,我最可爱的殷助理,不是我不想请你,而是我再也没办法付你薪水了,因为工作室没CASE,我们没钱喽,也没人要我们策展喔。”
“哈哈哈哈哈……没那么惨吧?”曦西大笑,往沙发坐,舒服地伸懒腰。
“你只要看看桌上那一叠账单,就知道我不是在吓唬你的。”
“安啦,我存款还有一些钱。”
真乐观啊!秀兰瘪嘴,前途黯淡哪,电话不吵了,访客变少了,花没人送了,过去追着曦西求着要参展的艺术家们消失了,那些拜托曦西出席的社交名媛不见了。得知曦西假交易的丑闻后,艺术界人士全想跟曦西撇清关系,再这样下去,曦西只能喝西北风,现在就算想策展,也没有哪个艺术家愿意吧?
殷秀兰越想越烦恼,叨叨絮絮跟曦西抱怨。她骂艺术家势利眼啦,骂白御飞没义气啦,唾弃社会现实啦,担心再不久工作室要倒闭啦,烦悟自己的出路啦,讲到最后预告她跟曦西老而无钱,流落街头,当起街友……
卓曦西没在听,她托着脸,望着电视上那只仿她制造的小公仔发呆,那是张摩尔火灾时,送她的迷你曦西。卓曦西看着看着,想着放在张摩尔房间那一堆玩具人,那一组乐队……
“秀兰秀兰秀兰!”曦西突然大吼,从沙发跳起。“我想到了!”
“什么?”秀兰骇住。“我们衰得还不够吗?还有什么事?”
曦西奔来,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摇得她晕头转向,吼得她耳鸣:“企划簿企划簿企划簿拿来——”
“拿企划簿干么?”又没CASE。
“快——”
秀兰拿来,曦西抢了企划簿,回办公桌前坐下,开电脑,翻企划簿,咬掉笔盖,咻咻咻振笔疾书,有如神助,假如她是作者,眼下颇有立刻写完一本书的魄力。
曦西边记边交代秀兰:“打电话给陈栗文,我想问她能不能当我的艺术总监。联络银河广告公司,说我有CASE找他们合作。还有,约大树碰面,问四月有没有空当我的空间设计师,还有你今天加班,快的话加到晚上十一点,慢的话和我一起睡这里——”
“呃?”秀兰恍惚中。“为什么?做什么?要干么?”
“玩具展!”曦西目光炯炯,热血沸腾。“我要策划玩具艺术展,一个不唱高调,不卖弄艺术,贴近人们生活的艺术展。艺术不该搞得那么高不可攀,艺术应该跟玩具没两样,可以娱乐人们的眼睛,可以把玩可以游戏,还很便宜,这才是我证明实力的展览!”
好,有魄力,但秀兰没听懂。“什么玩具?玩具什么啊?”
曦西又一阵吼吼吼,兴奋极了。“你应该要看看张摩尔做的玩具,我超感动的,他了不起,他的艺术能力不是西洋画,而是玩具玩具玩具!他的玩具有一种独特的魅力。”
“你和他睡过了吗?”
“阿咧?”曦西愣住,殷施主何出此言?
殷施主眯眼,打量她。“这家伙是怎么从你口中的烂艺术家变成了不起?嗯,这是个谜!”
阿呼——企划簿K过去。“上工啦!殷美眉。”
又开始策展后,曦西精神来了,生龙活虎,忙将脑袋瓜里的IDEA,转化成一个个可行的方案。
秀兰终于也停止暴饮暴食,虽然怀疑玩具展会成功,但有事忙总算安心点,她忙着帮一着手策展,就开始脑力不足,忘东忘西的卓曦西处理各项杂事,盯紧她的行程。
卓曦西摒弃以往艰涩难懂唱高调的艺术展,想结合互动艺术,以平民化的方式,让玩具变成另一种艺术。她认定张摩尔制作的玩具有魔力,一定可以吸引人潮。
当记者报导卓曦西的新作是为Flying fox玩具公司策展,冷嘲热讽的话,蜂拥而至,在艺评家及艺术家间流传——
“喔,她现在只能搞那些可笑的噱头了?玩具?玩具算艺术吗?”
“也许她想找麦当劳赞助,哈。”
“也许哪天我们会看到卓曦西在麦当劳企划部工作。”
“哈哈哈,是啊,企划儿童生日派对,还是当麦当劳阿姨,那似乎挺适合她,她反正长得很漂亮可爱,应该会受小朋友欢迎……
这些曾讨好卓曦西的艺术家们,这会儿为了撇清跟曦西的关系,讲话讥剌,毫不留情。只有巴熙,跑来热情参与,自愿当曦西的新展义工。记者们还访问了过去长期跟曦西合作的白御飞,问他对曦西替玩具公司办展的看法——
“是,我也听说了这件事。唉,怎么说呢,经过这段日子的沉潜,她应该反省够了,我们应该祝福她,只要她需要帮忙,我还是会协助她的。”此番说法,赢得美名。
“哼。”张摩尔扔下报纸。“你用不着他帮,他大概忘记枪的滋味了,我要去提醒他一下。”
“我拜托你!”曦西瞪他一眼。“不准再给我上演无间道!你放心,我对那个人失望透了,我不是笨蛋好吗?还去找他,我呸。”
嗯,工作时的卓曦西很有气势喔,她拿着企划簿。站在台前,看着张摩尔让员工搬来工作室的两百只小人儿,忙做笔记,脑袋天马行空地转着,要怎么让这些玩具结合成展览?在哪里展出?搭配什么活动?空间怎么规划?要……腰侧一暖,张摩尔从背后抱住她。
“我来了三个小时,你只关心玩具。”他语带哀怨。
“嘿,是你的玩具,你应该高兴,你做的玩具是艺术品,绝不只是玩具……你看这只表情好忧郁,你这个敲头的设计太妙了,你!”大手又缠来,背后热热的,胸膛也一并贴过来了,曦西笑着躲。
张摩尔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扳过来抱住,脸埋在她颈弯抱怨。“那么爱玩具,不然我做玩具,来玩我,来,快点来。”很久没被玩了喔,他很欠玩。
“乱说什么!”曦西拿企划簿打他,推开他到沙发坐下,翻企划簿谈正事。“你问一下你的工程师,可不可以将其中十只玩具做成真人大小?我编上号码的这十只。”
哪边有她,就往哪边靠!张摩尔很快坐过来,手又放上她软软的大腿……
卓曦西拽开他的手。“另外要安排真人跟玩具人合奏乐器,可以做成表演,大毁需要六个人帮忙,最好下星期四就能把这些人找来,一起到你公司开会……”抬手,及时挡住凑近的胸膛,冷着脸交代;“开会那天我们会讨论到场地和表演节目,我会将展区分成五个区块,我找了空间设计师一起开会——你摸够了没?!”终于抓狂吼,再次将缠上腰部的大手拉开。
张摩尔竟也火大了,命令她:“别管玩具展,跟我玩!”
跟我玩?曦西大笑。“喂,有这么气吗?”
“废话,卓曦西,你一天有十几个小时都在这里工作,剩下的时间就要去睡觉,这样已经两个多礼拜,你有没有当我是男朋友?我们多久没在一起睡了?”
“啧啧啧啧啧……”男人果然肉欲至上,不一起睡又不代表不爱他,干么这么忧郁?她安抚地拍拍他。“不要气,干么这么哀怨?等忙完展览,随便你爱怎么玩都行。”
“随便我玩吗?”她随便一句,竟让他斗志重燃,怒气消失无踪,目光炯炯,盯着曦西,嘴角噙着坏坏的笑。“说话要算话。”
“好。”曦西笑眯眯,点头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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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我需要你帮忙。”张摩尔说。
陈丽丽目瞪口呆,怀疑自己听错了。“再说一次。”
“妈,我需要你帮忙。”
“再说一次,一次,然后去掉后面‘帮忙’那两个字。”
“妈,我需要你。”X!原来这么爱玩都是遗传她的。
“喔,等等……”陈丽丽背对儿子,流下两行清泪。
儿子终于需要她了,感动啊,这种被需要的感觉,自从阿那答张拓死后就没了。
陈丽丽抹抹泪,问儿子;“你说,你说,就算要天上的月亮,妈也能找人摘给你。”
要月亮干么?能吃吗?能玩吗?他要的是可以抱可以爱的卓曦西。为了卓曦西的展览顺利举行,他拜托妈妈帮忙,完成曦西交代的任务——
“妈,我要向你借六个身体强壮手脚利落的兄弟,卓曦西策划的玩具展,需要人帮忙。”
陈丽丽眯眼,点点头。“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六个够吗?要不要六百个?派六百个去好了。”
张摩尔眼角青筋浮现,老妈又来了。“六个就好了,六个。”
Flying f0X会议室,左边坐着六个块头高大的男子,黑衣黑裤眼睛带杀气,嘴角有长期嚼槟榔造成的红渍,讲话三句有两句是粗话。右边一排是张摩尔的员工,男的穿西装,女的有化妆,一个个正襟危坐,带着好学生表情,眼睛胆怯地望着对桌那排将一起合作的伙伴。
大家坐定,寒暄几句,打过招呼,曦西便开始讲解她将策办的玩具展。空间设计师,将初步的空间规划放映给大家看。殷秀兰忙着帮曦西摆投影机,放幻灯片,发企划案。
曦西说:“目前我们跟市政府申请宝藏严,作为展区,大家看一下这个社区的单图……”灯光暗下,曦西兴致勃勃地报告她的计划。“如果场地申请顺利,总共策划五个展区,在这几个房间,分为ABCDE处,还有——”
空间设计师指出标示的五大区域。“我认为这五的地方最适合摆设玩具,而且高低不同的位置刚好可以做出区隔,有一点距离才不会让人都挤在一起……”
殷秀兰换另一张幻灯片,是玩具,曦西说:“这是贵公司设计的伸缩的‘爱的小手’,这很有趣,我尝试在晚会表演时,拿它做互动艺术,可以出其不意地作势要打观众,张摩尔建议要将小手做成可以弹出去的设计,打观众时观众一定会躲,但啪一声,发现爱的小手竟会弹,还是被打到,一定会逗大家笑的……至子表演节目就是真人和玩具小人的演奏,这部分,我会请音乐老师来帮忙训练……”
六名兄弟点点头,这是他们的任务,听起来不难。
大家静静听卓曦西讲解,幻灯片光影,时而错映到她的脸庞。张摩尔坐在曦西旁边位置,他一直很安静,忙看着曦西,有种迷离感,这真是他的女朋友了吗?
他喜欢着她因高兴而激动起来的嗓音,喜欢她讲起要做的事,就发亮的黑眼睛。他看得入迷,表情不自觉严肃起来,盯着那张因说话不断张合的粉红小嘴,胸腔滚烫烫,想搂过来就吻。
他想起当年,曦西跟他介绍艺术家时,也是这么热情洋溢的模样,深深地吸引他,仿佛待在她身边,就连空气都热又香,那时看她讲得兴奋,他几乎要嫉妒起能让曦西崇拜的艺术家们。
现在,这女人,那双发亮的眼睛,激动的表情,热情的口吻,却是因为他制作的玩具们,是为他的作品……
霎时,张摩尔意识到,曦西真打心底激赏他的玩具,就像她迷恋的那些艺术家们。她废寝忘食,就为着想让所有人都看见他的作品,因为她真心地在喜欢着……
我真了不起啊!他忽得意起来,还有什么,比被心爱的人肯定,更值得骄傲?
张摩尔内心沸腾,心情激动,好爱她,真的好爱,我的梦想真的实现了吗?
“好了!”曦西关掉投影机,殷秀兰拉开窗帘。曦西看着大家,笑眯眯地问:“这就是我的计划,现在,各位有没有问题?有什么建议?别客气,尽量说。”
一室静默,谁敢批评她?
右边那一排想——这女人,是陈大姐儿子的马子啊!
左边那排想——这女人,是老板的女朋友啊!
这两排一致认为,关于展览他们一窍不通啦,都好啦!于是他们好乖地投以认同的眼神,报以赞赏的微笑,维持着礼貌的沉默,沉默是金、沉默是金——
可是,砰!忽然有人站起来,吓了大家一跳。那人有意见,那人一把抓住曦西,曦西惊呼,接着两排人也跟着惊呼。
众目睽睽下;张摩尔抓住卓策展人,就野地蛤她吻下去了~~
亲吻是一件很棒的事,但在大家面前吻,就是令人尴尬的事,有妨害风化之嫌。
曦西急推开他,涨红面孔骂:“张摩尔!”
“太棒了、你太棒了!”张摩尔又大大力抱住。
他抱得曦西尴尬,她看见有人转身有低头他们都在笑。“你快放开我!”凶喝,他却当耳边风,硬抱不放。妈啊,橡皮糖吗?他要不要脸啊?
不管不管,不管别人怎么想,他爱死她。张摩尔硬抱了足足有一分钟,任她吼叫挣扎硬抱不放,在暖烘烘身前,感动得想哭。
她真是他的女人了,他很需要她这些吼叫,这个热热体温,来证明美梦是真的实现了,他还是常常会作噩梦,梦见跟曦西交往是幻想,梦见她说——别管他!然后把他撇在路边吹冷风。
会议结束,曦西跟张摩尔留在会议室吵架。
“你疯了吗?你怎么可以这样?过分!”
因为他的不良乱抱,他被曦西骂到臭头。
张摩尔窃笑,不正经地听骂,他开心,不管她怎么骂都很爽。爱有时很温暖,有时还挺变态,连曦西生气骂他的表情,他都觉得很可爱。
他皮皮地说:“你再骂下去,我又要吻了喔,因为我现在很兴奋,谁叫你最近都不给我。”
还恐吓她咧!曦西呆掉。恶魔,她爱上大恶魔,她没辙。看他因为得逞,而坏坏地笑,她骂不下去了,觉得怎么骂都没用,好挫折啊!
她蹲下,抱住自己,假哭起来。
“呜……上辈子造孽,让你这样欺负,你竟敢在开会时亲策展人,你要我以后怎么正正经经跟大家乔事情?太过分了,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