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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相吉人 page 4 作者:银心

  哪有什么破相?

  盛渊默默凝视吉人,眉眼,唇角,都是笑。

  她的脸,早已恢复了九成九,只剩下一点点细小斑点,像雀斑似的隐隐分布在脸颊上,看上去可爱讨喜,又没什么。

  “很好嘛,明明美的很,遮它做什么呢?”低头冲着她笑,指尖温柔地滑过她脸颊。

  “你看够了吧!”吉人推开他的手,难堪地红了眼眶。

  什么‘明明美的很’,他又不是女人,怎懂得女人的心思?

  在他眼里,她脸上的斑点根本没什么,可……可是,对她而言不一样啊。

  她从来不曾如此狼狈丑陋,就是不想让人瞧见她这副模样。

  为什么盛渊总是这么自以为是,这么为所欲为呢?

  “面纱快还我!”吉人伸手抢夺。

  “不行,不要戴回去了。”盛渊才不让她得逞,高高扬起纱布,眨眼就塞进衣服里。

  吉人死命瞪他,瞪得眼珠都快掉出来了,却拿他没辙。

  盛渊反倒大刺刺的露齿一笑,好像在对她说:来呀,要就自己拿!

  斗大的泪珠忽然滚落,吉人紧抿双唇,无奈又失落,心头一阵气苦。

  早知道这场婚姻对她是全无好处……落在盛渊手里,从今往后,只能任人欺压玩弄,她还想指望什么?这混蛋我行我素,作威作福惯了,又从小看她不顺眼,他才不理会她的自尊呢!

  “会疼吗?痒吗?”

  盛渊见她哭了,小心摸着她的脸,温柔得教人-

  抓狂!他是不是有病?

  不理会她心里的苦,反而关心她脸颊痛不痛。

  吉人又哭又气的眯他一眼。

  算了,面纱的事不计较,反正她再恐怖,再狰狞的丑态,他早就全看过了。这几天来,她吃不下,睡不着,满脑子都困着一件事。

  “盛渊,我问你一件要紧的事,你能不能老实回答我?”

  “说说看。”

  吉人惴惴不安绞着手,问:“你为什么要娶我?”他们从小到大,吵得还不够凶吗?他怎么会娶她进门?实在没道理呀!

  “嗯?”盛渊骚着头,仰天陷入思索,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

  吉人切切看着他,又道:“怕我失足摔死,接住我就好了,为什么要娶我呢?你这样做,究竟安什么心?”

  什么?安什么心?

  盛渊啼笑皆非地瞥她一眼。“喂,奇怪了,是你自己要抛绣球招亲,抛给谁就嫁谁,哪来这么多问题?”

  “你说啊!为什么娶我?难道是想折磨我,娶我进来报仇吗?”吉人秀眉深锁,使劲儿推他肩头一把。

  “你这女-”盛渊没好气的瞥她一眼。真是小看她,看她长得纤纤弱弱,没想到手劲儿还满大的。

  “说啊,告诉我。”吉人瞠着一双秋水,盈盈注视着他。

  哎呀,盛渊不耐烦的大手一挥,脱口说道:“不娶你又如何?当时你那张脸,京城一半男人都瞧见了,另一半没瞧见的,也会马上从别人嘴里听说。我不娶你,旁人嘴里会有好话吗?”

  “可就算如此……”

  吉人一开口,盛渊立刻伸手打断她,又继续往下说:“这世上最可怕的,莫过于那些毫无根据的流言蜚语,三天之内,我保证你一定恨不得悬梁自尽,更别说还有谁敢上门提亲了。”

  吉人明白他所言属实,只好闷闷的低着头,禁声不语。

  盛渊口气稍稍软化了些,“反正爹娘也要为我安排亲事,与其娶个素未谋面的姑娘,倒不如将就点儿,娶你也不算太差,这样,你满意了吗?”

  “满意,满意极了。”吉人恍恍惚惚地喃道。

  再怎么说,两人终究是从小一起长大,虽然小争小吵不间断,但说有什么深仇大恨,倒不至于。

  盛渊也许同情惠家的处境,也许同情她当时的难堪,抛绣球那天,面纱忽然飞起,她真的是不想活了……

  他大概是看在过去的情面上,于心不忍吧!

  倒不如将就点儿?

  说的真好,她真的很满意。

  只是,心头好像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呢?她也说不上来,可能是……一些虚无缥缈,她从未真正理解过,就已经消失不见的东西吧!

  一定很不重要的东西。

  她连那些东西是否真正存在过,都怀疑的很。

  盛渊仔细端详她,吉人面容苍白,好像快病倒了。

  “啧啧啧,你看你这德行,难道我就不能真心想娶你吗?”

  “别说笑了。”吉人冷冷地蠕动双唇,仍是三魂不见七魄,压根儿就不相信他鬼话连篇。

  到底什么意思?

  真心娶她?难道刚刚全是说笑吗?

  不,真心娶她才是笑话吧?他又想捉弄人了。

  盛渊看出她的心思,不以为然的冷哼。“不相信就算了。”

  吉人不开心,沉默也不动。

  “你的脸让我再瞧瞧。”盛渊又凑近来,伸手托起她的脸。

  她实在无心和他拉扯,于是顺了他,静静随他摆布。

  这这这……实在太难得了!

  盛渊轻轻的捧起她的脸,拇指细细滑过她脸颊上优雅的线条。

  瞧她垂着长长的眼睫,朱唇皓齿,直是欲语还休。这番模样看在盛渊眼里,活脱便是一位娇怯害羞的新嫁娘……

  总算有点样子了!

  他充满感情的看着她,喉结滚动,呼吸略略急促。

  哪,这不是很好吗?若能永远这么乖巧听话,该有多好?

  “吉人……”他不禁叹息,接着,就失控了。

  将她拉进怀抱,低头索吻,其实全都是一时迷惑。都怪她害他糊涂了,原本没打算进展得如此之快……他神智不清,晕陶陶想着。

  他们可是打打闹闹长大的,吉人对他半点情愫也没有,心里只当他是哥哥-不不不,恐怕当他是仇人居多-怎么可能拜完天地,转瞬间就回心转意,心甘情愿做他妻子?

  他也不想冒犯她的,谁教她突然这般乖巧,害他情不自禁……

  灼热地吮住她的唇,神智涣散得更严重了。她的滋味未免太甜美,唇瓣像是蜜糖掺了毒药,一沾上就无法自拔。他手臂不禁越收越紧,呼吸越来越急,激切需索,只恨不得将她揉入体内-

  “你你,你走开……”吉人气咻咻地推开他。

  “嗯?”盛渊声音沙哑,迷迷茫茫看着她。

  “离我远一点!”吉人见他抬起手,好像又要伸过来了,一时惊慌失措,连忙使劲狠狠推开他,力道之猛,差点没把他推到地板上。

  “好痛!”盛渊终于清醒了,揉着肩膀喝道:“喂,从今以后不准你再动手动脚的,你不知道打人的女人有多恐怖吗?打着打着,会上瘾的,你想一辈子当个粗鲁泼妇吗?”

  “你你……不要靠近我。”

  “什么?”

  “求你了,等,等我完全好了再说。”吉人满面真诚的哀求。

  盛渊冷冷看着她,她真的很害怕,两人相识十几年,他从没见过她这种小媳妇样。拚命缩着身子,又惊又怕,越坐越远,防贼似的……

  在她眼里,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人面禽兽吗?

  “你过来。”大手拉着她的手腕,将她拉近了些。

  吉人仍是推拒着,盛渊不理会,手一扬,便摘下她头上沉重的凤冠,起身将之搁在妆台上,又旋身拉她起来。

  “你别动。”盛渊道。

  吉人怔怔盯着他,盛渊目不斜视,冷凝俊脸,她反而不敢抵抗了,他除下凤冠后,又为她解开嫁衣,仔细脱下来扔到屏风上。

  “换你了!帮我脱。”

  “啊?”吉人怔住。

  “怎么,不懂得伺候吗?”盛渊低头一笑,黑眸暖洋洋的。

  吉人兀自怔住地盯着他,忽然脸热心跳。

  “快啊!”盛渊催促着她,吉人只好颤巍巍地伸出手。

  第一次为男人解衣带,不免要往他身上靠近,盛渊……跟从前不一样了,肩膀变得好宽阔,像座山似的,每次呼吸,胸中的丘壑便跟着起伏震动。

  站在他跟前,她突然变得好渺小,目光平视,仅仅只到他胸膛的高度。

  盛渊,真正蜕变成一个成熟男子了,身上发散着阳刚的气息,已不再是她熟悉的儿时玩伴。

  总算褪下婚袍,吉人屏着呼吸,忽然没来由的感到阵阵虚弱……

  她终究是个女人啊!

  “挺好的,不是吗?”

  盛渊笑容灿烂,趁着吉人发傻,突然一个人手抱起她,举步走到床前,吉人娇呼一声,正要挣扎,没想到一转眼,盛渊将她安置在新床里侧,自己却退开了。

  她惴惴不安注视他再度下床,吹熄了烛火,回到床上,放下床幔,规规矩矩的睡在她身边,似乎……

  新房里一片漆黑,过了好一会儿,眼睛才慢慢适应黑暗。

  吉人凝视盛渊的侧脸,他闭着眼睛,唇角还有一丝浅浅的笑意。

  好奇妙,他们真的成为夫妻了,以后,每天像这样枕在枕头上,转头就会看见彼此,他……他都没什么想法吗?他不会有乐意吗?

  “盛渊。”

  “嗯?”

  “你到底为什么想娶我?”

  “不是才说过了?”

  “不要这样,我又不是傻子,你说实话。”

  吉人悠悠长长的叹息着。唉,她真的非常苦恼啊!

  “随便你想吧!”盛渊横着手臂,放在额头上搁着,嘴里喃喃念道:“哎呀呀,累死我了。”

  吉人不满意,不满意却无可奈何。

  无可奈何,却又有那么一丝奇异复杂的满足感……

  她默默咬着唇。

  如此夜深人静,如此良辰美景,她终于肯偷偷对自己吐实-

  其实,她根本不想嫁给盛渊以外的任何男人,她只是没脸对谁承认,没脸吐露心意罢了。

  这辈子,她就只认识盛渊,只熟悉盛渊这个人。

  不管两人怎么吵闹,他在她心头总是保有一个与众不同的位置,她也说不上来那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只知道自己永远不能承认,也不能开口去求……

  所以,她原本就收拾好心情,完全不敢奢望,孰料转了一大圈,居然能够如愿以偿……

  他们的缘分,好像是冥冥中注定的。

  又好像真的应验她的名字-吉人,天相。

  盛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下子仰躺,一下子侧卧,搞得吉人心浮气躁。

  “很晚了,别动来动去。”

  “我心情好哇!”

  话是这么说,盛渊却古怪地干笑一声。

  “你到底有什么毛病?”美眸瞟他一眼。

  “我有什么毛病?”盛渊嘿嘿嘿嘿的,笑了又笑,笑里是无奈。

  想他堂堂七尺昂扬大男人,身边躺着一个不识风情的小姑娘,两人同盖一条棉被,正经八百,规规矩矩地倒头睡觉……当然一点毛病也没有,他能有什么毛病?啊?啊?

  吉人皱起眉头,他突然把双手枕到后脑勺,嘴里没头没脑的念起一串成语-

  “良辰美景,花好月圆,珠壁交辉,洞房花烛,诗咏河洲,喜溢庭柯,琴瑟友之,钟鼓乐之,美人在怀……”

  “吵死了,”吉人低咒一声,骂道:“你想吊书袋,怎么不去书房?半夜三更,拜托行行好呗!”

  “我睡不着……”他大掌拍着额头,大叹一声,又转头问她,“吉人,你睡得着吗?”

  废话,她可是生平第一次和男人同床共枕,怎么可能睡得着?

  吉人转过身子,不理他,不看他。

  盛渊忽然从床上坐起来,伸长脖子仔细观察她的睡相。

  “吉人?不会吧?你睡着了?”明知道她根本没睡,他还故意装傻。“真的睡着了?睡着了吗?”

  逗了半天,吉人硬是不睬他,盛渊只好睡回自己的位置,哈哈哈哈的对自己笑说:“你啊,一定不晓得我有多开心……”

  他是不是有病?

  吉人默默抿着嘴,打定了主意不吭声。

  倘若和他拌起嘴来,整晚都不能睡了。

  第四章

  天气湿湿凉凉的,清早刚飘过一场细雨,曲桥底下绿波荡漾,鱼儿正扭着尾巴,悠然游过桥下。

  鱼儿鱼儿真快活,半点不知愁。

  吉人撕着手上的馒头,一点一点往桥下丢,鱼儿们很快便聚成一堆,色彩斑斓的鱼身在水中转个不停,煞是好看。

  盛渊远远注视着她,吉人恍若未觉,偶尔摸摸脸上的面纱,时时不心,生怕它不小心掉下来。

  有这么重要吗?不过就是些芝麻粉、绿豆渣般的小斑点,淡得几乎大白天打起灯笼,仔细贴近了瞧才能找到,她这般重视容貌,似乎有点可笑吧?

  他悄悄凑过来和她一起倚在栏杆上。手,痒得慌啊……

  “你躲在这里啊!”

  “嗯。”

  “在做什么?”

  “你不是看见了吗?”吉人淡淡应了声,冷冷的。

  讨了个没趣,盛渊撇撇嘴,把手里一包油纸包裹的东西送到她眼前。

  “呐,拿去。”

  “是什么?”

  “桂花糕,珍异堂买的。”

  “你自己吃吧!”她依旧懒洋洋的,无论如何就是提不起劲。

  “我又不吃这个,要给你才买的。”盛渊皱眉,瞧她这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心头不禁暗暗蓄起一股恶气——这可是她一向爱吃的东西,他为了哄她才买的。

  “那,就搁着吧!”

  “你——”

  盛渊瞠目瞪着她,瞪着瞪着,忽然扯开唇角,冷冷睇着她笑。

  “你到底在闹什么脾气?这个不吃,那个不吃,这个家到底谁惹你了?得了千两聘金,身无长物的嫁过来,家中大小事物不必你做,竟还敢让长辈操心……怎么,娶你进门,婆婆反而还得看你脸色度日,你就这么了不起,都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

  “你……”吉人回头狠瞪着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最后变成完完全全的惨白,“你、你胡说什么?”她大受打击。

  “想想我娘亲,也就是你婆婆吧!她是怎么待你的?你老是垮着脸,她看了心里舒服吗?我娘还以为我欺负你。”

  大白天的,忽然差人把他从商铺里叫回来,说他新婚不久,撇下娘子不管,害她整天失魂落魄,早上起床后,问吃什么都没胃口。

  商铺里上上下下,人来人往,从客人、伙计、到总管,哪个人不是竖直了耳朵偷听。每个人听完了,都不怀好意的盯着他直笑,害他只得撇下正事,急匆匆赶回来。

  想到她什么都没吃,还特地绕远路买她爱吃的零嘴。

  结果呢?哼,她根本懒得理他嘛!

  若得婆婆忧心忡忡,她还真是个好命的媳妇儿。

  吉人蹙着秀眉,低声道:“我没这种意思,回头我会和姨娘,不,是婆婆……反正我会说清楚的。”

  “光说清楚有什么用?”盛渊鼻孔喷气,气呼呼的。

  又不是要她解释什么,他是要她吃!

  说着,又把糕点推到她眼前,喝道:“还不拿去——”

  “我不要,我不想吃。”吉人闷闷的抿着唇,她又没叫他买,她干么摆出这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她本来就没食欲,如今更不想领他的情了。

  “叫你拿就拿,摆什么脸,还以为自己是公主啊!”

  盛渊真的生气了,为了包甜食和女人家推来推去,像什么样子。

  吉人眼眶一红,满不情愿的接过油纸包,却不料手一滑,整包糕点掉落一地,油纸包散开,里头的糕点也全摔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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