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曹答应?”冶屏君锐利的眼神瞥向她,似也在打量她。“权昕向本宫提过你,他想娶你。”
她一听,脸先红了,“爵爷是误会什么了,我与他不可能。”
“是吗?因为你看中的是本宫的侄子冶策?真妙了,过去,他们的父皇瞧上同样的女人,而今,他们也抢起同一个女人来,你说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有趣孽缘?”
她白了脸,听闻当年刘帝也曾对王上的母后心仪过,甚至用计将人掳了去,此事曾闹得满城风云,如今,长公主竟拿她与世后相提并论。
曹默默颇为尴尬,不知该说什么,遂转移话题的问她,“请问您到此有什么事吗?”长公主长居皇陵,应该不会与王仁甫有交情,所以不可能是来吊唁的。
“本宫的媳妇毕竟出自于这里,本宫既然来到王城,自是过来看看,只是……唉,瞧来姓刘的真是受到诅咒,这亲家短命也合该是正常的。”冶屏君竟是冷笑的说出这种话。
冶屏君的这份冷意让她想起刘权昕来,两人有相同的气质,既高傲,又对人不肩一顾。
“本宫只是来瞧瞧这份凄惨罢了,这就要回去了,倒是你,来做什么?”
“我……算是吊唁吧。”
“嗯,那你自便。”冶屏君转身要走。
“等等,我想问您,您也赞成爵爷复兴刘氏吗?”见她要走,曹默默忙将人唤住的问。
冶屏君脸一沉,连冷笑都敛去。“不赞成。”
“那您为何不阻止他?”
“你怎知本宫没阻止他?”冶屏君反问。
她语塞。
“哼,本宫阻止了他多年,可是他大了,终究忍不住,可惜他的雄心就跟他那没用的父皇一样,自不量力!”
长公主竟这样说自己的儿子与丈夫,她不禁心惊讶然,“您也认为他不可能成功?”
“不,这次他很有可能成功。”冶屏君却说。
曹默默一惊,“他的兵只有数万余,而王上有百万,他如何对付?”
那抹森冷笑意又重新回到冶屏君脸上,“他又无须去对付那百万雄兵,他只要一个人死就好,那自是解决一切的办法。”
“一个人死……您是说,只要王上一人死了,他便能不费一兵一卒,名正言顺的登上皇位?!”王上无手足,膝下又无皇嗣,刘权昕是他唯一至亲,便是他之后的继位人,若王上一死,江山就能轻易再落回刘氏手中了。
“你可真聪明,难怪这两个家伙都喜欢你。”冶屏君称赞的说。
她一窒,“不,王上亲赴九华宫,身边有重兵保护,反倒是爵爷,兵稀马弱,他如何伤得了王上?”
“哈哈哈,用兵在诈不在多,权昕要杀他,只需用计!”冶屏君双目忽然炯炯地望向她。而那眼神像是从她身上蓦然发现了什么,令她眼底多了抹惊讶。
“用计?”
“你该知自己在某人心中应该是有些分量的,不管这分量是因为恨还是爱,总归都是能让人失去理智的。”冶屏君意有所指的说。
曹默默愣了半晌后,瞬间全身一颤,像是突然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惊愕地拔腿奔跑离去。
冶屏君见她那匆忙的样子,脸色渐渐敛下。
“既然你已经没有救了,希望你阻止得了,本宫也不想遗憾,更不想泠弟怪我……”她呢喃。
弦月大军行军了一天一夜,在距离九华宫百里处停下扎营,让众兵将稍作休息,备好体力,等明日抵达九华宫时迎战反贼。
冶策坐于龙帐内,小全子呈上御膳的道:“王上,您才遇刺,伤势刚好,该吃点东西补充体力才好。”
可他仍没有动口的意思,放着任肉汤变冷。
小全子劝不动主子,眉头只能越拧越紧。
王上是越见孤寒抑郁了,唉,真希望事情尽快解决,让一切恢复正常……
“王上,那刘权昕手中没有御玺,召不了兵马相助,这也敢冲动造反,相信此刻九华宫上下定是惶惶不安,后悔莫及。”小全子道。
“就算如此,咱们也大意不得,得防刘权昕推出百姓要挟朕。”冶策闻言并未宽心,那张脸依旧冷冰冰,严肃的说。
“是是是,那九华宫附近百姓群居,若厮杀起来,这些人会先成祭品,王上就是因为怕百姓受害,才坚持东行亲至的。”
“哼,刘权听若真想与百姓玉石俱焚,朕也不会由他,擒下他后,他必得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他冷哼。
“没错,刘权昕定是得死,可是……曹寅也该如何处置才好?”小全子斟酌后还是问了。曹寅也即是曹娘娘的爷爷,亦是宿星残将的首领,面对这人,王上会顾念什么吗?
“朕要天下从此真正太平,一干反贼,朕一视同仁。”他毫不犹豫的说。
小全子叹了一声,“奴才明白了。”
“你下去吧!”他浑退人,提到与某人有关之事,他神情有些飘忽起来。
“是……”小全子自是明白他想的是谁,不敢打扰,要退了下去。
此时,一名小兵匆匆进帐,“王上,九华宫派人送来信件。”小兵跪地道。
“刘权昕送信来?”冶策挑起浓眉。
“是的,这信说是要亲呈给王上过目。”小兵将信呈上去。
小全子讶然。两军即将交战,刘权昕送来信件是想求和吗?
冶策拆了信后,一瞧,神情骤变,将信捏成一团。
“王上?!”小全子瞧见他的脸色,不住心惊。
“哼,刘权昕竟敢威胁朕,他说自己不会残杀百姓,就杀一个人,除非让朕将九华宫给他,否则他要杀了那女人!”
“啊?他要以娘娘换九华宫?这……那……那王上,您换吗?”小全子惊愕地问。
冶策眼中精芒一闪,脸色奇寒。
第9章(2)
“王上,冶策的大军停留不动了!”九华宫内小兵喜报。
刘权昕以匡复刘氏为业,已经自行称帝,要九华宫上下称他为“承天授命中兴帝”。
他冷笑,“他果然上当了,以为默默还在朕手中,不敢轻举妄动!”他脸上虽有笑,但心中却不是滋味。
冶策是真的在乎默默吗?可他不是已经立了王后,还对那王后信任有加,若非百般宠爱又怎会放任她残杀贬谪大臣?这人的心思是越发扑朔迷离,教人看不清!
“你确定弦月大军自昨晚起就没再拔营过?”他不放心的再问。
“回王上,咱们派出去的探子盯了一整晚,确实没有瞧见他们拔营!”
“好,这就证明他手中根本没那女人,默默没见到他,更没回到他身边,这么一来,朕就可尽情利用默默令冶策退兵,哈哈——尽管我手中无雄兵又如何,还不是能够制住冶策,还不是能夺回父皇失去的宫殿!”他得意万分的坐上大殿上那座纯金打造而成的龙椅,不禁仰头大笑。
曹寅也走入殿内,神情凝重。“你真认为冶策上当了,他以为你会杀默默?”
“当然,否则他为何在接到了朕的信后,就按兵不动了?”见到曹寅也冷肃的脸,他忍不住皱眉。
在九华宫,这人是唯一不呼他万岁的,这令他颇为不悦,但目前正是用人之际,也就不与他计较了。
“就算如此,我也不希望你拿默默的生死为自己谋利。”曹寅也沉声说。
他闻言脸色微变,“曹将军,兵不厌诈,朕不过是运用了欺敌、诈敌之术,这都是计谋,你不会以为朕真舍得杀默默吧?”他马上解释。
“那是因为默默不在你手里,若在,九华宫与她,你会择谁?”
“朕……当然是默默,九华宫可以再夺回,可默默只有一个!”他咬牙说。
“但若与你的性命相比,你可依旧保她舍自己?”
“这……曹将军也太咄咄逼人了,朕对默默的心已是这般明确,你还是不肯信朕,非得要朕拿命立誓你才相信吗?”他被逼得也不高兴了。
曹寅也满是皱纹的脸一沉。“不是老夫逼你,而是在老夫眼中谁的命都比不上孙女的,她是老夫誓死保卫的人,而你,若真在意她,又怎会逼得她不愿回到老夫身边,而今她在外生死不明之际,你却只顾着拿她换九华宫,也换自己的命,你可担忧过她在外是否出了意外,甚至,已经以逆贼之罪被逮捕处死了!”
刘权昕被说得面红耳赤。“朕自己正是生死存亡之际,若等危机一过自会派人去寻她,朕也是极为担心她的安危,反倒是她,完全不曾为朕设想过,无论朕怎么求她,她都不肯帮朕的忙,她若是肯替朕造一枚御玺,朕的处境何以会这般狼狈危急?”
“说到底,你想的还是自己,老夫早先就说过,默默可以作主自己的事,谁也不能强迫她,当初你也同意,我才与你合作,可你太过急躁了,又自信自己能左右她,这才落得今日下场,你不该将这一切怪罪在默默身上。”
“你!”他恼羞成怒了。
曹寅也无惧于他,怒视他后继续道:“老夫且告诉你,你当不当皇帝我可不在乎,老夫当初只是不想受那姓冶的统治,这才与你合作的,可事到如今,默默若有闪失,老夫唯你是问!”
他怒极,但心想冶策大军当前,他不能与这老头翻脸,遂又拉下颜面说:“瞧冶策的表现,默默应该未被抓,而她已是大人,就算只身在外也能照顾自己的。”
其实他认为曹寅也未免太大惊小怪,默默自由独立惯了,一向不需要旁人担心,不懂这老头为何如此心急?
曹寅也狠狠瞪了他一眼,“哼,那是你还不了解藻毒的可怕……”
“什么?你说什么?!冶策的大军来了,这怎么可能?!”以为冶策不敢来,正放心小憩的刘权昕听见这消息,猛地由床上弹起,满脸错愕。
“王上,您快到宫墙上去瞧,再过一个时辰,弦月的十万大军就会杀到。”来禀的小兵魂飞魄散的说。
他一脚踢开跪在床前禀报的人,火速往宫墙上去。
登高这么一眺,他立刻面无血色。前方不远处一片旗海,那不是弦月的皇旗是什么?
怎么两个时辰前探子才回报冶策的大军还在百里外未曾拔营,为何短短时间已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他仔细一想,原来受骗的是自己,那营未拔并不代表大军未移动,冶策将计就计反过来欺敌,表面按兵不动,实际上大军早已分批赶来,只有他还自以为他不敢妄动。
见大军即将压境的场面,他不住青了脸,即便不以数量来论,以九华宫的乌合之众对上冶策的正规军根本不堪一击。
眼瞧自己灭绝在前,他怒火中烧,狠劲全来了。“好,来人,把压阵的人带过去!”他高声吩咐。
接着百姓被一个绑一个,一排排押上宫门前,这人数有千人之多,其中还不乏老弱妇孺,他们一个个全面带恐惧,惊惶害怕。
等冶策大军到来,见到百姓被逼得以肉身挡在宫门前,众军将无不愤慨大骂刘权昕卑鄙无耻!
只有冶策并不意外,只是嗤声一笑,“刘权昕,你好啊,这等“舍身为己”的事你也干得出来?”
刘权昕涨红脸。“冶策,这是你逼的,天下本是刘家的,朕才是天下共主,是你冶家父子篡国夺权,这些百姓只好牺牲自己阻止你这逆贼继续残害天子!”他朝宫墙下的他怒道。
冶策不屑的冷睨他。“敢情你已经自立为帝了,不过这可真可笑,你想匡复刘氏基业,难道凭的就是眼前的区区几万人吗?”冶策摆明不将他放在眼底。
刘权昕难堪不已。当初他也没想到自己登高一呼想匡复刘氏,跟随者竟然只有寥寥,默默那女人又不肯帮他,这才落得这进退维谷的境地,他已骑虎难下,一切已不能回头,如今无论用尽什么手段也要撑下去才行,但冶策这羞辱的话一出,马上就令他颜面尽失。
“爵爷,你放弃吧,这天下早已不是刘姓的天下,在王上攻进去之前,你先求王上饶恕,说不定王上网开一面你还能留下性命。”王鹭雅被人带上来,她含泪劝说。
“住口,刘氏的江山都没了,朕若苟活只会被天下人耻笑,朕宁死不屈!”他听不进去她的话。
“那你也得想想长公主,婆婆只有你一子,你若亡,她情何以堪?”她继续再道。
“别与朕提母亲,她心里没有刘姓,想保的只有冶家的江山,这些年来只将朕紧锁皇陵,朕堂堂刘氏后代,却去替冶氏守墓,朕不甘心,也对不起先帝祖宗!”
“你……可我已有身孕了,这你也不顾吗?”她终于泪汪汪的说。
他这才一惊,“你……有孕了?”
“是的,瞧在咱们孩子面上,是否……”
“不要说了,朕不可能放弃的,况且朕不一定输!”他仍无所动摇。
“刘权昕,你真以为靠这些百姓的肉身为你赴死,就能挡得了朕的大军攻入吗?你且听听这是什么声音?”冶策提醒他。
蓦然,九华宫后方传来一声轰然巨响。
刘权昕脸色一变。“这是什么?!”
“朕算准了你定会拿百姓的性命来威胁朕,朕早有防备,你将百姓集中在宫门前,可朕偏不走正门人,朕的大炮巳将九华宫的后墙轰开,由后攻入,此刻九华宫的后宫已成废墟一片了,不久连大殿也会尽毁,届时你还躲哪去!”
刘权昕听完这话,面容立刻惨成一片。
他万没料到冶策甘愿毁掉这座金碧辉煌、拥有数百年历史的皇宫,也不愿意伤百姓一人。
他这才开始真正感到惊慌失措起来。他不能死,不能落入冶策手中。“来人,把人给朕带上来!”
很快地,一名罩着斗篷的女人被带上来了。
“冶策,瞧瞧这人是谁?”刘权昕朝他阴笑。
冶策望去,见到他将剑架在身前女人的颈子上。“那是……”
“朕倒要瞧瞧,你敢攻来是因为不在乎她,还是以为朕不舍杀她,朕要你立刻退兵,要不然我杀了默默!”
远远望去,那女子的外貌与身形都有几分像曹默默,冶策俊颜丕变,立即仰望空中似在寻找什么,甚至吹了口哨,也未有响应。
“不,她不是默默,那女人此刻在王城不在这里!”他努力定了心神后,沉声说。雄正跟在那女人身边,自己唤不来它,那表示这女人不是她。
“你如何确定她不是默默,朕说她是,她就是,要不你敢与朕打赌吗?”刘权昕狂笑问。
“赌?”
“没错,你若不退兵,朕这就推她下高墙,让她死在你面前,如此你正好可以验明正身!”刘权昕狠毒的说。
接着真将那女子的身子往墙下压,再一推,眼看就跌落数十丈高的宫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