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你也给我听好,默默于我大有用处,我复国大业还要靠她,要你那笨蛋爹少给她找麻烦……不过,”他蓦然冷笑起来。“他这次倒是做对了一件事,送你妹妹进宫去,这样也好,有王典雅去缠冶策,冶策就少些心思在默默身上,哈哈哈……”他大笑。
她吓得浑身颤栗,完全认不出眼前这疯狂的男人就是自己一心爱慕的心上人。
曹默默坐在桌案前,脸上带着愁绪,雄却嚣张的在她的桌案上横行,一会踢落她的毛笔,一会又啄破她的纸张,最后连砚台也给翻落在地,当场砚破墨喷。
她气坏了,这家伙现在一半时间都会窝在她的玉兔宫,另一半的时间才会跟着冶策。
它自己分配时间,似想两方兼顾两方讨好。
可她现在正有事烦恼,它偏来闹场,气得她不住抡起拳头往它脑袋落下。“给我安分点,别再惹是生非了!”她吼。
雄被揍又被吼,倒霉的甩了几下头后飞走逃跑了。
见它飞出玉兔宫,曹默默哼了一声,“这家伙八成又去告御状了!”从没见过这么爱告状的鹰,它每次被揍,就回上弦宫鸣叫,那男人就知她又修理它了。
回头又要对她晓以大义,要唤醒她的母爱,在教导雄这件事上,他倒有恒心,非想感化她不可。
而其实她已经很受教了,也老早将雄“视若己出”,能用爱的教育就用爱的教育,可她今日心烦,它还拚命的吵,这不是讨打是什么?
将鸟儿子打跑后,她总算可以专心来烦恼心头事了。
摊开手心,露出上头的玉扳指,依朝露回报的意思,他是要她亲手交给他,可这又何必呢?既麻烦也不方便啊!爵爷是不是故意在为难她?
想当初就是这枚玉板指给她惹出一连串的事的,首先是因为爵爷要将此物交给她,结果被王上撞见,害王上以为她是替王鹭雅来见情人的,使得王鹭雅在选后妃大会上被质疑清白,自己更是莫名其妙因而成为答应,后续更引发许多事端。
而最教她难过的是自己入宫与爷爷分开,让那奸猾的王仁甫有机会拿爷爷来威胁她,最后还让王典雅进宫捣乱。
如今这枚玉扳指送不走仍要继续困扰她,她想着自己干脆装蒜耍赖,将它找个地方埋了,也就不用还给爵爷了,省得让王上得知后又胡乱猜测她与人有奸情。
说到奸情,王上这行为活像在吃醋,可他对她哪有会吃醋的情感,连那夜为什么吻她都说不清楚。
但不是她要说,王上近来对她温柔备至,也鲜少骂她了,而且,还散发着“认命”的感觉,但到底是认什么命呢?她大惑不解。
近来她越来越不懂他了,他的态度也委实教人难以捉摸,几天前他甚至问她,会不会嫌答应的位分太轻,要给她挪挪,她吓了一大跳,这是要给她晋升了?但无功不受禄,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平白受禄必有险,升她的级不会是想让她的位分越高,替他挡越多的箭吧?
这吓得她哪敢接受,直说不必了,她很满足答应的位分,无所求!
谁知这么说他反而不高兴,脸一拉,甩袖走人,当夜也没“召幸”她,隔日立刻召她“沏茶”,那茶让她吓得腿软,喝完后一天都吃不下其它东西,完全伤了她对食物的胃口。
幸亏,他三天后就又恢复正常,时间一到照样召她去当抱枕。
“娘娘,小全子公公到。”晚霞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通知她。
曹默默回过神来,瞧见小全子与朝露正一同走来。
“娘娘金安。”小全子朝她问安。
“嗯……咦,这是什么?”她现在已经很习惯众人向她行礼了,不会再像从前表现出无措的样子。
小全子靠近后,她一眼就瞧见他手上捧着一迭东西,遂感到好奇。
小全子笑起来,“奴才奉命将这套衣服交给娘娘,顺便伺候娘娘到月白门去,王上在那等着您。”他解释。
“王上要我换这身衣裳去月白门做什么?”她奇怪的问。
“娘娘去了不就知晓了。”他笑得神秘,瞧着她的目光更是怪异。
他怎么就没能及早认出?瞧着她,小全子暗自嘀咕。
他终于知晓她就是多年前元旦之日在帝宫外头卖风筝的野丫头了,之所以道她是野丫头,乃是因为她是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敢对当时微服在外的太子殿下撒野的人!他还清晰记得,她为了一只被王上弄坏的风筝,气得爬上王上的肩头,还将王上的头发扯得发束几乎脱落,吓得一干侍卫屁滚尿流,赶来救驾才将她由王上身上拉下。当时若非王上碍于世后仁慈,不喜王宫重权欺压百姓,王上兴许就已经将她大卸八块了。
最后她还不知死活,逼王上买下那被毁坏的风筝,王上当然又是|阵暴怒,是自己赶紧掏出钱才将事情了结,回到宫中后,王上有一段时间经常拿起那被他折成两半的风筝研究,而那风筝不大,又不特别,上头的画说是画,根本就是一小团黑块,哪来的画?
可经过这么久,王上突然又要起这只风筝来,让他想破头才知原委,自己只能说人的缘分委实难说!
谁又意料得到,就算神算也算不出来吧,事隔多年,她与王上会再次见面,甚至进到宫里成为答应。
曹默默狐疑的接过衣裳,见这款式朴素,不如宫中衣饰高调。那男人是要她穿上后做什么?
“娘娘还是别多猜了,赶紧换了衣裳去见王上,不就真相大白了!还有,王上也吩咐晚霞与朝露一同前去。”小全子笑着也朝两姊妹说。
两姊妹讶然。连她们也一道?
曹默默与两姊妹对瞧了几眼。好吧,去了就知道在搞什么鬼了。
第7章(1)
城东富豪金家宅第前,大批民众正在围观。
“啊,放开我,放开我!别拿走我的财产啊,这些都是我的,我的!啊……别走,别带走我的妻妾们,别走啊!大人,小的无罪,你饶了我吧!”金换财眼看自己藏在密室里的地契与房产,还有一屋子的妻妾全被带走,立即哭天喊地起来,未了还抱着来抄家的监察御史哭喊求饶。
御史抬腿将他踢走,金换财被踢中鼻头,鼻子当场血流如注,抱鼻痛号。
“你这厮将肥田谎报成贫地,利用“兴农令”强占人田,中饱私囊,件数高达百件,如今事情既已被查出,这些强占而来的不法田地得全数归还旧主,另外,你那些妻妾不是本官让她们走的,是她们举报你强娶豪夺,逼得她们含恨下嫁,因此集体请求本官作主,让她们离去,这事本官可没有半点勉强。”御史说。他一来搜查,金换财的妻妾们便集体请求他作主,可见金换财的所作所为多么卑劣。
“可恨,我平日供她们吃好穿好,遇难时她们竟这样待我,这群贱人!”他吐口水大骂。
“哼,那也是你平日作恶多端的报应,怨不得别人。废话少说,来人,将他押走,到大牢里再细数他的罪状!”
“你不能抓我,我与朝中大臣个个交好,你若押我,就是得罪他们,他们不会放过你的,小心你的官位不保!”他不肯走,还敢出口威胁。
御史冷笑,“你提醒得好,来人,放了他,别押人了,省得本官丢了官职。”
他道,还像真怕事的放人。
金换财立刻得意的笑出来,“知道怕就好,我虽只是一般百姓,但后头的势力可不是你想象得到的!”自己每年不知奉献多少贿款给朝中官员,他名下强占来的土地,更有不少是这些大官私下放行的,用以规避监察御史的查缉,所以这些大官是不会不管他的死活的。
“垦吗?那你好自为之,本官这就撤退了,走了!”御史爽快不啰唆的领箸自己属下转身。
谁知一转身,原本围在金宅前的群众竟就像是逮到机会般,争相上前对他饱以老拳。
“该死的你,什么黑心钱都敢赚,还我土地来!”
“淫色老鬼,抢我闺女,真是缺德,咱们揍死你!”
这些人全是被他强占田地的地主以及女儿遭他凌辱的家人,金换财的恶行已被查出,就算不进大牢,也无法厚颜无耻的再霸着别人的东西和人不还,众人等的就是这一刻,急着为自己讨公道的报仇。
才转瞬间而已,金换财已被打得头破血流,再这样下去恐怕会被打死的,他痛哭流涕,见御史还没走,赶紧扑到他脚边求道,“大人,小人知错了,愿意被押去关,快,快将小人抓起来吧!”他边说这话时,还持续被怨民暴打着。
御史这才轻蔑一笑,“本官身为监察御史,专司监察失仪与违法的百官,还怕人弹劾吗?本官告诉你吧,这回你死定了,那些官员怕事、怕牵连,谁也不会出面保你,本官放了你,只是让这些怨民有机会发泄气愤情绪,等他们打够了,本官自会押走你!”说完,又是一脚将他踢开。
金换财被踢回人群中,这回被打得连牙齿都脱落了,等他奄奄一息时,御史才要属下驱离气愤难当的百姓们,将他抬回大牢。
御史临走前朝不远处的地方躬身一揖后,才带着人离去。
而御史行礼的人便是冶策。
站在冶策身侧的曹默默见晚霞与朝露激动得流下痛快眼泪的模样,轻轻颔首。
原来如此,王上是带她们出来瞧这姓金的下场的。
“多谢王上为这些人主持公道,不过,您抓了金换财,不怕打草惊蛇吗?”她感激之余担忧的问。当初在殿堂之上,王上放过此人就是要留着他一网打尽余孽,之后才能彻底废除“兴农令”,此时抓走他,不会坏事吗?
冶策哼笑,“朕本来是想多留他这条狗命一些时候,但他竟敢告御状,累你哭哭啼啼,朕就忍不到那时候,打算提早展开行动,而这只是个开始而已,就让他咬出其它苟谋之人,这狗咬狗一嘴毛,届时谁嘴上沾毛,朕一个个棒打狗头!”
敢情他还是为了她才痛下决心要打狗?
曹默默怔怔地望着他。“王上……”
“嗯?”
“您……不会是爱上臣妾了吧?”
“什么?!”
这会发出吃惊声的不是冶策,而是晚霞与朝露,两姊妹听见她这样问王上,胆子都要惊破了。哪有后宫敢公然问出这么大胆的话?!
“请王上恕罪,奴婢们失仪!”声音一出后,两姊妹立刻跪下认错,捂住嘴的往冶策身上瞧去,只见他脸色黑压压的,那神色说不出的诡异。
“王上,这两个丫头不知规矩,奴才领她们到一旁教训去!”小全子眼捷手快地瞪了两个不长眼的姊妹一眼后,赶紧挥手让她们跟着他快逃命。
“这个……是臣妾心直口快了,请王上原谅臣妾。”见小全子领着晚霞她们闪得快,曹默默才发觉自己失言,立刻道歉。
冶策黑压压的脸庞逐渐恢复正常神色。“你是心直口快,不过,你何以认为朕爱上你?”
“这……臣妾也不知为什么就突然问出口,自己也没想清楚。”她尴尬的说。
方才那神来一句冒出来后,她自己也吃了一惊,没想到自己怎敢就这么问出口,又凭什么问?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哼,那下次要再问朕时,最好先想清楚后再问!”他语气硬邦邦,似在隐忍怒气。
“嗄?下次臣妾不敢了……”自我羞辱一次就够了,谁会笨得再来一次。
“什么不敢了,朕就瞧你胆大包天。三日,三日内给朕想清楚之后再问一次,听见了没有?”
曹默默傻了。这是怎么了,她不愿再丢一次脸,他却逼她一定得再问,这是什么道理?
“这个……万一臣妾想不清楚,不问不行吗?”
“你想死吗?”他的语气与脸色都极为阴恻。
她浑身一阵冷颤窜过,面有菜色。“臣妾明白了,三日内一定再问一次!”既然他这么喜欢见她自辱,为了活命她就问吧,脸皮与性命,当然是性命重要。
该死的女人,瞧她那傻楞样,他越瞧越气,自己是瞎了什么眼,竟会瞧上她,这不解风情的土蛋!
“走了,朕还有其它地方要带你去!”他没好气的道。
“还要去哪?不回宫吗?”她见他一身怒气的转身,快步跟上的问。
“既然都出宫了,你不想见你爷爷吗?”
这话令曹默默欣喜若狂,“您要带臣妾去见爷爷?!”
“高兴吧?傻瓜!”见她那喜悦的神色,冶策也不由自主的跟着笑了,忘了方才自己还怒着。
这女人的一颦一笑影响他深远,几乎可以操控他的喜怒了,他都如此了,她竟还傻乎乎的瞧不出所以然来,这不禁令他思考着自己是不是该学她对待雄一样,一个不顺意,就往她脑袋砸下,也许砸个几次,她就开窍了。
“高兴高兴,太高兴了!多谢王上成全……等等……您不能见爷爷!”原本欢天喜地的脸庞忽然一变,笑容瞬间消失,她神色不对起来。
冶策见状,微愕。“为什么朕不能见他?”
“因为……因为他不会见您!”
“这是什么话,朕是天子,谁敢不见?”俊容敛下。
“这……对不住,您真的不能见爷爷,不能!”她拉住他的身子停下脚步。
他面色更沉,“怎么回事?”他目光敏锐的紧盯着她不放,已然嗅出异样来。
“别问了……臣妾打死也不会带您去见爷爷的……”她惶然得不敢瞧他。
见她一脸惶然,他打消带她去见爷爷的念头,然她的反应令他存疑,虽会尽快查明此事,但他更希望她能自动解释。
“王上,刘男爵求见,他已订下三日后回皇陵。”小全子进到月华殿禀报。
冶策面色沉沉,“朕并未允他三日后回去,让他回自己的男爵府邸等着,时候到了自会让他走!”他极为不悦的道。
“可是听说这回长公主身子微恙,才要他赶回去的,王上若再扣着人不放,恐怕……”小全子提醒。
人人都道刘权昕此次留在王城这么久不回皇陵,是因为新婚娇妻之故,但事实上是王上不许他走。
当日刘男爵中毒后,于他的府邸前聚集了大批百姓哭号,此事令王上心生警惕,刘男爵并非如外表那般恭谦自抑、安于现状,这事王上自有身为帝王的敏锐度,因此才下密旨让刘男爵留在王城,直到妻子产子后才能带着妻小回去孝敬长公主,而这段时间则以利王上监看。
“怎么,朕行事还得样样顾忌他人不成?让那刘权昕滚回自宅里,别让朕再说第二次!”他脾气极坏的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