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心好厉害,妈咪如果知道你学会扣钮扣了,还会自己穿衣服的话,一定很开心。”厉呈韫赞美起女儿,但悲伤的眼眸却没有一丝喜悦。
“把拔,那我是不是也要学会自己绑头发……以前妈咪都会帮我绑辫子……”心心问道。
“把拔会帮你啊!”厉呈韫拿起梳子,轻柔地梳起女儿细柔的长发,以不太熟练的手法替她扎了两条长长的发辫。
“但是人家比较想要妈咪帮我……”心心低着头,圆亮的眼睛蕴起泪光,抽抽噎噎地说:“把拔,妈咪是不是不要心心了?要不然为什么每次我们去医院看她,她都闭着眼睛不跟我说话……”
“心心,把拔不是说过了吗?因为妈咪太累了,她想睡觉……”他安慰着女儿。
其实他比心心还要恐惧,害怕向柔要是永远醒不过来,那他该怎么办?
曾经,他内心有着一个巨大又空洞的苍白,是向柔的爱一点一点地温暖他,填满他生命的空缺。
如今,他的心仿佛又破了一个大洞,没有她,他再也感受不到生命的活力,活得像一块沉默的。
“可是把拔睡觉时,我一叫你,你就会醒过来了,为什么妈咪睡觉都叫不起来?”心心哽咽地说。
“因为妈咪是睡美人,睡美人都要睡很久。”他深吸口气,隐忍心中的痛楚,安慰着女儿。
以前他很不能理解为什么向柔会把远行的他拟化成“超人爹地”,如今他才明白,原来生命中有太多苦痛与折磨,必须用童话的语言来包装现实的残酷。
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只要王子的一个吻,就能吻醒她。
而他生命里的睡美人,他该用什么方法唤醒她呢?
“可是人家会想妈咪,我不要她睡那么久……”心心把脸埋进他的胸口,哭着说。
“心心,我也很想妈咪……”他爱怜地亲吻女儿的发心。
他也跟心心一样,想念她温暖的笑容,想念她撒娇的姿态,想念她害羞脸红的表情,想念她祝亲吻他时全然的热情,想念她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他不要所有的想念全变成了回忆,那对他们来说,太残酷了……
尾声
厉呈韫如同以往般,送心心上学后,在花市里买了一束玫瑰花,开着车来到向柔的病房,将玫瑰花插在水瓶里后,又扭开床头的收音机,播放着她最爱的一位女歌手Sarah MeLachlan演唱的一首英文歌《Angel》。
起初,厉呈韫对这首歌并没有太大的感觉,但他留意到只要向柔在插花或画设计图时,很常播放这首歌曲,于是他开始注意起歌词。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天使的话,那么向柔就是他的天使,将他自孤寂的过去,救赎了出来,让他重新感受到家的温暖。
静谧的房间回荡着女歌手空灵的悦耳歌声,他到浴室取来一盆水,细心地擦试着她的脸和手,如同以往般报告起他和心心一天的生活。
“今天我们的女儿已经学会扣钮扣了,还学会穿鞋子……”厉呈韫开始习惯这样自言自语的方式,仿佛她在跟他对话。
“我跟心心说你是我的睡美人……”厉呈韫牵起她的手,凝看着她纤细的手指,无名指上还留着戴过戒指的痕迹,让他想起两人那场筹办到一半的婚礼。
在飞往美国出差前,他已经在百里岛预订了一场海难婚礼,没想到因为向柔的病,所有的计划都搁置了下来,连他的人生几乎也停顿下来。
他办妥了留职停薪,把全副心力用在照顾她和心心上。
“向柔,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只要王子一个吻就能醒过来……”他低沉的嗓音含着浓浓的哀伤。“而我的睡美人,要我怎么做才愿意醒过来呢?”
“是不是过去我抛下你和心心,让你过得太累了,所以你在跟我耍任性,想要一次睡个够,让我尝尝当超级奶爸的生活呢?”他自说自话。“我跟你说,就算你累了,想睡觉,睡了一个月也应该够了吧……”
“哪有要当新娘的人,这么偷懒,居然赖了一个月的床,难道你不想起来穿上美美的婚纱吗?不想拍婚纱照了吗?不想跟我去度蜜月了吗?”厉呈韫愈说愈难过,最后连声音都哽咽了起来。
他多害怕她要是这样沉睡不起,那他该怎么办呢?
每天,他都在床边轮播着她爱听的音乐,有时候播放着他和心心合唱的歌曲,两个五音不全的人,唱起情歌说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你答应过我,要跟我结婚的,不能说话不算数,要是你再这样睡下去,要我一个人怎么去结婚……”他俯身,亲吻着她的指节。
“还有,我们的房子才布置到一半,你答应过要负起设计的责任,要我陪你去挑家具,怎么可以偷懒,把这些工作都留给我……”他痛苦地把脸埋在她的手上。
朦胧中,向柔感觉到自己昏睡了很久很久,她一直听到有人在她的耳畔低语,随着那些说话的声音,脑海里飞掠过许多片段……有他、带她到公园教她骑脚踏车的画面,两人一起被困在停电的电梯里、一起在麦当劳吃着薯条,喝着可乐,一边演算着数学题型,她在饭店那一晚对他温柔的告白、他在除夕夜对她的深情求婚、他们一家三口一起逛街买家具,心心和他两个人还试坐一张又一张的新沙发,他陪着心心试躺过一张又一张的儿童床……
所有的画面仿佛一部快转的电影,一幕一幕地翻掠过她的面前,仿佛有人每天都在耳边替她温习她人生最快乐,最幸福的片段。
她很想睁开眼睛,张开嘴巴,回应些什么,但身体好重,眼皮好沉,她好困好困,怎么也使不出力量。
蓦地,一道低沉哀伤的嗓音紧紧揪住她的心,让她万分不舍,感觉到脸颊湿漉的,仿佛有人把泪水滴落在她的脸上。
她很想很想伸手拭去那个人的泪水,好想好想安慰他,叫他别难过……
“向柔?!”厉呈韫感觉到她的手指动了动,立刻激动地念着她的名字。
她吃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慢慢凝聚起焦距。
“向柔……”厉呈韫握紧她的手,轻喊道,直到确定她睁开眼睛,才发现这一切不是她的幻觉,她真的清醒过来了!
“我……怎么了……”她喉咙干涩的张口说道。
“你生病了,记得吗?”他提醒她。
“生病……我只是感冒发烧,需要住院吗?”她的意识有些混乱,只记得自己在夜里发了高烧,剩下的记忆全然空白。
“老天……如果你只是发高烧,我和心心就不用掉这么多眼泪了……你知不知道,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我们有多相信你……”厉呈韫用力地搂住她。
“昏迷?”她眨了眨眼。
“你整整昏迷了一个月。”
“一个月?!”她惊呼道,只记得自己睡了一觉,没想到竟过了一个月,“那我们的婚礼怎么办?”
“你再不起来,我真的要娶别人了。”他忍不住威胁道。
“你敢!?”她柔瞪了他一眼。
“当然不敢。”他朗笑着。
厉呈韫陪她窝坐在病床上,一一向她陈述着这一个月里发生的事情,在这不算温长的日子里,他历经了生命的极苦与极甜,更真切地了解到拥有的美好。
***
一个月后
巴厘岛。
金色的阳光映射在蔚蓝的海面上,泛着粼粼波光,沁凉的海风轻轻拂起,白色的沙滩上架设了一个用玫瑰花布置布成的巨型爱心。
铺着魄桌巾上放阒香槟、蛋糕及各式的餐点,四周都铺满了香槟色的玫瑰花,空气中飘散着海水的味道和玫瑰花的香气。
长毯上,小威和心心穿着花童装,手里拿着花篮,撒着玫瑰花瓣,迎接新郎和新娘的到来。
厉呈韫穿着一袭白色西装,俊挺的脸上噙着淡淡的笑意,深邃的眼眸带着浓浓的深情,凝视着新娘。
而新娘则穿着一袭浪漫的白色礼服,斜肩的设计露出线条优美的肩膀和性感的锁骨,合身的剪裁视出她娇嫩有致的身形,宛如从故事里走出的睡美人。
他们正在当地牧师的证婚下,和姊姊向彤、姊夫韩克仰的祝福下,举行一场充满异国风情的婚礼。
牧师站在台上,开始宣读誓词。
“厉呈韫,你愿意接受纪向柔作为你的妻子,与她同度神圣的婚姻生活吗?”牧师询问着。
“我愿意。”他用深情的目光望着向柔,以坚定肯诚恳的口吻说着。
两人历经了六年的分离,克服了病痛的威胁,终于让这颗爱情的种子,结出婚姻的花朵。
“纪向柔,你愿厉呈韫作为你的丈夫,与他一生相爱,苦乐与共吗?”
“我愿意。”她抬起清丽的小脸,眼底盈满甜蜜的笑意。
“现在让新郎、新娘交换信物。”牧师说。
他取出一枚银色钻石戒指,套入她的手里。
她也取出一枚相同款式的银戒戴进他修长的手指中。
“愿这对戒指成为你们终生相爱、永结同心的信物。”牧师见证两人交换结婚信物后,宣读婚礼完成。
两人在牧师和乐师的见证之下,完成了一场浪漫的婚礼。
他抬起她小巧的下巴,凝视着她笑得一脸甜蜜的脸庞。
“我爱你。”
“我爱你。”
两人额头抵额头,深深地凝视彼此,深情地一吻。
“祝把拔、妈咪,结婚快乐——”
“祝姨丈、阿姨,结婚快乐——”
两个小家伙开心地大喊着。
听着浪漫的乐曲,厉呈韫搂着向柔的腰,翩然起舞,为他们未来的人生揭起幸福的序幕……
—全书完—
编注:美丽娇悍的姊妹纪向彤的爱情故事,请见采花966《游戏婚姻》喔!
后记 艾蜜莉
尚未写完的故事,就像一颗没有治疗的蛀牙,老是恋在那儿,会教人分心。
如今,终于把这颗蛀掉的牙齿处理完了。
《非爱勿婚》写的是《游戏婚姻》里面一对配角的故事,两本书之间整整差了十个月,隔得真够久的。
一开始,我真的打算写一本有点“虐”、有些哀伤的小说,不过真的动笔的时候,发现那根本不是我擅长的风格。
如果有人以为这是一本很揪心的故事,那纯粹是错觉,它一点都不虐啊!
谈谈故事里的角色,里面两个小家伙心心和小威的原型,来自于亲戚里一个五岁的小男孩,我替他取了一个很机车的绰号,叫SPY,因为他爱爆料的个性,真的和书中两个小家伙一模一样。
书中所提到的女主角生病的桥段,是为了贯彻——爱情是生命最美丽的学习。
因为这句话,所以安排了一场病,让男主角和心心学习在爱里变得更坚强、更勇敢。
恋爱也许是两人的甜蜜小事,但婚姻紧紧连着的却是两个人的人生,既然给予承诺,就要勇于负担起对方的人生。国为生命不会只有甜,一定也会有苦的时候。
至于书中女主角经历的病痛,来自于我的朋友。
Dear S:
春天来了,
写本小说都被编辑说比阿婆生孩子还慢的人,都把稿子给挤出来了,
你怎么还不起床呢?
不要再贪睡了,快点起床喔!
你已经错过了樱花绽放的季节,不要再错过其他的花季了,快点醒来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