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你怎么可以帮一个不熟的男人买内裤,你不怕别人把你当成随便的女人吗?”他大吼一声。
“这位大叔,你也帮帮忙,如果我这样叫随便,那陈妈妈每天卖内裤,不就妨碍风化吗?”龚小青龇牙咧嘴地回吼道。
“那是她的工作,而你扪心自问,帮我买一条七十五块的内裤,难道不会难堪吗?”尤威猛抢走她手里的鱿鱼干,气到放进嘴里咬。如果不咬一点东西,他怕自己会咬龚小青!
“你……”龚小青后退三步,被酒意醺得微红的脸庞顿时一脸难堪。
尤威猛看她一副知道要检讨反省的模样,凶神恶煞表情这才慢慢柔和起来。
“知错能改……”他放低音量,尽可能平静地说道。
“没想到你这么厉害。”龚小青打断他的话,垂头丧气地站到他面前。“其实,陈妈妈给我的内裤成本一条是七十块。我想说一条赚你五块就好,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我的企图……”
“龚小青,你给我闭嘴,我们话不投机半句多!”尤威猛发誓他真的听见头顶冒烟的声音。
“迅猛龙先生,你说话嘛小声一点,这样子很伤喉咙耶。”龚小青一手捂着耳朵,一手从桌上拿了玻璃杯给他。
尤威猛咕噜一声喝下去。
“咳咳咳……”尤威猛感觉喉咙被纵火,马上咳到像是要入院。
“你的脸红得像猴王屁股……”龚小青拍着肚子,指着他哈哈笑。
“龚小青!你拿什么东西给我喝?”尤威猛抓住她的领口往前一扯。
“白干啊。”她笑嘻嘻地说道。
“白干?”他念着这个只会出现在武侠剧里的东西,眼珠子差点掉下来。“你干么拿这种老人家喝的东西给我!”
“因为好东西要和好朋友分享啊。”龚小青呵呵笑地站上二十公分的和式高榻上,因而身高胜过他,立刻就和他勾肩搭背了起来。
尤威猛看着她笑盈盈脸孔,还有那对闪亮的天真眼眸,感觉心脏像被人捏住一般。
他连忙甩开她的手,转身要走人。
“不要走啦!坐下来一起喝酒聊天嘛。”龚小青马上抱住他的手臂,大声说道。
尤威猛掰开她的手,不料她的手臂又如影随形地巴了上来。
他瞪她。
她眼巴巴望着他,脸上写着“不要抛下我”。
“谁要和喝白干、又爱自言自语的酒鬼说话、喝酒?”他凶恶地说道,这回却没再挥开她的手。
“我爸啊。”她说。
“你爸在哪?”
“在天堂啊,今天是他的祭日。他以前最爱听我唱歌了,所以我才放CD伴唱……”龚小青坐回和室桌前,又倒了一杯酒。
尤威猛看着她无言模样,不由自主地坐到她对面,以免自己不受控制地拥她入怀。
“你妈呢?”
“呵呵,她比我爸还早上天堂十年。”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意。
“想哭就哭吧。”他低语道。
“谁要哭啊!我要唱歌!”龚小青蓦摇头,抓起矿泉水,大声地用日本演歌式唱法连连转音好几次。“啊——不通流珠泪,阮也犹原不甘离开,心头像针块威——”
尤威猛看着她脸上奔流的泪水,他别开眼,仰头看着天花板。
是啊,年轻不代表没经历过生离死别,人从一出生就是要迈向死亡的。
“所以,要认真地过每一天。”尤威猛脱口对她说道,拍了拍她的肩。
龚小青喝完一杯酒,抬起泪眼婆娑的小脸,纳闷地问道:“不是都要有‘因为’,才会有‘所以’吗?我漏听了哪一句?”
尤威猛嘴角抽搐了下,觉得很尴尬。他一个人住久了,向来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那个……你不是要找我喝酒吗?”他先帮自己倒了一杯,避开了回答。
“你要陪我喝?”她眼睛一亮,马上盘腿正坐,什么愁眉苦脸都抛到九霄云外。
“总比看你坐在那里哭来得顺眼一点。”尤威猛帮她倒酒。
“对,哭是娘儿们才做的事。”她一拍桌子,抓过一条白毛巾绑在头上,一副要出门跟人讨债的流氓样。“我们男子汉是不流泪的!”
尤威猛看着她的痞子样,想笑,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两下。
“干么偷笑,干杯啦!”龚小青把杯子塞进他手里,豪迈地先干为敬。
尤威猛看着她一副酒国英雄的姿态,不服气地也干了杯。
他怎么可能喝输一个女人,即便他觉得“白干”不是他的菜也要硬吞!
“痛快!再来一杯!”龚小青朝他竖起大拇指,又帮他倒了一杯。
尤威猛举杯向她致意,再一次地干了杯。
两人就这么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了下去,直到——
他们不小心酒后乱性为止。
第3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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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尤威猛是痛醒的。
他呻吟一声,抱着疼痛欲裂的头,想找把锯子把它切断。
勉强坐起身,看着和室桌凌乱的零食包装和“白干”空瓶,突然觉得无比惊恐——
那包乖乖、可乐果、虾味先,还有那包他认为只有欧吉桑才会去啃的炭烤鱿鱼,不会都是他吃掉的吧?
要命!可能真的是他,因为他记得昨天几杯酒下肚之后,他就跟她一样拚命地猛吃零食。
他怎么会吃那么多垃圾食物来污染身体……
懊恼的尤威猛扶着墙壁起床,行动缓慢地移步下和室长榻。
“你……就这样走了吗?”
尤威猛猛回头,太阳穴边闪过一阵惊人刺痛。
他扶住墙壁,一副要脑溢血的模样,没想到接下来看到的一切才让他想直接中风——
龚小青神情委屈地裹着棉被缩在角落,身前散落着她昨晚穿的衣服,一副就是被彻底欺凌过的模样。
尤威猛顿感一阵天昏地暗,他捂着唇,忍住一股呕吐的冲动。
“我的天……”他无力地在榻边坐下,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对她出手了。
要他以后怎么有脸面对她及他最尊敬的干妈!而她的日子又该怎么过下去,她还有未婚夫要面对啊!
“我们……”尤威猛嗄声说道,后背冷汗涔涔。
“不怪你,酒后乱性是常有的事……”龚小青低头看着手,双唇在颤抖。
尤威猛看着她打哆嗦的身子,他咬紧牙根,用力程度几乎快把牙根给咬碎。
他简直禽兽不如,才会对娇小的她出手,他是这么高壮,她根本毫无抵抗能力。
“你别内疚,是我主动的……”她很快地瞥他一眼,圆眸闪着水光,像是随时都要落下泪。
“如果我不就范,这一切也不会发生的。这种事,男人要负起大部分的责任。”尤威猛脸色阴沉,眉头几乎打了十个结。“我会负起责任的。”
“你要怎么负责?”她颤声问道,手指紧握成拳。
“你提出的要求,我都会照做。”他说。
“好,那就先把这栋房子登记在我名下,然后,再存个现金五百万给我。”她清亮的眼定定看着他,口齿一变而为清晰地说道。
尤威猛瞪着她的笑容,怒气顿时冲口而出。“你搞仙人跳设计我!”
“唉呀,仙人跳是没有,吓吓你倒是真的!”龚小青从棉被里跳出来,一身衣着整齐地指着他大笑出声。“你看你吓到脸色都发白了,真的很好骗耶。哈哈哈……”
她笑得在榻榻米上头滚来滚去,边笑边擦眼泪,笑到全身像在痉挛。
尤威猛脑袋一片空白,甚至没法子命令自己改变他嘴巴大张的蠢样。
而龚小青一看到尤威猛这么一个雄壮威武的男人,竟然灰头土脸地站在原地,一副被雷打笨的呆样,忍不住又笑到疯狂打滚。
“我们之间……”他问。
“什么事都没有,只是喝醉了、睡着了,就这样而已。”龚小青双手一摊,耸了耸肩,还是在笑。
“我们什么也没发生。”他重复了一次。
“对。”龚小青用力点头。
尤威猛霍然起身,一阵剧痛袭上他的脑门,但他忍住了,只是瞠大眼睛瞪着龚小青。
“那你干么说我酒后乱性?”他蓦地发出猛兽般低吼。
“你昨天喝到最后,还跟我一起跳山地舞,那不是酒后乱性是什么?”她双手叉腰,声音清朗地说道。
尤威猛被她的话堵到哑口无言,他不甘心地抿紧唇,一脸吃瘪的模样。
龚小青指着他又青又绿的脸庞,忍不住又偷笑两声。
“呵呵呵,你干么一副很挫败的表情,莫非真的很想和我酒后乱性啊……”她揶揄着他。
尤威猛看着她调皮水眸及唇边俏皮的笑容,觉得胸口发闷没法子呼吸。
“不要调戏男人。”他握紧拳头,嗄声说道。
“不然会怎么样?”她扮鬼脸,仍然嘻嘻笑。
“会这样——”尤威猛抓过她的身子。
一瞬之间,两人脸孔相距不到咫尺。
他瞪着她笑意冻结的小巧脸孔,目光停在她水润双唇上,喉结不受控制地滑动几下。
龚小青望着他,头居然开始发昏。
他此时虽然头发凌乱、衣服满是绉褶,下巴也长出新生的胡髭,但是那对要喷火的黑眸,却比平时更有男人味、更具侵略性,压得人不能呼吸。
她咽了口口水,感觉耳朵都热辣了起来。
她想,一定是因为他身上酒味的关系。
“喂,这位大哥,你打算瞪我瞪到什么时候?老娘还要去上工啦!”龚小青故意大声地说道,还重拍了下他的肩膀。
尤威猛瞪着她一脸痞样,什么浪漫情怀都被她给打坏了。
“你的未婚夫究竟是什么个性的人,怎么会爱上你这种男人婆?”他看着她,心头像被针微戳了下。
“他吗?”龚小青愣住,脸上神采却在瞬间消失无踪。
尤威猛心一痛,认为她与未婚夫之间绝对有问题。
“怎么了?”他抬起她的下巴,定定看入她的眼里。
他的声音那么温柔,眼神那么关心,让龚小青的心全揪成一团。
她张开唇,想告诉他些什么,但她很快地咬住唇,因为不论她说什么都不会改变这一切。
“我没事,只是宿醉恍神啦。我未婚夫是一个老实的大好人,所以他觉得我这种青菜萝卜脸比较有人缘,看都看不腻,健康又养眼啦!”
她挤出笑脸,笑到双眼都眯了起来,好像她想到未婚夫就开心到不行一样——这一招,她至少练过一百次,练到已经驾轻就熟,就连骗倒她自己都没问题了。
尤威猛看着她璀璨笑容,只觉得她的笑容很刺眼。
他板起脸,斥骂起自己方才的痴心妄想。他竟然在妄想着他们的失和能让他有机可乘。
他想,他还是继续和她保持着唇枪舌战的关系最安全。毕竟嫌弃与挑剔她,总比喜欢她来得保险一点。
“好了,不跟你鬼扯,老娘要出门了。”龚小青被他看得心慌意乱,匆匆别开眼,抓起她的大背包往外冲。
“不要自称是老娘,很难听。”他敲了下她的头,开始把两人定位为哥儿们。
经过昨天的闹酒,他与她是不可能再回复到原本漠不闻问的状况了。
“是,那小娘告退了。”她一本正经说道。
“是小女子告退。”
“妈啊,你比女人还啰嗦耶!”龚小青翻了个白眼,蹦蹦跳跳地走出房门。
尤威猛也准备要走人,只是举目四望,他居然连想踩下第一步,都找不到空隙。
好可怕,他们昨天晚上是怎么毁了这间客房的?
“喂……你房间还没整理,至少该折棉被吧。”尤威猛被这一堆脏乱搞到心浮气躁。
“没关系,我回来再收……”她头也不回,声音愈来愈远——
“棉被晚上还要睡,干么折啊?棉被就是要打开透气,里面才不会有湿气啊……”
尤威猛以为自己会因为这些话而皱眉头,但他却不可思议地听见自己的低笑声。
面对大剌剌却又毫无心机的龚小青,他真的没法子生她的气太久。
尤威猛走出房间,关上门来个眼不见为净,可笑意一直挂在脸上,迟迟不愿散去。
“对了,厨房桌上有早餐,我帮你挤了柳橙汁,煮了白粥、菜脯蛋,开了一罐脆瓜。我走了,拜。”她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尤威猛呆在走廊上,以为刚才听到外星人在说话,因为——
从来没有女人为他做过早餐!
他的厨艺极好,因此向来都是他帮别人做早餐。而且由于他实在太会做,女友们也就顺理成章地耍起赖,一个个全养出一双玉手,连开水都不会烧。
但是,龚小青却替他做了早餐。
他想,尽管他们没法子走到男女朋友那一关,但,他还是想交她这个朋友!
尤威猛笑咪咪地走到厨房,准备大快朵颐一番。
“马的!”
在尤威猛踏进厨房的第一步时,他就骂出了他至少十年没骂过的粗口。
这女人居然把他像天使一样纯净的厨房搞得像恶魔来袭一样。他是神经病才会想跟她做朋友!
第4章(1)
这天下午,龚小青的心情仍处于超High状况中。
因为她自觉煮的白粥有口皆碑,毕竟以前她爸病重时,唯一还愿意吃的东西就是她煮的白粥。所以,她希望尤威猛吃的时候会带着满足的微笑,能感受到她的爱心。
龚小青在饭店门口停好车,双手合十为他祝福。
不知道他会不会想起来他昨天喝醉,但还没醉到和她一起跳山地舞之前,其实曾经坐在角落哭泣一事?
她知道每个人都有故事,可看到尤威猛这么一个剽悍大汉闷声哭泣,还是让她觉得好心酸。
改天一定要套出那家伙的故事!
龚小青在心中暗暗发誓后,她手提保温罐,走进五星级大饭店入口。
保温罐里头装着她提来给在这里当清洁人员的安娜进补的土魠鱼羹。
安娜一人身兼二职。白天在饭店当清洁人员,晚上又在酒吧兼差,一天只睡四个小时。因为安娜爸妈在车祸中丧生,还有一个尚在读高中的弟弟要养。
她龚小青在社会上打拚多年,一听到这种有情有义的故事,当然要两肋插刀,直接就把安娜当成家人照顾,反正她家人早已不在身边,朋友就是她的家人。
昨天酒后,又多了尤威猛这个朋友,真是让人心情大好啦!
龚小青旁若无人地边笑边走到大厅的待客沙发区坐下,等着下班的安娜,希望安娜今天心情好一点。因为听说安娜那个在黑道打混,却又分不了手的流氓男友汪志明,又来找人要钱了。
孽缘啊!
龚小青叹了口气,仰头看着饭店大门口边的那盆巨大花艺。
一枝巨大的山樱花横竖于漂流木间,冶艳与荒野的对比,野得很美丽,美丽得很让人惊奇。再一次,这间饭店的迎宾花艺又呈现了她喜欢的调调。
果然她龚小青也是有品味的,安娜说过,这间饭店的花艺远近驰名到连日本客人都要指名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