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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舌酒娘 page 11 作者:风光

  “哈!”李诚信抚掌大笑,“真有趣,不愧我对你期望甚深,你果然有双慧眼,没让我失望。海震那家伙就是太正直、太无趣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连拐个弯都不会,也不管旁人难不难过。于姑……为了我们接下来的相处,我叫你曦存便罢。你可否愿意和我合作,给海震一个教训?”

  言下之意自然是配合他演一场好戏,但因海震今日的态度,着实伤了于曦存,反倒让她有所迟疑。“大人如何有自信他一定会受到教训?”

  “因为他在乎你!”李诚信斩钉截铁地说,“每当他和我提起你时,那飞扬的神态,白痴都看得出来他有多在意你。何况,他若不在乎你,就不会辛辛苦苦掩饰你出京城,将你安置在遥远的甘州。”

  “如果不是此次战事祸福难料,我想打死他他也不会将你送给别人。”李诚信毕竟还是海震的好友,想整他之余,也不免替他说句好话。他伸手指了指搁在桌上的药膏,“否则你想想,他何必连这个都替你弄来了,这是只有宫里娘娘们才能使用的雪花膏,可名贵了!”

  于曦存沉默了一下,虽然心里依然窒闷,却渐渐被李诚信说服。“大人说的很是动听,但海震是颗顽石,他决定的事,很难让他回头。”

  “不试怎么知道?”神秘一笑,他倒觉得成功的机率很大。“他的年纪也该成家了,甚至有贵为郡主的美貌少女和他表示过意思,他全都拒绝,为的只是想早日回到京城,见他的青梅竹马。

  “切莫小看了自己,你对他的重要程度,绝对超过你的想象!会有今日的会面,他为你,不为私,否则他对你有多少机会,何不……‘中饱私囊’?”

  好个“中饱私囊”,即便于曦存对海震这一手安排有再多的怨怼,都因这番劝慰消散了不少。

  她知道他,此时很气他,却也心疼他。

  至此事态已然明朗,于曦存也不再废话,下定决心道:“好!一切但凭大人安排!”

  海震这天没有离开,他决定在刺史府留一晚,隔天下午再动身。

  他虽然把于曦存托付给李诚信,却不敢肯定他们合得来。他以李诚信多年好友的身份,多方评估这个人——他官位不小,勤政爱民,谦冲自牧,文才卓越,重点是不好女色,无论什么莺莺燕燕在他眼前都八风吹不动,这样的男人,几乎无可挑剔。

  所以他把他最重要的小酒虫托付给他,并希望他们能有个好结果。不管心里再痛,愁苦再浓,都只能自己承受。

  因为他知道她会等,可是她是个大姑娘了,有多少年光阴好等?

  而他,又是否能全身而退,成全她的等待?他连自己有没有明天都不能确定了,根本无法给她幸福,所以,只好由别人给她。

  他的小酒虫啊,明日就要变成别人的,想到此,海震便是心如刀割,不管再喝多少酒,似乎都无法喝醉,醉到忘却她娇美的身影。

  寅夜,房门突然被人敲了两下,他知道外头是谁,并不回应,只是更烦闷地又灌了口酒。

  房里灯火未熄,他不开门,难道她就不能直接开门进去吗?于曦存不客气地将门板往内一推,直直走到他面前。

  海震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喝了口酒,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或者说,根本不知道怎么开口。

  因为他心虚,他有愧。

  “海震,我很生气。”于曦存瞪着他,过去注视他时眼中会有的一抹炽热,如今似乎被冰雪浇熄,变得冰冰冷冷。

  只有真的生气的时候,她会直呼他的名字。上回听她这么叫,是在他二十岁那年,在明月酒肆里做了件嫌贫爱富的事,被她疾言纠正。

  也是那声“海震”令他踏上了征途,有了辉煌的战功,让全天下都知道他的大名。然而这次的“海震”,却隐然代表着两人即将的分离,而且是永远的分离。

  他如何能承受这些呢?纵使两人没有承诺,但那明显到不行的爱意交流,还有不言而喻的两心相属,难道他能当作没看到?上阵杀敌,都好过硬要自己当个薄幸的男人啊!

  “气什么?李诚信不够好吗?”但他只能要自己铁了心,既然做了,就不要后悔。

  “他够好了!堂堂刺史大人,英俊潇洒、文质彬彬,有多少人能这么好?”她半讽刺地说着。

  “那你还生什么气?”海震故作不知,又替自己斟了杯酒,但因为心里紧张,不小心将几滴酒洒在桌上,不由得皱眉。

  “杀人打人都不见你手抖一下,如今面对我,却让你不安了吗?”于曦存却将他的反应看得清清楚楚,“我气你什么,你如何不清楚?你怎么能自作主张,将我许配给李诚信?”

  “我早说过要带你来甘州……”他盯着酒杯,却不敢直视她的眼。

  “但并没有说要我嫁人!你不是我爹,无权安排我的婚事!”说到激动处,于曦存伸手往桌上一拍,“我相信你,让你带我来,并不是让你把我给卖了!”

  “若你真能嫁给李诚信,也是好事一桩……否则你都快成了个老姑娘了,再不快嫁,就嫁不出去了。”这绝对是违心之论,但他偏偏就这么说了出来,为的是故意气她,要她对他绝望。

  于曦存听得十分明白,即使心中早做好准备今晚的质问不会太愉快,却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没良心的话。

  “你居然说得出这种话?”她不禁有些激动,用尽全力才没有示弱地流下眼泪。“你明明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嫁!”

  除了沉默,他还是只能沉默。连他都觉得说出这种话的自己简直无耻到了极点,她拖到现在还没有嫁,为的还不是他这个大混账?

  而他这个大混账,现在还想将她嫁别人,简直是混账中的混账!然而他只能吞下对自己的腹诽,并且在心里将自己骂得更难听,反正他就是个懦夫,是个烂人,因为他选择的路,让他只能对不起她。

  可是于曦存却看出了他的自责和软弱,更寒了心的在他已然油尽灯枯的信心之中,再洒上一把雪水。

  “你真舍得看我嫁给别人?看我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看我天天亲密地叫着别的男人相公,天天与别的男人同床共枕……”

  “别说了!我叫你别说了!”他突然疯狂地往桌上一拍,酒杯应声而倒。

  “别说了,我不想听。”因为他无法接受。他可以自欺欺人将她嫁别人,却无法想象那会是什么情景,光是听她说,就比拿着刀子剐他的肉还残酷。

  “你敢做,为什么不敢听?”她厉声质问,为自己的爱情,发出不甘的悲鸣。

  海震一句话都不敢辩驳,也不能辩驳,今夜的会面及谈话,他注定是全盘皆输,她的任何责难及不满,也全在意料之中,只是他没想过会这么痛、这么难受,这么令人窒息啊!

  “我……夜深了,你出去吧!”

  他彻底逃避这个话题,拿起杯子想再灌杯酒,却发现杯中已空。一小杯一小杯的酒水已无法宣泄他的愤怒及不甘,索性直接拿起酒瓶,就嘴便狂饮起来,不再理会她。

  于曦存心知今晚对他的刺激已经够了,由他的反应,她也知道这男人正对自己的作茧自缚痛苦不已。不过那又如何?他做的决定,自然要自己承担后果,她总要让他知道不是什么都他说了算,她也是有反击能力的。

  “这一辈子,我只见你喝我酿的果子酒醉过,其他的酒,是醉不了你的!”

  她很明白,他心中只有她一人,别的花儿是入不了他的眼的。奈何伊人却狠心到将她往外推,难道他真以为她能醉他一次,就不能醉他第二次吗?

  推开门往外走,于曦存没有再回头,房里的海震,却喝到眼眶都红了。

  隔日一早,海震躲在他的厢房里,好一阵子才慢慢踱出房门。

  他以为自己一出门,面对的会是于曦存的怒气和不谅解,以及好友的无奈。然而当他走到刺史府的花厅时,看到的画面,令他不敢相信地揉揉眼睛。

  花厅里摆了一张桌子,李诚信正坐在桌前,微笑持着一枝狼毫不知写着什么;而于曦存则站在他身侧,温柔体贴地替他磨着墨,两人还有说有笑。

  海震瞬间眯起了眼,虽然他硬是想撮合两人,但心底犹不能接受这种画面,总觉得刺眼得生疼,于是他转身便想回房。

  可惜来不及了,李诚信早已看见他,相较于于曦存视而不见的冷淡,他倒是很热络地向海震寒喧。

  “海兄,昨夜睡得好吧?瞧你连早膳都错过了!”

  “还好。”海震皮笑肉不笑,但这副表情搭配他原就有些严肃的五官,看起来比他上阵杀敌时的狠样还恐怖。

  花厅里的两人却仿佛没见到他的异状,犹自说笑,这令海震累积的郁闷更甚,硬是想找个话题打断两人的融洽。

  “诚信,你在作画吗?”他远远看着李诚信笔下那张纸,锋利的目光似要射穿纸面一般。

  “不,我只是在写些东西。”李诚信笑着解释,完全不把他杀人的目光当一回事。

  “只是写些东西,你们两个有必要靠这么近吗?”眼见于曦存的玉臂都快碰到李诚信的肩膀了,他要花费好大的意志力,才能不冲过去把他们两人拉开。

  “哈!因为曦存说的东西是秘密。”说完,李诚信还不忘神秘一笑。

  第7章(2)

  都已经亲密到直唤闺名了!海震的脸色越来越铁青,等听到两人间还有秘密时,几乎脸色全黑。“什么秘密?”

  “这秘密,还和你有点关系呢!”卖了个关子,李诚信转身抬头,与于曦存相视一哂,“于姑娘,请继续。”

  于曦存看都没看海震一眼,想是还在生气,但她对李诚信说话的声音,却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唔……李子、苹果,还有山楂……”她偏着头思索,神态娇美,“另外还有些药材……”

  “还有药材?”李诚信突然眼睛一亮,“原来这酒不只美味,还有疗效?”

  “是的,只可惜有人只会牛饮,从来不知道这其中费了多少心思。”这句话于曦存说得有点酸,终于横了海震一眼。

  站在廊上被影射的家伙,雄躯一震,有些不愿相信自己的耳朵,怀疑地问道:“你们说的该不会是……酿酒的配方?”

  “聪明!”李诚信点点头,要不是手上握笔,他真会替海震鼓鼓掌。

  然而海震却没多理会他,反而粗声问:“五花酿?”

  这个问法明显地是在逃避现实,不过于曦存并不给他这个机会,一句话敲醒他的愚昧。“是果子酒。”

  果子酒?只为他一人酿的果子酒?

  海震几乎要被这个打击击溃,顿时觉得喉咙又干又哑,十分艰难地才能再开口,“为什么……为什么是果子酒?果子酒对我们的意义不同……”

  “你凭什么说‘我们’?”她好整以暇地望着他,眼神尽是冷漠。“果子酒,我只为心中特殊的人酿,既然你选择了放弃,那我便承你的情,试着将李大人放在一个特殊的地位,又有何不可?”她正视着脸色惨白的他,“这结果,不正是你希望的吗?”

  海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彻底的明白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而这一回,他悲惨地不只砸了自己的脚,恐怕连自己的头都砸了。

  否则,他现在怎会有头破血流的痛楚呢?

  花厅里的两人不理会他的自怨自艾,更把他震惊的反应抛诸脑后,继续谈着天、抄写秘方。

  “……这酒,就用这些东西去酿吗?曦存。”李诚信在心里同情着海震,不过这次海震的自作自受把他也拖下水,因此同情——也只能同情。

  “不,这酒还差了一样最关键的东西。”虽然话是对着李诚信说,于曦存却是定定地望着海震,“这样东西,许多山上都采得到,曾经有人帮我采了三大篓,才能酿出一小缸呢!这样东西便是桑……”

  “够了!”海震大喝一声,大手用力捶了一下身旁的廊柱,发出砰一声巨响,止住了她的话。

  他再也受不了两人的眉来眼去,纵使心知肚明他们装模作样居多,但将他的感情视作无物,故意刺激他,却教他难以忍受。

  若不是因为他真的爱她,如何能做出这么痛苦的取舍?他们如果明白,为什么要在他的伤口上再补上一把盐?

  “曦存,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这么做。如果伤我能让你心理平衡,那么我粉身碎骨又何妨?”海震深深地望着她,苦涩一笑。她或许永远不会知道,在这件事情上,他所受的伤,绝对是她的千倍万倍,他付出的代价,更是终生难以计数。

  第一次,他不是在敌人面前、而是在友人面前失去了勇气,只能黯然转身,选择离开。

  花厅里的两人,顿时沉默下来,走出花厅,站到海震方才站的位置上,目送他那雄壮的身影遁出眼帘。

  李诚信叹了口气。“秘方里的最后一项,我想你就不需要再说了。”

  说真的,海震最后流露的真心,让他觉得知道了所有的秘方是种罪过。

  “我想也是。”于曦存也收起尖锐的态度,事实上方才她所说关于酿果子酒的配方,也不过是乱掰的。

  毕竟这酒,还是只为一个人而酿。

  “海震对你的心意,应该很明白了。”李诚信抹了一把额际的冷汗,“方才他那眼神,我还真怕被他杀了。”

  “这是李大人的主意,我想你有分寸的。”于曦存也若有所思地瞅着海震行去的方向,心中悲喜交集。

  喜的是,自己在海震心中的份量,或许比想象中更深了些,悲的是,即使有这么深的重量,他依旧舍弃了自己。

  该说他太过固执,把两人的未来葬送在杞人忧天的顾虑上吗?

  如果他真能一点也不留恋地将她送给李诚信,那她只会恨他,一点也不会感激他的用心;但如今显然他根本放不下,她也不会随着他自欺欺人。

  为什么他没想过,她心里是千百个愿意跟随他的?万一哪天他真的战死在沙场上,她只会遗憾和他在一起的时日太短,绝不会有任何埋怨。

  李诚信望着出神的她,再回想方才震怒的海震,也只能摇头。“你们两个闹别扭,却是害惨我了。”

  “怎么说?”于曦存还沉浸在激荡的情绪中,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只见李诚信苦笑着指着方才被海震重重一捶的柱子。“几乎全断了,我可还要花钱修缮呢!”想到这简直是大大方方地“敲竹杠”,他除了苦笑,还是只能苦笑。

  甘州刺史可是清廉出了名的,现在还要因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花钱修房子,月底俸禄下来前,他大概要先喝一阵子西北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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