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二皇兄惹了事,一样被送往大理寺审理,你不过是个郡主,如何不能送?”皇甫霁声嘶力竭怒喝,“零一,还愣着做什么!”
从未见过主子发这么大脾气的零一也被皇甫霁吓到,知道这一次主子是动了大怒,也不敢再有迟疑,很干脆的点了高阳郡主的穴道,拿起地上断成两截的鞭子,再扛起高阳郡主,轻功一展便消失在三皇子府里。
“瑜儿忍忍,为夫马上抱你回屋,御医马上就到,忍着点。”皇甫霁小心翼翼、心疼的将她抱起。
随着他的动作,鲜血不断的自裴子瑜背脊滑落,触目惊心的鲜红血渍像朵朵红梅滴在雪地上,让人见了十分不舍。
一进到屋里,他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飞快的解开她身上支离破碎的衣物,用温水小心翼翼的替她将背上还有手臂上的血渍擦去,随即露出一条条深入皮肉、血淋淋的伤痕。
这究竟是什么鞭子-竟然有这么大的杀伤力,不过是几鞭子竟然几乎要了瑜儿的命,这事一定得严厉惩罚,否则以高阳那蛮横的性子必有下回。
“来人。”他压下心下的愤怒对着屋外喊了声。
顶上零一贴身保护皇甫霁的零三随即站到门边,“主子有何吩咐?”
“零三,火速前往大理寺一趟,那条鞭子不是普通鞭子,让人务必仔细查清楚,不查清楚,那条鞭子下的冤魂不知又会添了多少。”
零三领命,火速离去。
才刚到慈和宫为太后请脉完的太医院院使,人还未走出慈和宫宫门便被小海连拖带拉,一刻也不敢耽误的直奔三皇子府邸。
此事也同时惊动了太后,太后对于裴子瑜这孙媳妇可是很满意的,发生这种事,她是担心得不得了,连忙差了琪嬷嬷尾随其后来了解事情究竟怎么回事。
太医院院使赶到之际,不知道是因为伤势过于严重,或是伤口太疼的关系,裴子瑜全身不断的痉挛,几乎快陷入昏迷,将皇甫霁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蟮。
“院使,你快瞧瞧瑜儿身上的伤势。”也顾不得繁文缛节了,一见到太医院院使,皇甫霁火速拉过他就往床榻方向走去。
“三皇子莫急,待老臣为裴六姑娘检查伤势。”院使稍微掀开覆盖在裴子瑜背上干净的布巾,一看之下,神色大惊,“这……”
“院使,究竟如何?”看到院使突然大变的脸色,让皇甫霁心下更是一阵紧张焦急。“真是太狠了,究竟是谁如此狠毒,一出手便想要裴六姑娘的命?”院使惊声低呼。三皇子只钟情于裴六小姐,并坚持只迎娶她一人为妃,这事在整个京城算是闹得沸沸扬扬的,皇帝虽然给了三年期限-但所有人心知肚明这桩婚事是板上钉钉的事,裴六小姐迟早会成为三皇子妃,众人见了她,客气都还来不及,怎么会有人下如此重手,是不想要活命了吗?
“院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三皇子,这可不是普通的鞭子,而是夷真国狱中用来审问犯人的鞭子,这鞭子有一个特点,一鞭抽下去的时候看似与一般鞭子无异,可抽回来时很要命,里头暗藏着如纸片般像柳叶一样形状的锋利刀刃,在鞭子抽回之时这些柳叶刀片会张开,顺势划破人的衣物,紧接着一片一片割破皮肉。
“这种一刀一刀的凌迟让犯人苦不堪言,有很多人因此丧命,也因此夷真国人几乎不敢犯罪,狱中没有什么犯人,全因为这鞭子太可怖了。”
什么,这高阳竟然如此心狠手辣!皇甫霁怒击桌案,此刻恨不得也狠抽她几鞭。
“三皇子……”院使有些心慌的又道:“这种鞭子抽过的伤口不容易痊愈,需要较长时日……且所需用药皆很昂贵稀有,有些药材使用上还需要皇上许可……”
皇甫霁敛下满腔的怒火,“院使,你尽管用药,不必在乎费用,父皇那边本宫自会同父皇禀告,你无须担心,务必让皇子妃能够早日康复。”
“三皇子您放心好了,老臣会全力以赴医治,只不过,这伤势好了后怕是会留下疤痕。”
“无妨,本宫只要她人平安,其他本宫不强求。”
皇甫霁毫不避讳的就站在一旁,看着院使隔着屏风,指导着医女为裴子瑜上药包扎,院使也不敢劝他先暂退出去,毕竟两人还未成亲,总是要为姑娘的名节着想,但是看到皇甫霁那脸色铁青,像是快要杀人的表情,他所有的话就全吞进了嘴里,不敢多说什么。
院使开了药方,皇甫霁立即差人入宫去抓药,他又交代些注意事项后便留下医女照顾裴子瑜,自己则先回宫复命。
太后从琪嬷嬷口中得之此事后,气得拍桌怒骂,这长乐公主的母妃从前与她不和,向来太后便与高阳这个名义上的外孙女并不亲近,发生这种事后,对她更是厌恶至极。
她气不过,长乐公主已不在京城,她干脆将皇后叫到慈和宫一顿斥责,责怪她太过宠爱高场郡主,就是因为有她当靠山才会这般无法无天。
—道可把皇后给气坏了,当年要不是她一直没能生下个公主,见姊妹淘的女儿活泼可爱,颇得她的缘,长得又明艳漂亮,这才如此宠爱,直到她生下八公主之前,这高阳郡主可以说是在她身边养大的。
本有打算自己收为媳妇-可霁儿很早之前就对她说过不喜欢高阳,劝她打消这主意。
她虽失望,但也以儿子意愿为重,许久以前她就打消让高阳成为自己儿媳妇的念头,只是这高阳怎么就不死心,得知霁儿与裴子瑜的事,便私自到霁儿府邸逼裴子瑜必须亲口向皇上退婚,见她不同意,竟把裴子瑜一阵毒打,弄得现在命在旦夕。
这裴大将军的六女儿可是霁儿的命啊,太后对这未来孙媳妇也很喜爱,开口闭口都是小仙女长,小仙女短。
裴子瑜被太后跟霁儿如此重视着,谁还敢不知死活的找她的碴,偏偏就出了这么一个高阳。
连皇上也来指责她的不是,说长乐公主一直在江南,这大半时间待在京城的高阳可说是她这个皇后舅母惯坏的,也不想想裴子瑜是裴震天最宠爱的女儿,三十万大军全在他手上,要是裴子瑜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裴震天带兵造反,看她怎么收拾。
这让她简直都快把高阳给恨上了。
现在正是风头之际,高阳的奶娘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跪在宫门求她作主,快快放了郡主,也说去信给长乐公主了,他们夫妇近日将赶回京城。
自己虽然贵为皇后打理后宫,可上头还有太后跟皇上的,又牵扯到大理寺,岂是她说放就能放的,要放也得她那个现在是油盐不进的三儿子同意才成啊。
皇后有些忐忑的瞄着冷着一张脸的三儿子,已到了喉头的那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皇甫霁徐徐吹拂着茶汤上的袅袅白烟,冷冷开口道:“母后,如果您想劝儿子看在您的面子上为谁说情,那就不用提了,儿子绝对不会答应的。”
“霁儿,这高阳好歹也是你的表妹,这一个郡主的关在大理寺对她名声总是不好。”
“母后,瑜儿还是您未来的儿媳妇,要与儿子长长久久过一辈子的人,现在被高阳不由分说的便是一阵毒打,生命垂危,原因无他,只因为她是儿子的未婚妻,您说这笔帐儿子该去找谁讨要?”皇甫霁放下手中茶盖,将茶盏放置一旁。
“而这未婚妻还是父皇同意的,她这不是给父皇打脸吗?她区区一个郡主竟敢如此藐视皇权,母后,您说这条罪怎么算?瑜儿虽然还未嫁进我天家,但也算是皇亲国戚,随便诬蔑皇亲已是死罪,那伤害皇亲呢?”
皇后顿时语塞,不知怎么回答。
“母后,您倒是给儿臣一个答案,这事您让儿子怎么办?就算儿子劝了瑜儿私了,不要计较,也得看看太后老人家愿不愿意。众人皆知瑜儿很得太后宠爱,三天两头的便传她入宫陪她老人家说说话的,这太后像眼珠子一样宝贝的孙媳妇被区区一个郡主伤成这样,母后,您说太后会肯善罢罢休吗?”
皇后头顶顿时彷佛冒出一阵白烟,她哪里不知道严重性,就是因为太严重了,她才找儿子问问看看能否私了啊!
就不知裴子瑜这个未来媳妇怎么就这么得太后眼缘,隔三差五的派人给她送点心或是其他赏赐,要不就是派人传她入宫陪她说话,整个皇室里可没听过谁有这殊荣的。
“儿子劝母后这事还是别掺和了,届时两边吃力不讨好,还惹得-身腥,德妃对母后这位置可是眼馋得很。”皇甫霁叹了口气劝道。
一提起虎视眈眈的德妃,皇后嘴角又是一抽:“行了,母后知道该怎么做的,不需要你在一旁敲打。”
的确,她现在是前有太后这只熊,后有德妃这只虎,这事要是没处理好一个疏忽,太后一怒那可能就便宜了德妃,她岂能让这种事发生,她还冀望着太子继位,日后万人之上,自己稳稳的做着太后呢。
这时宫人来报,河洛郡王妃来访,这河洛郡王是高阳的哥哥,郡王妃十成十是来为这个不省心的妹子说情的。
皇甫霁深幽的阵光朝皇后宫殿外的方向望去,语重心长的说了句,“母后,如果可以,最好是连河洛郡王妃也别接见了,儿子只能提醒您这点。”
闻言,皇后一怔,难不成近日朝堂上又有什么变动了,否则儿子不会这样暗示她。
“放心吧,母后知道轻重利害关系的,怎么也得顾虑到你太子哥哥。”
“母后能这么想是最好的。对了,母后,据说黑狼国派使臣前来求娶公主和亲,这事今早已经传进御书房,目前公主里唯一适合论及婚嫁的公主只剩刚及笄的八皇妹,如若母后不舍,就只能在其他皇亲里寻找了。”
皇后猛倒抽口气,儿子这是在暗示她把高阳嫁到黑狼国,这事他便这么算了,要是舍不得高阳去和亲,那就只能自己的宝贝女儿倒霉了。
这小八儿可是她的眼珠子,岂能让她嫁到黑狼国去受苦,与其这样,倒不如牺牲高阳,而且这样或许也能救她一命。
皇甫霁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袍,“母后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儿臣便告退了,儿臣还得上太后那里”趟,太后派人唤儿臣过去,定是为了瑜儿的事情。”
“行了,你放心吧,高阳的事母后不会再多说一句,一切看你父皇怎么处理。”
“儿臣告退。”皇甫霁作揖后便退了出去。
皇甫霁离开之时与仍等在殿外的河洛郡王妃擦身而过,他冷寒的瞥了她一眼:也不跟她寒暄,径自往太后寝宫前去。
在踏出皇后的凤翔宫时,皇甫霁抬眼看了眼天际厚重的乌云,想起太子今早给他的暗示,看来,朝堂上将会再有一番剧烈的变化。
皇甫霁回到府邸时,医女正在替裴子瑜换药,幸好这院使医术了得,加上前往京城之前,瑜儿同张大夫讨要了一些常备药,其中有一样就是是用于刀伤的金创药,这独门药膏抹了不仅可以促进伤口早日收缩复原,更可去疤,因此不必太担心瑜儿背后的鞭伤会留下难看的疤痕。
他是不在意瑜儿身上有疤痕,但她毕竟是姑娘家,哪有姑娘不爱美的呢?
片刻,医女们帮裴子瑜换好药,扶着她侧躺,舒缓了下筋骨,皇甫霁这才撩开珠帘走了进去,医女们见他进来赶紧收拾好换下的药布和药品,朝他屈膝行礼后飞快的退出。
皇甫霁顺手接过其中一名医女手中的汤药,朝裴子瑜走来:“今天感觉好些了吗?”裴子瑜吃力的想用手肘撑起身子,可是她只要稍微一动-便会拉扯到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的。
“欸,你别动,我来。”皇甫霁赶紧将手中汤药放在床沿-小心翼翼的慢慢将她扶坐起来,又拿过几个柔软靠垫枕在她身后,小心询问,“这样成吗?需要再多垫几个垫子吗?”她皱着眉摇头,伸出手虚弱的说:“不用,这样就可以了,把药给我吧……”
见她只是稍微翻个身而已便疼得冷汗涔涔,让他心疼得几乎要说不出话来,看她这模样,他宁愿受伤的是自己-也不要她受这种罪。
“你躺好就好。”皇甫霁舀了口汤药,吹拂了会儿后要喂她,“其他事情都不要担心。”
她慢慢喝了口汤药,看了眼外头的天色,“你今天回府的时间好像早了点?”
“今日下朝就直接回来,未上太后那里向太后请安。”他不会告诉她,她那爱女心切的将军老子,今天特地逮住他把他一阵痛骂,说好好的女儿上他府邸住几天就伤重成这样,连年都没办法一家团圆好好过,瑜儿娘亲天天以泪洗面,末了还说他今天要将人给接回将军府,这三皇子府比将军府更危险。
担心裴震天真的把瑜儿接回去,因此一下朝后太后那儿也顾不得去了,匆匆赶回来,幸好他还未派人过来。
“发生什么事情吗?”她扯着他的手腕,关心地问着。
皇甫霁将最后一口汤药让她喝下,有些尴尬的摇头笑道:“没什么,不过就是担心我那未来老丈人会把为夫的小娘子接回去,出了这次的事,为夫日后想再接你出府就难了,因此得赶紧回来拦着才成。”
这些日子为了照顾她,生怕她有什么不适,不顾她反对,他都睡在她身旁好就近照顾她,这小女人从最初的抗议到后来的认命,如今已十分习惯睡觉时身旁有他。
而他更是早已习惯旁边睡个她,闻着属于她的女性幽香气息入睡,现在一天没有搂着她入睡、闻着她的香气,他几乎要夜不成眠了,因此怎么能够让岳父大人将人给接回去呢,那他会夜夜失眠的。
“我娘已经来过了。”她指着桌几上的一些补品。“她说奉我爹的命令来接我回去的。”
皇甫霁心抽了下。
“不过医女说了,我现在的伤口还未完全愈合,要是强行搬动恐怕会再次造成伤害,我娘这才作罢。”
听完,皇甫霁心下松了口气,还是黄姨上道,要是他的老丈人来,肯定会不管不顾的连床带人一起搬走。
看来老婆被老丈人带走的危机暂时解除,他也能暂时的松口气。
他为她倒来杯梨子蜜茶,“喝点,这梨子蜜是太后特地赏给你的,对身体很好。”
“对了,我二姊要嫁人了,五姊也要订亲了,五姊姊订亲对象就是我们上次见到的,兵部尚书的卓卿狄的亲嫡孙卓人孝。二姊是嫁给楚跃,他是我爹最看重的手下,前途无可限量,我娘让我赶紧在二姊出嫁前把伤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