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等。」
他不耐地问:「等什么?」
那张低头的小脸,缓缓抬起,当那清冷的美眸迎视他的眼,令他不由得怔住。
在她脸上,再也看不见任何怯懦胆小之色,反而由一种无比冷静自持的沉稳所取代。
这样的她,让盗狼心惊,随即一个念头闪过,他眼露凶光,下意识的摸了下腰间,却发现腰间的短刀已经不见了。
「你在找这个吗?」
薄毯包裹的身子里,缓缓伸出手,她的手上正拿着他的防身利器,那柄黑色的短刀。
紧盯着眼前沉静的女子,盗狼突然恍悟了。
该死的!他竟然被她的外表蒙骗,同时意识到她的诡计。
他脸色沉下。「你在茶里下了毒?」
「放心,只是让你昏睡的迷药而已。」
黑眸像刀锋一般锐利的锁住她。「你是谁?」
她没回答,依然沉静得如画中女子,与先前判若两人,盗狼不敢置信,自己居然看走眼,错把狐狸当白兔?
「怎么?有胆子对我下药,却没胆子报上姓名?怕我报复?」
到了这地步,这男人还笑得出来?
「你命在旦夕,先担心自己吧。」
薄唇上的笑意更深了,不但没有因此慌张失措,反而轻松自在得仿佛他才是那个占上风的人。
「不,你不会杀我,如果你要杀我,现在已经动手了。」
他脸上那副狂妄的自信,令她秀眉轻蹙,即使知道自己中了计,浑身散发的危险气息依然让人不容小觑。
「你不回答,就表示我说对了。」
他眼中绽放着炽芒,紧紧盯住这个女人,将她沉静如海的一面烙进眼底。
这会是那个畏缩胆小的女人?
不,她一点也不胆小,这女人竟然敢单枪匹马的潜入山寨里,的确出乎他意料之外,还将他骗得团团转,不但让他和黑熊交手,还跟石彪对立。
薄唇弯起嗜血的笑意,很好,非常好!
这男人,像随时要把她吞吃入腹一般,即使已经和他保持距离,她依然可以感受到这男人身上的阴寒,禁不住悄悄握紧手上短刀,以防他做出困兽之斗。
所幸,迷药发挥了功效,当盗狼不支倒地,躺在地上昏过去的那一刻,慕容紫终于松了口气。
事不宜迟,大人的兵马就快到了,她得快点行动才行。
首先,她得先找件衣服穿上,正当她走向木柜,想从里头找出几件男衫和裤子时,她动作突然一顿,身后无端泛寒的感觉,让她想也没想的把手上的利刀往后挥去。
有力的大掌抓住她握着利刀的手,邪恶的面孔就近在咫尺,即使惯于冷静的她,也禁不住大惊失色。
他竟然还没昏倒?怎么可能!
盗狼噙着邪笑。「哼哼,原来还是个练家子。」很好,这女人一点也不弱,是一只会咬人的猫儿。
「唔……」她额头沁出了冷汗,被他抓住的手腕,几乎要掐碎了手骨,让手上的利刃终于松脱。
「你一定很惊讶我为何没昏迷是吧?幸好我一直有个良好习惯,就是从不吃喝别人送上的东西,那杯茶,我早吐掉了。」
她心惊于他的狡猾,自己真是太大意了,盗狼比她想像的还要更奸诈。
两人扭打在地上,她虽震惊,倒还能保持冷静,直到他一只手伸进了薄毯里,令她变了脸。
这无耻的男人竟然下流的在她身上到处乱摸,更可恶的是身上的薄毯,反而成了困住她的障碍,这男人相准这一点,用粗壮的身子压住她,对她上下其手。
盗狼一只大掌在她胸前来回揉捏抚摸,果然见到她怒红的脸色,更令薄唇上的邪笑上扬几分。
「这种下迷药的三岁小孩手法,老子打娘胎出生就会了。」
她不语,只是用一双眼瞪着他,紧闭的唇瓣没哼一声,只除了那怒红的脸蛋,和一双想杀了他的眼。
「你是谁?」
她沉默着。
「不说?好。」
邪恶的大掌,改往她双腿间滑去,邪恶的眼,也没放过她脸上的表情。
女人再如何逞强,遇到这种事也会忍不住尖叫或求饶,而她依然紧闭唇瓣,冷冷的瞪着他,倔强得不肯吐出任何一个软弱的字眼。
他不得不欣赏她的勇气和毅力,不论粗糙的大掌如何在她双腿间的软嫩处邪恶的侮辱,她都始终不肯开口示弱,连一滴眼泪都没掉。
盗狼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时候,畏缩胆怯?不,这才是她的真面目,冷静,胆大,而且……性子倔得很呢。
那个动不动就哭哭啼啼或尖叫的女人,全是装出来的。
黑眸底,燃着从没有过的炽热,他要她!
屋外的骚动,令盗狼警觉起来,也收起了笑。
外头杀声震天及刀剑相击的声响,令他心下大惊,再看看身下的女人,那冷静的容颜上,唇角微微弯起,令他大皱其眉。
「你是官府的人?」
「巡抚大人的兵马已到,这儿的每个人,就算插翅也难飞,包括你。」
盗狼眯细了锐眸,进而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里应外合,要剿平这山寨窝,的确得有个内应才做得到,真伤脑筋,不过……」
欺近的鼻息,灼热的在她耳边吹拂。「想抓我盗狼,还言之过早,咱们也算有缘,这些日子我也挺照顾你,好歹临走前,你总得送点什么礼物给我做纪念。」
慕容紫体内不由得窜出一股颤栗,这人想干什么?
正当她有不好的预感时,他却突然用唇舌舔吮她的脖子,甚至咬下去。
「嗯!」她屏住了呼吸,他的唇,在她白皙细嫩的脖子上吮吻着,就像主人在给女奴身上烙下记号一般,令她愤怒不已。
当大掌在她身下游移时,她被盗狼真正的企图给激出了无比的愤怒,她恨不得想赏他一巴掌,也恨自己被困得无法动弹。
该死的男人!
他不但在她脖子上烙下清楚的狼吻,放开她的同时,还狡诈的将她身上的薄毯一扯,让她又在空中转得像个陀螺。
虽然她已用最快的速度将薄毯包回自己的身子,同时将地上的利刀一踢,刀锋朝那逃走的身影射去,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利刀插入门板上,晃动的刀身闪着银光,映照出他笑得狡诈的面孔。
「后会有期了。」丢下这句话,迅捷的身影也消失在门外。
她愤恨的追出去,屋外此刻杀声遍地,逃窜的盗贼和攻入的官兵厮杀得如火如茶,到处是一片混乱。
她极目在人群中搜寻盗狼的影子,可除了尘土飞扬,女人四处尖叫,以及混战的人马,盗狼早已逃得无影无踪。
她紧紧握着拳头,原本冷静的神色也因为愤怒而激动着。
「啊哈!」
一抹高大的身影跳到她面前,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一直在打她歪主意的黑熊。
他一双眼直盯着她身上单薄的毯子,嘿嘿淫笑着。
「妞儿,总算给我逮着机会,我就不信现在还有谁能救得了你。」
他一直想找机会教训这女人,以泄他命根子被踢之恨,虽然眼下情况危急,但色字当头,他决定先奸了这个女人再逃也不迟。
「看大爷我怎么好好——」威胁的话语还未说完,迅雷不及掩耳的拳头,直接把他鼻梁打歪,叫这吵死人的畜生闭上嘴。
可怜的黑熊还没搞清怎么回事,就被打倒在地,晕死过去。
冷若冰霜的美丽脸庞上,贝齿将唇瓣咬得鲜红,即使狠狠揍了男人一拳,也难消她心中的愤怒。
慕容紫握着拳,恨恨的咒骂。
那个下流的男人!
那个该死下流的男人!竟然把她的亵裤给抢走了!
第4章
官府议事厅堂上的太师椅,坐着一名男子,三十来岁,相貌威严,刚冷深沉如铁面,在深檀色的桌案前,批阅着地方官送来的卷宗公文。
身为巡抚大人,公正严明是第一,他生平最恨有二,一是贪官污吏,二是地方劫匪。
铲除贪赃枉法,是巡抚大人项少怀一生的职志。
他的左方,站着温师爷,一手拂摇羽扇,脸上总是和和气气的,不管何时何地,他的表情始终笑容可掬,天下太平。
昂然挺胸站在右方的,则是巡抚大人的贴身护卫荣应,一身功夫了得,忠心耿耿,誓死效忠大人。
至于站在桌案前头十步远,恭敬垂首等待的两位,则是战战兢兢的县令大人,和一直冒冷汗的府衙大人。
安静的议事厅内,只闻项少怀翻阅卷宗的声音,刚冷的眉宇间,散发一股不容轻亵的威仪,他不吭声,两位大人连大气都不敢乱吸一口。
巡抚大人到全国各地视察政绩,下乡明察暗访百姓疾苦,这一回,来到了柳平县,落脚于他们小小府衙内。
巡抚大人终于沉声开口。
「这次抓了多少人?」
光是听这淡定威严的声音,便让人不自觉的恭谨起来。
「禀大人,这次捕获盗贼总共四十一人,活口二十三人,死伤十八人,山寨老大石彪已死。」府衙大人恭谨的报告。
一旁的县令大人也拱手道:「恭喜大人,一举剿灭这批为害地方已久的劫匪,为百姓造福,大人的福德——」
「够了。」巡抚大人打断县令大人的话。
「奉承的废话少说,本官只听有用的。」
「是、是,下官知罪。」县令大人吓得不敢再多置一词。
听闻这位三十来岁的巡抚大人,办案向来铁面无私,不喜别人谄媚奉承,看来似乎是真的。
也难怪两位大人如此毕恭毕敬,这位巡抚大人年纪轻轻,就累积不少政绩,打击地方贪官污吏不遗余力,许多地方官吏一听到巡抚大人项少怀的名字,人还没来,就吓得从椅子上掉下来。
据说上个月,他就惩治了某位贪官,上报朝廷,将一干人等押入大丰惩处,毫不宽赦,而这次巡抚大人之所以巡察到柳平县来,为的,就是缉捕石彪这批山寨土匪。
柳平县饱受土匪的侵扰,原本地方官府束手无策,想不到巡抚大人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就将这一批狠毒的上匪给剿平了。
两位大人躬着身,垂着头,彼此互瞄一眼,不时小心的瞄着巡抚大人沉敛如晦的严谨神色,府衙大人还向县令大人挤挤眼,县令大人会意,一块求救的看向那位斯文俊秀且笑容满面的温师爷。
温子韧一袭素雅白袍,俊朗儒雅的相貌十分和蔼可亲,俊眸一瞄,瞧见两位大人不停的对他挤眉弄眼,暗示求救。
想想待在府衙这段日子,两位大人对他十分友善,他就帮对方这个忙吧。
温师爷拱手道:「大人,这次剿平山寨贼窝,官兵们立了大功,该好好奖赏有功之人,死伤的,也要尽快给予抚恤。」
原本还在审视清册的巡抚大人,经师爷提醒,这才点头,对罚站了好一会儿的两位大人命令。
「好好安抚士兵们,赏罚要分明,那些被盗匪抓去当奴隶的人,也要好好将他们安顿。」
两位大人忙不迭的哈腰。「下官遵命。」
「下去吧。」
「下官告退。」仿佛得到特赦一般,两位大人躬着身子,一路恭敬的退出厅堂外,临走前,还不忘感激的看了温师爷一眼。
不一会儿,门外衙役来报。
「禀大人,慕容姑娘求见。」
巡抚大人目光一凛,沉声道:「召。」
「是。」衙役退出后,没多久,一位轻装束裤,打扮英气俐落的女子走进来。
「慕容紫参见大人。」
女子神态清冷,穿上束装的她,少了女人的娇媚,反倒有一分拒人于外的沉静,若是不识她的人,绝不会想到眼前的慕容紫,与那个潜入山寨窝看似怯懦胆小的紫衣,会是同一人。
温师爷笑道:「慕容姑娘辛苦了,这回柳平县的土匪被押入大牢,姑娘功不可没。」
「师爷夸奖了,慕容紫是来请罪的。」
这话,倒让师爷意外,好奇问道:「姑娘何罪之有?」
慕容紫朝堂上的巡抚大人望了一眼,便敛下限帘,愧疚的低头。
「盗狼逃走了。」
在死伤清册和活口清册上,都没见到盗狼的名字,巡抚大人心里便有数了。
任谁都感受得到,大人对盗狼逃走一事,很不高兴。
为了剿灭石彪这一批山寨土匪,项少怀派人暗地查访,策划布局,秘密进行剿灭计划,其中最重要一个目的,便是抓到那只狡猾的狼。
「属下办事下力,请大人降罪。」慕容紫单膝跪地,自请处分。
厅堂上,霎时弥漫着一股沉重的气氛,这时候总得有人来圆圆场,缓和缓和一下气氛,就是他温师爷啦。
「下官恭喜大人。」师爷拱起手,深深一揖。
巡抚大人锐利的冷眸,朝那张笑咪咪的面孔扫去。
「最大的一条鱼没抓到,何喜之有?」
面对大人质疑的目光,温师爷不慌不忙的回覆:「没抓到的这条鱼,并非泛泛之辈,这更证明了大人的眼光精准,所以下官才要恭喜大人,倘若鱼儿如此容易上钩,想必大人也失去钓鱼的兴致。」
面对大人严肃的神情,师爷始终轻松以对,脸上的笑容,不多也不少。
军师这话,倒是说到项少怀的心坎里,虽然悔恨没抓到盗狼,但更增加了他驯服这头狼、收为己用的决心。
目光扫回跪在地上,等着请罪的慕容紫。
「起来吧。」
「是……」
她站起身,依然恭敬垂首,芳容清冷无波。
「慕容。」
「属下在。」
「你潜入山寨这段日子,可查出盗狼有何弱点?」
「禀大人,这男人没有弱点。」
「喔?」巡抚大人沉声命令:「说来听听。」
慕容紫想了想,禀告道:「据属下观察,盗狼狂野不羁,心狠手辣,却又胆大心细,不好女色,对女人和男人一样,不会手下留情,他比石彪更难对付。」
慕容紫将自己潜入山寨里的所见所闻,及与盗狼之间的相处,娓娓说了一遍。
众人听完后,巡抚大人剑眉微拧。「这匹狼,真如此难以驯服?」
「依属下之见,这匹狼生性狡诈,孤傲狂妄,绝不会任人摆布,属下亲眼看见,他对同伴毫不手软,对石老大也是一样。」
一旁的护卫荣应忧心道:「大人,照这样看来,就算盗狼愿意归降,无异引狼入室,请大人三思。」
巡抚大人沉吟了会儿,望向一旁的师爷,内敛的黑眸闪过一丝精芒。
所有人都眉头深锁,却独见师爷依然满脸的笑容可掬,这人一年到头都是笑咪咪的,有时候,他也很想看看那张脸哭的样子。
「师爷有何看法?」
被点名的温子韧,轻摇羽扇。「下官的看法和两位不同,下官倒认为,是人,都有弱点。」
巡抚大人冷敛的眸子炯炯有神,反问一句。「如果是狼呢?」
哎呀呀,抓语病,有一点挑衅味儿呢,可见巡抚大人真的很不开心哩,呵呵呵。
「是狼,那更好办。」师爷笑得更加神秘,让其他人提高了好奇心,知道聪明绝顶的师爷,总有过人的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