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挑拨您和永玹.”事实上是她容不下她,再三刁难挑剔她,她才是一再容忍的那个人好不好。
巴颜氏满脸厉色,语气尖锐的指责,“你还不承认,你昨日故意让我打了你,然后再向永玹告状,存心让他误会我,你的心怎么就这么毒!”
“我没有向他告状,昨天的事……”
不等她说完,巴颜氏抄起了枕头朝她砸过去。“滚出去,我不想再听你那满口的谎言!”
拂春的肩头被那枕头砸了个正着,无法再与不讲理的婆婆说下去,她心头憋了一把火,转身走了出去。
拂春原以为婆婆气上几个时辰也就过了,却没想到婆婆接下来两天也都不肯进食,就连永玹想去劝她,她也不见。
“额娘到底想怎么样?”婆婆若是骂她还好处理,可她却是不肯进食,这要传出去,说不得别人还以为她早怎么苛待婆婆了,连饭都不给她吃。
“我晚点再去劝劝她。”毕竟是自个儿的额娘,他也不希望她伤了身子。永玹去了额娘的院子,巴颜氏仍是不肯见儿子,还让婆子传话,说他戏然有了媳妇不要额娘,以后也用不要再来看她,她是生是死都与他无关。
“额娘一直不肯进食,那该怎么办?”拂春担心婆婆万一真饿出个好歹来,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永玹亲自去了趟厨房,回来后对她说道;“你放心吧,虽然送去的吃食额娘都没动,不过额娘房里的婆子这两天都上厨房拿了些食材,多半是在额娘房里开了小灶,另外做了吃食给额娘。”
先前在额娘的寝房外头,他听见额娘吩咐下人的声音依然洪亮,可不像两天没进食的人。
“是吗?那就好。”得知婆婆不是真的绝食,拂春这才略略放心,对婆婆这般心眼,她也是服了,拿她没辙。
“额娘这是在同我闹脾气,你不用管,过两日她气消了就没事了。”
额娘是想藉此来逼他服软,且这事若传出去,拂春把他额娘气得吃不下饭的名声也就落实了,往后她头上就得顶着一个不孝敬婆婆的名声。
一家子只有三个人,却如此不得安宁,让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做,才能让妻子与额娘都满意。
拂春从脂粉铺子里挑了几件上好的胭脂水粉带回娘家送给随茵,多谢她那日哄劝了常临,把八音盒还回来。
“那日的事谢谢你了,对了,我听说你爱看书,所以顺道从永玹那里借了几本书过来给你。”
“你无须向我道谢,我只做我想做的事。”随茵一如既往,脸色冷淡如水,她对拂春送的那些胭脂水粉没兴趣,只对她递过来的那几本书有兴趣。
知道她那张嘴说不出什么好话来,拂春这回听了也没恼。
恰好额娘也在一旁,拂春忍不住把这几日发生的事一股脑的说了出来,“……也不知永玹他额娘究竟在想什么,非要同我过不去。”
正在翻看其中一本书的随茵抬起眼看向拂春,一针见血地道:“这事很简单,就是一个守寡多年的女人,嫉妒儿子对妻子比对自己好,在与自己的媳妇争风吃醋罢了。”
拂春婆家的事,她先前已听白佳氏对她提过,因着常临的事,如今府里头有什么事,白佳氏常会找她商量。
“什么?”拂春错愕的瞪大眼,“你说我婆婆是在同我争风吃醋?”
“她守寡多年,身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日常里的重心都围绕着儿子打转,忽然有一天,儿子的身边多了别的女人,她觉得自个儿的儿子被人给抢走了,难以排遣这种失落和寂寞,才会处处看你不顺眼。”
白佳氏上头没有公婆,无法传授女儿经验,不过她有个儿子,她试着将心比心地想了想,点点头附和道:“随茵说的没错,你的婆婆早年守寡,只有永玹一个儿子,见永玹在成亲后对你百般呵宠,心里多半有些不平和嫉妒。”
拂春愣愣的问:“那这事要怎么做才能化解?”她怎么也没想到婆婆对她挑皇子挑眼睛,原来是在嫉妒她。
随茵简单的道:“给她找个伴,她就没心思再找你麻烦了。”
白佳氏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这是让她再二嫁吗?以她的身分,那对象可不好找。”
巴颜氏的丈夫出身宗室,是当今皇上的胞弟,身分尊贵,要再改嫁可不容易。
让她给婆婆找个对象?
拂春努力想了想,然而把京里那些她知道的人都给想了一圈,也找不到合适的人。
回到王府后,她把随茵说的话告诉永玹.
“所以说呢,你额娘老是对我挑剔刁难,问题的根源是出在你身上。”
永玹先前不明白额娘的心思,如今听她这么一说,也觉得有理,“额娘那儿我会再去同她说说。”
“我额娘说,这女人哪,不管多大年纪都一样,想要人宠着疼着关心着,所以往后你尽量多宠着她就是,她髙兴了,自然就不会再找我麻烦。”拂春说得头头是道。
他含笑着握住她的手,揽住她的腰,抱她坐在他腿上,在她唇上轻啄了一口。
“娘子有命,为夫岂敢不遵。”
她秀媚的脸上漾开笑靥,捧着他的脸也亲了他的唇一下,“不过你先别忙着去见你额娘,我先去见她。”
瞧见她笑得彷佛心中另有盘算,永玹好奇地问道:“你想做什么?”
“自然是一尽做媳妇的责任,劝她进食。”拂春神秘兮兮地道,她已经想到要用什么方法来“劝”婆婆吃饭了。
拂春不顾巴颜氏身边那些婆子的阻拦,直接进了寝房。
瞧见她竟闯了进来,巴颜氏怒道:“你进来做什么,给我滚出去!”
“额娘莫急,且先听我说几句话。”拂春搬来张凳子,大剌剌地坐在床榻前,也不给巴颜氏再骂她的机会,径自又道:“额娘,您这几日一直不吃喝,教我和水玹都要急坏了,不过这会儿瞧见额娘骂人还如此精神,倒教我放心了些。我昨儿个想了想,要是额娘您当真吃不下,那就别勉强了。”
说到这儿,她顿了下,刻意抬眉朝她笑了笑。
“同您说句心里话,这几日您都窝在房里,不见我和永玹,我的耳根子可清净不少,我就想着咱们这人呢,早晚有一死,年岁到了,自然就得走了,哪一天若是您不在了,您也别记挂着永玹,我会照顾好他的。”
巴颜氏气急败钚的破口大骂,“你这是在诅咒我吗?”
拂春一脸无辜的举起右手,“天地良心,我若是这么想,就教我天打雷劈。我这不是担心您老是不吃不喝,身子会消受不了吗?我也是忧虑万一您再不迸食,真出了什么事,您心里定会无法放心水玹,所以才同您这么说,好教您别担心。”
“你这是想我早点死对不对?”巴颜氏恨恨地瞪着她。
拂春装模作样的说道:“媳妇岂敢这么想,那可是大不孝,可要再不进食的话……唉,我也只能……”
“只能怎样?”
“身为儿媳,我岂能忤逆您的意思,我也只能继续由着您了。”
“你这狠毒的女人,竟然想让我饿死!”
“冤枉呐额娘,您不吃,难道我能把饭食强塞进您嘴里吗?”
“你滚,我绝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巴颜氏怒赶她出去,接着吩咐身边的下人,“去命厨房烧一桌好菜送过来!”
在寝房外头听见婆婆的话,拂春得意的扬眉而笑,憋屈了多日的心情,顿时舒朗起来。
拂春的激将法成功奏效后,轮到永玹去安抚巴颜氏。
他先送了些额娘喜爱的物事给她,接着握住她的手,温言软语的说着心里话,“您是我的额娘,我孝敬您是应当的,倘若您和拂春落在水里,孩儿一定先救您。”因为拂春会泅泳。
听见儿子这么说,巴颜氏一直板着的脸总算缓和了几分。
“拂春是我的妻子,而您是我的额娘,你们是我此生最重要的女人。母慈子老,家庭和睦,这是人间一桩美事,也是我期盼的事。”他接着自责道:“若是额娘与拂春都无法兼容,夹在你们之间,我也不知该如何自处,连额娘和妻子都无法顾全,这表示我无能,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连区区一个家都治不好,日后还有何颜面替皇上办事?”
巴颜氏舍不得儿子这般自贬,连忙说道:“这怎么是你的错,千错万错全都是拂春的错。”可当她迎上儿子望过来的眼神,好似带着一抹失望和不悦,连忙话锋一转,“额娘是说,以后咱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只要她不再挑事,额娘也没什么不能容忍的。”
“拂春年轻不懂事,见识不如额娘,往后额娘不妨多教教她,别再与她置气。”
看在儿子的分上,随氏勉为其难的应了声。
接下来拂春每天总会带着一些吃食或是有趣的小玩意过去给婆婆。
一开始巴颜氏还嫌弃不肯要。
拂春便摆出喜孜孜的表情,“您不要吗?这东西花了一百两银子买来的呢,既然您不要,那我自个儿留着。”她把三两银子买来的东西,随口说成了一百一代代。
巴颜氏斥责道:“什么,那么个破玩意也要一百两,你是怎么管家的,那样的东西也买?”
“哎,我这不是瞅着额娘您可能会喜欢吗,所以才掏银子买下,想讨您欢心,哪里知道被您嫌弃成这样,不过这银子花都花了,您要是不喜欢,我只好自个儿拿回去把玩。”既然明白了婆婆的心结所在,她现下隐约摸清要怎么同婆婆相处了。
听她这说么,巴颜氏哪里肯顺她的意让她带走,“我没让你拿回去,给我放下,以后不许再浪费银子买这些没用的东西。”
随着拂春每日过来,两人总会在口舌上做些争斗,斗着斗着,拂春便同她说起了永玹的事,也问了些永玹成亲以前的事。
巴颜氏原本不想同她说,但被她一激,便忍不住说了。
虽然每次瞧见拂春,巴颜氏还是不怎么肯给她好脸色,可与她说着儿子的事,同时也从她那里得知一些儿子的事,说着说着,两人的关系逐渐缓和。
拂春一得空就过去陪着她,从永玹的事说到了巴颜氏年少时的事,说到她当年与丈夫的恩爱,再说到后来她痛失丈夫的悲痛,还有儿子一度被带进宫里的惶然和无助。
随着婆婆倾吐心事,拂春慢慢了解婆婆,明白她这些年来的寂寞,她认真的思忖着,是不是真要如随茵所说替她找个伴,不过这种事也急不得。
由于随茵的话让她与婆婆的关系改善了不少,这日她回娘家看望额娘和弟弟,准备要离开时,她特地去找了随茵,冷不防一把抱住她。
“你这个妹妹我认下了,以后我罩着你,谁要敢欺负你,都要问过我。”
“你在说什么?”随茵推开她。
见她完全没有感动之意,拂春也不在意,朗笑着拍了拍她的肩,“你别害臊,你要真不好意思叫我姊姊也没关系,叫我拂春就好。妹妹,我回去啦。”自顾自说完这番话,她笑咪咪地转身就走。
妹妹爱摆冷脸就让她摆呗,她知道她是个面冷心热的就够了。
“我这趟出城办事要几日才能回来,府里的事就交给你了,我会尽量赶在额娘寿辰前回来。”临出门前,永玹叮嘱妻子,握着她的手,流露出一抹不舍之情。
拂春拍拍胸脯,“你放心去吧,有我在,我会帮你把这个家看得好好的,我也会好好照顾额娘的。”
“那就有劳你了。”两人成亲后这是他第一次出远门,离开前,他眷恋的拥住妻子,吻了吻她。
她搂着他的颈子,与他缠绵了好一会,才目送他离去。
第10章(2)
处理完府里一些大小事情后,算算时间,婆婆也该午睡醒来,拂春正好闲着无事,便过去陪陪她。
憩醒来又瞧见媳妇,巴颜氏没好气地道:“你怎么成天老往我这儿跑?”
“我这不是怕额娘您寂寞,才特地来您说说话。”
“我这儿有这么多下人陪着说话,哪儿会寂寞。”巴颜氏嘴硬道。
“她们能陪您说的话与我不一样。”
“你倒说说哪里不一样?”
“我会同您说真话,可她们不敢。”
“你说的哪是什么真话,你只会顶撞我、气我。”
“好吧,是我觉得寂寞,永玹这一趟出远门办事,要好一阵子才能回来。”
“他这才刚走,你就觉得寂寞了?”
“额娘没听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我只要一想到要和永玹那么多个秋不见,就忧愁得吃不下饭。”
巴颜氏撇着嘴道:“谁都可能吃不下饭,就你每顿都要吃上三碗,哪儿会吃不下。”
“真的,我今天中午只吃了两碗。”
“你要真一碗都没吃再说,去去去,别来烦我。”巴颜氏不耐烦的摆摆手赶她走。
走出婆婆的院子,拂春嘴角微微翘起,开始盼着永玹归来的日子。
巴颜氏寿辰这日,拂春替她操办,由于不是整数大寿,所以没有宴请外人。
永玹赶不回来,只有婆媳俩坐在一块吃饭,见拂春扒着白饭吃,巴颜氏替她夹了几筷子的菜到她碗里。
“别老吃白饭,吃些菜。”
“多谢额娘。”她抬起脸笑道。
“永玹可有让人带话,什么时候能回来?”
“没有,永玹离开前说会尽量赶回来替您祝寿,可能是什么事耽搁了。”
她话才刚说完,总管突然神色匆匆地走进来,也顾不得行礼,开口就禀道:“太福晋、福晋,王爷出事了!”
“你说什么,永玹出了什么事?”巴颜氏急问。
“回来报信的侍卫说,王爷为了尽快赶回京城,改乘船回来,却在半途遇上山洪暴发,那船翻了。”
“那永玹呢?”巴颜氏又惊又急的追问。
“王爷如今下落不明,与王爷同去的几名侍卫游上岸,联络了当地的官府,已没着河岸在搜寻王爷的下落,只是迟迟还没能找到人。”
听到这里,拂春出声道:“他在哪里翻的船?让回来报信的侍卫带我过去。”
总管惊讶地问道:“福晋要亲自过去?”
“我要去找他,你让那侍卫准备准备,我收拾收拾,待会儿就出发。”得知永玹出事,拂春心急得一刻也等不了,打算亲自过去找人。
巴颜氏听了她的话,斥责道:“你一个女人家去了能做什么?给我留在这儿等消息,别去添乱。”
拂春握住婆婆的手,语气急切的恳求道:“额娘,如今永玹下落不明,我没办法留在府里什么都不做,我答应你,我绝不会去添乱,我一定会把永玹带回来见您,求您让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