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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太太的隐情 page 33 作者:轻漓

  杜思同脸色不太好,“消防车来了吗?安全气垫搭好了没有?”

  “已经来了两支消防队,楼下的安全气垫还在搭,但是太高了,万一……根本没什么用的。”

  电梯打开,到顶楼需要走楼梯。

  杜思同从来没有到过这里,顶楼上的风似乎比楼下的更冷一些,她透过几个站在门边消防员的缝隙间,看到站在栏杆边缘的还有个四、五岁大的女孩,连忙走上前。

  消防员见杜思同上前,连忙拦住,“他们目前心情很消极,请不要贸然刺激。”

  杜思同依言站在消防员旁边,远处就是闹着要跳楼的一家三口,男主人约五十出头,方正的五官樵悴,头发白了大半,女主人看着三、四十岁左右,短短的头发,靠在丈夫身边,手里牵着他们的女儿,小女孩穿着羽绒衣,脸蛋红扑扑的,显然是被冻红的。

  “请先生太太不要冲动。”杜思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和善,“我是设计师Ton,马上就会公布和梁氏合作的消息,也许你们对Ton的名字很陌生,但你们一定在前不久的电视上见过我,我的另外一个身分是梁氏总裁,也就是梁瑾瑜的妻子杜思同。”

  说话的同时她想要靠近,却听到男人大吼——

  “不要过来!叫梁瑾瑜来,不然我们一家都从这里跳下去,我们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杜思同立刻顿住脚步,消防员拉了她一把,她回以一笑示意没事,压下心悸。

  她将目光放在被男人搂在怀里的女人身上,仔细一看,她发现在那长长的羽绒衣下,女人的小腹似乎隐隐突起,顿时心中一凛。

  “梁瑾瑜正在往这边赶,但我还是想和你们聊一下,我老公是个很负责任也很优秀的男人,这次会面临这么大的危机,主要还是因为我被绑架,加上梁氏遭到针对,他无法两头兼顾,才会让对手有机可乘造成如今的局面,每个人都会遇到很多挫折,人生就是不断征服挫折的过程不是吗?现在梁氏已经收到了新的融资,希望你们能再给梁氏一次机会,再给我们一点信心好吗?”她试图晓之以理。

  “你能给我钱吗?!”男人大吼,面上是杜思同从来没有见过的绝望,“我所有的钱都拿去买梁氏的股票,前段时间梁氏的股价跌了,我把才发的薪水又全都拿去买,如今完全被套牢!我女儿要上学,妻子又怀孕,处处都需要用钱,现在却是倾家荡产,这都是你们害的!你们怎么还有脸在这里惺惺作态!”

  “先生,请你冷静点,我来猜猜看两位的孩子是小王子还是小公主好不好?”杜思同努力扬起笑容,伸手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目光柔和,“我的朋友说,肚子若形状圆一些是女儿,尖一些则是儿子,还有人说酸儿辣女,我却是又喜欢吃酸,也想吃辣,说不准一胎就怀上两个呢。”

  “你、你也有孩子了吗?”问话的不是男人,而是被搂着的女人,她眼神有点怯意,显然对死亡是恐惧的,不像她的丈夫那般,已经完全对人生失去了希望。

  见有希望,杜思同立刻回应,“嗯,但我比较瘦,只是稍微有一点显怀。加上前段时间被绑架,不小心挨了刀子,所以身体还不是很好,但好在孩子没事。”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笑了一下,然后才又将目光掉转回来,最后落在那名四、五岁大的孩子身上。

  “冷吗?”问着那个张着一双大眼睛看她,一点都不害怕但是很沉默的女孩,她拿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无视身后消防员的喊声,包括男主人的咆哮也置若罔闻。

  毛茸茸的围巾夹杂着人体的温度,温柔小心的落在身上,小女孩懵懵懂懂,又羞又怯的笑弯一双大眼,“阿姨,好暖和。”

  “很冷对吧?阿姨带你下楼吹暖气好不好?”

  小女孩没应,转头看她的父亲。

  男人厉声斥责,“元元,把围巾还给阿姨!他们的东西我们不能要!”

  在小女孩听话的抬手拿掉脖子上的围巾时,杜思同已经站起来了,看向那个憔悴又绝望的男人,目光充满了惋惜,“孩子的未来还很长,上学上班、嫁人生子,你会当上外公,儿孙绕膝。”

  “骗子!”男人眯起眼,“我知道你在拖延时间,梁瑾瑜是不是不会来了?我们随时都会从这里跳下去,让你们这些杀人凶手一个个去坐牢!”

  “你们跳楼是自杀,我们为什么要去坐牢?”杜思同见他讲不通,干脆换了个说法,“退一万步来讲,你用自己、妻子女儿还有一个未出世的小生命当做代价,换我们三五年牢狱之灾,你觉得划算吗?”

  “你说的对。”男人突然改口。

  杜思同还没松口气,下一刻就看到男人突然推开身边的妻子,一把将她抓了过去,只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抽气声,下一刻她的脖子就被一根绳子给勒住了。

  “我应该带着你下地狱,让梁瑾瑜那个混蛋后悔痛苦一辈子!”男人眼中闪着疯狂的光芒。

  “田大海!”被推至一旁的女人惊慌地喊道。

  田大海一顿,露出哀伤的微笑,“你带着孩子好好过,你还年轻,再找个男人,找个有出息的。”

  “我这里有个伤口。”杜思同突然抬手碰碰自己的右后腰。她的手已经冻得通红,围巾又给了小女孩,这会儿只觉得冷风打着转儿往肌肤里钻,明明被当做人质,不远处消防员都在劝,她却一点也不慌张,冷静得可怕,“当初,那个喊我嫂子的女人想把刀子往我肚子里捅,但是我躲开了,我怎么能让别人伤了我的孩子?田先生,你想让其他男人照顾你的妻子、你的孩子吗?如果以后他们被欺负了怎么办?

  “我父亲怕我会被丈夫拖累,因为他现在遭受各种质疑,面临到的也许是这辈子最大的困境。但他是我的丈夫,而不仅仅是靠山,倒了我就可以心安理得的离开,我们应该互相扶持、不离不弃。田先生,你觉得你现在死了,你的妻儿能独自活下去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们女人要求的其实很简单,早餐一杯羹,夜晚同榻眠,不用山珍海味,白菜豆腐一样美味。”

  杜思同笑了一声,嘴唇不知道是冻的还是痛的,已经白得没了色彩,“如果你死了,真的害他受拖累让他身陷囹圄,那我就带着孩子一起等他。我还是会跟宝宝说,他的爸爸是个大英雄,他没有被困难打倒,只是被一个懦夫绊了一脚。”

  田大海原本被说的有点动容,听到最后却恼羞成怒了,“你!”

  “田大海!”田大海的妻子脸色煞白,连忙推开丈夫,一把扶住已经软倒的杜思同,“梁太太,梁太太你还好吗?”

  下一刻,昏倒的杜思同就被疾步而来的梁瑾瑜抱走。

  而原本吵着要跳楼的田大海也被消防员救下,他还不死心,朝着梁瑾瑜的背影大喊,“我知道你就是害人精梁瑾瑜,你怎么不去死!”

  梁瑾瑜把大衣盖在杜思同身上,突然看到她朝自己俏皮的眨了眨眼,原来她晕倒是装的,他真是要被她气死了,真想揍她一顿,让她再也不敢这样冒险,但他只是用力地捏着她的胳膊,桃花眼眯起,回头冷冷的睨了一眼叫嚣的男人。

  田大海被这样一瞪猛地噤了声,惊觉自己竟然被个眼神制住,想要再说什么时,梁瑾瑜开口了——

  他冷声道:“你手中多少股票,把数量和购价日期交给我的特助,他会折算成现金将股票收回,只是希望田先生以后注意,看到梁氏的股票千万不要再手贱去买,免得到时候赔得血本无归,要再想自杀可没人拦你。”说完就抱着杜思同大步离开。

  杜思同这一折腾,又被梁瑾瑜送到医院去做了全身检查,还被勒令在结果出来前不许回家,直接住下了。

  杜思同气鼓鼓的反抗了一下,被恶狠狠地在嘴巴上咬了一口,梁瑾瑜压低声音威胁她,“你再说个不试试?”

  他眼神太过凶神恶煞,显然是气得狠了,她缩了缩脑袋,扁扁嘴没有吭声,乖乖躺进被窝里。

  隔天中午,接到通知的罗媛趁着休息时间赶紧来探望。

  “原来你就是Ton……”坐在床边削着苹果同时聊天,罗媛不太满意的说:“先是隐瞒梁瑾瑜是你老公,现在连你以前的身分都瞒了这么久……真是气死姊了!”

  躺在医院病床上的杜思同看着罗媛泄愤似的将果肉都削去大半,有点心惊肉跳,捂住了自己的小腹,“别冲动,我见不得暴力行为的。”

  罗媛被她气得哭笑不得,“我只是削个苹果,你这是嫌弃的意思吗?”

  昨天杜思同在梁氏顶楼开解跳楼股民的情形已经被闻讯而来的媒体记者,以及随梁瑾瑜一起从发布会现场赶来的娱乐记者们拍摄剪辑后放到网路上,一时间杜思同还真成了正能量代表,此外她是Ton,要以设计师的身分和梁氏签订三年合约,进行独家授权的消息也已经被证实,没有半点虚假。

  “不,不嫌弃,谢主隆恩!”杜思同立刻笑嘻嘻的说。

  “你啊,老是嬉皮笑脸的。”罗媛拿杜思同没辙,将削得剩没多少果肉的苹果给扔了,转而去切火龙果,“你就不怕别人说出梁瑾瑜让自己的妻子假冒Ton,以换取众人信任这样的话吗?”

  “我已经给他寄了设计稿啊,我觉得吧,Ton就是个名字,含金量不高,人人都可以是Ton,含金量真正高的是这个代号背后的我,不管我叫什么,都能发光发热。”

  罗媛笑骂,“贫嘴!睡个觉醒来,觉得自己身边自带光环了是不是?”

  “你可别说,我昨天看到那大哥要跳楼,大嗓门嚷得我头晕目眩的,要不是我眼角余光看到梁瑾瑜来了,灵机一动说一堆话去糊弄他然后装晕,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结束。”

  “装晕?”

  “唔……其实就眼前黑了一下,不过那时候我被冻僵了,也不好说话,就朝梁瑾瑜眨了眨眼。但梁瑾瑜抱着我和那男人说的话,我可是一字不落的听到了,真心觉得酷炫狂霸践。”

  杜思同说的特别无辜,再看罗媛,见她满脸不敢置信,眯眼笑了一下,“你说,我是不是很机智很聪明啊?”

  “你就不怕那个叫做膨大海的人一不做二不休将你推下去?!要知道那是生无可恋的人啊,一个动作你可就要粉身碎骨,三十多楼高!啧,一定会全身粉碎性骨折、脑桨迸裂、鲜血喷涌……”

  “是田大海不是膨大海!嘘嘘嘘你别说了,我都反胃了,你再说我真的……呕——袋子!”

  “你这是孕吐又不是因为我说的话!都几个月了还孕吐,什么人啊你。”罗媛熟练的张开袋子递给杜思同,“不过,如果你要进梁氏,那我才顶了两天的设计总监头衔是不是又得换人了?”

  “唔,估计不会。”杜思同煞有其事的说:“估计他们会喊我老板娘,设计总监这位置还是你的。”

  “嗷呜,你竟然秀恩爱!”罗媛泪奔。

  知道剽窃的事情是严馨的疏漏后,她已经被梁瑾瑜安排出国,杜思同也不想追究,问罗媛那段日子过得怎么样,罗媛摆摆手说没事,就是觉得挺难过的,毕竟是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抄袭,对方却还做贼的喊抓贼,她自然是又委屈又生气。

  杜思同见罗媛说这话的时候表情不太对,突然想起自己这回居然没有看到邹梁,以前来医院,哪怕只是做个小检查也能“偶遇”,这次都住院了,却没有见上一面。

  “你……和邹梁是不是闹矛盾了?”杜思同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但最终还是把话给问出口。

  罗媛显然不怎么想聊这个话题,不在意的哼了一声,“老娘把他甩了,他就是个妈宝!我最受不了这样的男人,都三十来岁了还张口闭口我妈说我妈说,让他跟他妈去过得了!啧啧,居然和他差点论及婚嫁,幸好最后没成,如今还真有种劫后余生的快感。”

  “快感?”

  “呃……劫后余生的庆幸。”罗媛立刻改口,不过又站起身大大的伸了个懒腰,“探班时间结束,我要回去工作了,听说好像有人要注资。天哪!这个节骨眼儿上还有人胆子这么大。昨天开完记者发布会后,梁氏已经接了两笔不大不小的单子,而且还要筹备你那个“秋。忆”主题的珠宝设计,所以还是有点忙的,不过梁总裁好像在跟投资人商谈细节,风声已经放出去了,据说投资人来头挺大的,股价渐渐趋稳,看起来最艰难的时段就快过去,想想自己以后都可以称得上是元老,我都有点小激动了呢!”

  “行了,我看你都要走向人生巅峰了。”既然罗媛强颜欢笑的避开话题,杜思同也就体贴的不拆穿,一脸嫌弃的将人赶跑。

  等罗媛两步一回头的走了,她才靠在床上,看着电视播放着自己在顶楼和田大海谈判的样子。其实那真的不算是谈判,现在回头听听自己的话,声音不大,和田大海的声音对比之下,她真的可以算是窃窃私语。

  那个时候,她真的只是看到梁瑾瑜才想转移田大海的注意力吗?还是说……至少那一刻她的内心就是这样想的?

  虽然和梁瑾瑜保持隐婚,但杜思同记得两人也举行过简单的婚礼,只是太过简单,简单到只有两家的长辈参加。但哪怕是这样,为人慈祥宽厚的神父仍将所有的誓词都念了一遍。

  “看来我是没有任何机会了。”林南悄无声息的站在门口,见杜思同看着电视发呆,悠悠的叹了口气。

  杜思同这才反应过来,转头看向门口。林南穿着加厚连帽外套,颜色就像是A市昨夜下的那场大雪,抬头看它从天空中落下来的时候,一大块一大块灰扑扑的。

  杜思同笑了一声,“你是个好人。”

  “好人卡。”

  “我们还是朋友。”

  “朋友卡。”

  杜思同见自己说一句,林南应一句,突然间感觉无言以对。两个人终于还是走到了这种地步,说是朋友,却没有那么亲昵,说是陌生人,又多了那么一份回忆。

  “开个玩笑而已。”林南进入病房,坐在罗媛之前坐着的位子上,“听说梁若琳已经能下床了,只神智不清,见着男人就喊陆一辰,见着女人就要打,说是你。”

  杜思同撇嘴,“跟她有仇的又不是我,她就算要打,潜意识里也应该把那人设想成梁瑾瑜才对吧。”

  林南笑了一声,见她脸上是难得的娇俏模样,伸手想摸却在半途中忍住了,转而给她倒了一杯水,“现在算是正式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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