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背脊敏感的袭上一股压力,伍刚下意识的回头。
脸色被莫名的怨毒弄得扭曲的古竣康一咬牙,提起一把饭店主厨用的长刀,朝他砍下。
还来不及细想,伍刚反应极快的闪开,那把长刀刺进神案。
古峻康拔起长刀,又往伍刚的身上砍去。
伍刚背后是墙角,滚蹭在三面墙边避无可避,好几次惊险得差点就要被刀刺中,还是被他躲过,往往在他还没看清楚刀锋时,身体已呈反射动作的往安全地方迅速闪去。
虽然惊险,但是伍刚心里反倒雪亮,他从前真的不是自己所希望的平凡人物,否则为什么运动神经如此发达?
“是你,是你杀了我爸!都是你!”古峻康的眼睛圆睁,仿佛要喷出毒液。
这是元香兰告诉他的,她还搜集了很多不利于伍刚的情报。
伍刚想请他冷静些,但无法说出口,因为他已不相信自己曾经是个好人,而看着古峻康发了狂的狰狞面孔,他的脑中忽然闪过几个片段,古峻康此时扭曲的脸孔,好像他认识的一个人……那个人背对着他,倒下,然后他把那个人翻过来,那人的脸也是这般可怖。
那人的脸几乎可以跟现在的古峻康重叠,而古峻康说他杀了他父亲?
受制于他发狂的长刀,伍刚左躲右跃,还是不免被划了十几道伤口,完全不知道怎么逃出虎口,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平息他的杀气。
“你不是很行吗?杀了人、砍了人的头还可以逍遥法外这么久,一句忘了就可以抵免掉你从前的血腥吗?有那么简单的事吗?啊?”失去父亲,受了这么多年的孤单冷落,古峻康满腔的愤恨全都转移到刀上,将伍刚划得一道又一道血痕。
难怪古峻康一开始直觉的就是不喜欢这个男人。
人头?伍刚的脑海里又跑出一个首级,而古峻康一刀接着一刀毫不留情的追砍,似乎又让他感觉到这是熟悉的画面,记亿深处,他也曾拿着刀,疯狂的杀着谁……
就在他恍神的瞬间,一时大意,古峻康的刀已迫近了他的脸部。眼看就要如法炮制,将他的头砍下来……
眼前一黑,时间好像停顿了几秒,然后听到一个女人的尖叫声。
伍刚深呼吸,感觉自己还活着。但刚才还一脸毒辣之色的古峻康则是傻傻的矗立在那儿,瞪大眼看着下方。
古晶宜瘫软在佛堂前,鲜血从背部涌出,染红一身衣裳。
“古小姐……”伍刚立刻蹲下,扶起她。
原来是她在千钧一发之际,替自己挡了这一刀。
第8章(1)
真是一波末平,一波又起,看来伍刚跟过去一样,只要跟他牵扯上关系,永远都不平静,永远都不是那么简单。
五煞听到古峻康知道谁是杀父仇人,追到医院杀伍刚未果,反而重伤了前来劝阻的古晶宜后,都急忙赶来,没想到经过紧急的止血包扎,内科权威范亮扬伴随着血液肿瘤科权威,表情凝重的前来报告另一件更遗憾的事。
“失血过多,伤及筋骨,都可以慢慢调养,问题是。我们意外的检验出她有脑瘤,是恶性的,目前她似乎还不知道,不过她常常头痛,对吗?”
古峻康虚弱、苍白的坐在一旁,现在又听到医生宣布姊姊得了绝症,感觉自己的魂都不知飘荡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他该怎么办?一下愧疚自己不该砍伤姊姊。一下又怪姊姊为什么要护着这个杀父仇人。
这样,他就不会知道姊姊得了脑瘤这件事,为什么他们古家这么可怜?
“啊……”向来受尽保护的他,再也承担不起这些变故,放声大叫。
“峻康,你先别激动,叔叔会拜托医生尽全力救小宜。”古万国难过的说。
“要不是你把所有辛苦的工作都交给她做,她也不会压力这么大,明明常常头痛,还不去看医生!你要是有好好的对待我们姊弟,姊姊怎么会因为想要做给你看,不辜负你的期望,而把自己累成这样?”古峻康大吼。
“对不起,我想升她职位,但怕她太累,没想到她比我想像的还有责任感。”
“还有你!”古峻康指着被自己划得一身伤的伍刚,咬牙说道:“要是我姊有事,我不会放过你!”
伍刚坦然的伫立在那里,表情晦暗是为了古晶宜得了绝症,并非怕他。
“你离刚哥远一点!少用这种态度!”见到任何人对伍刚不礼貌,黎焰绝不会留情,忿然将古峻康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手推开,持平的说:“古晶宜得了绝症,不是任何人害的,不要把自己搞得像个受害者!就算刚哥杀了你爸爸,那又如何?你想过你爸在世时是怎么令别人家破人亡的吗?”
“焰,不要这样,那是从前的事,我们不谈论死去的人,古峻康现在激动是正常的。”杨尊还是一贯的冷静儒雅,低声劝说个性火爆的黎焰。
“为什么不谈论?我偏要谈论!我爸又怎么害别人家破人亡了?”
“说了你也不会信……”长发遮住了柳浪冷淡的脸庞。
“你们以为你们是谁?随随便便就决定谁该死、谁有罪?”古峻康质问。
“你不也随便决定你姊姊得绝症是你叔叔害的、是刚哥害的吗?”卫可仲立刻反唇相稽。
“你……”古峻康头痛欲裂,霎时感到自己好孤单。
他只有一个人,但有好多人围在伍刚的身边,他又恨又无可奈何。
五煞之所以想将往事压下,是因为不想让事情变得更复杂,也不想让已忘记从前的爱恨情仇的伍刚再度面对这些他不想记起的不堪事件,要是一摊开来,不知道又有什么后果?夏小桃的手术才刚结束,大家满心期待能跟她一起有个光明而崭新的未来,总不好在她离开恢复室时,又得迎接更复杂的变故。
“算了,反正我们古家受到了诅咒,我爸爸死了,我姊姊得了脑瘤,我只有一个人,赢不了你们……”古峻康好想哭。却拚命忍住,从今而后,还有谁可以让他依靠?“我杀不了伍刚,只好跟着姊姊离开,总可以了吧?”
“峻康,你爸只有你一个儿子,你怎么可以这么不争气?”古万国痛心。
“要不是他……”古峻康又指向仍然沉默的伍刚,怒斥道:“我们一家四口还团聚在一起,又怎么会到今天这个地步?叔叔,死的是你的亲大哥,为什么你面对凶手,还不找他讨命,反倒怪我懦弱、不争气?”
古万国望向一脸淡然的伍刚。
五煞很有默契的靠向伍刚,不准任何人侵犯。
“你怕他,对不对?”古峻康不屑的说。
“我没做错事,为什么要怕他?”古万国摇头。
“那你为什么只针对我?”古峻康最受不得别人说出不利于己的话语。
古万国还在想该怎么回答,伍刚在混乱中,嗓音冷静的开口。
“他不是怕我,是不想破坏你对父亲的敬爱。”
“你这个废人,凭什么插嘴?”古峻康讨厌死他了。
“常获政府行善奖状的古兆国,私下常用权威去侵犯没有背景的饭店女职员或是有合作关系的女厂商,她们人微言轻,说出来没人会相信,只能在暗夜流泪,其中包括夏小桃的母亲,只是侵犯未遂,夏小桃的父亲坚持提出告诉,即使被打压得很辛苦,但也屡败屡战提出证据向法院和立委陈情,没想到在上法庭的前一晚,他们车祸身亡。”伍刚不带任何情绪的说,“那不是意外。”
众人听了,不禁惊怔。
“你……你记起来了?”卫可仲问。
伍刚扫了五煞一眼,虽然没有表示,但从那富含无限深度的眼眸看得出来,他此刻完全是他们认识的伍刚了。
没错,他在佛堂前追刺这一连串的刺激,加上五煞和古峻康的激烈冲突之中不断提到一些片段和人名,他静默下语,便是试图让零碎的记忆在脑里重新拼贴、组合,然后就在某一秒,他像作了个无助的梦,从那个梦醒来,什么事都懂了,如此简单而措手不及。
就是因为他突然跟过去接轨,才会恍神,让古晶宜挺身挡刀。
古峻康如遭雷击,没想到自己的父亲会是这样的人,甚至怀疑是伍刚搞错对象,他说的那个无良的色鬼不是他爸爸,可是又想……从自己童年结束后,发觉妈妈和爸爸的感情愈来愈不好,甚至爸爸去世,妈妈没等做完头七就先飞往欧洲定居,再也没回来祭拜过爸爸。
那时他以为妈妈伤心过度,再也不想面对丈夫冰冷的墓碑。
没想到也有可能是解脱,或极度恨这个人,所以他和姊姊孤单的依靠着。
而受害者,还包括了夏小桃的父母亲?
古峻康难掩伤心。这是怎样的牵扯和循环?为什么一切看似毫不相干的交集,其实都是同一个圆?
古万国叹了口气,“我一直想代替你爸补偿夏致乐兄妹,但又想,他们是不是很恨我们姓古的一家人?只能作罢,直到有一天大厅总经理严映瑶很巧合的找上他们,签约成为新的会场布置厂商,而他们的设计又确实品味很高,于是我立刻同意小宜的提案。你每天都在怪你爸早走,怪你妈妈远在欧洲从来不管你们,又怪我这做叔叔的不公,害你们姊弟这么孤单……但是,你想过吗?
夏致乐和夏小桃本来也有个幸福的家庭。”
古峻康这才想到他们是同病相怜的,却是自己的父亲先害了对方。
不过他不能接受,不论谁对谁错,他和姊姊是无辜的,这是事实。
一路上不断被关嘉莹缠住的夏致乐,提着一些必需品来到医院,看见这一堆人的气氛很诡异,不由得左顾右盼,想推测出原因,又见伍刚一身都是伤,连忙冲过去,问道:“刚哥,你……你怎么了?”
伍刚用手指揩拭脸上的血渍。才想到夏小桃已在恢复室了,要快点清洗干净,换上干净的衣衫,掩盖住伤口,不让她摸到他身上又有了新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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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小桃躺在病床上,眼睛蒙上一层纱布。
慢慢清醒后,她回忆多年前的那天被毁掉双眼,蒙上纱布后再也肴不见,而伍刚左脸上的疤在她看不见的那天被制造,现在又在她即将恢复光明的前一刻消失,真希望中间度过的煎熬日子都可以随着这段空白而逝去。
这样,她如果睁开眼,又可以像什么事都没发生,多么简单美好。
“我帮你炖了可以明日的汤。”夏致乐手上提着一只锅子。
“整天大鱼大肉的,我想吃饭。”夏小桃坐起身,槌了槌棉被。
“那你可以吃龙珠汤泡饭。”他买了好多鱼眼珠来熬汤。
“够了。你可以弄点青菜给我吧?”
“当然可以,我用鱼肝油炒了高丽菜和花椰菜。”
夏小桃心烦的吐了口气,“喷。我大概把这一生的油都吃掉了。”
“呸呸,来日方长,你还会活很久耶!”
“你就是这么夸张。”
“还有,顾眼睛的方法之一是多喝水。”夏致乐倒了一大杯水,递给她。
“我都这么不方便下床了,你还要害我一直跑厕所。”
“你又不是第一天瞎眼。”
“夏致乐……”她受不了的大叫。
“好啦、好啦,哈哈……开个玩笑嘛。”
“那个……刚哥呢?”她小小声的问起他。
“想他就说,干嘛不好意思?”
“你很烦耶……”夏小桃再怎么活泼搞怪,还是会害羞的。
“他有事先回花坊。”
事实上,是因为刚哥满身都是伤,不方便来医院照顾她,夏致乐也替他掩盖,免得妹妹从他的伤问出她手术期间发生的~大堆事故,刚哥又不会撒谎,妹妹才刚动完手术,不好让她的心情起伏太大。
“你好狠心啊,这种时候还让他工作!”
“动手术的人是你。又不是他。”夏致乐觉得她的逻辑很怪。
“他……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她的感觉敏锐。
“能有什么事?”
“他不会错过我张开眼睛的那一刻,他一定是守候我最久的那个。”她非常相信伍刚。
“我对你也很用心啊,怎么这么说?”夏致乐不高兴的撇了撇嘴。
“他……他的个性是就算你是我的亲哥哥,也不放在眼里,一定要越过所有阶级和身分,完全占有对我有任何意义的事,就连你对我太好也会不高兴,他想怎样就怎样。”夏小桃知道他的霸道是没得商量的,笑说:“所以你还是别太用心……没差啦,反正你也只是马马虎虎。”
“唉,你这么说就伤感情罗!”
“他到底在哪里?”因为了解,所以担心他,夏小桃的脸色十分严肃。
“这……”教他怎么把古峻康引发的一连串变故说出口?
“他是不是又陷入危险了?有人趁他失忆,攻击他,是不是?”
“也不是,就算有,他又怎么可能会被得逞?”
“那就是有,他到底怎么了?”她愈听愈觉得不对劲,干脆掀开棉被,就要下床,不耐烦的说:“把导盲杖给我,我自己去找他。”[热%书M吧*独5家(制/作]
夏致乐没想到妹妹就算手术完这么脆弱的时刻,仍然这么固-执,想阻止她,又怕她生气,万一动到眼睛的伤口,那就不好了。
这时,有人出现在门口,敲了敲门示意,从容不迫的走进来,小心翼翼的搀扶着生气的夏小桃,让她坐回床沿。
她知道是他,只有他才会不说一句话,如此无徽不至的护着她。
“你不是想要我一睁开眼就看见你吗?为什么让我等那么久?”夏小桃责怪道。
他不知道,只要他一不在,她就会担心是不是又有什么危险要降临了。
“对不起。”伍剐从来不为自己解释,反正让她生气,一定是他的错,错了何必解释呢?
“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放心?”她终于知道自己一刻也不能放松。
“我不知道怎样才能给你安全感,只要我能做的,一定做,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顾虑第二个人的想法,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将我推离你身边。”
从漫长的空白中苏醒过来后,伍刚对于失而复得的爱,再也不怀疑,他的决心比过去更加坚定,他的世界比从前还要清明。
他的第二个人,自然指的是伍钢,终于知道自己的敌人不是自己,而是他。
这就是他害怕醒来的原因,他始终不愿承认,其实他觉得伍钢的存在一直是他的包袱和麻烦,但他必须要有伍钢这个恶魔来抑制他内心那难以被自己理解的疯狂和黑暗,好像只要像个恩慈的哥哥保护着无恶不作的孪生弟弟伍钢,就能使得自己内心的恶魔得到暂时的合理化、得到暂时的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