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终于将鞍作俊彦的手伤包紮完毕,赵莞清终于结束两人间幼稚的“暗中角力”,“好了,要休息就快回床上去睡吧,我要把我的肩膀给收回来了。”
然而鞍作俊彦却没有任何反应,继续靠着她的肩膀,几乎把大半身体重量都压在她身上,连吭都没吭一“鞍作俊彦?”他还是没反应,这下子赵莞清更感到不对劲,轻拍他的脸蛋,“喂,别再耍我了,你该不会真的睡着了吧?”
一室寂静,鞍作俊彦是真的没有反应,不是刻意不回话,赵莞清错愕了好一会之后,才敢肯定他是真的在她的肩膀上睡着了!
有没有这么好睡?又没多久时间,他怎么有办法睡着?他到底是有多累,居然“饥不择食”到连在她的肩膀上也睡得下去?
难怪刚才他的重量一直压下来,原来不是他在整她,而是他真的抵挡不住疲累,糊里糊涂靠着她睡着了。
在搞清楚怎么一回事后,她感到又好气又好笑,某种不知从何处冒出的愉悦得意感也充满心房,之前的火全都熄了,反倒忍不住开心起来。
这表示在她身边,他很放心吧?要不然凭他高傲的个性,又怎会随便在别人面前露出这最无防备的一面?
为免他倒下,她只好伸手轻抱住他的身子,在开心又羞溋之下,她也不得不开始苦恼起来,凭她一个人,是要怎样将他给带回床上去躺好,难道要他们俩就这样互相偎靠着一夜?
“噗……”
镜灵的闷笑声在此刻响起,赵莞清才发现镜灵不知从何时就出现在房内,想必她和鞍作俊彦刚才的互动都被镜灵给看光光了。
她羞红着脸蛋,娇嚷出声,“镜灵,你别再看热闹了,快过来帮我把他给扶到床上去啦……”
混乱的一夜终于过去,然而鞍作俊彦就算前一晚再如何疲累,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还是让他一早就主动醒过来,完全不赖床。
但当他一睁开眼却发现赵莞清靠坐在他的床边,迷迷糊糊的不断点头打瞌睡,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倒是吓了他一跳,赶紧坐起身,却也因此不小心撞到她刚好点下来的头,痛得两人都忍不住低呼一声。
“喔!”
“哎呀!”
赵莞清痛得捣住额头,在半睡半醒下似乎要从床边栽下地板去,鞍作俊彦赶紧伸手将她给捞回来,她却一古脑扑到他的怀里,脸颊撞上他厚实的胸膛,昨天被甩巴掌的地方传来强烈刺痛,害她忍不住在他怀里哀号出声,“好痛!”
“怎么了?”鞍作俊彦只好又拉开两人的距离,终于发现她脸上的伤势,“你昨天没帮自己的脸颊上药吗?怎么让自己的脸糟成这副德行?”
她脸上的红肿是退去不少,但却渐渐转成一片青紫,就连嘴角的裂伤也没有处理,只顾着他的手伤,倒是把自己的伤给忘得一干二净。
赵莞清才刚醒,脑袋还没完全恢复运作,再加上她还是非常困倦,所以反应也慢了非常多拍,“我……忘了……”
“这种事你也能忘?我可真是服了你了!”他嘴上气归气,但掐住她下巴的力道却很轻柔,就怕又弄疼她,他一边仔细检查她脸上的伤势。
赵莞清由着他检查,看他眉头蹙得死紧,才担心的问:“真的很糟吗?”
“你现在就像被家暴一样,你说糟不糟?”
“喔……那的确挺糟的。”赵莞清倒是颇乐天的笑了笑,“不过幸好我可以不必出门,慢慢等脸消肿。”
“你还笑得出来?”他没好气的瞪她一眼。
“要不然要哭吗?我哭了你会安慰我吗?那我干么还要浪费眼泪……你要知道,哭也是会累的。”她一脸正经的和他分析。
“你……”他倒是被她的话给堵得暂时回不了嘴,转而忍不住一笑,故意在嘴上欺负她,“丑八怪。”
“怎么,碍到你的眼了吗?”
“你没变成丑八怪之前就已经是路人甲的姿色,很伤我的眼了,现在又变成这个样子,真不知要折磨我的眼睛到什么时候?”他毫不客气的批评。
“你……”这下子倒换赵莞清被气到说不出话来了,她早该认清这个男人嘴巴之毒,想要从他口中听到什么好话,下辈子投胎看有没有可能吧,“你活该,我就是要荼毒你,最好能把你的眼睛给毒瞎了——哎唷!”
她太气了,气到不顾一切大骂出声,却因为嘴巴张太大扯开嘴角的裂伤,伤上加伤,痛上加痛,忍不住要飙出泪来了。
“怎么了?”鞍作俊彦赶紧收回神,认真起来,有些懊恼自己刚才的玩笑开得太过火,才会将她给气成这样,“别动,我看看。”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她痛得眼角泛泪,气得忍不住在他胸口招呼了几拳,好泄她心中怨气。
鞍作俊彦由着她发脾气,见她嘴角微泛血珠,内心隐隐泛疼,再见她可怜兮兮的模样,一颗心都软了,再也掩饰不了自己对她的怜惜。
她的确长得普通,就是清汤挂面的清秀学生样,要不是因为铜镜的关系,他也不会正眼看她,甚至将她的样貌给记到脑海里。
而她现在青紫着半边脸,看起来更是悲惨,他却舍不得移开眼,贪看着她每一个自然生动的神情,有种被迷惑的感觉。
他也弄不明白到底被什么给迷住了,就只是突然觉得不想放开她,真想就这么一直看着她……
赵莞清发现他一直抓着她的下巴看脸蛋,然后迟迟没了下文,她纳闷的和他对上眼,却察觉他凝视她的眼神和平常不太一样,瞬间浑身一颤,有种……被他的眼神给电到的感觉。
他……他干么用这种像是被迷惑,又像在放电的眼神看着她?害她被电得心跳乱成一团,既紧张却又忍不住期待,期待他……或许还会对她做些什么?
她微掀了掀唇,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那轻颤的唇瓣反倒变成另一种诱惑,将他的注意力引到她唇上。
他的眼神微黯,被她不经意散发出的诱惑给吸引,甚至有些不受控制的轻俯下身,想更靠近她的唇一些,再靠近一些……
他的气息逼近,她的心跳也跟着加速,明知道他可能要做什么事情,她却一点阻止的念头都没有,任由他越靠越近,两人的唇几乎就要……
一阵微微的抽气声瞬间惊醒他们俩,同时偏头一望,就见镜灵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里,还一脸惊慌失措,像是没有料到会不小心撞见不该见的一幕。
她简直比他们更害羞,马上背过身去肿尬的说道:“我什么都没看到,你们请继续。”
继续?哪里还继续得了呀!
两个“作贼心虚”的人马上分开,赵莞清更是立刻冲出鞍作俊彦的房间,不敢再多待下去,简直羞到了极点。
第6章(2)
直到冲出房好一段距离后,她才停下脚步喘气,一颗心激烈的狂跳着,内心的震荡久久无法平静,就连脸蛋也红得像苹果,根本不能见人。
如果刚才镜灵没有出现的话,或许他们俩就真的……真的吻在一起了!“讨厌,怎么会被镜灵看到,真是丢脸死了……”她捣着自己发烫的脸颊,赶紧冲回自己的房内当缩头乌龟去。
而鞍作俊彦在赵莞清落跑后也陷入震惊当中,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差点就吻了她,这……
他居然对她动了心?要是在正常的情况下,他根本从一开始就不会将她看进眼里,更不用说动心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发展彻底乱了他的思绪,他对最不可能的女人动了心是事实,但他不得不怀疑,此刻的动心到底是真是假,还是只是一时的错觉?
他们俩因为不得已而暂时生活在一起,相依为命,如果没有这个前提,他根本不会对她萌生任何异样情愫,这真的算是喜欢吗?还是只是同病相怜的错觉而已?无论到底是不是错觉,他现在心里一团混乱是真的,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赵莞清……
镜仙女一事鞍作俊彦本来有意低调,但被关入牢内的盗贼却惊恐的说着自己被漫天飞舞的红披帛给打得落花流水的恐怖经历,传说中的镜仙女倒是又多了一项以无边法力退敌的“神蹟”。
盗贼一落网,扬州城内几件窃盗悬案也跟着破案,果然全是这帮人所作所为,这下子不只官府感谢镜仙女帮助,就连百姓们也啧啧称奇,镜仙女的威名更加远播。
但在王记镜作坊内,赵莞清和鞍作俊彦彼此见面倒开始显得尴尬不自在。
赵莞清碍于不知道鞍作俊彦有什么想法,所以总是害羞别扭;鞍作俊彦则是困惑自己的动心到底是真是假,对她始终保持距离,甚至转而有些疏离。
面对他有些疏离的态度,赵莞清忍不住沮丧,但他又没把话讲明,她也不确定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一颗心被吊得七上八下的,非常不好受,却也拿这样的状况无可奈何。
“赵姑娘,你们俩再这样子下去也不是办法,何不直接去找他把话给问个清楚?”入夜回了房时,镜灵就挑明了说。
“你的意思是要我主动去问他,那天他是不是想吻我?是不是喜欢我?”赵莞清忍不住翻了一个大白眼,“饶了我吧,我才不做这么丢脸的事情。”
“但你们没人要先说个明白,尴尬来别扭去的,到底要蹉跎到什么时候?与其再这样耗下去两人都不好过,为何不趁早把话给讲明白呢?”
“就算真要讲明白,也不该是由我主动吧,我可是女孩子耶。”赵莞清终于羞红着脸说出最重要的症结所在。
好吧,她承认她脸皮薄,做不出逼问鞍作俊彦到底喜不喜欢她这种事情,如果他当面回答她不喜欢,那她哪里还有脸活下去呀,肯定恨不得马上挖个洞把自己给埋了。
虽然现在一切不明了的状况让她很不好过,她也没有勇气跨出第一步,去弄明白他对她到底是什么感觉,两人干脆互相装傻装到底。
皇帝不急,倒是快急死镜灵这个太监了,她觉得鞍作俊彦也是喜欢赵莞清的,只是不知道有什么事想不透,两人才会僵在这里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她对上一次不小心打断他们俩之间的“好事”其实有些愧疚,才想从旁推他们俩一把,别让他们继续蹉跎下去。
“赵姑娘,现在已经不是考虑面子问题的时候,要是鞍作公子不打算把话给讲明,难道你也就这么和他一直耗下去?”
“……或许吧。”她有些沮丧的微噘着嘴,低声喃喃。
“唉,亏你还是二十一世纪的女性,该大胆、该主动时就该有所行动,怎又变得像古代的小媳妇般呢?”
“我就是没那个勇气大胆嘛,只好当起小媳妇了。”她这下子头垂得更低了。“不要紧,我帮你。”镜灵一口气豪爽答应。
“嗄?”赵莞清不解的看向镜灵,她要帮,要怎么帮呀?
大约半个小时后,鞍作俊彦的房外出现敲门声,而且还是接连敲个不停,一下快、一下慢,乱无章法的,像是打定主意非敲到他开门不可。
到底赵莞清和王峋哪一个来了?鞍作俊彦虽然猜不透,还是来到门前。
然而他才一打开门,赵莞清就像一团烂泥般瞬间栽入他的怀里,吓了他好大一跳,赶紧伸手抱住,“赵莞清,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呵呵呵……俊彦,你好慢喔……怎么这么慢才来开……嗝!”她赶紧捣住自己的嘴,打了一个大酒隔。
她喝酒了?鞍作俊彦讶异的瞪着怀中的烂泥,这可是他第一次知道她会喝酒,没想到一喝就喝成这副德行。
因为抱着赵莞清,鞍作俊彦随即发现就站在门外的镜灵身影,她刚才似乎有推了赵莞清一把的嫌疑,唯恐天下不乱。
镜灵见到鞍作俊彦瞪视自己的眼神,冷不防心虚,漾起有些生硬的笑,“赵姑娘她喝多了,又笑又闹的,我一个弱女子没法子照顾,只好劳烦鞍作公子今晚多费心了。”
然而实际情况是,为了帮赵莞清壮胆,镜灵找来酒逼她喝下。没想到赵莞清酒量奇差,没几杯就醉得东倒西歪,镜灵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赵莞清带到鞍作俊彦房里,让他照顾她,之后他们俩发生什么事情,就都不关她的事了。
镜灵说她自己是弱女子?鞍作俊彦一脸不苟同,能将三名来抢铜镜的盗贼打得落花流水的她最好是个弱女子。
鞍作俊彦那双眼像是早已看透一切,看得镜灵越来越心虚,干脆双臂的衣袖一甩,带上他的房门,“晚安喽。”
砰的一声房门关起,将镜灵与鞍作俊彦他们给彻底隔绝开来。鞍作俊彦虽然不懂镜灵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但要他现在将醉得一塌糊涂的赵莞清抛下,他又做不到。
挣扎了一会,他还是轻叹口气,认命的处理怀中这一个大麻烦。
他半扶半拉的将连路都走不稳的赵莞清带到床边,让她躺上自己的床,还不忘恶狠狠的威胁,“不准吐,要是敢把我房间弄得脏兮兮的,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把你给丢出去,让你这个小醉鬼在外头自生自灭。”
“呵呵……人家好怕喔……”她笑得乐不可支,可一点都看不出来到底是哪里怕了。
鞍作俊彦忍不住猛翻白眼,真想干脆掐死她了事,或是直接一掌劈昏她,就什么麻烦都没有了。
但他想归想、气归气,还是没有这么做,在好不容易逼得她乖乖躺上床后,就赶紧打了盆水将布巾沾水拧干,帮她擦擦脸看能不能醒醒脑。
鞍作俊彦一回到床边坐下,赵莞清终于趁着酒意起身扑入他的怀里,大胆抱住他,脸蛋还在他胸前蹭呀蹭的,“俊彦……俊彦……”
她现在又是在玩哪招?他想不为所动,甚至将她给拉开,但此刻他的身体根本就不受脑袋控制,她越蹭,他的心就越软,原本的火气也变得软绵绵的,该有的力道都没了。
真是该死!面对她,他的自制力似乎越来越薄弱,再这样下去还得了,他早晚会被她给吃得死死的。
明知道现在的情况对自己很不利,鞍作俊彦还是轻叹一声,由着她在他怀里耍赖兼撒娇,不再想着将她给推开。
她将脸蛋埋在他的胸膛里,不敢正眼看他,她知道自己此刻的脸肯定是一片通红,或许喝了酒让她意识有些涣散,但她清楚知道自己有多害羞。
镜灵要她喝酒壮胆,她也不知自己的胆到底大了没,只知道这个难以启齿的问题,她是绝不可能当着他的面问,只敢藉酒装疯的问:“你……到底有没有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