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被称为仙女,那就该有悲天悯人之心,痛民所痛才对,不该是这样吗?”
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要是赵莞清硬是不答应帮助李瑁,恐怕大家都要反过来怀疑镜仙女的铁石心肠。
赵莞清见大家盯着她的眼神慢慢出现困惑之色,情急之下,也只能不顾一切的站出来开口说话,“寿王爷,请起身吧。”
“李瑁已有觉悟,若是请不回镜仙女,李瑁也无颜回京。”李瑁继续跪着不起。
“得了得了,我答应随你走这一趟便是。”
李瑁一听,欣喜的马上抬起头来,“您是说真的?”
鞍作俊彦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这根本就是把自己给推入火坑呀!笨蛋,她真是蠢到无药可救了!
“赵莞清,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答应了些什么?”
在李瑁暂时离去,人群也散开后,鞍作俊彦他们也不必出门了,他马上将赵莞清给拉回镜作坊里,气得真想直接把她给掐死算了。
她居然没和他讨论,就自己一个人答应李瑁的要求,那他之前帮她挡李瑁是挡心酸的吗?他真的快吐血了!
“你也看到了,刚才的情况已经演变到我不得不答应的地步,明知道这是赶鸭子上架,我不答应又能怎么办?况且百姓们也有人站在他那边……”赵莞清替自己辩解。
“你又怎么知道,帮他说话的人不是他自己布下的暗桩?”
“呃?应该……不会吧,他有那么阴险吗?”她突然感到有些心慌慌。
“你这个女人,我真不知该说你是‘单纯’还是‘单蠢’。”鞍作俊彦没好气的频蹙眉,“职场险恶你不懂吗?人在江湖身不由已你不懂吗?有时候看起来越无害的人,或许就是在背后捅你最多刀的人。”
这种事情他在商场上看太多了,在社会上打滚多年,他更是无法轻易信任他人,也就只有她这个还在念书的女人会什么事情都傻傻的信,对人完全没有防心。
直到此刻赵莞清才感到有些糟糕,但她都已经答应人家了,骑虎难下,根本就无法反悔呀。
“大家都看到我已经答应李瑁要随他上京,要是反悔的话,该不会李瑁一怒之下就命人将我们给抓起来吧?”她越想越糟糕,可不想变成阶下囚。
就因为赵莞清的一时冲动,鞍作俊彦也跟着苦恼起来,李瑁刚才离去时表示明日就会接赵莞清上京,这表示他已经剩下不到一天的时间想办法。
赵莞清知道自己替鞍作俊彦添了一个非常大的麻烦,她思考了一会,最后还是说:“我决定还是要随李瑁上京一趟。”
“你不要命了?”鞍作俊彦讶异的瞪向她。
武惠妃是非死不可,他们绝对不能插手管这件事,否则则有可能惹祸上身。
“我当然要命。”赵莞清开始说自己的打算,“反正我只答应跟李瑁上长安城一趟,可没有承诺他一定会救武惠妃,到时候我就说些天命难违等等的话拒绝,这样也就不算失信了。”
“你真以为他会如此轻易放过你?你要是去了却没有任何做为,肯定无法全身而退。”
“我还有镜灵,如果真有什么意外,或是他们真的不讲理到迁怒于我,镜灵可以护我周全,保我全身而退。”
好吧,她承认她是有那么一点点私心,想亲眼见见名动历史的李隆基与武惠妃到底长什么样子,而武惠妃到底是不是如后世史书所写是被李瑛他们三人的冤魂纠缠至死,她也想亲眼见证。
要她这个历史系出身的人不受这种事情诱惑实在太困难了,所以明知山有虎,她偏向虎山行,况且她也不是没有任何靠山,还有镜灵可以保护她。
“不行,你绝对不能上京!”鞍作俊彦强力制止,内心曾出现过的不安感觉在此刻骤升,好像赵莞清只要一到长安城就会有什么大变故,让他们无法招架。
面对鞍作俊彦接二连三的阻止,不顾她的意愿,她终于忍不住有些恼了,“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你还能阻止多久?李瑁明天就要来接人了。”
见赵莞清似乎去意坚决,鞍作俊彦也恼火了,和她赌起气来,“好呀,你要跟着李瑁走就走呀,但别想我会随你一同上京。”
他这是在威胁她,以为她没他就活不了了?她同样赌气的回他,“我也没要你一同过去,没有你,我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
“但愿如此。”他的口气尽是嘲讽。
赵莞清气得不再和鞍作俊彦多说一句话,马上转身冲回自己的房内,开始打包行李,这一趟京城之旅她是去定了!
镜灵见他们俩为这个问题吵得不可开交,甚至开始赌起气来,不免有些担心,“赵姑娘,这样好吗?”
赵莞清一边整理衣裳,一边气呼呼的不回半句。她想,他们俩也是时候该分开一段时间,互相冷静冷静了。
情侣吵架,镜灵也没什么立场好干预的,只能轻叹一声,不再多说,陪着赵莞清走这一趟。
这一晚,鞍作俊彦当然没有过来她房里,而她正在气头上,也不想见到他的面,早早收拾完行李后就自己上床休息,就算气到整夜失眠也没有向他低头认输的打算。
隔日一早,李瑁与他的随行侍从依约前来王记镜作坊,他们打算今日马上动身,不再浪费太多时间。
“赵姑娘,你真的要去?”在前厅内,王峋担心的试着慰留她,“司马大哥是为了你好,我相信……”
“阿峋,你不必再替他说话了。”赵莞清拍拍他的肩膀,“没事的,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眼见慰留不成,王峋无奈的轻叹口气,也就不再阻止。
赵莞清一个人抱着包袱、背着铜镜出现在李瑁面前,还臭着一张脸,让李瑁有些讶异,“镜仙女,只有您—人?”
“没错,我一个人和你们上京。”经过一晚的沉淀,赵莞清的气消了些,反倒开始闷了起来。
想不到离行前鞍作俊彦连现身都不愿,存心和她赌气赌到底,让她胸中快速聚集好大一口怨气没得发。
他还真是狠,狠到连试图挽留都不肯,完全不管她死活,就像是他人生中不曾有过她出现一样。
李瑁感觉得出来他们俩似乎出了什么问题,但他此行最主要的目的是镜仙女,那个姓司马的男子如何倒是不关他的事,就算不一同跟上也不要紧。
“镜仙女请上马车吧,要委屈镜仙女与在下共乘一车了。”李瑁客气有礼的说道。
气归气,但赵莞清在离去的最后一刻,还是很不争气的回头一望,希望能够见到鞍作俊彦的身影,只要一眼就好。
但她什么都没看到,大门前的跨院冷冷清清,只有她一人。
她沮丧的眼神微黯,忍不住难过起来。她真的要和他分开一段日子了,难道他一点犹豫挣扎都没有?
真不公平,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在依依不舍,而他却无动于衷,简直没良心到了极点……
“镜仙女?”
李瑁的叫唤瞬间抓回赵莞清的神智,她终于转回头,痛下决心,不再有任何迟疑,“咱们走吧。”
第8章(2)
鞍作俊彦在和赵莞清赌气的头一晚,同样整夜没能好睡,在自己床上翻来覆去,胸中的闷气怎样都消不下去。
她要去长安城吃苦头就让她去吧,反正他不是没有警告过她,到时候要是吃了亏,也是她自找的,就别怪他没有试图阻止她。
她真是不知好歹,他所做的任何一个决定都是为她好,然而她却不领情,将他的一番好意全丢在地上践踏,不知珍惜。
既然如此,他就放手让她去,等她吃过苦头,就知道谁对谁错,到时候看她还有什么话好说!
隔天,早,听到赵莞清出门的声音,鞍作俊彦也没有露面的打算,他不想和她再为李瑁的事情争执,反正她已经做出决定,再吵也只是浪费时间与力气。
之后赵莞清离开了,身边没了她不时来烦他,好久没有这么安静,突然让他感到非常的……不习惯。
“呵,我到底在不习惯什么?”他自嘲的笑着。没了赵莞清,难道他就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生活了?
不,他还是可以和从前一样生活,有她没她,对他来说都没有任何差别!
但从赵莞清一踏出门开始,他就有些心神不宁,内心又慌又闷的,非常难受,但他依旧强逼自己不去理会、不去在意,继续带着王峋在镜坊内处理事情,想要证明她的存在与否都影响不了他。
只不过赵莞清离开的头一晚,他还是失眠,怀中没了一个又麻烦又诱人的可恶小东西,他反倒失魂落魄,辗转反侧多时,就是找不到困意,甚至越来越担心赵莞清的情况。
“烦死了!”既然怎么睡都睡不着,鞍作俊彦也放弃入睡了,干脆从床上坐起身来,沮丧无奈的用掌心抹着自己的脸蛋。
他内心的不安似乎随着赵莞清离他越远越浓烈,他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杞人忧天,他就是觉得在长安城肯定有大事发生!
明明心中这么不安,他为什么还要因为赌气而放她自己一人去涉险?他为何偏偏在这重要的节骨眼上和她耍性子,做出如此不智的决定?
“该死!”鞍作俊彦掀被下床,点亮灯,开始准备行李。
赌气赌到最后他还是认了,他必须到长安城去,不能放赵莞清一个人落单。就算是他杞人忧天也罢,反正他就是放不下她,非得要追上去不可!
整理完行李后,鞍作俊彦就趴在桌子上暂时闭眼休息,等待天亮城门一开,他就要马上启程上路。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他主动到王峋房内说要上长安城一趟,并且叮咛不少镜作坊该注意的事情,要王峋好好盯着。
王峋本来还一脸没睡醒的模样,一听到鞍作俊彦也要去长安城,顿时吓醒,慌乱不安,“司马大哥,连你也要去长安,那我该怎么办?”
他又要再度被抛下了吗?好不容易才找到依靠,他不想再自己一个人了!
“阿峋,你要振作!”鞍作俊彦神色凝重的拍拍他的肩,“这刚好是考验你的机会,这一阵子镜坊的工作你都已经上手了,只要照着我教的方式做,你一个人也能管好镜坊的。”
“不,我不行的,是因为有司马大哥在我才能做好,要是司马大哥不在,我又会把镜坊搞得一团糟……”
“相信我,你一定可以!你不能事事都依赖别人,要学着独立自主,不能永远都长不大,要不然我会很失望,你大哥知道了肯定也会很失望的。”
他不想让司马大哥失望!虽然心中还是非常不安,但王峋还是鼓起勇气,眼眶含泪的点头承诺,“我……我会努力顾好镜坊,等司马大哥带赵姑娘回来的!”“很好,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鞍作俊彦终于扬起笑意。
在和王峋话别后,鞍作俊彦终于可以启程了,然而他才刚打开镜作坊大门,迎面就撞见一名男子。
那名男子正要伸手敲门,没想到鞍作俊彦同时打开门,两人差点就这样硬生生的撞上。
鞍作俊彦赶紧止住脚步,吓了一跳。这么早,其他商家也还没开始营业,怎么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男子大约三十多岁,披着一个大披风,一身风尘仆仆,像是在这之前已经赶了好长一段路,都没有休息似的。
男子一见鞍作俊彦出现,欣喜不已,“这位公子,在下想要求见镜仙女。”
“镜仙女已经不在这里了。”鞍作俊彦急着离开,一边关门一边赶人,“在下还有事情,你请回吧。”
“等等!”男子突然抓住鞍作俊彦的手,制止他离去,显得有些焦急,“镜仙女不在这儿,那她去哪里了?公子能否告知?”
被人给挡下鞍作俊彦已经很不爽了,这下子又被不认识的陌生人给抓住,他更是厌恶及不耐烦,“她到哪里去,似乎还轮不到你来管吧?”
“公子,抱歉冒犯了。”男子察觉到鞍作俊彦不悦的脸色,赶紧松开手,“在下有要紧事必须见镜仙女一面,请公子大发慈悲,好心告知在下吧,在下只要见她一面就好。”
“恕难从命。”现在的他可没耐心和其他人周旋,直接不客气的回绝,又要迈步离去。
“公子,再请等等!”男子一个大跨步,不死心的继续挡在鞍作俊彦面前。
离开的脚步再次受阻,鞍作俊彦这下子整张脸都沉下来了,非常恼火,“你到底想怎样?”
“公子,在下并非有意冒犯,而是真有事必须搞清楚不可,不见镜仙女也不要紧,公子可见过镜仙女身上所带的那面镜子?能否让在下询问一下那面镜子的样貌?”
紧,公子可见过镜仙女身上所带的那面镜子?能否让在下询问一下那面镜子的样貌?”
他轻蹙起眉头。这男人问镜子的样貌做什么?“你到底是为何而来?”
“在下是为了确定镜仙女手中的镜子是否为在下所等待的那面镜子,才千里迢迢赶来确认的。”男子语气诚恳的回答。
他在外地偶然间听到扬州城出了一位镜仙女的传闻,而她之所以会被唤为镜仙女,是因为手中有一面神奇的宝镜;一听到神奇宝镜,他就怀疑是不是他所等待的那面镜子回来了,所以才会急着赶回扬州城,今日一早城门大开他就进到城内,连喘口气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就只为尽快确认镜子的模样。
鞍作俊彦这下子眉蹙得更紧了。这男子说的话很奇怪,什么叫“他在等待的那面镜子”?到底是这男子的文法有误,还是他听错了什么?
男子见鞍作俊彦迟迟没有接话,干脆迳自说道:“请问镜仙女所拥有的镜子镜身长度是否为一尺五寸长?”
“是又如何?”虽说这么大的镜子的确十分罕见,但也无法代表什么。
“那镜背是否是用螺钿及玛瑙镶嵌而成宝相花纹的图案?”男子再问。
能精确说出镜背花纹及用料的确不简单,但赵莞清手中的镜子曾经在众人面前出现过几次,所以男子能说出这些特徵对鞍作俊彦来说,也代表不了什么。
“就算是,那又如何?”
“真的是?”男子面露喜色,隐隐激动着,终于问出他最想知道的问题,“那面镜子……有f镜灵’存在吗?”
鞍作俊彦的心瞬间狠狠一震,错愕不已。镜子内有镜灵的事情只有他和赵莞清及王峋知道,这男人如何得知?
虽然震惊,但他表面上仍冷静道:“什么镜灵?我听不懂你到底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