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沈佑希只觉得一阵错愕,“你什么时候……”
啊!是了,肯定是在他将她推给朱先生的时候……因为那是他唯一碰到她的一次。
此时沈佑希终于明白——看似总是漫不经心、吊儿郎当的齐御群是不能小觑的!
他居然能在那个当下便杜绝了日后可能造成的任何危害,足证他并不像外表展现得那么的好色与无知,甚至他说不定只是在装傻罢了。
“好了,现在你能交代清楚了吗?”他要听她亲口说实话。
好吧!既然他可能是睿智的,那么告诉他或许无妨……
这么决定后,沈佑希缓声道:“其实我是从千年后的世界来的,在遇见朱先生那天,我和朋友正跟着旅行团搭乘画舫在游湖——哦!就是皇宫中最大的那一座,而因为过程中发生了一点意外,我摔下湖,挣扎半天后爬上岸,没想到竟找不到任何人的踪影,正想找人问个清楚时,没想到意外撞见一对男女在树丛后亲热……”
听完始末,齐御群沉吟半晌才又开口,“你是觉得我愚昧得像三岁小孩,还是认为我听不出你的鬼话连篇?”
果然!
小嘴委屈的嘟起,“我早就说过你是不会相信的,是你硬要我说的。”
唉!早知道就不该浪费时间,就说他再怎样也只是个普通人,怎会相信这荒谬的一切?不过话说回来,若非亲身经历,连她自己也不会相信这世上会真有穿梭时空的事!
“因为你的话完全不合情理!皇宫是何等森严之地,岂能让你们这些普通人乘着画肪在湖上游览?更何况还是穿越千年?你要说谎也该经过三思吧?你是着了魔,还是压根就病得不轻?”她竟能认真的说出这种令人发瞩的话,齐御群真不知该不该佩服她。
他的反应沈佑希并不意外,但他轻蔑的眼神还是像针似的刺得她的心微微发疼。
在这里,她是个异类,就算说的是实话,也没有人会相信……
落寞的一笑,沈佑希淡淡的说:“总之,我没说谎,而且朱先生说,只要我肯乖乖合作,除了可以待在这里,他也会尽量帮我去探问,看是否有其他术士知道如何能帮助我回去。”
“朱伯是怎么了?他不像是会相信这种荒诞不经的鬼话的人!”冷声嗤笑的同时,齐御群并未忽略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受伤神情。
“所以呢?在听完这些荒谬绝伦的话之后,你打算拿我怎么办?将我逐出这里,还是干脆将我关起来,免得吓坏其他人?”他的嘲弄突然让沈佑希有些无法忍受。
她自称来自一千多年后的世界,这话当然很难让人信服,但齐御群很快便想起在初见面时,她那身前所未见的诡异装扮,以及总是令人难解的话语……
朱伯想必也是因为这样,才会愿意插手管这件事吧!
也罢,管她说的是谎话或是鬼话,既然朱伯已在着手调查,目前就静观其变吧!反正在这里,她也玩不出什么花样……
“不过你还真是走运,竟能撞见丽妃与莫昊天在一起……”想他派人盯梢那么久,却是始终抓不到直接证据,没想到这女人却能目睹到那最关键的一幕!
“其实我根本不知他们的身份,是朱伯说,那名眉心绘着鲜红牡丹的美丽女子是丽妃,而拿剑追我的高大男人则是持国将军莫昊天。”当时的惊险画面如今想来仍是令她不可自抑的瑟缩了一下。
那可是她自小到大,第一次离死亡那么近!
“眉心绘着牡丹是吗?”齐御群低吟,“那就是丽妃没错,全天枢国也只有她会这么妆扮。牡丹是丽妃的最爱,那是她为了凸显自己与众不同的一种手法,没有其他人能仿效。”
“听起来是个很霸道的女人。”沈佑希还记得那张骄傲高贵的美丽容颜。
“除了霸道,她还盛气凌人得很……不过在我看来,她让人动怒的功力恐怕还略逊你一筹。”
“什么意思?”柳眉一蹙,“除了打破一只净气白玉瓶,摔裂一只玉麒麟,我还做过什么得罪你的事?更何况我明明已经尽力将那只玉麒麟修补完成了。”
“你现在不就正在这么做吗?”俊唇泛起消遣的笑,“别说是下人,就算是普通人也不会,更不敢以这种方式跟我说话!”
“那是因为你的态度也没有多好啊!”人是互相的吧!
“我是你可以要求公平的人吗?我以为你该清楚我们之间的不同。”锁住她充满不驯气息的明眸,齐御群蓦地好奇起一件事——若能驯服这双眼眸的主人,不知会是怎样的光景……
沈佑希当然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只是猛咬着樱唇不语。
她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没错——在这个阶级分明的朝代,她与他在身份上的确是云泥之别,甚至可说,他要她生,她便能生;他要她死,她便得死……
第2章(2)
“记起此处的三纲五常了是吗?”凝视着犹有未甘的她,他笑得十分惬意。
“什么纲、什么常的?你刚刚有说话吗?”沈佑希一脸茫然。
“你、我不是君臣,就不必大费周章了;我只要你简单记住几点——第一,日后对我说话要用敬称;第二,日后得以温柔客气又彬彬有礼的语气说话:第三,日后必须乖乖听话——我说向东,你便不能往西:我说坐下,你就不能站着;我说微笑,你当然不能生气,否则你就得自求多福了,懂吗?”
“这几点很简单吗?”见鬼了!他怎能神色自若的说出这么多近乎无理的要求?
清瞳深处的火焰愈是猛烈,齐御群英俊的面容愈是悠然,“哪一点有困难,还是哪一点不合理?我以为这对贴身侍女而言,应该是十分寻常的事。”
眯眼瞪着这个满面意气风发的男人,沈佑希突然十分庆幸自己生在人人平等的二十一世纪,而不是在这种阶级分明的地方……
唉!她好想回去喔!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去,而不用再承受这种气啊?她不禁暗自叹着气。
“还有什么话想说吗?”他逗弄的问着一脸烦躁的小女人。
“真的可以说吗?”
他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她还真的有意见想要发表,一挑眉,齐御群道:“你倒是说看看。”
“如果可以的话,能否再带我进宫一次?说不定到了那里,我就能想到办法回去……”她怀着一丝希望的问。
当日走得匆忙,忘了检视现场是否留有任何有助于她回到正常时空的线索,因此她想再去探勘一番。
不料俊颜上的笑意倏地一凝,“你以为深宫内苑是能让你来去自如的地方吗?”
“所以我才会拜托你带我去……”
“我不要!”齐御群断然回绝。
“你非得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吗?”他的不近人情让沈佑希恨得咬牙切齿。
“我只是不想浪费时间。”他仍是笑着,但墨色般的瞳眸却是透着冷淡。“好了,我有点饿了,你去膳房泡壶茶,顺便拿些糕点过来吧!”
“已经戌时了。”
“才刚说过的话,你这么快就忘了吗?还是你希望我也不遵守诺言?”
“你……”
“还有,我说了,今后你对我说话必须使用敬称,别再忘了。”
几番调匀气息后,沈佑希微笑开口,“我这就去,可以了吧?”这个可恶的男人,他以为每个人都跟他一样,从早到晚都是精力旺盛吗?
算了,暂时离开也好,她需要冷静一下,再这么跟他大眼瞪小眼下去,她都快中风了!
目送愤然离去的她,齐御群迷人的薄唇不自觉的泛起笑意。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逗女人竟是这么有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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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D!那个猪头兼色胚该不会是天枢国未来的继承人吧?真是可怜天下苍生!还当他只是天天换对象罢了,没想到居然还早、晚不同!都还没有自己的后宫,就脚踏这么多条船,简直是无可救药,最好他不会有阴沟里翻船的一天……”
除了低声咒骂,沈佑希似乎还将前方的花草当成是某个讨厌的人,所以下手狠毒、毫不留情。
“你该不会是存心让它们面目全非吧?”不敢苟同的男性嗓音响起。
闻言,沈佑希赶紧放下剪子,扯出笑,回身道:“朱先生是来找三皇子吗?如果是,他现在正忙着呢!娉婷姑娘才刚进去,据推估至少还要忙一个时辰咧!”说这话时,她浑然不觉自己的语气饱含讥诮。
“是吗?那可正好……”欣喜乍现的面孔在触及沈佑希不解的视线后,迅速恢复平日的沉静,“呃,我是说……既然三皇子在忙的话,我有些事找你。”
稀奇!这还是朱定邦首度主动找上她呢!
“莫非你已经知道方法让我回去了?”她直觉联想,脸上的乌云也跟着一扫而空。
“不,此事尚在查访中,若有进一步的消息,我会告知你。”
“是吗?”闪亮的眼神在瞬间转黯,“那朱先生找我还有什么事?”
“这个嘛……”搓着手,朱定邦看起来有点局促不安,“我是想……倘若你现在没其他事要忙……或许咱们可以再下盘棋?”
“下棋?”明净的脸庞迅速一垮。
“怎么?难道那会比在这里除草来得辛苦吗?”朱定邦不懂她怎会愁眉苦脸。
“这当然是……很难说。”她为难的开口,“上次一连下了将近三个时辰,搞得我浑身酸痛,足足休息了好几天才恢复……”
当时若非齐御群恰巧有事召唤她,她大概还离不开那张棋盘呢!
“谁教你要频频赢我?”朱定邦得承认——在棋艺方面,面前的小丫头的确颇让他佩服。
她非但棋路灵活多变,还常有出人意表的布局,因此虽然上回输多胜寡让他捶胸顿足,却也萌生强烈的获胜欲望,因此在连日苦思及研究棋路后,他决定东山再起,再找她一较高下。
可惜沈佑希没兴致,“我能直接举白旗投降吗?”回家一事遥遥无期,她都快烦死了,哪来的心情下棋?
“当然不行!那样的话,还有何意思可言?”
“但万一三皇子突然出现,撞见我在下棋,可能会认为我是在打混摸鱼而不高兴……”她抬出齐御群当挡箭牌。
“你多虑了,三皇子对底下人没那么严苛,再说你都说娉婷姑娘才进去不久不是吗?他一时半刻是想不到你的,你别杞人忧天了。”
闻言,沈佑希打心底冒出一股酸意,“他每天就只知道坐享不同的艳福,难道都没有正事要办吗?还是他根本就不需要烦恼继承皇位的问题?”
身为皇子,一天到晚拈花惹草,他不怕遭到百姓的质疑,丧失继位的资格吗?
啊!她想起来了,印象中导游曾说过,天枢国历任的君主多为明君,这么看来,他一定不在里面!
“那不关咱们的事,也不劳咱们忧心,尤其是你,只须做好分内工作就好,其他的事别多管。”朱定邦的神情与口吻带着空前的严厉。
不过这也是事实——齐御群的私生活的确与她无关,就连对他忠心耿耿的朱定邦都没意见了,岂容她多所置喙?
“好了,别想太多了,我方才说过,若有进一步消息的话,我自会通知你的;现在,下棋去吧!”语毕,他自顾自往不远处的凉亭走去。
见状,沈佑希也只能跟上前去。
眼前她只能寄望朱定邦能替她找到回家的方法,否则待在这里,她又能找谁帮忙呢?
“这些是什么?”
骤然窜进耳中的好奇嗓音让沈佑希差点将摆在膝上的托盘给打翻。“你……我说您……怎么突然冒出来了?”及时稳住手,她有些责备的望着矗立在眼前那尊山一般高的人影。
好不容易偷空,借到膳房一角做了些怀念的点心,准备好好享用一番,没想到他竟会在这个节骨眼跑出来吓人。
“刚送碧霞离开时没见到你,原来是在张罗食物啊!”原本挥挥衣袖就要回房的齐御群,在望见一碟碟还冒着热腾腾的蒸气,看起来色香味俱全的点心时,忍不住停下脚步,“没见过长得这么奇怪的食物,是谁做的?我尝尝!”
“等等!您要吃的话,我这就到膳房替您取去。”沈佑希忙将托盘移开。
“慢着!我吃这些就好,不必费事了,反正都是相同的东西不是吗?”
“当然不同!这是我做给自己吃的,您还是吃专门替您准备的糕点比较好,否则万一吃不习惯,闹肚子疼,我可担待不起。”
“你说什么?”齐御群愣住了,“这些真的全是出自于你的手?”
“难得我还要在上头刻字才能证明吗?”星眸一横,他的表情活像刚生吞了一颗鸡蛋,有那么夸张吗?
此刻心思都放在她的巧手之作上的齐御群暂时不理会她的无礼,而是怀疑的问:“可……确定能吃吗?”
虽然看起来令人食指大动,但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答案当然是——因人而异。”她挤出甜美的笑容,“像我们这种布衣小民,能有食物果腹就该谢天谢地,心存感激了;但对您这种尊贵不凡的人而言,纡尊降贵的结果说不定还会伤了龙体,所以还是别随便尝试的好。您等等,我立刻去替您拿些正常的糕点过来……”
“等一下!”抢过她手上的托盘,凑近观察了半晌,齐御群终于下定决心,“我可以勉强试试。”
不得不说,这些香气扑鼻的小玩意儿还挺诱人的……
“但三皇子不像是喜欢勉强自己的人……”
见她还有意见,俊脸冷不防一沉,“我也不过是要你记住三个要点——说话要用敬称,得用温柔客气又彬彬有礼的语气说话,还有必须乖乖听话,不过就是这几点,怎么你老是记不住呢?这很困难吗?”
“您……请用吧!”沈佑希只能没好气的说。
哼!这个猪头!最好慢慢吃,别噎着,免得待会儿她还得想想要不要帮他急救呢!
不知她正暗暗咒骂着他,齐御群兴奋的以目光梭巡一圈,最后决定先挑鲜艳可爱的蟹黄烧卖下手。
“怎样?不好吃吗?”看他神色古怪,沈佑希忍不住问。
不可能吧!她的爹地可是台湾首屈一指的五星级饭店主厨,妈咪则是拥有十几本著作的知名美食评论家,自小耳濡目染的她更是迄今已通过乙级与丙级厨师检定,手艺在亲朋好友间获得过无数好评!
除非古今的口味相差甚多,否则这些东西应该是不至于难以下咽才是啊!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齐御群总算将咀嚼许久的蟹黄烧卖吞下肚。“太不可思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