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的好小姐,咱不哭,小叔叔就这么坏,我们不哭,上楼去休息!”
嬷嬷哄著小溪上了楼。
休泊几乎失控。
他隐没在大沙发里,厚重的窗帘隐去了大片的阳光,他任凭烟雾缭绕,力图压下身体中的猛兽。他看见她就失控,这多么不寻常!这世界没有哪个女人和他有这样深的牵扯了!他们身体里流著相同的血,他是她的叔叔?她是他的侄女?
鲜艳的嘴唇,纯洁的大眼睛,长长的黑黑的麻花辨,呵,他的小侄女,承认吧,战休泊,她是你心目中的小小天使,一个绝对独立于其他女人存在的小小天使,一个会让你连自己都控制不住的小恶魔,一个由自身延续而出的小东西!
他不去深究什么,怕想得太深,他会失控。
他还不想伤害到他的小女孩,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需要她,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知道了。
他就站在这个房间的大窗子前,隐在厚重的窗帘后,静静地穿过火红的木棉花,目光经过了几千几亿光年,最后停留在她单稚的粉红脸庞上。
他累了,不想再移动。
他开始体验她的温度,开始贪恋她的温暖,开始体味那禁忌的魔魅。他不管谁在堕落,不管谁把谁出卖给了魔鬼,总之,他坠落了。他不要孤独,他邀请她参加这盛筵。
一场伟大的豪华的没有尽头的盛筵。
小溪睡了,翕合的小鼻头颇可怜地动著。
她究竟在和这个世界挣什么?一口氧气?一个存活的角落?甚至只是一点卑微的阳光。
休泊轻划著她粉嫩的颊,他吮吸她的唇。依恋而温暖。
他们那么相似,只是用两个终极在表达著自己的意识。是的,要么全无,要么绝对,不要中间或妥协。
深蓝与魔鬼之间,是我在。我不会抛弃你,就像不会抛弃这缠绵的血脉!
小溪睡得很不安稳,她又做梦了。那个可怕的梦魇,终生难逃。
一双无处不在的干瘦的手,追赶著她,笼罩著她,小溪拼命地挣扎著。那双肮脏的手,揪扯著她单薄的衣裳,小溪骇怕地踢打著,她好怕,真的好怕。这世界究竟是怎么了呢?
男人的鼻腔里喷出浓重的臭气,小溪感到恶心,她瘦小的身子扭曲著,喉管梗塞著,胃不停地翻绞,谁,谁来救救她?
“老子干了你,老子干了你……”男人不停呓语,奋力应付小溪无所不在的攻击。
小溪的脑袋里一片朦胧,她只知道要不停地踹,不停地踹,胃翻滚著,扭绞著,这一刻,如身处地狱!
“干”男人捂著下体颓在一旁,小溪趁机爬出,瑟缩在角落里。
害怕的泪水已经笼罩了脸庞,粉嫩的小脸上一片青紫。
男人顾不得被踹的下体,一把揪起小溪,狠狠得甩了她几个耳光。
他一边咒骂著,一边抖缩地撕扯小溪的衣服,小溪的眼前已是一片漆黑,嘴腔里有腐酸的味道,当男人俯下身来,想一逞兽欲时,小溪再也控制不住地呕吐出来。
男人鬼叫一声,恶心不已,连忙跳开。
小溪颤抖的手摸到了床下长而锋利的刀,那是妈妈藏起来以备不时之需的。
她好怕,好怕。
男人发了狠,抡起桌上的木盒狠狠地砸向小溪的头,小溪懵了一下,一瞬间的空白让她反射性地做了动作,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她飞快抽出了刀,插进了男人猥亵的身体。
她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只感觉到温热的液体四处飞散,温暖的像盛开的血色樱花,点点爆放在她模糊的天地里。
好温暖呵,温暖!
长长的静寂,久到几乎可以忘记一个世纪,她幼小残破的身体就这么被温暖包围著。
头上剧烈的疼痛带离了她的灵魂,越飘越远,直到她的世界毫无声息。
还有谁,还有谁能来保护她呢?
好痛,好痛……
小溪惊醒了,汗水从粉嫩的额上滑落。黑暗中有一种深刻的存在,她感觉到了。
她拖抱著被单,从床上爬了下来,小步奔到黑暗中敞开的怀中,她像小猫咪一样满足地叹息。
有力的双臂紧紧地扣住她柔软的腰肢,冰凉薄软的唇偎在她潮湿的额头,轻轻地舔溺。小溪用尽了力气抱紧男人窄劲的腰,小脸深深埋在他宽阔的胸膛中。
暗深的夜,微微留出细缝的窗子,有风从窗外来,拂动雪白的窗帘,紧密拥抱的两个人像是完整的一个圆,互相切合著,靠在心脏的位置,是天堂的声音在歌唱。
这世界天地仿若就剩了这仅有的两个人,她仰著他的鼻息,他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互相无语地安慰著,舔舐著彼此身上的伤口。
第二章
今天是战家的家族聚会,大家照例按次序坐了几大桌。客厅中的气氛不是热闹活络,每个人都各自怀著心思 ,即使相互寒暄的人也不自主地压低了声音。
族老长辈门自然是上座,最老的是已经一百一十七的九叔公,最小的也不过是才足月的小小奶娃。战家嫡系在主桌,战夫人是上座,右手过去是休泊、小溪,空著的位子由战家的几个高级干部补上。
左手是七个女儿,第四位就是以残酷狡诈著称的战四小姐,她有著一张娇艳的鹅蛋脸,挑高的细眉,泛著诱惑的桃花眼让她看起来充其量不过是个靠著美色在战家混日子的大小姐。
实则不然。
战老爷子还在世的时候,重用的人除了大儿子战凌,再来就是战四。
如果不知战四底细的人招惹了这毒蛇妇,下场绝不是一个“惨”字了得。
战四十八岁的时候便开始独立出任务,曾经和泰国的最大毒枭打交道,不想对方想吃“霸王餐”,货钱全要。战四中了埋伏,她的手下全部毙命,战四失踪。
消息传到老爷子的耳中,战御刚不知是毫无亲情可言,还是太相信战四的能力,只淡淡挥退了手下,便交代战凌先处理一些后续的事情,等战四回来再计议。
战四果然回来,狠狠睡了三天三夜后,便重赴泰国。半个月后她带回了毒枭的项上人头。战四卧室中最美丽阴怖的装饰便是那泡在药水中的毒枭的脸,狰狞扭曲,显示著死前所受到的残无人道的虐待。
是的,在战家,斗的就是狠,独独狠并不足以自保,城府之内的帷幄更能决定一个人地位的高低。战家百年来的家训犹在古老的家族中屹立不倒,没有能力的人纵使是最尊贵的正族子孙,十几岁的外族毛娃都可侮辱。
所以,这大厅中的人都不是普通角色。个人披著个人的伪装,眼角凝著不同的心思,是的,向上爬,一直爬到族长的位置。
只除了———范溪!
小溪很不喜欢这样的家族聚会,可不得不忍受,她乖乖地低著小脑袋,只假装著对食物很有兴趣的样子。可不过多久,就发现桌上的气氛凝重。几乎没人动筷,小手握著筷子才伸出了视线的一半,便没胆地缩了回来。
她惴惴不安地观察左右,叔叔侧著头,只盯著手中的忽明忽灭的烟头沉思,姑姑们全都一脸漠然。四姑姑仍是一贯的嫌恶目光,她瑟缩了下。赶紧孬种地收回视线。奶奶的脸上也是她看也看不懂的表情。
小溪现在最想做的事情便是逃到自己的房间里,用棉被把自己紧紧包裹起来,抱著牙牙就好。
战休泊突然冷冷地笑出声来,那冰冷直刺人骨。
大厅一时陷入死寂。
战夫人直接皱起了眉头,她不发问,只遥遥敬了叔公族老们一杯酒,她并不喝,只撒在地上,算是代替了死去的丈夫。
这下来,便是轮番的互敬,从小辈的开始,二十几个十来岁的少年被管家老江领著,跪在叔公们的面前,九叔公照例给了准备好的红包。把其中最优秀的阿爵叫到身前。叔公脸上全是笑,他精神很好,摸著阿爵的头说些鼓励的话。
小溪看著,吐了吐小舌头,那个孩子每次都被叫到叔公面前。脸蛋冷的像冰,好象某人哦!
小溪偷偷看了看身边的叔叔,不料却被休泊逮个正著。他肆无忌惮地看她,眼中的深意让迟钝的小溪感到害怕。
小溪低垂著头,几乎都要把红红的小脸埋到了膝上,心里漾著连自己都不知的情怀。
过了很久很久,小溪觉得自己的脖子都快撑断了的时候,大厅中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暴乱。
小溪讶异地抬头,只见七叔家不知道第几个儿子,手中握著枪。直指九公的脑袋,他的眼神疯狂,动作暴乱,显然是铤而走险。
他叫嚣著,疯狂的目光直接投到战夫人身上。
“你们这些老家伙,现在战家很危险你们知不知道?大哥一死,黑白两道蠢蠢欲动,大伯一死,政商关系全部垮台,战家的死敌正秘密联合警方的势力,打算彻底断了战家的退路,你们还有心情在这开亲友会?”
“小十七,那你看我们战家现下最该做的是什么呢?”
九叔公自若地端过上好的碧螺春品茗,仿佛脑袋上的枪不过是小孩子的玩具。
一时间,大厅中暗波涌动,四面八方都是蠢蠢欲动的野心。
七叔一见儿子造反, 忙站出呵斥:“十七,你反了?你是不是连你老子的命都一起要了去?”
“我受够了,受够了?凭什么我要低那个野种一等?战家不是向来最看中血统的吗?九叔公,你到是说,为什么大娘还要霸著族长的位不放?”
十七直指战休泊,眼里的不甘和挑衅意味深浓。
随著大家视线的转移,小溪开始不安起来。
她就坐在小叔叔的旁边,此时大厅中所有人的眼睛都注视著他们这个方向,小溪很想走开,但她不敢,隐隐的,她知道这似乎和她也是有关系的。
承受著所有置疑的视线,战休泊仍是一派悠闲,他轻弹烟灰 ,唇角讥诮的笑未达眼底。眸中一片冷然,小溪看的清楚,心中莫名地打个颤。
“十七,你太放肆,如果还念著你大伯和大哥的旧情,就该尊重我这个大娘。休泊是你大伯唯一的儿子,小溪是你大哥的女儿,他们这个位子坐的正!”
战夫人是护短,大家都了然,但这短她护得不是心甘情愿。
“十七不服,这大厅中没一个人是服的,大伯百日之后,族长要重选!”
十七叫嚣著,大厅中开始有人窃窃私语。
一个小小的十七之所以这么敢,就是知道大家的心思。
总要有这么个牺牲品,第一个跳出来,七叔眼中闪过一丝狡诈,他的这个儿子本来就是个愚蠢的,经不得一丝的挑拨。
“是呀,大娘是该给个交代!”不知是谁小小地附和了一声,原来的窃窃私语开始明目张胆起来。
战休泊站了起来,挑起的眼角让人不安,那表情诡异又森然。
他是个孽障,所有的人都知道,战老爷子或许就是他弄死的。一个屹立于黑业几十年不倒的战老爷子,是个十分完美的黑道暴徒,当智慧与残忍并存的时候,他就从众多兄弟中站了出来,没有人不怕他,他是个没有弱点的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完美的黑道巨擘,毁在眼前这个野种的手里,或许是臆测,或许是子虚乌有的谣传,可战御刚是死了,死得不明不白。
十七拿著枪的手有些抖,他没有办法忽视那个人的威胁,那具身体不用说话,那份行于外的诡异气势就可以让他的心直发毛。
休泊竖起小指,一只纯金的套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刺著十七的眼。
“十七,如果你有这个本事杀了九公,没人奈何得了你,族长的位子就是你的了!“
他何尝不知道,这是登上族长宝座的最有利途径,可这也意味著在未来直到死他都要受到族人的狙杀。战家历史上不是没出现过这样投机取巧的暴徒,下场只有一个字―――死!
休泊轻邪地笑了,“你怕了?杀了九叔公,族长的位子轻易就落在了你的手里。可所有的族人都可以挑战你,你怕了是不?”
他的唇是鲜红的,连话都轻柔地过分。偏偏那轻柔的话从他鲜红薄软的唇中吐出来,字字都仿若带著血腥,一种兴奋的,不知道结局的恐慌血腥。
十七哪里经得挑拨,他更紧地握住枪,狠狠抵著九叔公的太阳穴,额上滑下大滴的汗。
“十七,九叔公这么大的年纪也活够了,你说的都对,战家看来是要没落了,九叔公也不想看著这么大的家业就这么跨了,九叔公不想去了地府都无颜面对战家祖先,你就解脱了九叔公吧!”
九叔公安详地闭上眼,似乎准备好了要去阴曹。
十七为难了,猪肝色的脸上汗水直下。
全族的人都是一付看好戏的脸孔,这十七首先做了炮灰,虽然大家想的是一个心思,都想扳倒战氏嫡系,可战休泊的势力究竟在哪里,不知道的话最好小心点,别自踩地雷。
休泊很闲,他没一处地方看起来是认真的,只闲闲盯著十七,十七松动了,突然觉得一切都太可怕,他无助地向后看,看向父亲,看向自己阴沈的兄长们。
战休泊眯起眸,心底已经明白是谁在作乱,他轻轻点头,毫不关己地转身离去。
“战休泊,你给我站住,你今天一定要给大家一个交代,你听见没有,站住,站住————-”
十七执枪的手突然转向,屋子里起了不小的惊呼。
枪头直指战休泊,十七血红著眼睛,拼了命似的。
战休泊转过身来,一步一步走进十七。
十七的手抖著,抖到几乎握不住枪。
战休泊走到十七的身前,握住他的手,替他拉起了保险,然后神情自若地退后,他大张双臂,做出欢迎的姿势。那笑在微挑起的嘴角蔓延,眸底一片死寂。
剑拔弩张,局势绷得像弦上箭。
十七扭曲著脸,手更行颤抖,“战休泊,别怪我,你别怪我……”
枪响了,十七和战休泊对视著,十七瞠圆了眼,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十七低下头,看著自己胸前被子弹打穿的血窟窿,子弹是从后面穿过来的,十七还没来得及转过头看仔细,便“碰”的一声倒了地。
从九叔公后面走出一个小小的身影,面无表情的脸,尚嫌稚嫩的双手握著一柄仍冒著烟的枪。
休泊轻轻地向现身的阿爵点了点头。身行立整,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拔出手枪,向七叔一桌扫射,一片哀号过后,七叔的儿子们无一幸免。
七叔惊呆了,动都未敢动,不敢置信地死盯著战休泊,“你,你……”
休泊抿起鲜红的唇,舌尖轻轻滑出:“老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