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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情 page 12 作者:陈语苓

  所有战家的成员都到齐了,这是战家北迁前的最后一次聚会,作为战氏的族长,休泊这次是协同未婚妻乔染主持这次聚会的,迁往台北,是为战家寻找一个更开阔的空间,战家需要转型,而且势在必行。警局已经盯上了战家,几次大规模的“袭剿”行动,台南的黑道势力正在逐渐萎缩,战氏是基业庞大,才硬是从风头中逃脱,休泊懒得与那些蠢货玩“官兵捉老鼠”的游戏,他需要另一种全新的游戏。

  乔染小心观察著休泊的一举一动,从他回到战家后,他表现得很平静。平静地让她害怕,就像是失去了利爪的豹,一切伤害都隐藏在平静背后,她有一种极强烈的不安预感。

  “碰”一个男人额顶中枪,从大厅口跌进厅内,一时间,所有人都拔出枪,对准厅口。

  战四押著小溪一步一步地向战休泊靠近。

  休泊冰冷的脸没有一丝情绪波动,“战四,别来无恙!”

  战四轻挑唇,“哼,战休泊,今天是你逼我走上这条路的,”妩媚凶狠的眼睛滑过小溪的脸,“我们的帐,今天要慢慢算,这里不是清算的地方,去战家基地。”

  休泊捏碎手中的高脚杯,“好。我会让你知道惹怒我将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这是战家的秘密基地,在一处悬崖峭壁之巅。战氏的大管家江叔也随后而至。

  战四来势汹汹,把小溪甩到一旁便动起手来。休泊沉着应付,战四知道近身肉搏于她无利,战休泊从小受的是最严酷的训练,招招冷厉取人性命,她的最后王牌还是那个小可怜。

  战休泊在心中冷笑,还想利用小溪?她未免太看轻了他!他故意留下漏洞让战四脱身,战四本欲趁机虏来小溪做人质,却在一瞬间看见一抹冷笑直达战休泊的眼底,心中警铃大作,糟糕,可惜已收不住动作。枪声响了,倒下的却是战四。

  小溪被休泊紧紧地抱进宽厚的胸怀,感觉到他微微的颤抖。她控制不住地反手搂紧了他,小手抚拍著他。他们彼此都在抖著,真不知道是谁吓坏了谁!

  江叔去收拾残局,他蹲在战四的面前试探著她的鼻息。休泊抚著小溪的发,把脸深深地埋在她散发著清冽芳香的发中。

  不对!

  休泊猛然抬头的同时便迅速与小溪转换位置,枪管在阳光下闪著金光,无情的子弹迅速穿过空气没入休泊的肉体。休泊跪下身来,他难以置信地抬头,盯著江叔。

  “是你?!原来你才是那个没有露面的藏镜人!”

  小溪尖叫著,她抖嗦著小手掏出手帕,按压著休泊大腿上的伤口,血汩汩地流出,越压越多,她扑到休泊的身前,伸开双臂挡在休泊的面前,“不,江,江叔,求求你别伤害他。你杀我好了,用我的命来抵叔叔的命。求求你!”

  休泊有力的手臂揽过小溪的细腰,把她护卫在身侧,他邪肆而笑,“看来,我一直弄错人了,你才是真正的‘毒姬’吧!一个最忠心的仆人,却是战家真正的毒瘤。”

  江叔不再佝偻,他神情复杂地看了看小溪。“对,是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吧。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即使我不杀你,你的生命也所剩不多了!”

  “哦?是吗?你这么肯定?”休泊靠近小溪的耳边,轻道“何必假惺惺的,我们之间早已什么都不剩了。”硬是不去看小溪那张受伤的脸,无情地把她推到一旁,休泊习惯性地挑唇而笑,眼底却满满的死寂,“老江,阿桑在我茶中放毒也不是一天两天,我能不知道吗?我本以为她是战四的人,你也利用职便把自己隐藏得很好。是很好。”休泊大刺刺地鼓掌,“留著阿桑就是要看看是谁在我背后捣鬼,不把你们全都连根拔起,我睡觉也不会安稳,你说是不?”休泊抬头看天,微眯的眸迎著刺烈的阳光,“老江,你以为单独靠阿桑,战御刚那老头就会死得那么干净?你、太、天、真!”

  战休泊一字一顿,邪肆的眸里全是阴冷,鲜红的唇一开一起,他缓缓举起套著纯金指套的小指,阳光通过平滑的表面折射出灿烂刺眼的光芒“去死吧!”谁也没看清他是如何在极短的时间里变出一柄带著消音管的枪,子弹滑出弹道,却无声无息。

  他究竟在说什么?战御刚的死……老江只感觉眼睛被强烈的光刺到,他不适地闭上眼,听见一声尖叫,“不……!”,随后身体便被重物扑到,子弹穿过身前的人,也穿过了他的下腹。他抖颤著睁开眼,看见了他发誓要一辈子保护的人儿。

  “小凤,小凤……”江叔看向不远处的阿桑,他怎能怪阿桑呢?他轻轻抚著战夫人的脸,“小凤,你为什么要那么傻呢?为什么?都是我不对,斗不过战御刚,牺牲了你,现在连那个混蛋留下的孽障都除不掉”血从战夫人的口中不停流出,她轻点住江叔的唇,“这么多年了,我们何苦还活在这监牢里,死了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这辈子,桑凤有了你便够了。我恨战御刚,也从来没爱过他的孩子,你何苦为了一个战休泊铤而走险呢?如果不是阿桑跑来找我,是不是你就要背弃我们的诺言,先我而去了呢?”

  “不,小凤,战凌,战凌,是我们的孩子!”他不能看著爱人在死去还蒙在鼓里。

  “你说什么?为什么骗我,为什么骗我?”她的孩子,她可怜的孩子,她一天都没过他关爱。

  当年她因为家族联姻被逼嫁给了战御刚,婚后不久就备受冷落,与管家老江日久生情,蓝田种玉却不知道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她私心希望孩子是老江的,私下里让老江去查,结果却是战御刚的种。

  “骗过了你,战御刚才不会从你的一言一行中察觉这秘密。我不能冒著失去你们的危险……”

  “罢了,罢了,这,这,辈子,我,我们活得这,这样糟糕,下,下辈子要,要改过……江,抱,抱紧我,我冷……”老江的嘴角也涌出了大量的鲜血,他抖颤著手拥紧战夫人,阿桑也早已赶到身前,泪流满面。江叔看向跌至不远处的小溪,她傻傻的,呆愣地看著眼前发生的这戏剧性的一幕,她无法相信。

  江叔和战夫人终于紧紧地闭上了双目,阿桑号啕大哭。小溪不能动,只能和休泊无言地对视著。

  尖锐的警笛声打破了两人的魔咒,闵岩领著为数不少的武装警察把战休泊团团围住,“战先生,请放下手中的枪,随我们去警局走一趟吧!”

  战家的众多精英也都随后而至,场面一触即发,所有的人都看著战休泊。休泊轻狂而笑,压下的手掌对战氏人做著手势。为首的战家神医战青不禁皱起了眉头,为什么不让他们动手?

  闵岩扶起阿桑,正是阿桑的一通求救电话,坚定了他清算战氏的决心。

  战休泊早已站起身,但伤口的血仍在流淌,他试著想要扶起小溪,小溪却立刻惊吓地逃避著他,那双眼中真实的惧怕让他心惊。

  他起身,悲哀就这样在心底蔓延开来,她终于看清了他的真面目,是吗?当他们终于逃脱了道德的枷锁,成为两个真正自由的人时,上帝又给了他们另一个牢笼。生命中没有了她的存在,他剩下的只是这身皮囊,灵魂都已经消失了,要它还有何用?

  警灯不停闪烁,一管管乌黑的枪口都直指著他,他默默地退身,退身,直至再无退路,身后是万丈峭壁。战青抓紧了腋下枪套中的枪  ,心中的不祥预感愈强。

  小溪怔愣地抬头,她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一切的转变。那双黑夜般深邃的眸,为什么会轻易地揪紧了她的心,那眼眸的主人,再也没了风流嚣张的秉性,双眼中剩下的全是死寂和灰心。她伤了他吗?

  他看了她一眼,最后一眼。然后以极快的速度转身,跳下悬崖。

  “休泊,不要……”

  好不容易爬上悬崖的乔染尖叫著冲向前去,却被警察拦了下来。

  不,不,小溪张嘴,却怎样都叫不出声音,嬷嬷从人群中冲了进来,紧紧抱住了她不停颤抖的身子。没有泪水,心中只有茫茫无际的麻木,颊边一滴冰冷的泪缓缓爬过她的皮肤,是他,是他转身时,洒落在她颊边的泪,“要用你的心去感受!”“你是我的,只要我认定了,什么事情都不能阻挡我得到你的决心。别让我失望”“小溪,我宁愿我从来未曾遇到过你!”他转身时,凄凉地笑,嘴角涌出了浓稠的血,那一滴泪滑过他的眼角掉落在她的脸颊。

  啊!……啊………啊……

  小溪嘶哑著喉咙尖啸,宛若受伤的幼兽,可回应她的只有苍茫青山间的回声。

  第十章

  十年后  美国  旧金山

  活泼漂亮的少女刚从著名的“城市之光”书局里走出,一辆墨黑加长的宾士车便停在她的面前,少女淘气地向装有防弹变色玻璃的后座行了个军礼,后车门被打开,少女灵活地钻了进去,汽车门紧跟著便被关上,汽车绝尘而去。

  “报告长官,你命令下属给她日也要照顾,夜也要关注的小溪小姐,最近精神良好,没有任何不适情况。由于甜甜美少女朱诺可的强大魅力介入,小溪姐姐的‘爱心邻居’  越来越多啦!”说完,便巴巴地自动缠住年轻男子的手臂,“阿爵哥哥,可可的奖赏咧?”

  战爵温柔地笑了,“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只要你乖乖地照顾好人,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包括我的心,小家伙。

  “阿爵,我们真的脱离台北那些恐怖警察叔叔的纠缠了吗?我还觉得像是在做梦耶!”可可叹著气,倒头枕在战爵宽厚的肩上。

  泊叔跳崖后,虽然战家的案子成了“死无对证”,但警察并没有放松对战家的监控。后来大家才知道泊叔竟然早就把战家的退路安排好了,也正是他的“死”才最终促成了战家转战台北的成功。战家在台南的一切全被遗忘在十年前,罪名也好,骂名也罢,似乎都随著泊叔的“死”而烟消云散了。泊叔在世时,替战家在台北打下的基础却还在,自此,战家由于“神秘人”的收购和大量资金的涌入,正式漂白。战家仍屹立在时代浪尖的顶端,一点一点地坐大,只是有两个人却为此付出了更大的“代价”。

  “别想这些了,战氏已经全部迁移到美国来了,你不是已经和你最‘爱’的小溪姐姐住了三个月了吗?”语气有点酸涩,但战爵还是宠溺地压下了那颗小头颅,“去哪里?我还有事情要和你说。”

  “回家吧,小溪姐姐又去海边了默悼泊叔了,要到下午四点左右才会回来。”

  车厢里的两个人突然陷入了沉默,“阿爵哥哥,我们……这样做对吗?”

  战爵无语了,那一次的惨烈他并没有亲眼看见,他有任务在出,但小溪的惨烈他却是看到的。泊叔“公葬”那一天,她突然像是疯子一样冲到刚培好的新土前,用手疯狂地扒著土。指甲断裂了,撕扯著血肉,她却毫不在意。战青不让人阻止她的发泄,因为从泊叔“跳崖”到“公葬”,她就像个没有知觉的“木头人”,能发泄出情绪对她再好不过。但她从此后却患上了忧郁症,不久便移居到了美国。

  战爵搂搂可可,“这是泊叔的心愿,或许他认为这样对他们彼此都好吧……”

  小溪走下TAXI,看见了停在一旁的宾士,知道战爵来了。她不想打扰战爵和可可,打算自己开门后就直接上楼休息,她有点累了,车子在路上抛锚,她不得不先回来。

  “你休想!”微开的门缝立刻传来可可气急败坏的声音,“哦,原来你要和我说的就是这么一件事情?我才不要去那个什么捞什子破修女学校咧!不去,不去!”

  “由不得你。其他事情随你闹,这件事没得商量!”战爵难得对可可如此大小声。

  他们是在大厅里,而且还是在吵架,就这样进去吗?小溪犹豫著。

  “战爵,你没心,没肝,没肺,没风度!你说泊叔担心小溪姐姐的近况,就把我从纽约空投到旧金山,现在小溪姐姐的精神好转了,你就要过河拆桥了?你,你……”

  “碰”,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战爵和可可同时看向大门,大门被缓缓地打开,小溪苍白震惊的脸出现,未语泪却先湿了满颊。

  “他,他还……活著,是不是?告诉我,告诉我,他在哪里?”说到最后,小溪几乎声色俱厉地叫喊出来,可可傻傻地看著小溪痛苦  苍白的脸,没想到平时温婉的小溪姐姐生起气来是如此“可怕”。

  战爵俊朗的眉紧紧纠结在一起,该死,她不是下午四点才会回来的吗?

  十年生死,只剩下两手苍茫,纵使相逢,只怕是心境凄凉,满脸风霜罢了。

  高跟鞋敲击著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大得惊人且豪华的大厅里人数稀少。小溪告诉自己要勇敢,这么多年了,她再也不是那个只知道软弱哭泣的十六岁少女了,虽然如此对自己打气,但抖颤的双手却出卖了她真正的情绪。

  “他的恢复情况应该算是良好的,十年间动了九次大手术,身体机能虽然恢复,但……心理上却有很大的障碍。”“小溪姐姐,可可不是故意瞒你的,我,我也是前两年才知道的嘛。泊叔他,脾气很坏很坏,他命令所有的人都不许告诉你,可可不敢惹他啦!”“小溪姐,或许不见面对你们都好。泊叔的腿……”

  “他付出了他的代价,他的双腿在前两年几乎毫无知觉,虽然经过手术已经有恢复的迹象,但他就是不肯让自己走。这是心理上的问题,虽然我已经为他配置了特殊的药品以保持他双腿的肌肉不致萎缩,但药物终究是药物,身体用多了,抗药力也自然会跟著提升。”

  战爵的话,可可的话,战青的话在小溪的脑海里不停旋转,脚尖在医护站处停住,小溪扯了个僵硬的笑,“护士小姐,您好,我姓范,已经和战青医师预约过了,麻烦请带我去战休泊先生的病房。”

  护士小姐已经走得很远了,她瞪著门上的铭牌已经有十分钟之久。

  “战休泊”三个滚金的中文字触动了她心底最深的情思,手指颤抖地抚上那凸起的字,小溪闭上眼,泪水禁不住滑落。十年前,他们也曾经面临著同样的局面。

  一道无情的门,门里是他,门外是她。

  她不是十年前的小溪,所有伤的,痛的,疯的,狂的,都已经被岁月洗淬。她的痼疾也在战青的精心照顾下慢慢好转,可可更带给她很多生活中的惊喜。如果不是她一直沉迷于自己的伤心,她应该想透,她早已和战家没有任何关系了,为什么战家人还要这么照顾她?战爵和战青口中那个战氏的新族长为何会养著她这样一个不事生产的米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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