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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精闺女(上) page 9 作者:寄秋

  不过小女儿聪慧,前面有狼她便由后门走,趁没人注意时溜出府,把带不走的私产交代清楚,全权交由圆一大师代管,让个和尚为俗务操劳,也免了闲杂人等的挂念。

  “什么,她连哥哥也不放过?”宫清晓惊得坐起身,神情无比厌恶。他们三房循规蹈矩,凭什么把他们当蝼蚁般践踏?

  这也是她不喜这个祖母的原因之一,生她爹的姨娘早在她出生之前就被宫老夫人弄死了,老夫人总是变着法子打压三房,有好的事绝对轮不到三房,别人不想要的全往他们头上推。

  她可以当三房不存在,各过各的日子,井水不犯河水不是很好吗?就算老死不相往来也不沾京官的光。

  可是老夫人偏偏见不得三房快活,只要一见他们过得好些,便会开始折腾,让人有口难言。

  其实在嫡出的几房迁居京城后,她爹重拾四书五经准备考个进士当外放官,可是大伯父进了吏部,主管人事考核分发,她爹便息了这念头,以举人老爷的身分做起生意。

  外放地方有好有坏,若是大伯父心狠一点,将她爹分派到穷山恶水、盗匪横生的地界,他们说不定还没到地头就被土匪杀了。

  生命诚可贵,富贵如浮云,为了小命着想,还是安分的当个小老百姓,起码不会遭受迫害。

  “你哥哥们我倒不担心,娘不放心的是你,婚姻是女子第二次投胎,嫁得好与坏攸关一生,就怕她拿你当筹码,挑了个品性很糟的权贵联姻。”这才是她所忧心的。

  “娘,小小知道你宠我,你尽管放宽心,我应付得来。”宅斗她不是不行,而是没机会发挥。

  儿养九十九,母忧到一百,怎么可能完全不在意。“娘知道你很聪明,可大宅子的肮脏你还没见识过,表面笑得和你如同一家人的人不见得是好的,口蜜腹剑最难防备。”

  她那些个妯娌呀!个个都不是好惹的,出身好,靠山稳,娘家全是官宦世家,除了老五媳妇较为良善。

  “娘,你别把头发愁白了,我们都还没进京呢!瞧你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她以后还能嫁人,逃开宫府这些糟心事,可她娘呢,一辈子只能在这里了,四方墙围住的牢笼。

  温氏苦笑的拍拍女儿的手,眼露心疼。“还让你来安慰娘,娘心里挺难过的。”

  宫清晓扮小的逗她娘开心,从马车坐垫下的黄花梨木小柜中取出一只镶珠贝匣子。

  “娘,这是特别改造过的,上面一层你就放些不起眼的簪子、银钗,底下压着几间铺子的房契、地契,咱们三房有钱瞒不了人,再放上几万两银票。”

  “你是怕……”温氏捉着帕子的手一紧。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如果被祖母惦记上,硬要充入公中,你还有借口说是私房,亮出来给他们看,表示咱们不藏私,媳妇的嫁妆他们好意思取走吗?”她眼底一闪锐光。

  “你这孩子呀!想得真周到。”她倒没想过这一点,只想着要面对难缠的婆婆,如何护住儿女。

  “还有呀!娘,这下面有个夹层,你就把贵重的东西往这里藏,我设有三重机关,想打开没那么容易。”宫清晓得意不已的炫耀。

  温氏失笑地将女儿搂入怀里,让她的头枕在肩头,轻轻抚摸她乌黑发丝。“娘的贴心小棉袄,娘要少了你该如何是好,真舍不得你长大,若一直是扎着小髻的小姑娘该有多好。”

  宫清晓好笑地咧开嘴,扮了个俏皮的鬼脸。“我要真长不大你才该哭呢!对了,娘,我们有几间铺子?”

  女儿的迷糊让温氏哭笑不得。“三十六间。”

  “庄子呢?”

  “五座。”其中有一座是温泉庄子。

  “田地呢?”她只记得很多。

  “近千亩。”这些年陆陆续续买了不少。

  “娘,你取出几间不太赚钱的铺子,和一、两间很赚钱的铺子,大约十张契纸放在匣子上层,庄子放三座藏起两座,地契对半,其余都放在下层,藏着掩着不让人知晓。”

  “你是不想太打眼?”财帛动人心,银子多遭人眼红,只有妒人多,没有怨人少的,人之常情。

  宫清晓重重地点头。“宫府在老家的铺子也不过十来间,咱们一下子拿出三十六间怎么可能不让人心生邪念,宁可低调点做人也不要太张扬,咱们毕竟是庶出,不能比嫡出的富有。”

  就刚好够招摇就好,让人家知道三房有银子,而不是靠嫡母施舍一二的可怜虫,他们完全可以不用依赖宫府,谁也不能在银子上头为难他们,别人砸的是银子,他们丢的是银票,够呛人了吧!

  “可是我们没有不赚钱的铺子呀!”温氏很苦恼,他们每一间铺子的净利都足以抵宫府放租出去十来间铺子的租金。

  放租和自己经营是相当不同的,前者的金额固定,以一年为期一次收齐,看似很多,实则不够花费,宫府的嫡出主子将近三十多人,分到每个人手中根本不够用。

  而后者是能自个儿掌控,赚多赚少全看自己有没有用心,三房父子在经商上颇有天分,宫清晓是打地基的人,她先抛出能赚钱的行业,父子三人再合力接手,把她的经营理念发扬光大,继而铺子越开越多。

  宫老夫人只想坐享其成不愿付出,她认为四个儿子赚的钱足以支撑府里的开销,而且还有儿子的下属不时送些金呀银的礼,当官没油水好捞还当什么官,回家种田去。

  殊不知京城的花费惊人,一开门就是要银子,主子、下人要月银,往来的人情应酬、对上官的孝敬,就连宫里的太监都要打点,处处都要用钱。

  这些年下来,公中已经薄了,再加上几房媳妇各有思量,上缴的银子不如以往,表面光鲜的宫府渐走下坡。

  闻言,宫清晓哎呀一声扑倒在坐垫上,好不烦恼的呻吟。“娘呀!你们怎么这么会赚钱,也不给别人留一条活路。”

  温氏笑笑地拉拉女儿翻高的裙子,轻拍看不见的灰尘。“是你太会折腾了,一下子要酿酒,一下子要做醋,上万两的山头眼不眨的买下,还种起茶来,你呀!专做甩手掌柜,累的活全丢给你爹和哥哥们。”

  “我不想别人看不起我们三房。”他们受够委屈了,老让人打压真叫人气不过,三房也是人。

  温氏眼眶一热,“娘的小小呀!多令人心疼。”

  第七章  下马威(1)

  黄昏时分下了场小雨,马车驶入镇上的客栈,三房一行人在此地休息一晚,等雨停了继续赶路。

  地面有些泥泞,凹凸不平,低洼处积了雨水。

  连赶了两天路,终于看到灰白斑驳的城门,此行由东门入,要到宫府所在的南门大街还有一段距离,那里是富商、高官的聚集地,处处可见穿着官服的大小官员来来去去。

  “娘,帮我梳个小髻吧!”第一印象很重要。

  温氏先是不解,继而了悟的会心一笑。“你这小促狭鬼。”

  取出镶嵌红宝石的玉篦,温氏将女儿梳好的小髻打散,左手捉了一把头发在手里缠绕成小髻,再用坠着七彩丝线系着铃铛的梳篦固定住,左右各一,俏皮可爱又稚气。

  蓦地,马车重重的摇晃一下,两母女差点撞上车壁。

  “让让、让让,妖鬼将军回京了,闲杂百姓避向一旁,头压低,不许抬头,平蛮大军要入城……”

  “妖鬼将军……”宫清晓小声的轻喃。

  一声吆喝伴随着响彻云霄的锣鼓声,路上行走的百姓退向两旁,宫家三房的马车也拉到旁边,等待大军通过。

  妖鬼将军是近年来声名鹊起的一员猛将,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他每回领兵出战都戴着青面獠牙的面具,模样可怕骇人,不似人声的粗吼从喉咙发出,敌众当下吓到腿软,弃械而逃。

  据闻他命格硬,煞气重,他的父兄、母亲都被他克死,他那一房只剩下他一人,手足全无。

  而他在战场上的冷厉残酷更是为人所胆战心惊,对敌人从不手软,迅猛如螅虫过境,寸草不生,他让各部落无处可逃,不留人,只留财,堂而皇之的搜括他们的财物。

  虽然皇上也时有所闻,得知他的  “恶行”,弹劾的奏章堆积如山,痛斥他目无朝廷,无视我朝礼法,但基于边关一带长期粮食不足,皇上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地由他去。

  只许别人来抢我们,我们不能去抢他们的吗?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小小,把车帘放下,不要乱看。”震耳欲聋的齐步走声响传来,军容整齐的大军一经过,地面居然为之震动。

  “娘,我偷偷瞄一眼就好,不会被人发现……”宫清晓掀开青色绸布帘子一角,一双水亮的阵子往外瞧。

  突地,四目相对,她对上戴着半脸银色面具的男人那深幽如潭的双瞳,一股冲天煞气直冲而来。

  她心头一惊,连忙放下车帘。

  宫清晓敢发誓,在帘子放下的瞬间,那个人冲着她勾唇,似在嘲笑,又似讽刺,更多的是熟人相见的愉悦。

  可是……她认识他吗?

  不自觉地,她抚向挂在胸前的紫玉麒麟玉佩,这佩饰是暖玉,跟了她多年,冬天一到她向来离不开它。

  “吓到了?”

  她讪讪笑。“还好。”

  二十万大军驻扎在城外,入城的只有一万兵士,浩浩荡荡地走过长街后,街上又恢复往常的热闹,只不过多了大军入城的谈资,大家震撼过后忍不住多嘴多舌了。

  “到了,该下车了。”

  胡管事的语气一点也不恭敬,像在使唤下人。

  “啊!这么快。”讨厌,古代不是交通不便吗?走上一年半载是常有的事,遇到气候变化还会延误,他们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宫清晓很不想下车,磨磨蹭蹭了老半天才像乌龟走路,很慢很慢的爬下车,小脑袋瓜子垂得很低。

  “咦,你这是……”怎么一下子少了好几岁似,稚气有余,清妍不足,活脱脱的小姑娘模样。

  看着丈夫的疑惑,温氏轻扯他的衣袖,以眼神示意,他看看门庭高耸的大门,又瞧瞧低头装小的女儿,他顿时了然。

  “小小,爹会护着你们,不会让人欺负你们兄妹。”他的孩子呀!他多么宝贝的珍藏,真希望他们永远纯真,不知疾苦。

  宫清晓调皮的一眨眼。“爹呀!就你文人的身板怕是扛不住,我们还是自求多福吧!打狗救父的剧码我还能上演一、两回。”

  她把三房以外的宫府人都当成狗,闻言,她的父兄低笑一声。

  “小小,我保护你。”一只不大的手伸了过来,握住宫清晓细白小手。

  “要叫姊姊。”

  这回没人动手打他了,长相仍相像的宫明沅比双生姊姊略高半颗头,五官偏向阴柔,但不会被误认为女子。

  “小小,你不要怕,一切有我。”尽管他们吵得像仇人,她还是他最爱的姊姊,男孩子要保护小姑娘。

  离开家乡,他一夕间成熟了不少,因为他知道京里的宫府和祖宅不一样,祖母厌僧三房。

  “宫明沅,你说反了,是我拉住你这头蛮牛才是,你脾气躁又爱胡闹,没我看着准会闹出事。”她口中嫌弃,但手将他的手握得很紧。

  一脉同根的血亲呀!怎么也切割不了。

  患难见真情。

  “你胡说,你要是不招惹我我怎会暴跳如雷,你最会装了。”他气呼呼的一瞪眼,但手始终没放开。

  是呀!她是装羊高手,软绵绵地叫人无从下手。

  “都到门口了还吵,不怕被人笑话。”宫书谨先拍拍儿子的头,再揉揉女儿的细发,两人他同样疼爱。

  父亲一出言制止,两人都乖巧地站好。

  “三老爷,该入府了。”胡管事不耐烦的催促。

  “好,这就来了……”

  咦,这是什么意思?

  一转身,中门未开,开的是一旁让下人行走的小门,宫书谨面上闪过一丝怒意,双手握拳又松开。

  没这么打脸的,无人相迎也就罢了,还用这种方式折辱人。

  “哎呀!怎么有个小门,真好玩,你们是留给耗子走的吗?府里养了多少耗子,捉出来数一数……”

  无比天真的宫清晓蹦蹦跳跳,一下子溜进小门后,她探出头来笑一笑,笑脸娇憨,又过了一会儿消失在门后。

  忽地,大门被拉开,露出一张笑得眼眯眯的小脸。

  “爹、娘,大哥二哥,你们快进来,我们走大门,不走耗子的路,耗子会咬人。”

  欺人太甚。

  “小小……”三房一行人动容得眼眶泛红。

  “爹,这是我们的家,我们是府里的主子,谁能阻拦我们回家?”狗眼看人低的奴才走着瞧!

  胡管事讪然,脸黑如锅底。

  “回来了?”

  “是呀!刚入前门。”长媳回答。

  “开了小门?”双目半阖的宫老夫人面容慈和,手上有一串水楠雕上佛偈的佛珠,她神色平静的转着佛珠。

  看似慈悲的她实则心狠如铁,偶尔的吃斋念佛只是为了让她看起来更慈善,使起手段来招招凶狠。

  “不,听说是从中门进来的。”她的人回报得很快。

  “中门?”宫老夫人倏地睁目,停下手中转动佛珠的动作。

  宫府一共五房人,长子宫书铮,娶妻谢氏,有两妾一通房,其嫡长子明彰,妻席氏,次子明嘉,嫡长女清漪,庶子明元,庶女清芝、清兰,通房无所出。

  二房宫书境,妻元氏,三妾一通房,长子明彦已娶妻小元氏,另置一妾,次子明槐,庶女清丹、清琦。

  四房宫书烽,有妻蒋氏,另有三位姨娘,嫡出少爷,小姐为明骏、清莲,庶出子女分别是明附、清秀、清静。

  五房宫书净,他和妻子水氏只生一女清玥,以及一名从小服侍他到大的通房,他的贴身丫鬟。

  五个兄弟中只有三房未纳妾,深受庶出之苦的宫书谨不想他的孩子再受其苦,所以不管嫡母如何塞人概不接受。

  不过由他们的名字也能窥出一些差异,嫡出的四人名字中有金、土、火、水,说得白话点,宫书谨也该以木为字首,这才符合五行,缺一不可。

  可是却用了  “谨”这个字,含意就微妙了。

  谨言慎行、慎小谨微,董字多个言,暗喻说话小心点,不该强出头的老实做人,多说多错,不如紧闭其口。

  “谁让他们走中门的?”严厉的脸刷地一冷。

  “三房的那个小丫头一派天真,说是小门有耗子,她不是耗子,不走小门。”真有耗子吗?谢氏嘴角一勾。

  “是真天真还是假天真,她都十三了,该是可以议亲的年纪。”没人能违逆她的意思,小丫头该受点处罚。

  “我看是真傻,三房就她一个姑娘,宠出的憨气,小姑娘没见过世面,爱玩爱闹在所难免。”有三房在,她可以轻松些了,不用受婆婆的闲气。

  表面相处和乐的宫府其实各有异心,宫老夫人不知哪根筋盘错了,她偏疼老是逗她开心的老四,对小五也是疼爱有加,唯独老大、老二她要求最多,常挪用这两房的花销贴补四房、五房,惹得大媳妇、二媳妇心生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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