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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精闺女(上) page 2 作者:寄秋

  “就是呀!小姐,你好不容易才赢了圆一大师一回,要是不赶紧把花摘一摘,万一大师反悔怎么办?他可是特意为小姐封了后山这片桃林三天,你可别由着性子来。”

  谁说和尚不打诳语、不出尔反尔,他们村里的化缘和尚还会喝花酒呢。

  春桃是家生子,但她幼时是被寄养住在庄子附近小村落的表舅家里,四岁多快五岁时才被在厨房干活的亲娘带进府。

  当时府里的六小姐要挑伺候的丫头,长相平凡又笨拙的她被老管家挑中,送往三房服侍。

  这也是拜宫老夫人不在所赐,要不她根本不愿为三房进人,让他们活得像下人一样,凡事亲力亲为,连做件衣服、绣个花也要温氏自个儿动手,给小姐、少爷们配个小厮、丫头是想都不要想,有个老嬷嬷帮衬已是天大的开恩。

  所以三房四个孩子年纪大了后都没有奶娘,最多喂到七个月大就一个个遣散了,不像嫡出的孙字辈个个有四个大丫头、八个二等丫头、十六个三等和粗使丫头,另外嬷嬷、粗使婆子若干。

  在宫府,庶出始终低人一等,身分只比下人高一些,在心小眼窄的宫老夫人把持中馈下,庶子更是毫无分量,轻易地被人忽视,若非宫老太爷的坚持,宫老夫人连祠堂拜祭都不让庶子进。

  “你们小姐我很乖的,比小兔子还乖顺,你们怎么能歪曲我的品性。不爬就不爬,当我稀罕呀!春桃,篮子里的桃花满了,你拿回禅房倒入布缝的袋子里,要小心点倒,不要挤压到花瓣,花碎了不好酿。”宫清晓奶声奶气的指使。

  “是。”春桃见篮子满了,又把小姐篮子里的花倒入夏梅摘了大半篮子桃花的藤篮,凑满一篮,一手一只篮子往回走。花瓣不重,身形瘦长的她提来轻快,走得也快。

  走了一个,只剩一个。

  “夏梅,你看左边的桃花开得特别好看,你快把它们全摘下来,太开的我不要,只要摘半开和初绽的那一种……啊……对对对,就是那一枝,红得好艳丽,像我娘亲抹的口脂……”

  她边说边偷偷攀上梯沿,小短腿吃力的踩上她腰高的横梯,一横一横的踩脚有她半条腿宽长。

  终于到了梯子顶端,手一伸——

  啊!摘到了,谁敢再偷笑我腿短来着

  站在梯子高处的小人儿十分欢快的采着桃花,她肉肉的小手真很小很小,人家一次能摘个三、五朵花,她白嫩的手儿一张开就只能包住一朵花儿,所以摘起花来很慢很慢。

  可是即便如此,她还是摘得很愉快,刻刻眉开眼笑。

  年纪才五岁的宫清晓其实心智并不小,她是胎穿的现代人,有记忆时已在娘胎里六、七个月,那时四周黑漆漆地,伸手不见五指,她非常害怕的抱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

  后来她发现小小的空间并不只她一人,有只小小的手不时拉拉她的脚、扯扯她的手,一有人相陪,她就不怕了,安心的注意起外面的世界。

  她听得见爹娘的声音,还有哥哥们欢喜的笑声,有时她听得很清楚,就会动动手脚和他们互动,有时听得模糊便打打哈欠,在羊水的包围下,她睡的时间比清醒的时间长。

  出生之时,她被身后的那一个踢着往下坠,彷佛是经过一条很挤很挤的滑水隧道,把她的脸都挤压变形了,在滑出隧道口那一刻她重见天日,忍不住哇哇大叫出声。

  他们以为她在哭,其实她是大喘气,憋了好几个月了,再一次看见明亮的光线,怎么叫她不兴奋莫名,手舞足蹈的迎接自己的新生,她再世为人,变成一个只会婴儿稚语的小娃娃。

  “哇!还是站高点才看得远,远方的风景,处处是灼灼妩媚……”摘着花的宫清晓还能分心欣赏四周的景致,一片掉落的桃花花瓣拂过她玉颊,她咯咯笑的伸出小粉舌一舔。

  听到清脆悦耳的笑声,在底下摘花的夏梅倏地一抬头,当下吓得面无血色,扔下篮子往梯子下跑。

  “小姐,你快下来,上头危险……”小姐几时上梯的,她怎么没发觉?太不应该了。

  “不下来,我摘花。”她在上面招手,用裙兜盛花。

  “小姐,我的好小姐,你别吓奴婢了,你……你捉牢呀!不要放手,奴婢上去救你……”

  梯子不大,多站一个人就会摇摇晃晃,夏梅捉着梯子两侧,一脚往上提——

  “不许上来,我在这里视野很好,你不准来跟我挤。”风吹在脸上好舒服,凉凉地,又有细细的花粉。

  上万株的桃花一起开放,那美景是无法以言语形容,一整片的红似在燃烧,让人看了心头既沸腾又赞叹,绵延不断的桃花令人彷佛身在仙境,飘飘然。

  “小姐……”不上不下的僵住,满面焦色的夏梅心急不已,她怕一不留心就让小姐掉下来。

  “别再小姐小姐的喊了,我是桃花林之主……”宫清晓有些得意忘形的张开手,两手大张迎向满片艳红的桃花林,天地间恍若只有她独占这份美景,再无他人争抢。

  蓦地,她眼睛一眨,不确定地用小肥手揉揉眼皮。

  再睁目,一瞧——

  咦,那是个人吗?

  第二章  帮我采桃花(1)

  桃花树下,一抹枣红色影子忽隐忽现,疏影枝条间,面如冠玉的少年脸庞映入眼中,人面与桃花相映红,竟分不出是人好看,还是花衬人,看着看着宫清晓都傻眼了,直叹:人比花美……

  “小哥哥,你是神仙吗?”

  情不自禁地,她两只圆呼呼的小胖手圈在小口上,朝不远处的红衣少年高喊,她墨发杏瞳,一身月白衣裳,在满山的乱红中非常显眼,让人一眼就能看见万红中一点白。

  少年微眯起眼,朝她多看了一眼。

  “小哥哥,你别走,陪小小摘花,我摘最好看的花送给你。”真是小美男,美得让桃花都逊色。

  宫清晓另一世的名字叫宫晓晓,当她爹怜爱万分的抱起她喊起小名,她还以为他喊的是“晓晓”,吓了一大跳,以为胎穿的身分被揭穿,直到年岁渐长才知此  “小”非彼“晓”。

  宫书谨很宠女儿,简直当心肝肉来疼,打破抱孙不抱子的惯例,每回一回府的第一件事便是回屋子抱女儿,又亲又蹭的生恐少看一眼,而三个亲生儿子嘛!那跟地上的泥没两样,爱理不理。

  “小姐,你在喊什么?那里没人。”听着小姐喊人,听多了山魈鬼魅传说的夏梅胆儿一颤。

  因为站的角度不同,加上有参差不齐的树木挡住视线,本来就视力不佳的小丫头看不见另一个人影,刹时浑身生惧。

  天生胆小,怕鬼。

  宫清晓没理丫头,继续喊话。“小哥哥,你怎么长得这么好看,你的脸是画上去的吗?”

  画?少年很倨傲的冷瞪她一眼,觉得这女娃话很多。

  “画脸、画皮、画朵花,小哥哥,你人比花娇哩!满山的桃花都不及你浅浅酒窝一笑。”

  看风景,赏美人,今儿个真是赚到了,她的运气真好,嘻!有烧香,有保佑。

  我没有酒窝,抿着唇的少年不悦的一瞪眼。

  “小哥哥,你瞪人的样子也很好看,像画中走出的谪仙般,小哥哥是桃花仙吗?”她越逗他越有乐趣,小米牙嘻嘻的直笑,白白胖胖的小手捂着小嘴儿,水烟缭绕似的眼儿亮得有如秋天的湖水,澄澈澈地,不染轻岚。

  无聊。他的眼睛这么说的,一转身挥动枣红色大氅。

  一见他要离去,心一急的宫清晓忘了自己站在梯子上,两臂往前一伸,大喊,“小哥哥别走,陪我玩……啊——”

  完了,绿豆落地变红豆。

  “小姐,不——”

  吓傻的夏梅想去当个垫背的,忠心为主没有二话,可是紧要关头却像双脚扎了根,一步也跨不过去。

  咻地,一阵风扫过,她的面前多了一个美得不像话的小公子,一身矜贵气势,眉目如画。

  这……这是人是鬼,还是林中的妖魅?

  她被震惊住了。

  “好险、好险,有惊无险,我以为要摔个面目全非。”有吓到但吓得不重的宫清晓轻拍胸口压压惊。

  “笨手笨脚。”少年的声音如草原的风,干净清爽。

  她当没听见那句笨手笨脚,银盘脸笑得甜蜜蜜。“小哥哥,你那是轻功吗?好厉害哟!你会飞呢!”

  被人乱崇拜一通的赞美,少年的耳根有些微红。“才不厉害,我的轻功没有大哥、二哥好,他们一蹦一跳有丈远。”

  宫清晓摇着小脑袋瓜子,目露叫人招架不住的向往。“你已经是神仙了,还要多强?我都飞不起来。”

  “你太胖了。”他捏捏她的脸,触手的手感让他舍不得放开,肉肉的,很好捏,嫩得像刚蒸好的白玉糕。

  她一听,腮帮子一鼓。“我不胖,等我长大了就抽身条,我会纤细如柳,婀娜娉婷,如出水芙蕖。”

  “但你现在就是胖。”少年故意气她,其实他喜欢看她气呼呼的样子,像一只瞪圆眼的小免子。

  “这叫白胖可爱,最讨喜的长相,大家都说这是福气。”

  和孪生弟弟一比,她似乎是圆润了一些。

  因为年纪尚小,宫清晓和宫明沅这对双生子在外表上的差别不大,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一般的高矮,胖瘦也差不到哪儿去,穿上相似的衣服根本认不出谁是谁。

  只不过宫清晓多了一世的记忆比较爱美,尽量不让自己晒黑,而宫明沅是男孩子不怕晒,在日头底下跑来跑去,皮肤略黑,两人的差别在于肤色,一白里透红,一小麦肌阳光。

  而白显胖,黑显瘦,在两人身形相仿的情况下,弟弟的外表看来是比姊姊瘦了一点点。

  “胖的人叫福气。”他又捏了她的脸一下,证实她确实有肉。

  听出他话中的取笑,宫清晓立即  “天真无邪”的还以颜色。“嗯,小哥哥美得天怒人怨,你该挂在墙上当幅画,我每天给你上三炷香,当你是神仙来拜……”

  闻言,他脸黑了一半,声音一恶,“我还没死,用不着拜。”

  少年出身武将家族,最忌讳这个  “死”字,刀枪无眼,一上了战场就拚了个你死我活,为建功立业付出的是无数人的鲜血。

  “神仙也是不死身呀!延寿万万年。”她举起小胖手,故意朝他一拜,红红的小嘴儿喊了声,“小神仙。”

  “活那么久要干什么?”周遭的人都死了,一个人独活有什么意思?他不屑的轻嗤。

  此时的少年不知道长寿有多好,在数年之后,他才晓得人要多活几年有多么困难,他一个个失去身边最亲近的人。

  她一脸不解的眨着眼,“活得长才能做很多的事情呀!譬如打儿子,骂孙子,大骂不肖子孙。”

  一听她怪诞的胡话,俊美如画的小儿郎眼角一抽。“你就这么点出息,不想夫贤子孝?”

  “我祖母就是这样呀!她一见到我父亲就横眉竖目的,不是骂他不孝便是叫他走远点,

  少来碍她的眼,如果我娘也在场,她一并骂上不肖子媳。”那个活力十足的老虔婆。

  宫清晓很喜欢疼她、宠她的爹娘,而对心有偏颇的祖母虽是不恨,但也无法当她是亲祖母看待。

  要善待丈夫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真的有点难度,没有女人不善妒,不管她爱不爱自己的丈夫,女人要的是掌控,而不是分宠的威胁,谁跟她抢她跟谁红眼,誓不两立。

  “……”这是谁家的娃儿,傻到没边。

  少年不想推开她,手改成揉她发,心生怜悯。大户人家谁家没几件见不得人的糟心事,她家并不安乐。

  听到她说的话,他想到自家那些说不得的烦心事,祖父尚在,二叔父就吵着要分家,还想变卖祖产和祭田,趁他爹戍守边境时分走大半的家产,只留个空壳子给大房。

  他的大哥、二哥如今都在边关镇守,虽长他没几岁,却已有少年将军之美称,声名远播。

  “小哥哥,你教我轻功好不好?”要是她也能飞来飞去该有多神气,一脚踹飞老在她面前炫耀他会骑马的弟弟。

  宫明沅骑的是小牝马,此回到桃花寺上香,要在寺里斋戒三天,原本他也要来的,可是一看他大哥宫明湛骑在马上的样子很威风,他便吵着要兄长带他到郊外跑马。

  双胞胎其实很不相似,各有各的偏好。

  轻功?“你太胖了,快起来,别压断我的腰骨。”

  他自己都练不好,拿什么教人?

  又说她胖,宫清晓不快的往他肚皮重重一坐。“我不胖,小哥哥看错了,我身轻如燕。”

  “身轻如燕?”他嗤的一笑。“你跟猪比吗?”

  “猪会飞吗?”一在天,一在地。

  他一噎,好像回答是或不是都不对。

  猪会飞,那就承认他是一头会飞的猪。

  反之,猪飞不起来,他不是正沉着嘛!被一只不轻的小兔子压着,横竖他和猪成了亲戚。

  “不过我要谢谢小哥哥救了我,要不是你飞身一扑我就摔惨了,你真的是个好人。”宫清晓是感恩的人,她缓缓移开小小的身躯,让被她压在下面的少年能起身。

  少年不禁夸,一被夸奖,他面皮薄得又脸红了,恶声恶气的掩饰赧意。“以后别爬梯子,小心摔死你!”

  她一吐小舌,模样调皮。“那是意外,我一向很稳重……”

  一说“稳重”,少年嗤笑地拍拍个矮的她头顶。“再垫十块豆腐也不稳,你倒符合一个‘重’字。”

  变相的说她胖,人美口贱,实在是……算了,原谅他的有眼无珠,皮相长得好,旁的事便不成事了。“小哥哥,帮我摘花吧!我们把后山的桃花都给摘了。”

  他不摇头也不点头,神色如一块正待雕琢的白玉,有玉的光华却无玉的圆润。“你摘花干么?”

  “酿酒。”

  “酿酒。”他露出狐疑的表情,好似听错了。

  宫清晓得意洋洋的仰起小巧鼻头。“是我酿的喔!我酿的桃花酒连我爹喝过都赞不绝口。”

  “你会酿酒?”少年一脸怀疑,全然不信。

  任谁都不相信一个没酒缸高的五岁娃儿会酿酒,而且是能喝的那种酒,说是玩泥巴还比较能叫人信服。

  “小哥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别看我小就当我什么也不会,悟道不在年龄,而在通窍,我灵智是比别人早开通了一点,天生有酿酒的才华。”清澈的眼儿闪了又闪,活脱脱是求赞美的小松鼠。

  “你……”他想说几句贬低人的恶语,可是话到嘴边却成了无声的好笑,他都几岁了,还跟个站起来只到他腰高的小丫头计较个长短不可。

  第二章  帮我采桃花(2)

  “小小,你又淘气了是不是?”似水的柔美嗓音轻轻扬起,如十里杨柳拂过江水边。

  “娘。”看到清美的身影走近,宫清晓娇憨的跑了过去,一把抱住她生性温婉又娇妍的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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