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建设没有未来了,这些年它只是苟延残喘地硬撑。没错,我是孙家的女儿,所以你要有认知,娶了我就等于必须接下重建孙氏建设的责任,而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不在乎。”
孙卉紫一听,熊熊怒火整个大爆发。“不在乎?如果连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你都不在乎的话,还有什么事是你在乎的?耍弄我吗?看我以为你是好人,对你崇拜又敬重时,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玩?荆先生,我不管你是否在乎,但请你明白我的感受,我在乎!我在乎自己的婚姻,我会结婚,但只会嫁给我所爱的男人,我不会让你任性地毁了我对婚姻的期待!”
“所爱的男人”?
这五个字像是五根利针插进他的心。
不管自己对卉紫的情绪是什么,是片刻的迷恋,或是他从未感受过的爱情,至少他知道自己喜欢她,喜欢她的很多事,她的笑容、她勇敢坚持的个性,连她生气的样子也喜欢,所以,在没弄清楚她在他心中掀起的波涛到底是什么之前,他不想放她离开。
他冷峻的胀眸紧瞅着她。“你不会有机会遇到你所爱的男人。”
“那是你在说,我会找到。”孙卉紫不信威胁这套。
他忽然笑了,然后一步步靠近她,她后退,他又逼近,直到她的背部碰到一旁的沙发。她仰着头,看到他黑眸巾燃烧的熊熊怒火,灼热而强烈。
“你可以试试,我的反击会让你终身难忘。”
“你!”孙卉紫只觉一股寒意窜上,如果他带给对手的是这种窒息般的感觉,她一点也不怀疑荆家王国能在荆靖的主持下日益强大……
“荆靖。”
一旁的荆夫人赶紧浇水熄火,她这个大儿子事业做很大,在商场上无人可敌,但遇到爱情就真的是零鸭蛋了,有准会拿处理工作的手段来“处理”自己喜欢的人呢?
荆靖如果喜欢人家,应该放下身段好好追求,先别说她不知道那个征婚消息只是儿子故布疑阵,目的只是想诱出孙家,再向孙家提亲——对一个没落的家族而言,荆靖这个名字是多大的诱因——他没好好地追求人家,还给对方父亲施加压力,但就她耳闻孙小姐的事迹和今天所见,这位脾气和儿子一样强硬的孙小姐不见得会轻易妥协。
“孙小姐又不是你生意上的对手,别吓到人家了。”
孙卉紫推开他,冷漠的双眼看都不看他,人也闪得远远的。荆靖忍不住露出苦笑,母亲弄错了,卉紫根本不会害怕,再怎么凶神恶煞的人都不会吓到她,吓到的应该是他,因为他没见过这么顽强的对手。
“妈,你说反了,被吓到的人是我不是她。”
荆夫人挥挥手。“怎么可能,卉紫是这么清丽可人的小姐,怎么会吓到人?没人比你的扑克脸还可怕好吗?”
她起身,主动走向未来媳妇,她开开心心拉起孙卉紫的手,亲切地招呼。“久仰大名,卉紫,我是妈妈,呵,我可以叫你卉紫吗?我想一定没问题的,我们是婆媳,恩恩爱爱称呼对方是一定要的,听说你是老人安养院的义工和义务律师吗?呵,真有爱心的小姐,你太了不起了!”
如果荆母知道她坏了荆家一桩好事,让荆家多付了许多赔偿款,不知还会不会称赞她很了不起?
“荆夫人您好,很开心您的赞美,但必须和您说明,我不会嫁给荆靖。”
荆夫人完全不在乎孙卉紫的大胆发言,她看看儿子,那张扑克脸又出现了。
荆夫人呵呵笑。“这事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想说,如果卉紫这么好的女孩能成为我的媳妇,我会很开心。”
荆靖明白自己的选择已获得母亲的赞同,接下来该准备的婚事细节将迅速进行。
“明天我会正式到孙家提亲。”
第6章(2)
孙卉紫冷冷地迎视他。“你要我父亲直接将我打包快递送到荆家会不会比较快?”
他噙着笑。“或许这也是个好方法。”
“我不会嫁给你的。”她说,但语气已经无法像在法庭上抗辩时那般坚决,她很清楚明白自己的对手并不是荆靖,而是自己的父亲。
荆靖只是笑着,黑眸中的光芒像是预料到她之后的妥协。
“你会嫁给我的,卉紫。”
他的自信和肯定让孙卉紫感到一种孤立无援的恐惧,突然间,一股泪意冲鼻,她像只垂头丧气的天鹅,不再昂首,低着头离开。
无论如何她绝不妥协!她很清楚自己的状况,如果要自由,就必须突破父亲那一关!
荆靖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那落寞和挣扎的气息令他忽然涌出一股不舍。
荆母叹了口气,两个儿子喜欢的对象都有副不易妥协的硬脾气,偏偏她这两个儿子就爱拔老虎嘴边的毛,非要弄得两败俱伤,他们才甘愿。
“真舍不得人家就不该用这种差劲的方式硬娶进门,你懂不懂什么叫追求、谈恋爱?”
荆靖不说话,用任何方式都无所谓,就像他面对工作上的挑战,只要他想要,就一定会做。
荆母哀怨地叹了口气,她想要儿孙满堂、一家喜乐的目标,全让这两个兄弟给破坏光光,一想起来就很怨怼……
“还是你没自信心?如果以荆靖的身份去追求人家,你怕都更案的事会让你追求不成,说不定还会失去她?”
荆靖转身看着窗外的台北街景,母亲的话像一箭穿心般说出他深藏在心底的顾虑,都更案让他失去她的信任和笑容,他很清楚,如果不设下一些屏障,他会失去更多,在尚未弄清楚孙卉紫在他心中占据的位置和分量之前,他不会任由她离开,所以必须选择一个最迅速有效的方式。
任何决定都有风险,荆靖料得到结果,孙卉紫一定会嫁进荆家,但他没料到的是她坚强的自尊,那是她能在孙家安然生存的唯一利器,一旦面对挑衅,他是否能够承受她的反击?
孙卉紫所有的信念和坚持在一回到家之后,立刻动摇。
孙教景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更不是个有家庭责任感的男人,否则不会一妻三妾;而且就算妻妾失和、勾心斗角,他还是可以置之不理,但孙教景绝对是个商人,如果他打算把女儿当成筹码,就不会任由这个筹码破坏他的计划,所以他来了,来到女儿和妻子居住的公寓。
孙卉紫无言地看着父亲,没想到才由荆靖办公室回来,就看到这么大的“惊喜”在家等着她,父亲没来过这间公寓,首期款和之后的贷款当然也是由母女俩一起分担,当初离开孙家时,她和母亲就不打算再接受孙家任何资助了。
“你们宁愿搬离孙家,窝在这么小的破旧公寓?”
母女俩没说话,任何地方都比孙家地狱好。
“美蓉,你是这么教导女儿的吗?从我踏进这里,卉紫连声招呼都不会。”
父亲一进门就没好话,苛刻的口气中只有指责。
她虽然可以不理会,像蒙住耳朵不听他的声音,蒙住眼睛不看他眼中的鄙夷,但妈妈不行,妈妈的状况不太好,自从回到孙家后,她始终紧绷着,仿佛又回到从前的状态,这让她很担心。
“今天来有事吗?”孙卉紫问。
孙父吐了口烟,孙母反射性地咳了两下,他不悦的目光立刻射向孙母。
一直都是这样的,也许母亲当年是因为爱,才愿意放弃自由跟着爸爸,只是妈妈的爱情早让生活给消磨殆尽了,如今哪怕只是爸爸的声音,只要一言一语都会让妈妈精神紧绷,陷入无助……
“你的意思是我不能来?”孙父冷哼。
孙卉紫没有说话。
“既然你们嫌我讨厌,那我就有话直说了!”不受欢迎的孙父直接切入主题。
“你母亲说你去找荆大少了?”
她冷着脸,没说话。
从她有“价值”开始,她每分每秒的行踪,父亲都会想办法掌控。
孙父捻熄了烟。“这也是好现象,要结婚的对象的确得多多了解。”
孙卉紫同样不拐弯抹角。“我不会嫁给他。”
孙父完全想得到女儿的答案,一直以来,这个女儿都很特立独行,从她脱离孙家,和母亲独立生活这件事便表现了她的性格。
孙父说:“这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姻缘,是孙氏建设的及时雨,你很清楚孙家需要这门亲事。”
父亲说的是孙家,并不是她。
“或许其他姐姐可以代劳。”她冷嘲。
孙父同样反讽地回击。“没错,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荆家大少选择的不是你。”
“是啊,还真可惜。”她冷冷地说。
孙父的耐性已到极限。
“你要明白,就算你独立了,依然是孙家的女儿,你有机会让孙家重振荣光,你没有权利拒绝。”
孙卉紫挺起胸膛。“爸,我必须明白告诉你,我无法接受。这是我的婚姻,我不会为了任何人牺牲。”
孙父也是有备而来,既然要来谈生意,手上就必须握有足以让女儿妥协的武器。“既然如此,那你母亲也没有追求自由的权利,她必须和我回孙家,你可以独立,但你母亲不行。”
孙卉紫大吃一惊。“为什么妈妈必须回孙家?”
“不为什么,因为她是我孙教景的妻子,就这么简单!”
孙母脸色苍白,仿佛孙父下了封杀令,她将永远失去自由……
孙卉紫气愤地瞪视父亲,可能都比陌生人还要陌生的父亲。“你不能拿妈妈来威胁我!你很清楚妈妈不能回孙家!”
孙父冷笑。“你也很明白,孙家不能失去这个机会。”
父亲说的是孙家的机会,不是她的机会。
对他而言,她的婚姻只是一桩有利的交易,是孙家的大好机会,亲生女儿会不会幸福,他根本不在乎。
孙母恐惧地紧握女儿的手臂,呜咽低语:“卉紫,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
孙父大怒,将矛头指向孙母。“你女儿要是不嫁给荆家大少,你就必须马上给我回去!你哭什么?我真搞不懂孙家大宅会比不上这间破公寓吗?”
孙父的指责让孙母再也无法控制情绪,她一脸苍白,神情无助,低头猛掉泪。
“卉紫……”
孙卉紫搂着母亲颤抖的肩膀,忿忿不平。“你一定要这么逼我们吗?当年我们离开孙家时,你说就算我们在外面饿死都不许回孙家,现在只是为了你们的利益,又回头来说这些?”
孙父生气,手掌往桌上用力一拍。“你这是什么态度?这是对父亲说话的态度吗?你以为我真这么狠心吗?什么“你们”的利益?你也是孙家人,这同时也是你的利益,你有义务要替家人争取最大的权益!”
孙卉紫打量父亲,在她的记忆里,她没见过父亲对她微笑过,他总是很生气,因为她是女儿,父亲不宠爱女儿,他终其一生花心一辈子,娶了四任老婆,但所生的孩子却女儿居多,这让他非常愤怒,第三任老婆又只生了一个女儿,所以她从没得到过父亲的笑容,更不用说宠爱。
“爸,那我的幸福呢?”
孙父耸肩。“你还不够幸福吗?你将嫁的可是其他女人求之不得的黄金单身汉!”
“没有爱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她意有所指,她不信父亲真心爱过妈妈,他只爱他自己。
孙父冷嗤。“我只问你嫁或不嫁?”
孙卉紫心疼母亲的恐惧,这是她唯一的弱点。“你用妈妈来威胁我,我能不嫁吗?”
孙父双手一摊,起身,“明天回主屋,荆家要来提亲。”
目的达成,他只想快快走人,仿佛这间不入眼的破公寓破坏了他一身贵气。
孙父甩门走人。
她们家再度恢复平静,气氛却沉寂得可怕。
“卉紫……”孙母拥着女儿的手,眼泪一滴滴落在女儿手背上。
她一直都不是个坚强的母亲,当年一时错爱,跟了孙教景,后来因为怀孕更离不开他,她一生没名没分不说,因为自己的身份,在孙家始终抬不起头,美其名她是三夫人,但她很清楚孙家上上下下只把她当成孙教景的秘书,只是他擦枪走火的意外。
卉紫渐渐长大,很快明白母女的处境,她用功读书,然后凭自己的实力建立新生活,一直以来,都是卉紫在照顾她,现在又因为她的关系,卉紫必须接受孙家的安排,她该怎么办?
“卉紫,不能嫁……”她害怕,加果嫁给刑靖,女儿的未来会不会和自己一样?
孙卉紫深呼吸,握住母亲的手。“无所谓,嫁就嫁,反正只是结个婚,不用多想,也没任何责任,就当进行一个仪式就好。”
她暗叹口气,如果能当一切只是一个仪式好……
如果今天荆靖不是关口。
如果今天爸爸逼她嫁的是陌生人。
那该有多好……
虽然她告诉自己“就只是结婚”,但内心的心酸为何这么深?
她想到和荆靖初遇的那一晚,想到那天的饺子大会,还有那个她付出信任的台风夜……
或许就是因为在乎,所以才伤她特别重吧?以为可以信任的人,却别有目的地接近自己,他没有一开始表明自己的身份,只说他是关口,关怀是假意,利用才是真的……
“卉紫?”孙母看到女儿脸上的落寞。
孙卉紫扯开笑。“没事,一切有我在,妈妈不用担心。”
第7章(1)
第二天提亲,荆家人全部缺席,只委托媒人上门提亲,让大妈二妈找到机会闲言闲语,说这是不是一场误会,否则怎会连提亲都缺席?她们讽笑荆靖会不会连订婚也没来、结婚也没来?
孙卉紫早就习惯大妈二妈的好事,不过既然男主角缺席,她也乐得轻松,以下午还要开庭的理由带着妈妈离开孙家,结果新郎、新娘没出席,男方父母也没出席,只有唯一在场的女方父亲合不拢嘴地哈哈笑。
提亲最后的结论是十天后举行婚礼,孙卉紫在送母亲回家、前往法院的途中按到父亲的电话,他是这么说的。
十天……她的感受是什么?
没有感受,如果事情已有结论,她不会浪费时间迟疑或埋怨,只是她不了解,荆靖为何执意非要娶她不可?她不信自己有任何可以利用的部分,也不信自己需要荆靖下场献身才能顺利拿到安养院的土地。
再者,她虽然出自所谓的豪门世家,却是没落的豪门,也不是正妻的孩子,她只是律师,没有任何商业价值,也没有名模女星的漂亮脸蛋、魔鬼身材,重点是她对他也不和善,荆靖的决定太奇怪,莫怪许多人跌破眼镜,孙家长辈甚至还夸张地祭祖答谢祖先庇佑。
离开法院后,孙卉紫回到办公室,一进门,所有助理立刻报以热烈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