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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相 page 15 作者:湛露

  丘夜溪有点担心地和他一道起身,整了整他的襟口领口,柔声说:“要小心。你做事总是太自负,只怕早晚有栽跟头的一天。”

  揽住她的腰,他柔声道:“错了夜溪,你到现在还是不了解我。其实我只是在外人面前装得很自负,因为只有表现得越强大,敌人才会越怕。但是这种自负并非是盲目自大,因为自大的人只能得意一时,自信的人才可以得意一世。”

  她也抱住他的后背,将脸颊贴在他的胸口上。他的心跳还是这样平静有规律,全然没有紊乱的迹象,由此可见,他此时的心态也如常一样沉着冷静,没有半点紧张或兴奋。

  只是身为他的妻,她还是会为他担心。她知道只要他在朝中一日,这样担心受怕的日子就永远会有,但是他既然选择了这种富有挑战和刺激的生活,她又选择了他,就只有一生追随了。

  曹尚真入宫时,看到梦娇神思恍惚的在前面走着,就过去拉了她一把,笑道:“梦娇,怎么了?小心脚下石头绊了脚。”

  梦娇看他一眼,又垂下头,“是真的吗,尚真哥哥?”

  “什么?”他被问得一头雾水。

  “母后说楚长烟出身有问题,怕他是专门来害我的人,你说这会是真的吗?”

  看梦娇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曹尚真倒不忍说出真相了。他抚着她的头顶,柔声问:“你真的很喜欢他?”

  “嗯,我这一生还从未这样喜欢过一个人,恨不得把心肝都掏出来给他看。”

  “那你觉得他也是这样喜欢你的吗?”

  想了好半天,她沮丧的摇摇头,“我不知道。刚才从母后那里出来,我就一直在想,似乎都是我缠着他,他才对我好的,我不确定他对我究竟有多少真心。”

  曹尚真思忖着,沉声说:“好吧,你若信得过尚真哥哥,我帮你去考验考验,若他对你有真情,我就帮你去和皇帝皇后说情,可若我觉得这人对你是虚情假意,劝你也早早放手吧。”

  看梦娇还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没有再说话,就跟着太监入了即将开打的战场。

  在皇帝寝宫中,如曹尚真所料,楚长烟垂首肃立在榻旁,两个人好像刚刚经过一番长谈。

  一见到他进来,皇帝什么也没说,先将两件东西甩了过来,丢在他脚下,“尚真,你怎样解释这件事?”

  曹尚真慢悠悠地捡起了那两件东西。一件是川北郡的将军王成德写给他的亲笔信,告知他已经将军饷放贷得来的收入分出一部份红利,存入曹家经营的钱庄,另一件,就是夜溪今日从他那里“偷”出来的,批给太常县县令的亲笔批示。他握着那两份文件,笑问:“陛下,这是怎么回事?”

  “朕正要问你。尚真,朕是如此地信赖你,才将满朝大小事情都交由你管,可是你竟然罔顾王法,将饷银挪为私用,以谋私利,你、你真是太让朕失望了!”

  曹尚真没有因为皇帝的雷霆之怒而有丝毫慌张,他晃了晃那两封信,“陛下就因为这几张纸就要定微臣之罪吗?怎知道这不是什么人捏造出来,诽谤微臣的?”

  他看了眼站在旁边的楚长烟,又说:“若因为这两份文件上的笔迹像微臣的,就要定微臣的大罪,那微臣这里也有点东西与楚侍郎有关,不知道楚侍郎是否敢过目一看呢?”

  楚长烟今日本来胜券在握,没想到他会忽然变出个东西要自己看,不觉楞了一下,本能地回答,“下官问心无愧,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是不敢看的。”

  曹尚真一笑,从袖子中也拿出两封信。“其中一封是微臣前日请月兰镇的知府从楚侍郎的千总府中寻找到的公文,另一封,是从近日在京城中捉获的一名流寇身上搜到,流寇首领给与她的密信。两篇文章虽然内容不同,落款不同,但是那一笔小楷柔中带刚,潇洒飘逸,不是一般人能模仿得了的。”

  当皇帝看到他呈上来的信之后也楞了,任谁都看得出来,这的确是出自同一人手笔。

  曹尚真摇着头叹气,“那名流寇也真是处心积虑,太过大胆了。因为憎恨楚大人剿寇之举,所以当楚大人升迁至京城之后,一直刻意跟随,还伪造信件,故意露出破绽让我的手下人擒获,以图污蔑楚大人的清誉。楚大人,在下和你也是生死之交了,你以为我会信得过贼人这小小的仗俩,然后到陛下面前中伤你吗?”

  楚长烟心中一冷,骤然沉了下去。他千算万算,也没想到曹尚真竟然会提前预知自己的动作,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果然皇帝看完这两封信后,立刻对他之前拿来的东西充满怀疑,反问道:“长烟,王成德将军的那封信是谁给你的?”

  楚长烟思忖着,还没有开口,曹尚真就抢先道:“微臣知道。那是王成德将军手下的一名副将,因为妒恨将军,所以造出来污蔑将军与我的。楚大人不明就里,得到这封信,又出于忠君爱国,一心维护朝纲,未经查证就急忙拿来给陛下看了。这件事,微臣不怪楚大人鲁莽,只能赞陛下识人辨人一流,选中了楚大人这等英年才俊与微臣一同匡辅明君。”

  他三两句就将一场危机化于无形,不仅给了楚长烟台阶下,还连带着拍了皇帝的马屁。

  皇帝也知道这其中有古怪。前日曹尚真还怀疑楚长烟的身份有问题,紧接着楚长烟就带来了这些书信状告曹尚真,最诡异的是,曹尚真居然也有准备来反将他一军。

  但或许这只是两名臣子的明争暗斗,为的不过是在帝王面前的宠幸,让他们斗得狠一些也没什么不好,两虎相争之下,彼此牵制,反而不会出现一人独尊的朝中局面。如此一想,他就睁一眼闭一眼,喝斥了几句楚长烟的鲁莽,又含含糊糊地安抚了曹尚真几句,就让他们退下了。

  曹尚真出了宫门,立即扑哧一笑,看着前方僵硬的背影悠然开口,“楚侍郎请留步,本相还有话说。”

  楚长烟面色青白如铁,侧过脸来,恨声嘲弄,“丞相今日大胜,不知道还有何见教?”

  “你知道你今日输在哪儿了?”踱步过来,他轻声说:“输在轻敌。你一直低估我,高估你自己。楚长烟,你刚到京城才几日,就以为人脉上能广得过我?你以为那封王成德的信怎么会到你的手里?”

  他一惊,瞪着他,“该不会是你安排?”

  曹尚真又露出那灿斓得让人愤怒的笑容,“我早就知道你在查户部兵部那点饷银,也知道你早就怀疑我,不过这事情你真的怀疑错了,虽然是有人挪用饷银,但与我无关,那点银子我还不放在眼里。

  “只是你既然尽全力要在这事上查我,我自然也要配合你的努力,演好这一出戏。你再想想,你前脚让夜溪偷我的笔迹,不到半天工夫她就送来一封信,信上字迹内容与你所需居然相差无几。这不是太巧了吗?简直是不可思议。”

  楚长烟顿时心痛得抽了起来,“难道丘尚书也……”

  他连连笑着点头。“夜溪是我老婆,这辈子除了我,别的男人她不会看在眼里的,当然是我说什么她就照做,怎么可能背着我和别的男人连手?这叫谋害亲夫,她那样善良的人可做不出这种事。”

  “再善良的绵羊,若是助纣为虐,就会变成豺狼!”他恨得咬牙切齿,“这么说来,你是不准备释放铃铛了?”

  曹尚真眯着眼笑。“可以放,只要你说一句话。”

  “什么话?”

  “说你―  就是流寇之首。”

  楚长烟咬紧牙,冷冷一笑。“休想!”

  “那,就让她那个女孩子在冰冷的刑部大牢里过到老吧,一年四季也有人给她饭吃,不怕风雨,好过在海上奔波。”

  看着他得意扬扬地笑着走开,楚长烟忽然扬声说:“曹尚真,别以为你事事都可以掌控,你要做奸佞小人,算准了别人都是笨蛋?我可不能眼看着你们曹家就这样一代代为害伙苓!”

  步子一停,过了片刻,他缓缓转过脸来,笑容凝结,眸光如雪,“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楚长烟冷笑着,“你若真的疼爱你老婆,也许知道丘夜溪最近最爱喝的是什么茶,你可知道那茶叶有什么好处?”话落,曹尚真便在眨眼间闪身到他面前,五指如钩,紧紧指住他的脖子,一字字低吼,“你若是敢对夜溪不利,对我曹家子孙不利,我保证,你那些流寇弟兄,一个一个,一个一个,都会身首异处,不得好死,让他们陪着你的忠良侠义之名,一起‘名垂青史,流芳百世’!”

  待曹尚真迅速离去之后,楚长烟呼了口气,刚刚逼在眼前的压力如山,如海,如雷,如电,让他一瞬间险些窒息,不过他又非常开心,终于在那张可恶的笑脸上看到了他想看的天崩地裂,方寸大乱。

  丘夜溪果然是曹尚真的罩门,就如打蛇要打七寸,要想对付曹尚真,就要先对付丘夜溪。

  他哈哈一笑,咧开嘴想将笑声放得更大些,冷不防眼前好像有片艳红的影子,从花木扶疏之间轻轻地转了出来,只是和那些鲜艳的秋菊颜色相衬的,却是一张素白如纸的俏丽面容。

  这张脸,这个人的出现,让他蓦然呆住,久久无语,很显然,她已经听到了他们刚才的对话。

  梦娇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仰起头,彷佛不认得他似的将他仔仔细细看了好一阵,才慢慢张开口,冷冷吐出两个字,“卑鄙!”

  像被人猛地砸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倒退一步。她白着脸,眸中全是心死后的冷然,“算我看错你了,从此以后,你我恩断义绝。”

  梦娇转过身,竟再无留恋地疾步而去,只是依稀间可以看到她的肩膀抖动,犹如秋叶中瑟瑟发抖的花枝,令人心碎。

  看着那倔强僵直的背影,楚长烟好像听到自己胸口中有什么东西坠落了,跌碎在眼前,紧接着蔓延全身的,是一种他从未有过的痛感……

  尾声

  曹尚真如旋风般冲回府邸,直冲回后院的厢房。丘夜溪本来正在喝茶,一看到他的眼神狂乱,满脸是从未有过的震惊和惶恐,也吓了一大跳,刚刚要问他出了什么事,他就奔过来一把将她手中的茶杯打落,连带着茶壶都狠狠丢到窗外,然后紧紧抱住她,将她一直拉到床榻之上。

  “太医,进来!”他对着门外大吼,一个战战兢兢的太医立即拎着药箱,跌跌撞撞地跑进来。

  曹尚真近乎粗鲁地拉开丘夜溪的袖子,按到床榻边,即刻命令,“把脉!”

  丘夜溪完全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是被动地被他按住了胳膊手腕,任由自己像个娃娃似的让人摆布,因为曹尚真的反应太过反常,以前她从未在他身上见过,所以也不敢多问什么,只好一切先由着他去做。好不容易,太医把脉把了足有半盏茶的工夫,才哆哆嗦嗦的说:“夫人的脉象平和,胎儿安好,没有任何异动的征兆。”

  “没有?”曹尚真皱紧眉头,“你可要诊清楚了,有一丝一毫的差错,我都要灭你全家!”

  这威胁太过吓人,太医只好又花了半盏茶工夫把脉,依然摇着头说:“的确脉象正常。也许老臣老朽,医术浅薄,但是依老臣数十年的行医经验来看,夫人这一胎安好,他日必可顺利降生,丞相毋需担心。”

  曹尚真依然狐疑地看看妻子,又看看太医,似是不能相信。

  丘夜溪按捺不住,将手抽了回来,有些不高兴了。“你到底怎么回事?没头没脑的,难道一定要孩子有事你才放心?”

  他挥挥手叫太医退下,然后严肃地问:“楚长烟给你的茶叶,你喝了多少?”

  “茶叶?”她楞了一会儿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你忘了吗?他给我茶叶的时候你正在吃醋,我怕你以后醋意大发又乱生气,所以他的茶叶我都交给下人收起来了,没有再喝过。”

  闻言,他才长出一口大气,满头的虚汗都没有来得及擦,就双脚一软的瘫坐在椅子上,只是依然不忘咬牙切齿地咒骂,“楚长烟那个卑鄙小人,我不整死他,就不姓曹!”

  “怎么了?”丘夜溪急忙将手按在他的手背上,“今日他在陛下面前陷害你成功?”

  “哼,我已经计划周详,他怎么可能陷害成功?只是可恶的是,他竟然拿你来威胁我!”

  丘夜溪不明就里,还要再问,却有家丁来报,楚长烟到丞相府门口求见。

  曹尚真顿时双手紧握成拳,马上就要冲了出去,“他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敢前来?!”

  她按住他的手用了几分力气制止,沉声说:“你想清楚了,难道你现在就要抓他入狱?”

  他回视她,慢慢平静下来,最后反用另一只手盖在她手背上,哼哼一笑。

  “你等着看吧。”

  楚长烟站在丞相府后花园中,天色已经暗淡下来,今日无月无星,后花园中也显得灰暗。曹尚真一袭深蓝色的便装出现,手中还握着一柄剑。他把剑抛给楚长烟,“出手吧。”

  “出手?”握住剑,他不解他此举的意思。

  曹尚真冷道:“你不是想杀我吗?贺长风。”

  贺长风……这个潜藏在心底多年的名字赫然被念出,让楚长烟全身一震,瞳眸紧缩,死死盯着他。

  “不明白我怎么会知道你的真名实姓?我告诉你,天下没有永远的秘密。”曹尚真看着他,就像老鹰看着口边食物一样蔑视,“你以为你的人都是铁板一块吗?我告诉你,只要有人群聚集的地方,就有唯利是图的人和大义灭亲的人。那些流寇原本是为了钱才跟着你,如今我用更多的钱引诱,自然会有人倒戈相向。

  “月兰镇的知府也是个贪图钱财的小人,早就看你不顺眼,我稍加施恩,他就为我所用,你在月兰镇和什么人常见面,最爱去什么地方,他也帮我调查得一清二楚。当然,若因此要查到你的身世本也不算容易,只是要感谢你这张脸,和你老爹长得不知何其相像,以至于张连海那只老狐狸一早就开始怀疑,然后向我通报。”

  看到他越来越惨白的脸色,曹尚真深沉地笑着。“你以为张连海是能被你轻易拉拢过去的吗?若连你都能拉拢得了他,我绝不会让这种危险人物留在夜溪的身边。”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你在布局!”楚长烟恨不得一剑就刺向他的胸口。

  曹尚真瞥了眼他撑紧剑柄的手,淡淡道:“彼此彼此,你不是也一直在给朝廷布局吗?什么剿灭流寇,无非是你欺上瞒下,培植自己的势力对抗朝廷,最终妄想用来和我对抗的一步棋而已。醒醒吧,你以为你冤枉吗?当初你爹不是也想整死我爹?若非我爹机敏,提前发现,如今怀着血海深仇,喊着要向你家报仇雪恨的人说不定就是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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