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弹?”微一挑眉,黑禁脸上斯文的笑意渐渐收敛了。
“对,没错,就是炸弹!黑勋现在很危险,你快想办法联络他,不然带我去找他也行,否则我跟你没完没了!”顾不得初次见面的礼貌,左妤媗心急如焚地踮起脚尖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半是威胁半是恐吓地道。
“可是我收下的佣金并不包含这项工作。”甩甩长鞭,他显得好生为难。
“你要钱是吗?我有!这张白金卡随你刷,快带我去找黑勋!”想起稍早黑勋给她的信用卡,她连忙将那张薄薄卡片一把塞进他手中,焦急地命令。
“耶?这样啊?”端详着卡片好半晌,直到远处隐隐传来警笛声,黑禁这才露出一抹和蔼的笑,点头应允。
“既然你这么坚持,我也只好收下,你就随我来吧。”
然后他再赏一鞭挥晕秦乃容,才领着忧心着急的左妤媗上车,驶向今夜黑勋密会的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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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左妤媗不停拨打手机试图联络黑勋,但一直到他们已到大楼附近停好车,他却还是迟迟没有回应。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呢?”下车后,她边跑边担忧地喃喃念道,随即不死心再度拨号。
他不可能不接她电话的,除非……除非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说小公主,你用不着这么紧张,魅影他不会有事的。”瞄了眼一脸惊惶焦急的她,黑禁气定神闲地开口。
可根本没人理会他。
一心一意全挂念在黑勋身上的左妤媗,满脑子想的全是爱人安危,哪有时间理会身旁的杂音干扰?
“啊,通了通了!勋……黑勋,你听得到吗?”在尝试了下知第几十次后,她终于和黑勋连上线,电话那头不再是让她气愤的语音信箱,紧握着手机的双手为此不住颤抖,并在心中感谢着上天。
“妤媗?怎么……是你?发……生什么……事了?”
黑勋的声音断断续续自电话那头传来,教她激动得几欲落泪。
“勋,你听我说,大楼里被放了炸弹,你快和大家离开,快点离开!”她对着话筒颤声说道,隐隐约约听见他那里吵杂的背景声响,一声声如鞭炮般的噪音,正如同刚才秦姊对她开的枪声!
老天,他究竟是处在什么危险的环境下啊?
左妤媗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快跟着那一声声爆响停止跃动了。
“你说什……么?收讯……很差,我……听不清……”
“离开!我要你立刻离开那里!”心急的她忍不住对着电话高喊。
“等我这边忙完……回去再休假……陪你……带你去很多……地方……”
“笨蛋,我不是要你休假陪我,你快走、快离开!那里很危险啊!”听见他的安抚与承诺,她不禁红了眼眶。
这个笨男人,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说这个!
再不快点离开,他的承诺一辈子都无法兑现了,他该不会想敷衍她吧?
眼泪随着他的话,一颗又一颗地坠下,左妤媗拚了命要他离开,可电话那头的黑勋似乎无法完整收到她的话。
“放心,我们就要到了,他待的那栋大楼就在前面。”看她一脸仓皇,黑禁又开口安抚,因为生怕她一个激动就把他的手机给捏爆。
再说,万一让黑勋知道自己让他的小情人哭得这么惨,未来日子恐怕会不太好过,他可不想得罪魅影啊!
“我听不……你说……要断讯……”愈来愈严重的杂音,干扰了黑勋的话声。
“快走、快离开!那里有炸弹!有炸弹!”听着电话那头愈见微弱的声音,她忍不住心焦地大喊。
可就在她急切呼喊的同一时间——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自他们刚抵达的大楼顶层传来,左妤媗与黑勋的通话,也在这一声巨响中戛然断讯。
“快走!这里危险!”
倾身护着她躲避上方坠落的砖石爆裂物,黑禁凝饮着神情要带她离开现场,但她的双脚却像生了根般定在街道上动也不动。
看着火舌四窜汹涌吞噬大楼的景象,手机从她冰冷的手中跌落,而她的心在听见这一声巨响后彻底拧恸,仿佛就要停止窒息,直到路上围观的群众渐渐聚集,消防车鸣声大作自远而近地赶来,她才像是蓦然回魂般眨了眨眼、再眨眨眼,满聚的水雾潜然滑落脸庞,原本哽咽的喉头也渐渐嘶哑。
最后,在失去意识前,她只能对着那栋宛若炼狱的大楼用尽力气嘶吼出爱人的名。
“不!黑勋——”
第十章
隔着一堵冰冷冷的玻璃帷幕,左妤媗望着加护病房内全身里满渗血纱布、犹在与死神搏斗的垂死伤患。
医院的消毒水味充塞鼻间,维持伤患生命的仪器滴答作响,她的心却如一座沉静的湖,不掀一丝波澜。
“别再看这种场景了。”身后,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
一双大掌遮上她的眼,为她掩去了视线里那幕扎痛人心的画面。
“幸好……不是你!”轻轻覆上黑勋温暖的手,她哽咽地开口,旋即又自嘲地苦笑,“我这么说,是不是很狠心?躺在里头性命垂危的明明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兄长,我却讲出这样冷血无情的话。”
“不,这是他咎由自取。”自身后环住她纤细的腰,让她的身子倚靠在自己胸膛,黑勋摇头沉道。
他微蹙着眉头察觉怀中人儿经历这一劫似乎瘦了几分,害他抱得十分心疼,只想好好弥补这些日子她所受的惊吓与委屈。
那天惊人的爆炸,把左妤媗吓坏了!
误以为情人葬生楼内,让目睹爆炸案发生的她当场晕厥,送医治疗昏迷了一天一夜才清醒,也急坏了忧心忡忡赶到医院的黑勋,气得他差点拿惹出事端的黑禁练枪法。
“都怪我没有事先跟你说清楚,让你担心了。”倾身吻上她微凉的唇办,他一边品尝着令他怀念陶醉的甜美,一边哑声自责。
那天,他和面会官员早已接获线报通知会议地点遭人放置炸弹,因而即时疏散了大楼群众将伤害减到最低,岂料预定时间已过炸弹居然迟迟没有反应,以为出了状况的左常安因不放心雇用的炸弹客,在偷偷潜入探察时却被延迟爆炸的炸弹波及,现在才会在加护病房内品尝自己造成的苦果。
“那天我还以为,你说过的承诺再也无法为我实现了。”旋过身,左妤媗红着眼眶,紧紧拥抱住他。
“黑氏魅影向来言出必行,不曾违弃誓言。”轻抚过她微长的发丝,黑勋神情慎重地开口。
望着他诚挚的眼瞳,她缓缓露出一个含泪的笑容。
虽然明知有这种想法实在很自私,但她还是由衷感谢上苍让他逃过一劫,幸好、幸好——
幸好此刻加护病房中躺着的人,不是黑勋!
“就为了一份遗产、一间酒店,最后竟弄成这样……唉。”一想到这儿,她忍不住深深叹息。
“不止为了皇鑫,左常平、左常安在乎的是这些年来他们藉由父亲的产业做掩护,私下为毒枭与官员牵线行贿、走私毒品得到的利润与犒赏。”吸毒成瘾的两兄弟早被毒枭当成傀儡控制,没有说不的勇气与能力,会落得今天这样的下场只能说是迟早的事,黑勋一点也不同情。
“可是秦姊不一样……我没有想到她竟然是父亲的情妇,而且还为父亲生了一个女儿,算起来她还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呢!”想起秦乃容在警局内供出的实情,让左妤媗大为惊讶。
原来秦乃容早在五年前就为左父生了个小女儿,为了帮没名没份的女儿争口气,她用尽心机在皇鑫大酒店内争权夺势,情夫死后她原以为已有足够的筹码与正室斡旋,不料半途却杀出左妤媗这个私生女。
在黑氏魅影的协助下,左妤媗的出现等于彻底坏了她的计划,忍不下这口气的秦乃容因此煽动左常平、左常安兄弟出面对付他们,打算来个一石二鸟之计,把碍眼的左家子女全解决掉,这样一来,所有的遗产就将归她的女儿所有。
可秦乃容怎么也没料到,事迹败露如此之快,且素有夜店教父之称的魅影压根没把皇鑫大酒店看在眼里,争夺经营权只是介入的手段之一,他真正的目的是奉宗长之令前来纠举毒枭与部分官员行贿走私的罪行。
“勋,你知道吗?一直到今天我才明白,原来我错了。当年母亲毅然决然带着我离开香港,不是因为软弱逃避,而是为了保护我,让我能够平平凡凡的长大,远离这些丑恶的金钱纷争。”抬眸望向他,左妤媗的眼中有着异常闪耀的决心,让黑勋见了心头一凛。
“结果,我这个笨女儿非但不懂得感谢她,还愚蠢的自己跑回来镗浑水,完全辜负了妈妈当年的好意,我真是个见钱眼开的佣俗笨蛋,对吧?”自嘲地笑笑,她垂下眸不再看他,这副模样更加让他感到不安。
“妤媗,你……”
她想说什么?她在对他表达什么?
为什么此刻紧拥着她,却忽然觉得她离自己好远,远到他就算伸长了手臂,还是触不到她的人、她的心!
“就算皇鑫被查封了,我还是会依照约定给你钱,这是我们当初说好的。”黑勋提出当初的承诺,并没有打算毁弃。
唯一改变的,是左妤媗在他心中不再只是一尊没有生命、随时可抛弃的傀儡公主,而是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女人。
她,是他的情人!
是他渴望一辈子拥在怀中不再放手的爱人!
“谢谢你还愿意履行约定,这笔钱,就请你转交给我未曾谋面的妹妹。”垂敛着眸,她深吸口气道。
“什么?”阎言,黑勋有些怔愕。
“我已经想通了。”
再次抬眸,左妤媗眼底有着初相见时那股倔强的澄澈,她唇畔的笑花温暖地再次触动他的心,只见她微启粉唇缓缓开口,“我已经快满二十岁了,好手好脚养活自己不成问题;可秦乃容的女儿、我那位可怜的异母妹妹不同,她才不到五岁吧?没了父亲,母亲又不知道会被判坐几年牢,我想她比我更需要这笔钱,这也是她应得的。
“我已经决定好,等回台湾以后会搬出阿姨家自力更生,只要拚一点生活依旧过得去,你用不着这么担心的瞪着我瞧啦!”
看他瞪她瞪凸了眼,左妤媗有些紧张地摸摸鼻子干笑几声,原本想打哈哈混过去的,可是他怎么也不肯轻放过她。
“你要回台湾?!”他努力克制自己不要暴吼出声吓坏了她。
乍闻她要离开,还挥挥衣袖下带走一片云彩,就这么洒脱率性的离去,他胸口隐隐燃动的一团火苗几乎要将他整颗心吞噬殆尽。
“你是在恼我吗?”紧咬着牙关,黑勋沉声问。
她是在气他一开始利用了她、将她当成傀儡操控玩弄,才会在自己的心为她彻底陷落臣服后,快意地拍拍屁股走人吗?
“即使我郑重向你道歉,希望你留下来,你还是要走?”他艰涩地自口中努力吐出这短短几句话,已耗尽了他许多能量。
生平还不曾跟任何人这般低声下气过,就连自己的母亲、黑氏宗长都不曾享有如此高档的待遇,可面对左妤媗他却倾倒了、败阵了,即使万般不自在依旧诚挚地开口,生怕她这一走,也许他将永远失去她。
失去自己寻找多年,完美契合的另一半!
“对不起,我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离开。”面对他的恳求,左妤媗只是淡笑地摇摇头,态度坚定。
“为什么?”拧着眉,他不解她为何如此坚持。
明明她对他也有同样的感情,为何要狠心说再见?
“难道你不再信任我?不相信我说……说ㄞㄞㄞ……ㄞ……”黑勋向来严肃沉冷的脸庞随着说出口的话,莫名染上一抹可疑的暗红,整个人僵立在她眼前,难得结巴了起来。
“我当然信任你。只是,勋,你究竟想对我说‘哎’什么?”
看着他难得一见的尴尬神情,她的眼角眉梢尽是笑意,却明知故问地侧了侧头佯装不解。
难得呀难得,她终于有扳回一城的机会了!
“你……你明明就知道我想说什么,不要装不懂!”末了,黑勋恼了,微眯起厉眸不满地瞪着她瞧。
她摆明了在心底窃笑他,还敢装无辜?!
“勋,你话不说清楚,我怎么会懂呢?”摇摇头,她像是在教导任性小孩般无奈地叹口气。
“你净要我说,自己怎么不先承认?还说要离开我回台湾,这算什么!”恼羞成怒,他霸道的脾气再度显现。
“哼,胆小鬼,我可比你勇敢多了。”
面对他不满的逼问,左妤媗小声地咕哝,音量却故意让他能听得一清二楚,然后,她趁着他再次发作抗议前突然踮起脚尖伸出手,温柔地捧住他的脸,与他鼻尖对鼻尖、眼对眼地缓缓开口,“我爱你!所以才必须离开,等哪天你明白我离开的理由后,自己再做决定要怎么做吧!”
“什么?!唔……”
语毕,她主动地、重重地吻上他的唇,截去了黑勋舌尖盘绕的疑问。
有时候,离去不是结束,而是另一段崭新的开始!
左妤媗希望眼前这个公事精明,偏偏爱情资质驽钝的男人,总有一天会明白她毅然离去的原因。
然后想通能唤她回头的理由。
希望这一天不会让她等得太久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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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初春时节乍暖还寒的诡异天候总让人有些懒散。
和黑勋相遇的那些日子,就像是一场神奇的梦境,梦醒后一切回归正常,就像是从来未曾离开过一般,左妤媗每天依旧过着她平凡、平淡……呃,还有些贫穷的生活。
“呵啊!春眠不觉晓,我只想睡觉……”
刚从老教授的催眠统计学课程逃出升天,她牵起停在校内的脚踏车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泪眼汪汪地抬手看表。
“唔,糟了,打工又快迟到了!”俐落的跨上二手铁马,她正准备要疾踩踏板狂飙至披萨店,身后却蓦地传来一阵娇滴滴的呼唤。
“表姊!妤媗表姊,你等等人家嘛!”
天啊,又来了!
要说她离开台湾的这些日子有什么事情改变了,这肯定是最让她感到错愕又无福消受的一项。
“芷湘,我赶着去打工,拜托你有什么事快说吧。”看着拎着早春新款LV包包,一路非常“幼秀”朝自己跑来的表妹,左妤媗强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问道。
“表姊,你不要这么冷淡嘛!我现在只剩你一个人可以谈心了,好可怜的!你今天陪我别去打工了,我会付你薪水不会让妈妈知道的。你晓得吗?传德他又被我发现和我的前手帕交敏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