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你,不是从你十四岁那年才开始,而是在你十岁那年开的头。那时,我被你眼底的愤怒与孤傲折服,你让我觉得不孤单,让我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认同感。后来我经常自刘煜口中套问你的事,他每回提起你,总是滔滔不绝。
「你的聪明、你的才智,你怎样事先布局,将母亲留下来的嫁妆换成银钱,怎样用一场戏,为你哥哥留下晋州老宅,怎样花钱印书,将你母亲的好名声在大齐各地流传。我太感动了,一个弱女子居然能为家人做这样多的事,于是助你一把,将那本册子放到我父皇的御桌上。」
「江媚娘得不到话封,也有你的动作?」这人的手到底有多长啊,什么事都能不着痕迹地插上一手。
「明白了吧,我帮过你多少忙?以后少在我面前提救命之恩。」他骄傲地扬起下巴。
「知道了,不提、不提,然后呢?」
她真爱从他口里听见他有多喜欢自己,那会增强她的自信心,让她觉得,其实、其实……自己没有那么配不上他。
「然后就是你十四岁那年,我见过许多女子,却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你用树枝捅我的时候,我猛地张开眼睛看你,你还是那样一双无惧眉眼,还是那样带着几分孤傲与犀利。」
「胡扯,我明明吓死了。」她否认。
「真害怕的话,为什么不转身跑掉,却要做一番布置,把我给救下?」
「你连我的布置都知道?自始至终,你都没有昏迷过?」
「再大的痛楚,我都不允许自己昏厥过去,因为我无法知道,昏过去后会碰到什么事情。」
曾经他受重伤逃进森林,流了很多血又累又饿,却依然不准自己昏过去,他虽闭着眼,耳朵仍细细倾听周遭动静。
然后野狼来了,他奋力一搏,割开狼的咽喉,吸取它的鲜血、生吃它的肉,于是,他度过一劫。如果当初他不省人事,那么那夭成为食物的将会是他,而不是那只饥饿的野狼。
可是那天,他看着她灿亮如星辰的眼睛,听到她说的话,居然安心地闭上眼,告诉自己,这个女子可以信任,虽然她只有十四岁,世上他信任的人
寥寥可数,除了母亲,她是他第一个信任的女人。
听见他这么说,她的心苦苦的、沉沉的,像有一只手在那里压着,弄得她胸口闷闷地痛。
他最擅长的能力不是兵事、不是朝政,而是看穿人心。
所以他的无往不利,来自于观察人的能力。低下头,看见她的表情,他明白,她在心疼,大掌压上她的后脑勺,让她整个人贴着自己胸口,是重重的,但不是压沉,而是带着幸福的重量感。
「我们朝夕相处,我看着你,印证刘煜对你的说评,你不是普通聪慧、普通坚毅,我欣赏你也心疼你,记不记得你挨师傅板子那回,明明伤在你手上,可我却感觉心痛到不行。
「过去三年,我想你念你,你一样在我梦境里徘徊不去,只是我与你不同,我从来没有否认这份感情。
「如果你对荣亲王的事有所耳闻,就会明白当时我的处境有多危险,我背后总有几十双眼睛在暗中窥伺,我不能给敌手任何的机会伤害你,只能将你藏着散着,不让你的存在曝光。
「我记得父皇用了多少人力来保全我和母亲,可到最后,我母亲还是难逃一死,我不允许自己犯下同样的错误,所以我选择不冒险,选择压抑思念我铁下心肠,明知道你在京城、在我身边,明知道你就领着大夫在城南观音庙胀济贫民,可……我不去看你。
「你不明白这种压抑有多辛苦,好几次,几乎要忍受不住,我只好逼迫于下谋士想尽办法,我告诉他们,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歼灭王氏所有势力
然后他们绞尽脑汁帮我,我办到了,所以我出现了。
「消失三年,我并非对你不闻不问,也不是恶意玩笑,我只是要把事做到最好,不允许出现半分差池。丫头,现在你还要怀疑,我是不是真心喜欢你?」
「不怀疑了,我再不怀疑你的真心。」
「那你还要皇上收回成命,不愿意接受赐婚吗?」
她巴巴笑着,诞看脸,像讨骨头吃的哈巴狗。「不要、不要,这么好的夫君当然要嫁,你不会后悔了吧?你不会一生气就不娶我了吧?我已经和你同床共枕过,名声已毁,你不负责任,我这辈子就毁啦……」
她讲一堆大家闺秀打死都不会说出口的话,皇甫静心底明白,她是在道歉、是想安他的心,也是立场重申。
将她揽回怀中,他俯下身,亲吻她的额头。
终于啊,尘埃落定……他轻啄她的眉眼、她小巧的鼻子,然后封上她甜美而柔软的双唇。
他的吻像一把火,燃起她的热情,她环上他的颈项,主动加深这个吻。
这个男人,她要!
门外,莫钫敏的拳头缓缓松开。
从皇甫静怒不可遏问「你就那么不想嫁」时,他便想冲进去,想把妹妹护在身后,他只是个小官,但为着妹妹,就算拚掉前程,也无所畏俱。
若不是庄师傅他们一左一右压住他的肩膀,他老早就冲进屋,狠狠挥皇甫静一拳,阻止他恐吓妹妹。
「还进去吗?」刘煜问。
「当然!就算是王爷,也不能跑到别人家闺女房里,这算什么?」莫钫敏不开心,他不乐意自己的成就竟是来自于皇甫静的助力。
刘煜与庄柏轩互视一眼。无奈,人家是兄妹嘛,他有这个权利。
门尚未推开,皇甫静先一步松开诗敏,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岂会不知道门外有人窥探,之前不动静,是因为他判定那些人不会你碍自己。
凝视着诗敏,看她双颊配红、眼底迷醉,表情相当诱人,如果能够……唉,很可惜,谁让外头的人不长眼。
他抬眼,恰恰门打开,莫钫敏一步进屋。
歪着头,诗敏还有点傻气,对着哥哥晕陶陶地笑着。
「诗敏,你还好吗?」
他走到妹妹身前,伸手探向她的额头,双眼却戒备地看着皇甫静,好像他家丫头是小兔子,而站在床边的皇甫静是饥饿三个月的大奖犬。
「我很好啊……」话才出口,她突然想起抗旨之事,回神,她揪住哥哥的衣油。「哥哥,皇上有没有为难你?」
「放心,没有。」
所以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抱歉地向皇甫静投去一眼,他对她扬扬眉,意思是:知道就好。
看不价两人眉来眼去,莫钫敏插话。「诗敏,你看谁来了?」
他侧过身,诗敏看见后头的刘煜。啊!她尖叫一声,裸足跳下床,一把扑进师傅怀里。
「师傅,我好想你哦。」
看见诗敏对刘煜的热情,皇甫静脸色难看极了,望一眼未来的大舅子,知道他心存刻意,他不多话,走到诗敏身后,一把将她提回来。
「做什么?」她不满抗议。
「男女有别。」他冷声回答。
「王爷也明白这个道理,怎么就不避嫌,闯到别人家闺女房间。」
「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赐婚圣旨己下。」
「莫非王爷还不知道,我已经当面向皇上婉拒这门亲事?」钫敏冷声相抗。
「是吗?要嫁的人不是你,你要不要问问正主儿?」
诗敏看看皇甫静,再看看哥哥,先是满脸的疑惑,然后恍然大悟。哦,是喝醋啦,难怪满屋子酸。
她才不浪费力气阻止两人斗嘴,径自从他们中间走过视而不见,套上绣花鞋,再穿过两人,走到两位师傅身边,一手勾起一人,笑眼眯眯道:「走,我们去找舅母,今天啊,庄师傅得给我舅母一个交代」
与皇甫静冷眼相对须兴,莫钫敏开口,「我身边不需要你的人。」
「随便。」皇甫静漫声轻应,知道他伤了骄傲自尊。
「你不必在皇上面前替我长眼。」他会让自己的表现说话。
「随便。」
「那个一品官员,我有足够的能力才干爬上去,不需要你的助力。」
「最好如此。」
「你!不要再插手我的人生。」
「成交,不过诗敏的人生,我要了。」
皇甫静奸猖一笑,转身离开,气得莫钫敏半天说不出话。
没错,他就是记恨记仇!呵呵,原来他同皇甫亭一样,都有着狐狸性格。
莫芬敏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脚步勿急、神情不定。
她看一眼窗外,时辰差不多了,旋身从柜子里拿一包东西放进怀里,对从小跟着自己的牌女竹兰咐咐,「你到大门口等着,荣亲王一到,就引他到柳院,半个时辰后,你再去请老爷及二姑娘到柳院。」
「是。」
莫芬敏从荷包里拿出一块碎银给她,婉言道:「好好跟着本姑娘,日后自然有你的好处。」
「谢谢小姐。」竹兰喜孜孜地掉头出门。
莫芬敏对着镜子挽挽头发,将发上的王替子换成金步摇,再看一眼自己的装扮,满意一笑,推开门,往柳院方向走去。
竹兰从壶中倒满茶水,递到贵客跟前,曲膝轻道:「请王爷稍坐,奴婢马上请二姑娘过来。」
「去吧。」皇甫静口气难得温和。
「是。」竹兰转身出屋,临行,没忘记把门给关上。
第10章(2)
皇甫静拿起杯子,扬了扬眉,轻晒。
她终于想起来,该找找他了?自从她知道刘煜暂住在荣亲王府,一天到晚跑到他家里串门子,却没有一次是找自己的,皇甫静越想越恼怒,若非确定两人情同父女,这口气他怎吞得下去。
喝茶,他满心都想着诗敏,无暇注意其他,直到发觉自己喉头有一丝酸味,才明白自己中了道。
他飞快拿起茶壶,打开壶盖细闻其味,自己居然在莫府被暗算?他冷笑,好大的胆子!
他企图起身、离开柳院,可那药力发作得奇快,他方撑起身子,便发觉自己双脚无力,眼前阵阵发黑。
他暗自运气,心底一惊,好强的药,不过片刻,他体内已不存半分内力。
是谁?王氏余孽?不可能,他已经确定再确定,王氏真的彻底覆灭,那么是谁?谁敢在他身上动脑筋?
当莫芬敏推开门迎向他时,皇甫静豁然开朗。
是她!是她在他身上使手段?果然是江媚娘的女儿,有其母必有其女。他打心底冷笑。
见皇甫静摇摇欲坠,莫芬敏连忙上前扶过他,将他带往床边。
他不语,但一双充满杀意的狠戾眼睛直迫看她。
莫芬敏骇然,几乎想要退却,可一道声音在她脑中响起:不要怕,只要经过这关,她必定能成为他的侧妃,娥皇女英共创人间佳话,皇帝一定不会吝于赐婚,就算诗敏使小动作,让她只能为小妾,能跟着他……她也心甘情愿。
脸微微发烫,心口小鹿乱撞,她虽怕他,却也爱他啊。
自从见过他一面,她的心就挂在他身上,她夜夜辗转难眠,日日幻想着能靠在他身边,柔声唤他一声王爷。
莫芬敏对自己有信心,她需要的只是一个机会,他一定会爱上自己。
比起诗敏,她有更好的条件,她美貌、善舞能歌、温柔体贴,还会背好几首诗呢,相较起满身铜臭昧的诗敏,男人自该明白,什么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有把握,有了肌肤之亲,皇甫静绝对会认下自己,因为,越是在高位越是许重名声,就算他不认,还有爹爹呢,爹爹怎能允许自己的女见被破了身,还无人负责任。
何况,他是高高在上的荣亲王,多娶一个女人和少娶一个女人并无差别,所以……咬紧牙关,她绝不能害怕。
她贴在他耳畔,带着挑逗意味地轻轻说话,「王爷,您不必担心,这药只有半个时辰的效力,不会碍着您的身子。」
说着,她大起胆子,伸出舌头,舔上他的耳朵。
她的脸很红,羞报得不敢看向他,幸亏她没看,否则定要吓破胆,因为他眼底盛满庚气,他没说话,但表情写了:杀!
她扭着指头做足小女儿娇态,轻言续道:「自从芬敏在张大人家里见过王爷一面,便对您倾心不已,一心一意想侍奉王爷,可惜舍妹心胸狭隘容不下别的女人,芬敏迫于无奈,只好出此下策。芬敏不求名、不求利,只求一世鸳鸯相交颈……」
她一面说着,一面解开自己的衣带,露出红色肚兜,她褪去外衣,雪白的手臂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晕。
她靠近皇甫静,贴在他身上,红红的嘴唇印在他颊旁,一颗心几乎要飞了起来。
美梦成真啊,她这辈子最想做的,是他的女人。
「王爷别怨芬敏,今日之事或许会扫了王爷的颇面,但芬敏定会用一辈子来补偿王爷。」
她在笑,可她的笑看在皇甫静眼底却比魔鬼更挥挥,他动弹不得,却已用目光杀过她千百遍。
她避开他的眼神,低下头,满脸羞涩地替他除去衣裳,褪去外袍、脱去单衣,当看见他身上那些惊人疤痕时,她惊诧地抬眸,眼底闪过怯懦,她突然想起,他杀过人,杀过很多很多人。
他嘴角勾起冷笑。这样就怕了?她该怕的事还在后头呢。
咬牙,莫芬敏心底明白,就算现在停下来,他一样不会放过自己。与其如此,也许成了他的女人,让他尝尽温柔甜香,自己还有机会赢得他的心!
心打横,她将皇甫静的衣衫除尽,把他扶上床躺好。
她沉着气,将自己的衣服一件件除去丢在床下,连裹裤也不留。
她裸着身子爬上床,趴在他矫健的身躯上,用自己的丰盈贴上他坚硬的胸膛,轻轻摩擦,企图勾引他的欲望。
他咬着牙,看向她的脸,却想起沙场上染满鲜血的尸体,一具具、纵横交错,暴凸的眼睛、阴庚的表情,在他眼底,她很快就是那些尸体当中的一具。
闭上眼睛,头垂到一旁,皇甫静「不胜药力」昏迷过去。
怎、怎么……会这样?是她的药下太重吗?他不能配合了,她要怎么继续?
可戏已经演到这里,怎么能够喊停?她才不允许自己功亏一篑。
紧握拳头不再犹豫,她伸出手指往自己身下探去……
皇甫静躺在床上,莫芬敏趴在他身上,两人均不着寸缕,莫芬敏雪白的大腿上还有触目惊心的血债。
所有人进屋时,看到的就是这幅令人震惊的景象。
像是进入冰窖般,诗敏全身发寒,冻得连手指都动弹不得。她吓到了,她试图寻找一个合理解释,但……眼见为凭,她还能怎么想、怎么说?
莫钫敏怒极,一把将妹妹揽进怀里,不教这等污秽场面脏了她的眼睛。
皇甫静的内力已逐渐恢复,装睡是为了不让莫芬敏再有多余动作,事实上,在他们进院子之前,他就听见脚步声,人很多,至少有六、七个,其中一人有深厚的武功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