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允翼走了几步,先将刚才被他丢到一旁的西装外套拾起,然后才转身走向与PUB老板站在一起的官小凝,同时一边从外套里掏出皮夹,再从皮夹里抽出一张名片。
“损失金额估算出来之后,打电话给我。”他将名片递给老板,说完便迳自拉
起官小凝的手,头也不回的将她带往出口,转眼之间便从众人的视线中消失了踪影。
***
被任允翼拉著离开PUB时,官小凝仍未从惊恐中平静下来,直到一阵秋夜冷风迎面拂来,冰凉了她的脸颊,也冰凉了她的脑门,她这才猛然惊醒过来,想起了她今晚的计划。
她的计划说起来其实很简单,但是做起来一点也不简单。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任允翼喜欢她,所以要与他拉开距离,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他讨厌她。
她想了三天,想了一百种方法,最后觉得只有一种方法可以快刀斩乱麻,可以一了百了,那就是打坏她在他心中的形象,所以她今晚才会突然叫他带自己到夜店玩,然后当著他的面和别桌的男客人调情,最后甚至单独带开坐到吧台区去享受两人世界,而把他一个人丢在一旁。
他当然不会孤单,因为他比她受异性欢迎一百倍。
也好,她这么告诉自己。除了她的淫乱外,也让他看看她有异性没人性的那一面吧。所以她从头到尾都无视于他求救的目光,任由他被一堆主动而热情的女人团团围住而不去替他解围,然后专注的和自己的新欢打情骂俏、谈情说爱。
一个小时过去了,他还是没有任何愤怒或翻脸的迹象,于是她只好逼自己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她挑逗的将手放到男人的大腿上,伸舌轻舔唇瓣,知道对方一定会将它视为邀请而倾身吻她。
和一个认识才不到一个小时的陌生男人在公共场所里接吻,这样够随便、够淫乱,也够让他看清楚她的真面目而离开了吧?
她是这样计划的,可是没想到事情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他竟然会冲上来阻止她精心计划的一切,还勇猛无敌的以一敌四,把被她利用的家伙打得倒地不起。
情况演变成这样,她有种既高兴又生气,既心喜又想哭的感觉。这种矛盾的感觉真会把她逼疯,她真的快要发疯了!
一股压抑不住的焦躁与怒气让她倏然停下脚步,伸手捂住双耳,发疯般的放声大叫。
“啊~”
她的叫声虽然突然而且巨大,但任允翼丝毫没有受到惊吓,因为他依然愤怒,浑身紧绷,所以相对的也极度冷静,没有什么人或什么事可以吓到现在的他。
他跟著停下脚步,面无表情的看著她,不发一语的任她大叫。
她倏然停下大叫,就像她突然大叫时一样,然后身子一转向,朝他发出怒不可遏的质问,“你为什么要破坏我的好事?我有叫你多管闲事吗?你以为你是谁,自诩是在英雄救美吗?”
她每质问一句就用力的推他一下,充份的表现出她的愤愤不平。
“我告诉你,我是因为同情你没有朋友,所以才陪你玩了这么多天,现在我累了、烦了,可不可以麻烦你离我远一点,我不想再当保母了!”
任允翼一动也不动的看著她,始终不发一语。
当他已经了解自己的意思了,她转身往回走,却又一把被他扣住手肘。
“你要去哪里?”他问。
“回PUB钓男人。”她回头瞪他,简洁、直接的说。
他直接使劲将她拉往他停车的方向。
“放开我,你到底想干么?”她愤怒的挣扎。
“送你回饭店。”
“放开我,我今晚不回饭店。”
“不回饭店你想去哪儿?我陪你。”
“你陪我?”她嘲讽的冷哼,“我想找男人陪我上宾馆做爱,你要怎么陪我?”
他面无表情的直视著她,沉默不语。
她将视线转向他处。“你一定很震惊也很失望吧?但是很抱歉,我就是这种会为了生理需要和贪图一时快乐和男人上床的女人。”她故意冷淡的说:“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说完,她用另一只手想扒开他紧握在她手肘上的手,怎知他却一动也不动的仍旧紧握著她,他的坚持让她差点哭了起来。
官小凝忍住泪意,抬头瞪他。
“我可以陪你。”他突然开口道,“如果你想找男人上床的话,我可以陪你。”
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她倏然一僵。
他可以陪她?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真的有那么喜欢她,喜欢到不在乎她是个滥情,为了一时的快乐随时随地都可以和不同男人上床的女人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只能说他是一个笨蛋,一个真真正正的大笨蛋!
“你知道上床是什么意思吗?”她故意以嘲讽的语气问他,“不只是躺在床上睡觉而已。你做过吗?我喜欢和经验丰富的老手做,比较能够得到快感,我不喜欢菜鸟。”
“我不是菜鸟。”
“喔?所以你做过一次还是两次?”她以一副瞧不起人的表情摇摇头,“不可能的,总之,你不是我的菜,我从来就没有把你当成男人看,你顶多只是一个需要人照顾的大孩子,要想满足我是不可能的──”她话未说完,就被他打断。
“那要试试看才知道。”任允翼冷冷地说,说完便再度使劲的将她带往他停车的方向,态度之强硬是她过去从未见过的。
他在生气。
官小凝突然有所领悟。
她一直以为他是不会生气,只会将别人的错误揽在自己身上,然后不断向别人道歉,是那种没有自信又充满自卑的人,可是现在他却生气了,刚才在PUB里也一样,虽然他看起来面无表情,但是很吓人。
要和她上床,他是认真的吗?
试试看才知道。他这样说,好像是认真的。
怎么办?现在她该怎么办呢?
如果真和他上宾馆的话,他就会发现她刚才所说的话是在虚张声势,因为她根本就没有经验。
可是如果不去的话,她刚才所扮演的饥不择食形象,不用等到上宾馆,现在就要被戳穿了。而且最糟糕的是,他完全不接受她说他不及格、不是她的菜的事,她根本就丧失了选择权和决定权。
这个家伙生起气来,就会变得这么霸道,这么像个真正的男人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应该要经常生气才对。
官小凝苦中作乐的想,只是她再怎么苦中作乐,也改变不了自己现在进退两难、骑虎难下的处境。
还想不出一个具体的办法,她已被任允翼塞进车里,然后开车前往她不知道的地方。
他一路上都沉默不语,很明显的气始终未消。
这就是她努力想要得到的结果不是吗?让他气到不想理她,不想再接近她,不想再看到她,甚至是将她这个“关子吟”的坏名声传出去,好让接下来的三场相亲以最快速度了结,让她能离开台湾回香港去,从此不再来这里,免得触景伤情。
她是真的喜欢他,这辈子第一次真的爱上一个人,但是他却是她不能爱上的人,不仅因为自己欺骗了他,更因为他是小姐指腹为婚的对象之一。
她无法预料如果小姐游玩回来之后,知道她竟然喜欢上任允翼的话,会不会因为好奇而去接近他,最后却和自己一样不知不觉的爱上他。
而且最重要的是,小姐长得比她漂亮、动人,站在小姐身边的她完全符合了下人的身份,一点也不起眼。
如果小姐和她一样不小心都爱上了任允翼……
如果看见真正的关子吟后的任允翼不再喜欢她……
如果……不,没有如果,只要她悬崖勒马,现在就和他分道扬镳的话,那么就绝对不会发生她所担心、害怕的事了,所以她一定要快刀斩乱麻才行,一定要!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她转头看他,打破车内的沉静,开口说:“如果结果让我不满意,那你以后都不准再来找我。”
任允翼直视著前方的道路,静默了一下才出声道:“为什么?”
“因为我从不和上过床的男人做朋友。”她毫不犹豫的说。
他又安静了一会,才不疾不徐的开口,“好。”
太好了,成功了!官小凝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有种想哭的感觉,因为她知道过了今晚之后,他们将不会再见面了。
永远不再。
第六章
官小凝一路上心事重重,压根儿就没去注意车子开往哪儿,就连车子开进了地下室她都不知不觉,直到任允翼说“到了,下车”之后,她还一直以为宾馆就在这个停车场的上方。
直到走进电梯之后,她才发现不对劲,因为电梯里没有任何广告看板,只有一尘不染、洁净如新的半身镜,三面环绕著她。
“这是哪儿?”她终于忍不住问道,没想到他竟回答──
“我家。”
“为什么?”她顿时浑身一僵的冲口问道,“你为什么要带我到你家,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去宾馆吗?”
“只要有床不就行了吗?”他面无表情的说。
她被堵得无话可说。
电梯轻晃了一下,停了下来。
门无声的向两旁滑开,任允翼伸手按著电梯门,让她先行走出电梯之后,才跟在她后面走出来。
电梯门外只有一户住宅,门外的玄关既雅致又宽广,大理石的地面在感应式艺术嵌灯的照射下显得光可鉴人。
听见哔的一声响,官小凝反射性的转头,只见他的手从门前一种很像电视新闻曾报导过的指纹辨识机之类的东西上拿开,然后原本紧闭的大门轻轻一推就开了。
她看得瞠目结舌,几乎忘了紧张的情绪。
小姐家很有钱,但是大门依然需要用钥匙开,而他家竟然更加富有到这种程度?
看样子老爷的确是用心良苦,像任允翼这样的好对象,也难怪老爷会硬逼小姐亲眼过来看过再说了。
小姐的对象……
他是小姐的,不是她的。
“进来吧。”推开大门,任允翼转头对她说道,脸上依然面无表情,态度冷漠得让她想哭。
这是他们相处的最后一晚,为什么就不能用开心一点、快乐一点的方式结束呢?非得这么沉重,这么──心痛吗?
“你家好大、好干净,你一个人住吗?”她走进屋里,故意用开朗的语调大声说。
他家的确很大,就望眼可及的部份,包括客厅、吧台和开放式的厨房,空间坪数至少就有二十坪大小,而墙壁上的门,与门边通往屋里更深处的走道,则说明了这个房子还有许多她视线外的空间存在。
“你要先洗澡吗?”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直接进入正题。
官小凝喉咙像是被人掐住般的说不出话,她很勉强的吐出声音,“我想先洗澡。”
他点头,然后将她带到一间至少有五坪大小的豪华浴室里。
浴室里头有个贝壳形状的按摩大浴缸,浴缸旁边的架子上摆著一叠厚厚的白毛巾,还有各式各样的沐浴用品。浴缸的另一边是间宽敞的淋浴间,圆弧状的门片充满了现代的感觉。
与淋浴间相隔了一扇墙的隔壁,便是马桶所在的空间,那里还有一排堆满书籍的书架。
然后,她发现他偏爱大理石,因为屋里屋外的地板铺的全都是大理石,只是颜色稍有不同而已,玄关外是米白色,屋里是藏青色,浴室则是红褐色的。
“架子上有浴巾,你若要衣服的话,我可以借你。你需要吗?”他说。
“浴巾就行了。”经验丰富的女人应该不会在意这种小事。
任允翼点头,然后转身离开,把门关上。
他离开后,官小凝呆立在原地上好半晌,才转头看著眼前这个豪华大浴室,接著又犹豫了一下,才缓慢地动手一件件脱去身上的衣服。
她知道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但是她一点也不想这么做。他不是她的初恋,但却是第一个令她真正感觉到心动与心痛,了解爱情是什么的人,所以即使他们不能在一起,也注定了不可能有未来,她还是想拥有一次被他拥在怀里的感觉。
问题是待会儿她到底该怎么做,才不会被他发现她说的谎话?如果被他察觉到她其实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处女的话,那么她之前所演的戏、所做的所有努力都将会功亏一篑。
听说女人的第一次都会很痛,还会流血,但是又好像有人说只会痛,不见得会流血。她希望自己是后者,只要不流血的话,不管多痛她都会忍耐住,不会让他发现的,拜托老天。
走进淋浴间,关上弧形拉门,官小凝打开水龙头让热水浇淋在身上。她闭上眼睛,感觉热气蒸腾扑面而来,热水不断地喷洒在她身上,舒服得让她想要呻吟出声,对于即将要发生的事所引发的紧张与僵硬,似乎也慢慢地随著热水流散。
太专注在感受这舒服的感觉,她压根儿就没听见浴室门被打开的声音,直到淋浴间的拉门发出刷的一声响被拉开后,她才惊吓的在一瞬间睁开眼睛,猛然转头,然后眼瞪得跟铜铃一样大。
任允翼一丝不挂,赤裸裸的跨进淋浴间里。
“你应该不会介意一起洗吧?”他把门关上,泰然自若的对她说。
官小凝浑身僵直,脑袋因为太过震惊与惊吓而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何反应。
她怎么可能不会介意,他差点就把她吓死了,可是她子能说介意,因为她是个“经验丰富”的女人,不可能没有和男人共浴过。
“不介意。”她逼自己以平静的语气开口说,然后不著痕迹的转身背对著他,伸手到架上拿沐浴乳。
“我来。”
她手上的沐浴乳在半途被他接走,然后只见他把沐浴乳倒在手上,合掌搓揉出一堆泡泡之后,便直接往她身上涂抹过来。
官小凝屏住呼吸,觉得五脏六腑好像在体内纠结在一起,她的心脏跳得超快,血液似乎要冲爆血管。她的胸口好紧,几乎要无法呼吸了。
他的手……天啊,他的手到底在摸哪里呀?
“任允翼!”她捉住他探往她腿间的手叫道,那沙哑略带惊慌的声音完全不像她的。
“怎么了?”他哑声问道。
她胸口一窒,突然想起自己所扮演的角色,而强迫自己松开他的手。
“没有,只是想问你喜欢在浴室里做呀?”她命令自己以轻浮的语气回应,一边则想著,也许她可以利用水流来冲走第一次所带来的落红。她刚才怎么会没想到还有这个方法呢?
“你呢?”
她可以感觉到他的唇轻印在背上,然后慢慢地蔓延到她的肩膀、脖子,不断地亲吻著她,让她觉得愈来愈紧绷,又有种愈来愈虚弱无力的感觉。
完蛋了,她的思绪正在溃散,她必须主动攻击才行,否则再这样下去,她的脑袋就要变成一团没用的浆糊了,会坏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