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纠缠 page 14 作者:阿彻

  「你干什么?」

  手臂被猛然抓住扯了回去,跌入紧绷的怀里,他抬头,看见一张同样紧绷的陌生面容。

  尾端上挑的眼罩着寒霜,总是含笑的薄唇抿着不悦线条,一切一切,都很陌生。

  那刚硬五指还牢牢箝着不放,他痛得皱眉,唇角却微微扬起。

  「怎么了?我只是想看看夜景而已,你想到哪里去了?从这里看出去的夜景很美,不输给你以前带我去擎天岗看的星空。」

  「是吗?」易璇瞪了他半晌,轻轻推开他,冷淡的道:「我不太记得了。」

  苏聿雅定定的注视着他,道:「那下次再一起去看吧。」

  「谁和谁一起?」

  「当然是我和你。」

  「一点也不好笑。」他冷笑驳斥。「谁要跟个有夜盲症的男人一起去看星星?到时被媒体拍到,唱片卖量又要下降好几成。」

  苏聿雅往后悄退一步,手按住了墙壁。

  「……你一定要这样言不由衷的伤害我,也伤害你自己吗?」他若真在乎什么销售量,又怎会对他父亲的遗产完全不屑一顾?

  「你多虑了,苏聿雅。我从来不会对自己不好。至于伤害你……」易璇扯扯嘴角,怱然一把将他扯近,哼道:「这样才叫伤害。」

  他俯首,封住苏聿雅因惊愕而半张的唇,强硬深入,熟稔的辗转吮弄。

  也许是一段时日没尝到的清甜滋味,让他神思略微恍惚……他揽紧那越发单薄的身躯往胸口嵌去,放柔了唇上力道,绵密黏腻的轻舔慢舐。

  正想纵容自己短暂的沉溺,一股力量却猝然推开他,怀里顿成空虚。

  睁开眼,没有意外的看到苏聿雅满脸震惊地褪尽血色。易璇若有似无的笑了下。

  「果然没全部擦掉,女人的唇膏味……」他抬指抚摸自己的嘴唇,斜眼睨他。「这女人的技巧很好,就是爱涂些有的没的。你要再帮我舔干净吗?」

  苏聿稚深吸口气,握紧了拳咬牙不答。他想自己可能暂时还没有办法开口。

  他知道易璇因为心理因素,其实有着极严重的感情洁癖,在两人交往时,他绝不会做背叛他的事。但现在呢?

  真的……没办法再扭转这男人的心意了吗?

  「还是你的味道比较好,干净又甜……」长指有些眷恋的轻轻擦过眼前唇瓣,然后,毫不犹豫收回。

  「不过,跟你在一起实在太麻烦了,一年已经够久,我也觉得腻了。媒体报出来正好,连分手都不必找借口。以后别再来找我,毕业后就到美国过你的新生活吧,那里不会有人知道你跟个男人搞过,运气好的话,还可以找个老实女人当老婆。」

  「……就算你擅自帮我铺好路,我也不会乖乖的照着走下去。你记得这一点。」

  良久,他勉强找回自己声音,对着男人决绝的背影沙哑说道。

  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走下阶梯,蓦地明了那个男人不会再回头的事实,苏聿雅茫然抚着自己的唇,沿着下颚、锁骨,往下滑去,紧紧抓住了胸口,整个人在墙角蜷成了一团,像心病发作的患者。

  好痛……

  那打击稍嫌大了,终究还是在他武装好的心脏上,凿出一道切口。过多的失血让他头晕目眩,几乎快站不住。

  只要再一下下就好……让他靠着墙再蹲一下。也许……他还是没有如自己所预想的那样坚强。

  他闭上眼,任溃堤的泪水无声浸湿了胸前衣服,久久没有干涸。

  ***

  时间的流逝很快,眨眼间,又是数个月过去。

  「唉?你砸大钱买了天璇星演唱会的头排票?当初你不是说对易璇失望透顶,永远不会再支持他们了吗?」

  「可是……他们的新歌还是很好听嘛!尤其那首《我不习惯让人看见我的忧伤》,明明看不太懂他写的歌词,可是每次听,就是觉得好想哭……」

  大街一角,两名女孩闲聊着走过印有天璇星几个大字的巨型广告牌底下,不时抬起头指点,吱喳讨论。

  不论在她们口中,或在这片土地上,这个由易璇主导的乐团,仍以他们的音乐实力,维持当红盛况。

  至于某个曾轰动整个亚洲艺能界的超级八卦,在没有进一步剧情可写,又有其它更多新事件相继爆出的情况下,便逐渐淡出了狗仔们关注的焦点之外,也淡出了人们装不了太多闲事的记忆体中。

  四月,发片期一再延宕的天璇星终于推出新专辑,歌词旋律皆备受好评,销售量也横扫各大排行榜,一扫过去绯闻罩顶的阴霾。

  五月,在台南体育场的舞台上,笑容满面的易璇于上万疯狂歌迷面前,宣布天璇星新一季的跨年度世界巡回演唱会「Landing」,第一站就在台南古都揭开序幕。预计要在接下来的三阶段十五站行程中,引领世界各地超过二十万的歌迷「登陆」天璇星。

  六月,另一名八卦男主角苏聿雅,也以系上第一名的成绩顺利毕业,并毫无异议的拿下「Best  Intern」(最佳实习医师)殊荣。有记性好的媒体特地做了报导,把旧事都重翻一回,最后以「两人各走康庄道,形同陌路」做了结语。

  又过了两个月,刚结束演唱会第一阶段行程的易璇,收到了由管理员转交给他的钥匙。据闻原主人已考完医师国考,开始准备出国的事宜,所以选择在这时候搬出,并谢谢他长期以来免费提供地方让他居住。

  隔天,易璇从满档的行程中抽出空来,回去许久没有踏进的空荡公寓一趟。在每个纤尘不染的角落,都逗留了许久。

  然后,他重新锁上大门,从此不再踏入一步。

  同年十一月,「Landing」二阶段的第四站,在美国圣荷西顺利落幕。苏聿绮位于旧金山的家中,也来了位不速之客。

  「就是这样。」

  她冷着脸,将一张男女合照扔到对方面前。照片中身着西服的青年坐在草地上,被一身白纱的年轻女子从后头一把搂住。他回眸与她相视而笑,清浅的笑容中透着一丝无奈宠溺。

  「这是他们刚去拍的婚纱照。阿雅下个月就要订婚了,对方是他实验室的同事,小俩口登对得很。」

  「这么快?恭喜。」坐在对侧的男人拿起照片,温和端详。「没想到一来,就听到这么好的消息。」

  没料到他是这种反应,苏聿绮一噎,清了清喉咙道:「所以……拜托你,就别再去打扰他了,他好不容易才忘了你的。」

  「我只是想远远看他一眼而已,绝不会惊动到他。」男人放下照片,语气仍是淡淡的,像放凉的开水。

  「真的不能告诉我他在哪里做研究吗?」

  她怔了下,胸口忽然莫名一紧,有缕闷闷酸酸的怪异感化开……但她随即摇头甩去,提醒自己绝不能被这个心眼超多的男人给骗了!

  「不行就是不行,反正只要有一点风险,我都不准。」她冷道。

  「好吧。」男人也不罗唆,干脆的起身,又弯腰,拾起了桌上照片。「这个可以给我吗?」

  「啊?这……可以。」

  「谢谢你告诉我。」他慢慢将照片放进外套内层的口袋。「知道他可以得到幸福,我真的很高兴,不见着他也无所谓了。」

  无法判定男人说话真假,也找不到话可以接口,苏聿绮只能干瞪眼,望着他的背影离去。

  无论如何,这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关上大门,她摸摸鼻子叹了口气,忍不住在胸前画个十字,希望上帝可以原谅她撒谎的罪。

  ***

  同年,十二月二十四日。

  这一天对所有天璇星歌迷来说,是永难磨灭的一个日子。

  当晚,「Landing」二阶段的最后一站,在绕行地球一圈后重回台北举行。早已说好今年要为主唱易璇倒数庆生,所以到了午夜时分,大批的粉丝仍聚集在会场,没有散去,「十,九,八,七……」

  倒数到一半,气氛正要攀到最高点,万众瞩目的寿星男主角却忽然在此刻弯下腰去,双手环抱住自己,剧颤不止。

  「易璇?」昊见他有异,连忙丢下鼓棒冲过去搀扶:心下惊骇。原以为有这么多人陪伴应该没问题,没想到竟然还是……

  「我没事……等一下就会好。」易璇摇头拂开他,神色如常。若不是他全身明显颤抖得厉害,光从脸部表情,根本看不出他正在发作中。

  「别勉强自己了!快点,先回后台……」昊着急的又去拉他,却被一把推开,那力道不小,他猝不及防,重心不稳往后摔去。

  「喂……」

  他跌坐于地,眼睁睁看着易璇拾起掉落的麦克风,步履不稳的颠簸着走向前方。现场灯光昏暗,干冰迷乱视线,有部分听众察觉不对,停下读秒发出惊叫声,Kevin和Pinkstar也急忙从另一端跑来,可是来不及了──

  就在他们眼前,易璇一脚踩了个空,当场摔下足有三人高的舞台。

  来年三月,天璇星召开记者会,正式宣布乐团解散。

  理由是他们的主唱脑部受到重创,语言能力始终未能恢复,自然也无法再开口歌唱。

  「Landing」圣诞夜的台北演唱会,终成天璇星最后绝响。

  尾声

  〈XX报记者陈立莉报导〉

  非洲服役散播台湾的爱?苏聿雅走出过去做自己

  自XX大学医学系毕业后,当年轰动一时的同性恋光盘男主角苏聿雅,放弃预官资格和留学机会,自愿加入台湾第一届外交替代役男,悄悄飞往位于西非的布吉纳法素(Burkina  Faso),在古都古市(Koudougou)的医疗围中担任文书,并在医院负责内科病房与门诊。

  服役期间,他不仅为当地人医病、协助当地掘井开水,也透过网路发起「垃圾换旧衣」行动,为非洲的居民募集了七万多件的衣服,改善了他们的环境,深受布国上下一致肯定,更在近日赢得外交部颁发「睦谊外交奖章」,成为有史以来这项殊荣最年轻的得主……

  ***

  「我当你老姊二十几年,从来不知道你居然有搞群众运动的细胞。」苏聿绮坐在陈设简翠的办公室里,一脸匪夷所思的瞪着自家老弟,像在看外星人。「七万多件衣服?怎么募的啊?」

  「只是一个无意中想到的点子而已,会造成这么大的回响,我也没有料到。」苏聿雅将分好的信件拢了拢,用筋绳一束束绑起。

  「给这里的邮局和相关人员带来不少麻烦,我觉得很不好意思。」他淡淡一句话,带过所有不为人知的艰辛。

  「你啊……」苏聿绮忍不住叹气。「干嘛偏要这样搞东搞西的?当个平凡的普通人不好吗?」

  「我很平凡普通啊。」苏聿雅抬头瞥了满脸无奈的老姐一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普通?连在非洲你也照样有办法红回台湾,报纸头条都上过一轮了,你还敢说自己普通?唉!都是因为这样,害我牛皮一下子全吹破……」拿阿雅服役前当伴郎时,和出嫁的表妹纯属嬉闹的照片唬人的把戏,也立刻被拆穿。

  「虽然那家伙不说,不过我知道他一定很想宰了我……」

  她喃喃碎念,见老弟全没搭理埋头继续工作,整理好信件后又拿出孤儿院的设计图提笔涂改,她托腮看了一会儿,怱道:「看你在这里扎根扎得这么深,难道你决定以后都要一直待在非洲了?」

  当初他买下这里三百坪的土地打算建孤儿院的举动,简直把苏家全吓傻,幸好老爸老妈在经历儿子和男人传绯闻、赴非洲服役等等事件后,早已练就一颗强壮的心脏,要不哪里受得了!

  「……不。」苏聿雅头也不抬的道:「服完兵役后,我就会回去。」

  「回去哪里?美国的家?」

  「不是,我要回台湾。」

  「因为有『他』在?」

  「反正你老姐我都特地跑来这里了,你不多问一些关于『他』的消息吗?网路上能查到的也有限吧?」

  苏聿雅摇头。「只要知道他还好好活着……那就够了。」

  这是他的真心话。当初,他虽是带着想要暂时远离一切的逃避心理来到异乡,但一年多来的非洲体验,的确让他增长不少见闻,也看开了不少事。

  其实布国虽然贫脊,但这里的生活单纯而充实,忙碌却快乐,有时他甚至动过干脆就这么一直待下去的念头。可是……

  还是没有办法放下。没有办法不挂心。

  只要远方的故乡有那人在,他知道他在这里,就永远只是个过客。

  回国后,他打算在精神和神经医学的领域上继续钻研。精神科是三年前认识某人后,就做的决定,至于脑神经医学……则是去年圣诞节之后才增加的。

  见时间已差不多,苏聿雅收起了纸笔,瞟她一眼。「我要开始看诊了,你先出去吧。」

  「好,好,不打扰你。那我先回旅馆罗,礼物就留在这了。」苏聿绮耸肩,倒也很干脆的站起身来,开门离去。

  礼物?什么礼物?苏聿雅听得莫名其妙,但也没空乡问。

  下午两点开始是义诊时间,参加的居民会在外面排队,等着进来看病。

  这里人手短缺,几乎每件事都要自己来,他才备好病历纸和一些简单器械,忽然门上两声轻叩,有人已先敲了门。

  「请进。」他用法语道,掏出听诊器往脖子一挂。那门随即开启,走进了一人来。

  「你好……」

  他微笑的抬起头,笑容的弧度还来不及扩大,就僵住了。

  进来的男人五官俊美,肤色不算黝黑,身材是当地居民少见的颀长。他直直走向他,在桌前的椅子落坐,递出了一张字条。

  我是挂一号的病人,请苏医师帮我治病。我病得很重,不能再拖了。

  好不容易将视线从那张消瘦许多,却不减好看的脸上移开,苏聿雅瞪了纸条许久,终于找回自己声音,慢慢的道:「我很想帮你,但你的病很复杂,已经超出我目前的能力范围……」

  男人摇头。

  我的病只有你可以治好。

  「你怎么这么笃定?」

  只是可能需要花上你一辈子的时间。

  「……」

  这样,你还愿意替我治疗吗?

  苏聿雅垂目不答。良久良久,才轻声反问:「那你愿意让我治吗?易璇。一辈子的时间喔,不是一年两年,也不只五年十年。你有那样的恒心吗?」

  男人微微一笑,搁下笔,伸手横越桌面执起他的,放在自己唇边烙印了下。

  当然,我亲爱的小雅医师。

  他在他的掌心,缓缓写道。

  就一辈子。

  ──完——

  番外  星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很少哭泣,也很少再打他了。

  放学回家,她会亲自到玄关迎接他,帮他脱下制服外套挂好,接着送上一杯热茶,下厨做晚餐给他吃,早上,同样有丰盛的早餐等候着他,然后她一路送他到门口,仔细替他调正打歪的领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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