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表情困窘却脸色苍白的她,心底涌起一阵想将她拥在怀里,替她挡风遮雨的强烈渴望,“我不希望你被糟蹋了,所以,如果你愿意,请让我照顾你。”
什、什么?!苏丹凝怔怔的瞪着一脸认真的他,错愕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我对你一见倾心……”
夜风微凉,苏丹凝独坐窗台,难以成眠,脑海里想的全是铎勋那双炽热又认真的眼神,她轻叹一声,回到了床上,拉起被子,却不自觉的嗅着被套上味道,因为上面有端熙的味道——一想到这里,她却像被电到似的,急急的丢开被子,慌乱的坐起身来,双手捣着脸颊。天啊,她是怎么回事?
可是,铎勋贝子向她坦承他对她一见倾心,还向她说了,即便毁了他跟龙王的多年友情,他也要将她带出福亲王府,因为时间已不算太多,下个月就有异族人士来大清进贡,届时,若没意外,她将跟着雪娘等人任来客挑选陪寝……
唉,他说了这么多,她却犹豫了,为什么?
还是——她的心里仍有期待,期待端熙不会那样对她,期待她对他而言是特殊的?
乱了、乱了,她怎么会对他有所期待?甚至是思念:·…
不!她肯定是被铎勋贝子的话给搞迷糊了,端熙是个冷血残酷的人,更甭提她现在也只是美人宫里的美人之一,又不是他的正室,他把她扔在这儿了不是?!这会儿,也许他正忙着跟哪个美人翻云覆雨——她的心怎么像被针扎了一下,痛了起来,不想了,不可以也不要想了吧!
她逼自己躺下来,抱着被子睡觉,但很讨厌的,他的味道就是挥之不去,即便把被子气愤的扔到床下,也仍闻得到他的气味,脑海里还有些讨厌的画面,她今晚势必难眠了。
不过,苏丹凝猜错了,端熙此时也在画舫上孤枕难眠,干脆起身,披了件外袍步上船板。
没想到,有人早他一步独占夜色。
爱新觉罗·端善,一个温文沉稳的帝王,虽然从未作过皇帝梦,却登基为王,既已身为一国之君,他就该恪尽仁君之责,只是,尽管朝野一片歌舞升平,在一些看不到的角落里仍有藏污纳垢之事,若非有龙王代为处理解决,此时,眼前这一片静寂、星光灿斓的美丽夜色看在他眼里,应会添些遗憾的颜色吧!
然而,最劳苦功高的弟弟却连一名贤内助也无,更甭提子嗣……
“想什么?”端熙走到哥哥身边,他们之间没有君臣称谓,自然也没有尊卑的距离。
端善看着他,“想我这几天跟你提的事,这一趟回去,皇叔如果知道你还是对画轴里的闺女没一个中意的——”
“你就让皇叔来烦我就好,你要处理的国事、家事已经够多了。”
和肃亲王若能说得动他,又何必不时的上奏向他这个皇帝施压。
端善苦笑,“国事我不烦,倒是家事!”他叹息一声,“后宫三千的争风吃醋才叫我头疼,本想让她们全数离宫又得考虑她们的声誉及后半辈子的生活,不得不作罢。”
“这便是我迟迟不愿娶妻,却找一帮娼女入府的原因,那些闺女有靠山,想退货,七嘴八舌的人多,顾虑的层面也多,但女人的用处不都相同啊”端熙在这点上看得很透彻。
端善蹙眉,“但我注意到,这一次你带来的那些美人,一个也未曾进入你房里伺候,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他心里头莫名的放了一个人,所以对雪娘等美人的投怀送抱,总觉得她们的味道不若凝儿清新宜人,她们的眼神太过媚态,不若凝儿的灵活慧黠,还有,她们与他身子的契合度也不对,凝儿像是为他而生的,每一寸肌肤都完美得贴靠在他赤裸的身子——
光这么想,一股不该起的欲火陡起,他眉峰拢起。该死的,他是怎么了?他在沦陷吗?!他突然对自己生起气来,“我回去睡了。”
端善有些错愕的看着一脸凝重又郁闷的弟弟。这还是第一次,他在他那张俊美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而他一向是无畏无惧,无所不能的。
一连几日,他再多次探问,端熙也只是转移话题,明显不想多谈。
他们这艘美丽舫船沿着扬州西北的瘦西湖,在天宁寺的御码头一路往下,运河两岸尽是楼台园林、花柳成荫、美景如画,原本该行经数里长直达蜀岗平山堂后,续往苏杭。
但这一日,船甫在镇江靠岸,一封由快马送达的信竟令端熙脸色丕变,端善虽然不知道信中内容,不过就弟弟那双危险的冷峻黑眸看来,他知道绝不是好事。
不意外的,端熙以有要事处理为由,要亚克留下继续保护皇上等人的安全后,随即翻身上马,奔驰离去。端善看着魏仁祥,因为弟弟的关系,两人如今也是好友,“仁祥,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魏仁祥摇头,但他由衷希望不会跟铎勋有关,这次他临时落跑没与他们同行,端熙已向他探问原因,偏偏苏丹凝也没来,两人都留在淮安,他实在很不安。
阿弥陀佛,只要不跟那两人有关,什么天大的事,他都不会担心!
一如过去数天,苏丹凝总是会前来贝子府关心那名连名字也不肯说的老人家,可没想到——“他走了?”
她一愣。“是,他要我转达对你的感谢,希望来日有机会能报答你。”
铎勋灼热的黑眸直盯着她,因为从第一天向她告白之后,她便未曾正面给过他答案。
“那!既然他走了,我也该回去了。”毕竟人是她执意要救的,总不能丢给铎勋贝子就算了,所以,尽管天天到贝子府报到时得面对他这双日益动情的黑眸,她还是得来。
“等等,我们谈谈。”铎勋一个箭步,斓阻她的去路,站在一旁的索先立即上前。
“贝子爷,苏姑娘想离开了。”他就是看出贝子爷对苏姑娘似乎产生了不该有的情绦,才不得不修书一封派快马送给主子。
“你是什么身份可以跟我说话?”铎勋冷冷的睨他一眼。
他连忙拱手,“索先不敢。”
“没关系的,索先,我跟贝子爷谈谈。”不想让他为难,苏丹凝径自往亭台走去。
铎勋也跟着走过去。近几日,他看着她对一个毫无关系的老人家嘘寒问暖,对索先,甚至他们府中下人皆亲切温和,如此至真至善的美人儿,他真的无法眼睁睁的任由她在福亲王府里被人糟蹋。
苏丹凝则思索着该如何跟他谈。快刀斩乱麻吧!她深吸口气,正视着他,“我先谢谢你对我的青睐,但我必须拒绝你。”
见他脸色一变,她继续道:[一来,我会破坏你跟龙王的友情,二来,你贵为贝子,即便我琵琶别抱的投向你,你又能将我安置在什么地方呢?我已非清白之身了。”
本以为她这么说,他会知难而退的,没想到,铎勋反而笑了。
“你说过‘物以类聚’,事实上,我跟仁祥的骨子里都有着离经叛道的血液存在,所以,你曾是龙王的女人又如何?只要你把心放在我身上,我就能把最大的幸福给你,即便众叛亲离我也不在乎。”
她错愕的瞪着他,“不,不行,不可以的!”
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但,他果然是龙王的朋友,行为举止都不能用一般常理来评判。
“我谢谢你的错爱,我真的不能接受,我要回去了。”她咬着下唇,思索一下后,还是说了,“其实,我的人生因为龙王已经变得好复杂了,我真的不想让它变得更复杂。”
铎勋相信他的失望都写在脸上了。“那么,请你答应我,千万不要爱上他,那将会是一条不归路。”
“我不会的。”她却回得有些心虚,不敢再细想,她仅跟他点个头,随即转身朝索先走去。
半晌后,她乘轿回到了福亲王府,甫踏进大厅,就见那些莺莺燕燕或站或坐的在大厅里等着她。
“总算回来了,泡壶热茶给我们。”
芙蓉这名骨感美人儿睨着她,趾高气扬的开了口,若按过去龙王对美人宫中的美人的临幸次数,雪娘是第一,她就是第二,所以,在雪娘跟着龙王陪伴皇上南巡后,她自然成了这群美人中的头了。
苏丹凝仅看她一眼,便回头唤来丫鬟去做。
芙蓉脸色一变,说来,苏丹凝是美人宫中年纪最小、也最晚来的,但她也是她们之中最敢往外走动的。虽然龙王未曾限制过她们的行动,然而,即便是龙王的女人也很难让她们抬头挺胸的走出去,一来,她们的身份众人周知,二来,她们伺候的男人不只龙王,连王公贵族甚至塞外蛮子也得服侍,叫她们如何在光天化日之下行走众人面前?
也因此,苏丹凝的不同,譬如她的自由、她的自信,在在都让她嫉妒不已。
所以,这些日子,尽管有些事可以叫丫鬟伺候,她硬要由她来做,但这丫头完全不把她看在眼里。
她眼内冒火,“我不想喝茶了,我要洗澡,你来替我洗脚刷背,我警告你,不管是我还是其它‘姊姊’的命令,你这个‘妹妹’都得照做!”
苏丹凝抿紧了唇,注意到索先很客气的站在几步远外,对这些女人的事,他的表情很清楚,不会涉入。“我跟你们不是姊妹。”
“你的出身也许比我们好,但现在跟我们又有什么两样?”
“你的意思是我们同样是要伺候龙王的女人吧?既是如此,我又为什么要替你洗脚刷背?”她冷冷驳斥,对芙蓉这阵子趁着端熙不在老找她麻烦也感到不耐了。
芙蓉语塞,气得脸色是一阵青一阵白,其它美人则被苏丹凝这凛然的气势给吓到,也没开口。
啪啪啪!一阵突兀的鼓掌声陡地在门外响起。芙蓉气得横眉倒竖,正想找人发泄,“是哪个!”
愤怒的一回身,她却呆了,其它美人们也一脸错愕,而正对着门的苏丹凝在见到那张俊美的容颜时,也不由得愣住了。
第7章(1)
“你、你怎么回来了?”苏丹凝看着多日不见似乎变得更为俊魅迷人的端熙,努力忽视胸腔里那颗卜通狂跳的心。
端熙微微一笑,先看了芙蓉及那些头低低的美人一眼,目光再回到她身上,答非所问的道:“你不必替她们洗脚刷背,但,对象是我,你就不能说不了。”
他听到了!该死!芙蓉暗自懊恼。
但他已搂着苏丹凝的纤腰,直接步往南天园,留下那些心碎又提心吊胆的美人们。
片刻之后,端熙已舒服的浸泡在温暖氤氲水雾的浴池里,苏丹凝跪坐在池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拿着毛巾刷洗他坚硬的背,心里想的仍是!他为什么回来了?雪娘跟其它人呢?就她所知,这趟南巡至少要一至两个月的时间……
舒服的吐了一口长气,他才开口,“听说你救了一个老人,还天天往铎勋那里去?”
她一愣,突然明白了,“我早该猜到你让索先跟着我,是为了监视我。”
他笑,“错了,是保护你,所以,你有什么‘特别的事’要跟我说?”
她想也知道索先那家伙一定察觉到什么,便通知端熙了,只是,可能吗?这会是他丢下皇帝回府的理由?不可能,她太看得起自己了。
“没什么特别的事,但我想早点回房休息,我有点累了。”她这些日子都睡不好,没想到,此时见到他,反而有睡意涌上了。
“我也很累,马不停蹄的回来,但是——”没有预警的,他转身将她整个人拉进浴池里,害她吓了一大跳。
“我穿着衣服!”
“很快就没了。”他饥渴火热的猛地攫夺了她的红唇。也如他所言,她身上的衣服三两下就被他撕裂了,一场沸腾的激情在水花喷溅下,忘我的缠绵着,一直到他抱起她,回到床上,两具熨贴的赤裸身躯继续热烈纠缠,到双双被卷入情欲浪潮,仅剩喘气与呻吟声在房间里流泄。
过没多久,失眠多日的苏丹凝便在他温暖的怀中睡着了。
端熙凝娣着她熟睡的脸庞久久,这才起身下床穿上衣服,步出房门。
在交代索先不得让任何人进房后,他独自骑马来到贝子府,在与铎勋促膝长谈一、两个时辰后,不欢而散。
所以,当他再回到南天园,回到床上,看到令他跟铎勋的友情几乎毁去的苏丹凝仍沉沉熟睡时,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他伸手轻抚她绝丽的容颜,这张脸也诱惑了铎勋的心,竟让重情义的好友摇下狠话,只要他不懂得珍借,即便毁了友谊,他也会强行将她从他身边带走!
“不,谁也不能把你带走,因为你是我的……永远是我的……”
苏丹凝一觉醒来,发觉自己被单下的身子仍然赤裸,而端熙已经穿戴整齐的坐在床边看着她,一身圆领大襟的紫绸袍服,俊美而贵气。她尴尬的拉着被子坐起身来,“我——你!”一时之间,竟不知要说什么。
“对了,你究竟为什么回来?皇上南巡应该尚未结束,其它人呢?”
“就你认为,原因为何?”他坏坏一笑,反将问题丢回给她。
她一愣,“我、我怎么知道?算了,当我没提吧。”
她看得出来他没打算离开,可偏偏已日上三竿,不起来也奇怪,她看着他,相信他明白她希望他先暂时离开好让她穿上衣服,但是——罢了!从他那双饶富兴味的眸光看来,她知道他就等着她光溜溜的下床那一刻。
她深吸口气,告诉自己,着实也没什么好害羞的,他已看过、摸过她身子无数次,只是,这一别多天,羞涩感又回来了……
没辙的,她只好绷紧着身子,僵硬的下了床,见到他那双黑眸顿时一黯,她的呼吸也莫名的混乱起来,所以,她仍然忍不住转身背对他,正要披上衣服,他的手却一寸一寸的摸索而上,她顿时屏住呼吸,一股难言的酥麻感随着他的碰触涌了上来,她不想再屈服在欲望里,撇撇嘴道:“难道这是你回来的理由?那我要说,沉溺于情欲的男人可是做不了大事的。”
“噗。”他突地笑了开来,将她拉入怀中,执起她倔强的下颚,“我看我是真的要小心,免得中了你的毒了。”其实已经中毒,但承认不得啊!
“我哪有什么毒?”她莫名其妙。
恋上你的毒!端熙深沉的黑眸凝娣着她水盈盈的大眼。他不能沉溺,至少在她也沉溺在他的魅惑之前他不该沉溺,也许,他该找些事情来分散对她的心思,而这些事必须是让她可以更了解他的事。
他想让她看到不同面相的他,不如传言中恶劣的他,他希望她欣赏他,继而依恋他,再转化成对他的情感,毕竟,这次失常的行为已证明他心中有她,她又怎么能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