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了解,不管怎么说,我都希望我们的婚礼能得到令尊令堂的祝福。”
“他们才不会祝福我们!”彤甄闷闷不乐的嘟嚷。
“据我所知,他们对你非常疼爱,令堂甚至还为你出了一本书。”
“在外人的眼中,我是被爸妈捧在了心的明珠,但我却不这么认为。”彤甄的声音不自觉地拉高:“天才也是血肉之躯,也有七情六欲,可是他们却把我当伟人抚养,不让我跟外界有太多接触,就怕影响到我读书……”
“我不知道你这么不快乐!”
“从我三岁开始,被所谓的儿童行为研究学者认定是天才之后,我就像被判了无期徒刑般,关在家和学校的牢笼里,除了读书之外,还是读书。”
“别难过了,那些已经过去了,从现在开始我会让你得到快乐的。”
“我看我们还是先公证结婚,然后再告知他们……”
聂谦却坚持道:“这怎么行!我要他们都来参加我们盛大的婚礼。”
“谦,你不了解……”彤甄有日难言。
“凭我的魅力,一定能让你爸妈喜欢我这个女婿的。”
“但你最大的魅力是在床上,他们不会了解的。”彤甄嘲笑他。
“放心,只要用我次要的魅力——一颗诚挚的心,我想他们就会同意的。”聂谦以充满自信的笑容说:“至于我最大的魅力,从今以后,只有你一个人知道。”
“随便你,反正我现在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万人迷老公。”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等聂谦到了她家后,他便会明白她爸妈手中的那本经,只有两个国字——不行!
从她三岁那年直到八岁,五年之内,她记得很清楚,爸妈一共说过一万六千七百九十次的不行,每天平均说九点一次不行。
诸如:她想出去玩,爸妈会说——不行!她想要洋娃娃,爸妈还是说——
不行,她想要吃糖,爸妈仍是说——不行!
到她八岁以后,她再也不说出她想做读书以外的任何事。
她现在才二十一岁,依她过去的经验,爸妈是绝对不可能答应让她结婚的。
爸妈一定会说——不行!
一大清早,门铃断断续续的响了几下,叮咚——叮咚——
今天是周六,昨晚聂咏等人都没睡好,全被彤甄的叫声吵了一夜。
叮咚——叮咚——门铃继续作响,目前身分仍为女佣的彤甄只好赶紧起身穿衣,快步跑下楼应门,一打开门……
聂诗脸上挂著僵硬的笑容,十指不安地搓揉,看起来很紧张的样子,旁边站了一个男人,他手里抱著小伟,想也知道,他就是聂诗口中的阿良。
除了聂证还没回家外,在这屋子里的其他人,包括阿良和小伟,全部都到三楼看大萤幕电视,将客厅让给聂谦和聂诗……
“大哥,请你原谅我过去的任性。”
“要我原谅很简单,只要你乖乖回家,乖乖把高中读完。”聂诗嗫嚅的回道:“我会变乖,但我不想读书,也不想住家里。”
“你真大牌,回来要我原谅你,我为你好,开出两个原谅你的条件,你居然一个也不答应!”聂谦勃怒大吼,连三楼都听见他的火气声。
“好,我答应你读完高中,可是我不住家里。”
“不住家里,那你要住哪里?”
“跟阿良和小伟一起住。”
“阿良是谁?”聂谦并没看见阿良抱著小伟进来。
不让阿良现身,是彤甄的意思,因为阿良染了一头麦色头发,时下年轻人都喜欢染发,甚至在T 大校园中,也有不少高材生染著各种颜色的头发,这点彤甄倒是相当欣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不妨碍别人,没什么不好……
只是聂谦个性顽固,若让他现在看到阿良,恐怕会叫管区警察把他赶走!
聂诗眼中闪著爱意回道:“阿良是小伟的爸爸。”
“你确信他是小伟的生父吗?”
“不会错,我这一年半只跟他交往。”
“他是什么样的人?”
“他以前跟我一样不好,但现在已经改过向上。”
“什么样的不好?”
“他偷过车,砍过人,进过少年感化院……”
“够了!这种人不配做小伟的父亲。”聂谦气呼呼地打断她未完的话。
以他的社会地位,要他接受有案底的人做他妹夫,比登天还难!
聂诗努力争取聂谦的认同:“人家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
“跟这种人不会有好结果的。”聂谦一竿子打翻一艘船。
“大哥,我求你,让我跟阿良结婚……”聂诗下跪哀求。
“我懂了,说什么回来道歉,其实你是因为没有我这个监护人的同意就无法结婚,这才是你回来的真正目的。”聂谦的脸色简直像踩到狗大便,难看得像要把满街的流浪狗全处死般穷凶恶极。
“大哥——”泪水顺著聂诗的脸颊流下。
“不要叫我,我没你这种败坏门风、不知羞耻的妹妹。”聂诗心灰意冷地站起身,并用手背拭去泪水,回复她过去叛逆的表情。
“我本来是希望你能祝福我和阿良、小伟得到幸福,但你不肯就算了,不过两年以后我成年,我就可以跟阿良正式结婚,用不著你同意。”
“我会向法院申请争取小伟的监护权。”
“你说什么?”聂诗不信地杏眼圆睁。
“为了小伟能过好生活,我想法官会站在我这边。”
“你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聂诗气急败坏的说:“聂谦!我告诉你,小伟需要的不是钱,是母爱。”聂谦挥了一下手,做出下逐客令的动作。“到时候我们在法院上见。”在三楼,大家都听到聂谦的狠话,纷纷跑下楼,想主持正义。
第9章(2)
这时,聂谦看到阿良一头的黄毛,脸上流露出不屑的表情。
“阿良!我们走!”聂诗气坏地拉著抱著小伟的阿良直往外冲。
彤甄居中做和事佬:“聂谦!你干嘛把事情……”
“我家的事,不需要外人插手。”聂谦像个疯狗似的见人就咬。
这句话像一记耳光狠狠的打在彤甄脸颊上,她脸上的血色顿失,眼泪在眼眶中打转,颤著苍白的嘴唇说道:“什么?你居然说我是外人?!”
明知他伤了她,但一看到弟弟们敌对的眼神,聂谦更气,他好气没有人了解他的苦衷,尤其是彤甄,他。是为了保护小伟才不惜和自己的妹妹闹到法院……
“总之,我跟聂诗之间,即使是聂咏你们,都不准插嘴过问。”彤甄还以为他会说出道歉的话,没想到他当真绝情至此,不仅要剥夺聂诗做母亲的权利,甚至明知伤害了她,脸上不但没有一丝悔意,反而是变本加厉的冷酷,为了不让他看到她痛哭的模样,彤甄冲向门口。
“大哥!你快去把彤甄追回来!”聂咏急切的说。
“让她出去跑跑,冷静一下也好。”聂谦故作镇定的说。
听到他冷淡的声音,眼泪夺眶而出,彤甄气怒地直冲出去。
“你现在不去追她,以后可能再也没机会追到她了。”聂谮冷哼。
“她跑不掉的,她已经是我的女人了。”聂谦一副胸有成竹似的。
此时,刚从朋友家回来的聂证,连鞋子也没脱,慌慌张张地跑进屋,急忙的吼:“大哥!不好了!我刚才在门外看见彤甄被人捉走!,”
彤甄像犯人似的被爸妈一人架著一只手臂,押到桃园中正国际机场。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在彤甄被捉回家的二个小时之内,李达安就带著行李、机票和妻女,准备搭两个小时后的飞机,一圆美国梦。
坐在大厅的长排椅上,李达安不时地以眼角余光斜瞄低头不语的女儿,从回家到现在,她一句话也没说,虽然以前她也不爱说话,但却不像现在,全身彷佛被一股强大的冷气团笼罩,令人不寒而栗!
他不想追究她离家出走的原因,他假装从没这回事发生。
不过,他对妻子在见到女儿回来的一刹那,泪流满面的表现,相当生气,美琪一向理智冷静,女儿平安回来应该是喜事,流泪显得有些不吉祥,何况两人做夫妻做了二十三年,美琪应该了解他讨厌眼泪这件事!
美琪到底怎么了?
像被彤甄传染到什么病似的,从出家门到现在,也是一语不发!
“彤甄,肚子饿不饿?想不想吃什么东西?”沈美琪柔声轻问。
彤甄摇了摇头,看著自己的手指,莫名地想起昨晚,这十只手指摸过他的脸,摸过他的唇,摸过他的胸,摸过他的腹部,还有……无论她怎么自欺,他仍旧在她脑海中盘旋,而且挥之不去!
“彤甄,你要不要去洗手间?”沈美琪暗示性地拉了拉女儿的手臂。
“好。”彤甄起身的同时,李达安也跟著起身。
“我跟你们一起去。”李达安不放心的说。
“你去干什么?你是不相信我有保护女儿的能力吗?”
“好吧,你们去,厕所里人如果太多就不要上了,飞机上也有厕所。”李达安放开女儿的手,但对美琪不明的发火,心中起了怀疑。
沈美琪并没察觉到丈夫的脸色,她的注意力全放在女儿身上,急急拉著女儿往厕所的方向走去,不过一拐进女厕,她立刻说:“彤甄你快走,我已经联络了聂谦,他马上会过来接你。”
“妈——”彤甄心思很乱,一时之间仍无法理解母亲的用意。
“妈也是女人,妈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沈美琪感同身受的叹道。
“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他不会来的。”彤甄冷笑地摇头,其实她比任何人都希望他能来英雄救美,可是她气得跑出聂家时,他只是一脸的无动于衷……
“妈跟他讲了五分钟电话,妈听得出来他是爱你的。”
“妈,你怎么会有他的电话号码?还有你什么时候打给他的?”
“私家侦探的调查报告书上有写,妈假装上厕所时,用手机打给他的。”
“难怪妈你今天上厕所特别久,还有妈你居然有手机!”
“现代人哪个没手机,只有你爸这种活在山顶洞人时代的老古板,才会对时髦玩意排斥!”沈美琪话峰一转:“快走吧,回去聂家。”
“但我已经不爱他了。”彤甄吸了吸鼻,忍住想哭的冲动。
“你别骗我,我看得出来你还爱著他。”沈美琪直言拆穿女儿的伪装。
彤甄窘得粉脸嫣红,爱这个字让她觉得好温暖,以前她从不认为妈妈爱她,现在她才知道妈妈真的好爱她,而且了解她,但她却为难的皱起了眉头:“妈,如果我逃走,爸爸会怪罪你的。”
“不用考虑我,我跟你爸爸是二十几年的夫妻,不会有事的。”
“妈,对不起,我从来不知道你是这么爱我。”彤甄觉得好难为情。
“傻孩子,你是妈怀胎十个月生下来,妈怎么会不爱你!”
“妈,我走了,你保重,到了美国要打电话给我。”
“等你爸爸气消了,你要带他来看我们。”
“妈,我爱你。”彤甄充满感激地紧紧拥抱母亲。
“快走吧!没时间了,万一你爸爸起疑,就跑不掉了!”沈美琪牵著女儿小心翼翼地走出女厕,看了一下她们原先站的位置,没见到李达安的人影,急得拉著女儿往出境大厅的大门跑,但跑了十数步,就被李达安拦住……
“美琪你——你居然背叛我!”李达安抓住彤甄的另一只手。
“这不叫背叛,我这么做完全是出自爱,女儿她……”沈美琪努力解释。
“够了!我不想听,彤甄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跟我去美国。”
“女儿已经长大了,你就让她选择她想走的路走。”沈美琪哀求。
“不行!”李达安扣紧女儿的手腕。
“爸你弄痛我的手了!”彤甄痛得眼泪几乎掉下来。
“谁叫你不听话!”李达安心疼地将手力减小。
“达安!你快放手!让彤甄走!”沈美琪不停地重覆这句话。
三个人像在拔河似的,父母各站两边,彤甄是中间那条绳子,但她是条有生命的绳子,选择往妈妈那边靠,可是她不敢相信,平常看来斯文的爸爸,力气竟然这么大,她和妈妈两个人的力气加起来,完全没占到上风。
僵持之际,这时彤甄痛苦的脸忽然一亮,她看到一大群人朝她跑来,聂谦跑在前头,后面有聂证、聂咏、聂谮、聂诚、聂谨,还有聂诗一家人……
太好了!聂谦不但来救她,甚至还带聂诗一家人,这表示他跟聂诗已经化解了心结,而她和他之间也不再有导火线!
“伯父,请你放开彤甄!”聂谦拍了拍李达安的肩膀。
“你是什么东西?”李达安转过脸,吓一跳的质问:“你们又是什么东西?”
“彤甄,我们来救你了。”众人朝著彤甄比出胜利的手势。
“不要以为你们人多,我就会怕,我叫警察……”李达安语出威胁。
“爸,你叫警察来只会让自己更难堪,我已经二十一岁了,我有权决定自己的未来。”彤甄心平气和的说。
“伯父,不要再不高兴了,大家和和气气做一家人多好!”聂谦一边说,一边将手搭在李达安的手腕上,感觉没用多少力似的,就将李达安的手自彤甄手腕上拉开,同时沈美琪也放开手,让彤甄像只自由自在的小鸟,飞向聂谦的怀抱里。
李达安脸红脖子粗的说道:“我才不会让女儿嫁给一身铜臭味的商人!”
“伯父,那我只好对不起了,我跟彤甄决定公证结婚。”
“达安,你忘了我们当初为什么公证结婚吗?”沈美琪提醒丈夫:“当初我爸爸也反对我嫁给你,他说你是个穷酸读书人,一辈子不会赚大钱,也不可能让我过好日子。在那段被迫不能见面的日子,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苦,你怎忍心再让女儿承受?”
“商人重利轻别离,所以我才不让女儿嫁给商人。”李达安仍嘴硬的反驳,其实心里挺欣赏聂谦的。
“这年头又不是只有商人会离婚,大学校长也有离婚的。”彤甄打岔道。
“我以我母亲之名发誓,我永远不会辜负彤甄。”聂谦举起右手。
“达安,当年你也是以你母亲之名向我爸爸立誓。”沈美琪万分感动道。
“这小子……看了就叫人讨厌!”李达安态度开始出现一丝软化。
“达安,让女儿跟她老公走,我陪你去美国,完成你的美国梦。”
“彤甄不去美国,我们去干什么?”李达安失望地叹气道:“我的美国梦是要让你和彤甄一起在美国快快乐乐地生活。”沈美琪建议道:“那何不把机票送给他们,让他们去美国度蜜月。”
“你乐疯了吗?他们还没结婚就度蜜月,这成何体统!”李达安佯怒道。
“他们已经睡在一起……”聂谨冲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