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吕丽萍的脸一阵扭曲。
他竟敢说那丫鬟“做得很好”?摆明了是故意跟她作对!
她咬了咬牙,恨恨地质问:“萨君飞,你究竟想玩什么花样?你不是打算离开京城吗?既然如此,为何还带个女人到府里住下?”
昨日用完晚膳之后,她因为近日整天想着该怎么对付萨君飞,竟闹起了头疼,早早就回房歇息了。
今儿个一早,她听身边的丫鬟说昨晚萨君飞带了个姑娘回来,还命德叔整理了一间厢房,看来是打算长住萨家。
可是,这该死的家伙不是本打算将家产全部捐出去,然后离开京城吗?莫非他改变了主意,不仅要在这里长久住下,甚至还要把他的女人也接进府里,打算彻底霸占萨家的一切?
“我只不过是改变了主意,决定接受爹的一番心意,在京城里长久住下。既然你觉得我如此碍眼,大可以离开。就我所知,你在他处另有一间大宅可以住,生活无虞,不是吗?”
吕丽萍眯起眼,哼道:“你想赶我走?没那么容易!”
“既然咱们相看两相厌,又何必彼此折磨呢?”
相看两相厌?哼!吕丽萍难得的对他这番话再认同不过。
每一回见到萨君飞,她就恨不得剥了他的皮、拆了他的骨!可是,要她就这样离开?那岂不是便宜他了吗?
哼,休想这么轻松!
“想要我走,至少我得先把该属于我的拿到手!”吕丽萍说道。
经过先前几次的交手,她不得不承认受制于萨忠明临终前立下的遗嘱,她拿这个可恶透顶的男人压根儿没辙。
但,就算无法留住所有的家产,至少她也得拿到她应得的。
再怎么说,她和萨忠明也当了这么多年的夫妻,到头来一分钱也没有,要她怎么能接受?
这一回,萨君飞倒也不那么坚持,他说道:“除了原本就属于你的珠宝首饰之外,我可以再给你一笔银两。”
尽管他本无意给这刻薄蛮横又狠毒的女人半分钱,但是倘若能够顺利将她打发掉,为心爱的人儿摒除可能的危险,那么就算是做出一些让步也没什么。
吕丽萍闻言,立刻在心里精明地盘算起来。
“一笔银两是多少?你可别妄想轻松就将我打发掉!所有的家产,至少也得要二八分,你二我八!”
听见她的话,萨君飞在心底冷冷一笑。
“二八分是可以,但你的那一份仅有两成。”
根据总管德叔先前整理出来的帐目,在他抵达萨家之前,吕丽萍就已蛮横地自帐房擅取银两,为自己添购了许多珠宝首饰,那些他不去追讨,已经是念在她曾和爹结绣数十年的分上。
这会儿她竟然狮子大开口,想要家产的八成,未免太过贪婪,她的心里明明清楚得很——依照爹的遗嘱,她连半毛钱也没有。
他并不是舍不得偌大的家财,而是这女人太过贪婪,倘若让她以为自己能够予取予求,恐怕只会带来无穷的后患。
“什么?我仅有两成?!开什么玩笑!你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平白到这幢萨家大宅已经是占尽便宜了,竟然还如此贪得无厌!”
“你可以不接受,但还是得离开,而且届时一分钱也别想带走!”萨君飞冷冷的语气,没有半分转弯的余地。
“你——你简直欺人太甚!”吕丽萍愤恨地咬牙嚷道。“哼,就凭你一个贱人所生的贱种,也想要——”
“够了!”萨君飞怒叱一声,打断了她轻蔑恶毒的攻讦,沉声警告。“不许你再出言污辱我的娘亲,否则我绝对会让你后悔莫及!”
或许当年他娘与爹暗通款曲,确实是对不起吕丽萍,但他娘早已经去世多年,身为人子,他不容许吕丽萍这般污辱自己的亲生母亲。
他那沉怒的神情,宛如一头随时会扑上前来咬断猎物颈子的猛虎,让吕丽萍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别……别以为你能够吓唬得了我……”尽管吕丽萍不想要示弱,但气势却顿时弱了下来。
“总之,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要嘛,你就带着两成家产搬出去,并且从此不再踏进萨家大门一步,往后也不许再来纠缠骚扰,否则,你将连半文钱也拿不到,一样还是得离开。”
见吕丽萍还想说些什么,萨君飞冷冷地补充道:“我一点也不在乎旁人怎么看,届时若是真被当众撵出去,会感到难堪的也只有你一个。”
他从来就不活在外界的眼光中,对他来说,那些素不相识的路人就宛如浮云一般,不仅毫无意义,更无须理会。
“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要用什么样的方式离开,你自己好好考虑清楚吧!”
他相信吕丽萍不会自取其辱,她终究还是会认清现实,乖乖带着两成家产离开的。
第7章(1)
午后,已经在寝房待了一个上午的云初雪,忍不住到庭院来走走。陪伴在她身边的不是萨君飞,而是一个名叫秋月的丫鬟。
约莫半个时辰前,萨君飞为了往后开立武馆地点之事外出,临去前还不忘叮嘱她要自己小心。
尽管身处在陌生的环境中,她的心里不免有些紧张,但是只要脑中一浮现他的身影,一想着他温柔的关怀,她的胸口就盈满了暖意。
她相信,等他事情忙完之后,就会立刻赶回她的身边。
“初雪小姐,这阵子逐渐转凉了,奴婢去请灶房大娘帮小姐炖些汤,补补身子吧?”丫鬟秋月说道。
“不用了,怎么好意思麻烦灶房大娘呢?”
“初雪小姐放心,炖汤可是灶房大娘的拿手活儿,一点儿也不麻烦的,况且少爷叮嘱过要咱们好生照顾初雪小姐,小姐瞧起来这么纤细娇弱,喝点鸡汤补补身子,也是有益无害呀!”秋月真心地说道。
过去这么多年来,夫人对每个丫鬟都刻薄跋扈不说,心中还充满了敌意与防备,像是深怕稍有松懈,丫鬟们就会爬上老爷的床似的。大伙儿私底下对于夫人都颇有微词,可碍于身分也只能吞忍。
对于前阵子突然出现的少爷,奴仆们的心里虽然都惊讶极了,可比起颐指气使、待人苛刻的夫人,她们的心里都更欢迎这位新主子。
至于眼前这位温柔又美丽的初雪姑娘,想必将是未来的少夫人,她当然要好生地伺候了。
“这……好吧!”云初雪不忍拒绝丫鬟的一番好意,也只好接受了。
“那秋月去灶房说一声,很快就回来。”
秋月离开后,云初雪一个人坐在庭院的一座石亭里。
望着美丽的花林,她忽然想起了“慈云庵”的师父们。不知道她们现在过得如何?是否已经安顿下来了?
正当她怀着对师父们的惦念时,吕丽萍从一旁经过。
一瞧见那个陌生的年轻女子,她眯起眼,迈开步伐走了过来。
“你就是那个姓云的姑娘?”吕丽萍劈头就问。
云初雪怔了怔,从眼前这中年妇人的衣着打扮和气势看来,不难猜出对方的身分,而那让她的心底立刻有些忐忑。
“是的,见过萨夫人。”
尽管面对着云初雪温婉和善的态度,吕丽萍的脸色依旧难看。
她毫不客气地哼道:“你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就凭你,也想当萨家的少夫人?哼!告诉你,萨君飞不过只是玩玩你罢了!”
见她一脸单纯的模样,吕丽萍故意挑拨离间,只可惜此话一出,却压根儿没瞧见预期中震惊心碎的神情。
“不,他不是那样的人。”云初雪语气笃定地说,心里对萨君飞的感情有着绝对的信心。
那充满信任的神情,让吕丽萍有些自讨没趣,正暗暗想着还能用什么手段打击她,却见她已起身打算离开。
“萨夫人,请恕我失陪了。”云初雪轻声告辞,她没忘了萨君飞曾经提醒过她,倘若遇上了吕丽萍,最好尽快避开。
“怎么?一见我就走,避我如蛇蝎不成?”
吕丽萍对她的态度十分不满,伸手硬扯住云初雪,而这个举动正好让云初雪露出纤细的手腕,连带也露出了套在皓腕上的一只玉镯。
吕丽萍多看了那只玉镯一眼,原本只是怀疑萨君飞是不是偷取了她的镯子送给云初雪,结果一看之下,她的眼中蓦地闪过一抹惊讶。
她紧抓着云初雪的手,凑到自己的眼前,仔细地打量那只玉镯,像是要确认些什么似的。
那不寻常的神情,让云初雪的心底升起一丝疑惑。
“夫人?”
“你这只玉镯,是从哪儿来的?”吕丽萍质问。
“这只玉镯自幼就在我的身上,已经跟了我十多年了。”云初雪答道。
“自幼就在你身上?是不是你娘给你的?”
“不,我是个孤儿,当年师父在庵门口发现了我,而这只玉镯就是当时师父在襁褓中找到的。”云初雪不擅长说谎,面对吕丽萍的质问,也只能坦白回答。
“孤儿?”吕丽萍眯起了眼,追问道:“你今年几岁?”
“我……我刚满十七。”
“十七?”吕丽萍的眸光一闪,像是确定了什么似的,脸上隐约露出一丝诡谲的笑,接着又问:“你打算和萨君飞成亲?昨晚他在你房里过夜,你们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吧?”
云初雪一僵,怎么也没想到吕丽萍会问得这么直接而露骨。她的俏脸瞬间泛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但,尽管她没有开口回答,那双颊绯红的神情也已透露出实情。
吕丽萍望着她那娇羞无措的模样,忽然忍不住哈哈大笑。
“哈哈哈!报应!这一切都是报应!”
云初雪被吕丽萍的反应给吓了一跳,困惑不解地望着她。
“夫人……为什么这么说?”报应?这是多么严重的两个字啊!
“你跟我来!”吕丽萍抓住了云初雪的手腕。
云初雪又惊又疑,她想要挣扎反抗,可吕丽萍却已不由分说地抓着她的手,将她一路带离了庭院。
吕丽萍将云初雪带进了自己的寝房,砰的一声关上门。
“夫人?”云初雪的心里忐忑不已,真不知道她有什么打算?
吕丽萍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只沉重的木匣子,并从中翻找出一只玉镯子,递到眼前。
“喏,你给我瞧仔细了。”
云初雪怀着不安的心情瞥了那只镯子一眼,一看之下,她不由得瞪大了眼,惊讶地怔住了。
“咦?这……这镯子……”
她诧异地呆了半晌,接着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玉镯。
“这两只玉镯是一对的。”吕丽萍说道。
云初雪的心里虽然惊愕,却也不得不承认。
这两只玉镯看起来是这么的相似,不只色泽瞧起来相近,就连上头雕刻的图样也如此雷同,那雕工看得出来是出自同一名师傅之手。
但……这怎么会呢?
为什么她身上的玉镯,会和萨夫人所拥有的是一对?
“哈哈哈哈!这真的是报应!”吕丽萍又忍不住幸灾乐祸地大笑,说道:“想不到吧?你以为他是足以托付终身的对象,结果——他是你的兄长!你们还违背伦常地有了肌肤之亲!”
云初雪闻言倒抽一口气,俏脸瞬间刷白。
“你……你在胡说什么?”
她和萨君飞是一对兄妹?这怎么可能!
“不相信?哼,你手上的玉镯,就是最好的证明!”
云初雪低头望着手腕上的那只镯子,脑中一片空白。
“当年家中的那个贱婢未婚有孕,又不肯透露孩子的爹是谁,哼,以为什么都不说,我就不知道那个贱人勾搭上了老爷吗?当时她手中的玉镯就是最好的证明!倘若不是老爷送的,一个身分卑微的奴仆怎么可能会拥有这么贵重的东西?我还问过当年的那位玉雕师父,证实他当时确实雕出了一对玉镯,而全天下也只有那么一对!”
吕丽萍的字字句句,宛如雷电般无情地劈进云初雪的脑海。
关于多年前萨家那个未婚有孕的奴仆之事,她曾经听萨君飞提起过,但……但是……难道那个奴仆……真的是她的亲娘?
“不……不……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拚命摇头,不愿相信老天爷会如此残酷。
“怎么不可能?难道你能否认这两只玉镯不是一对的吗?倘若不是有奸情,老爷又怎么会平白无故把一只贵重的玉镯送给一名地位卑微的奴仆?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你不信!你是老爷的私生女,而萨君飞是老爷的私生子,你们这对兄妹有了肌肤之亲!哈哈哈哈!这真是报应啊!”
那尖锐刺耳的笑声,宛如利刃一般狠狠刺进云初雪的心。她捣着唇,身躯剧烈地颤抖。
老天,她和萨君飞……竟是一对兄妹?即便他们的娘亲并非是同一个人,可再怎么说,终究还是兄妹呀!
想着那一夜火热的缠绵、销魂的欢爱,她就有如掉入冰窖一般,浑身发冷。
“倘若萨君飞知道了这件事,不知道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我想肯定很精彩吧!哈哈,我真是迫不及待要告诉他这件事了!”
听着吕丽萍恶意的话语,云初雪的脸色更苍白了些。
“不!求你别告诉他!”她惊慌地央求。
兄妹违背伦常发生了肌肤之亲,如此深重的罪孽,她自己一个人承担就够了,她怎么忍心让他也背负着痛苦?
吕丽萍盯着她那痛苦焦急的神色,心里暗暗衡量了起来。
“要我不说……也不是不行,但是,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云初雪颤声问。
“很简单,我要你永远离开萨家,并且从萨君飞的眼前消失,往后也不许再见他一面!”
“为什么?”
为什么?吕丽萍在心里冷笑,她当然是要看萨君飞痛苦的模样!
既然那男人视云初雪为成亲的对象,想必对她疼爱有加,若是她突然一声不响地消失,他必定会焦急万分。
光是想像他心急如焚的神情,吕丽萍的心里就涌上一股报复的快感。
当然,她并没真的打算守住这个秘密,毕竟这件事对萨君飞而言,肯定是一大打击,她怎么可能不拿来好好地利用?
她心里的盘算是先逼迫这个姑娘离开,让萨君飞为了她的不告而别陷入疯狂,等她欣赏够了他焦急若狂的模样后,再告诉他事实的真相,肯定能给他带来更致命的打击。
吕丽萍愈想愈得意,真等不及想看看萨君飞脸上精彩的表情了。
“总之,除非你照我的话去做,否则我立刻去告诉萨君飞你们是一对兄妹!我倒想看看,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不!不!求你别去!我答应就是了!”云初雪急忙嚷道,焦急而伤痛的泪水已在眼眶中打转。
“是吗?”
云初雪沉痛地点了点头,泪水顺着两腮滑落。
想着往后不能再见到萨君飞,她的胸口就泛起了难以承受的痛楚,而想到他们竟是一对异母兄妹,她的心更像是瞬间被撕裂成千万个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