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对这个傲小子颇多不满,两人也结了不少芝麻绿豆般的小仇,但那些都是小事,好歹这小子也在他那边做牛做马一段时间,算是他罩的,他怎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罩的人被欺负?
项尔盟第一次觉得温寒那跩模改样原来没想象中的那么讨厌,除了欣喜之外,更是关心孟紫霓的状况,“傻妞已经起程跟着她大哥回去了吗?”
“你脑子被敲坏了吗?现在先跟我走,其它的等顺利离开之后再说!”温寒即刻抓住他的手,赶在其它官差发现此处的异样之前离开。
一回到竹屋,温寒就赶紧拿出一堆瓶瓶罐罐,帮项尔盟上药,当项尔盟脱下衣裳,露出惨烈的伤口时,温寒忍不住啧啧出声,要是一般人,受到这种折磨早就昏死过去,更不用说还能保持清醒这么久了。
“她那个大哥,还真不是普通的狠毒呀。”温寒一边上药,一边碎念,“难怪傻妞不想回去,若是我,我也会逃到天涯海角,让他一辈子都找不到。”
“老头……你的动作能不能快一点,别说废话。”趴在床上的项尔盟痛得咬牙切齿,汗都流满身了,对他来说,上药又是另一种像是凌迟酷刑般的折磨。
“我就是不让你痛快,行吗?反正你的底于好,别人受这二十大板恐怕已经去掉半条命,你却还有力气顶我的嘴,再忍这么一会儿对你来说肯定也是不痛不痒。”
“……”项尔盟闭眼忍耐忍耐再忍耐,青筋早已浮上额头了,要不是还得仰仗温寒帮他治伤,他绝对马上跳起来翻脸。
好不容易终于熬到上完药,项尔盟即刻下床,穿上一件干净的衣裳,脸色苍白得像鬼,身子虚得不象话,却没有继续躺下休息的打算。
温寒见他想离开,讶异的蹙起眉头,“臭小子,你伤成那样,不趴在床上休养几日,还想到哪儿去?”
“我要去接傻妞。”项尔盟没有半点犹豫的往外走,“我连一刻都无法再等下去,我要马上起程追上她。”
只要一想到她是带着何种痛苦惶恐的心情回到孟禹津身边,他就恨不得马上飞奔到她的身边去,带着她远走高飞,离开孟禹津那个可怕的男人。
“臭小子,你不要命了是不是?”他现在还在发烧呀,哪里还有力气去追早已远离的一行人?
“你放心,在还没带回傻妞之前,我是绝对不会倒下的,绝对!”他的眼神坚定,毅力惊人得可怕。
温寒还真没见过这么拚的笨蛋,担心的紧接着追上,真是败给这个家伙了!
第9章(1)
孟紫霓在大牢见过项尔盟之后,又回去竹屋一趟,才随着孟禹津依依不舍的离开居安县,正式踏上回京的路途。
回京的马车总共有两辆,由十多名护卫前前后后的骑马一路护送,孟禹津一个人坐在前头的马车,孟紫霓、封如兰及春喜三个女眷坐在后头的马车内。
她一离开居安县后,就不发一语,沉默的一直瞧着窗外的景色,担心项尔盟的状况,却无法说出口,只能将所有的心事都往肚子里吞。
她相信他会平安离开大牢的,师父答应过她,会好好关照项尔盟的,师父的武功很好,肯定不会食言。
同车的封如兰知道孟紫霓心情沉闷,也只能轻轻一叹,无法安慰她,孟禹津的专断她很清楚,恐怕这一辈子孟紫霓都别想再有机会与项尔盟见面了。
一行人赶路已有两日,现在正走在平坦的林道里,左右两边都是高耸的杉木,放眼望去,一片苍翠。
原本一直默不作声的孟紫霓身子一颤,一股熟悉的寒凉之意爬满全身,她忍不住双手环胸,抱住自己的手臂,看起来似乎很冷。
封如兰察觉到她的异样,关心的问:“紫霓,怎么了?”
“停车。”孟紫霓突然冲到马车前头,命令车夫,“快点停下来。”
一行队伍全都因为孟紫霓而暂时停下,她独自一人走下马车,来到前头的车门边,“大哥。”
“紫霓,为何突然要咱们停下来?”孟禹津来到门边,眉心微蹙,对她的举动感到有些不悦。
“大哥,咱们可以暂时别赶路,在附近找个地方停留几日吗?”孟紫霓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在车夫及护卫们面前说道,“有大雨要来了。”
“就算大雨要来,对咱们赶路又有什么关系?”他对她的预言深信不疑,却不懂为何要因此停下赶路的脚步。
“在大雨中行走并不好。”她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觉,这一次的预感很不对劲,带给她一种奇怪的恐惧,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孟禹津继续蹙眉,“这雨大概会下多久?”
“十天半个月跑不掉。”
“不行,太久了。”孟禹津断然拒绝,他想要尽快回京,结束这一次的事情,“大不了咱们一路上减缓速度,更加小心一些就是。”
“大哥……”
“你放心,不会有事的。”孟禹津拍拍她的肩膀,也等于是要她不必再说下去,他不会改变赶路的决定。
孟紫霓虽然担心不已,还是只能无奈的回到后头马车内,不再奢望能说服他。
一行人继续赶路,隔日果然开始下起雨,那雨又大又密,从早到晚下个下停,虽然没有风雨交加,却也够让人感到妨碍不便。
雨整整下了一日之后,道路开始变得泥泞不堪,难以行走,但这依然没让孟禹津改变心意,坚持继续赶路。
他们在大雨中走了三日,孟紫霓也提心吊胆了三日,内心的不安焦虑始终没有办法放下,就是觉得会发生什么事。
她不曾有过如此不安的感受,这对她来说真的很不寻常,所以她完全无法忽略这奇怪的预感。
车队此刻正要走过一座木桥,桥下的溪水本来很浅,却因为这几日突然降下的大雨暴涨,水势湍急,与撑起木桥的桥柱在洪流当中激起下小水花。
木桥已经非常老旧,马车行走在上面还发出阵阵声响,整座木桥都跟着晃动着,一行人小心翼翼前行,并不贪快。
然而当马车走到木桥中央时,意外发生了,一块已有裂痕的木板承受不住马车的重量,瞬间断裂,引起了一连串的崩坏,木桥顿时从中央开始崩毁,两辆马车一同栽到桥下,掉入暴涨的溪内,水花四溅。
“啊——”
“少爷——夫人——小姐——”
尖叫声响起,伴随着护卫们讶异的高喊,好几名护卫即刻跳下湍急的溪流,想将在马车内的主子赶紧救出来。
孟紫霓完全不明白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她只知道突然间一阵天旋地转,黄浊的河水就灌入马车内,在她即将被河水淹没前,有人将她猛力拉出车箱,逃过与马车一同沉入水中的劫难。
但危机还没解除,她依旧被拉着在河中载浮载沉,强劲的水势一直将她往下游冲,当她终于感觉到自己踩到地、不再飘浮不定时,才发现河的中央刚好出现还没被涨起的水势淹没的一片沙洲,护卫趁两人漂流到沙洲旁时赶紧挣扎上岸,才没被继续冲下去。
“咳咳咳……”孟紫霓趴跪在沙洲上,不停的呛咳着,大雨继续下个不停,她全身都湿得透彻,被雨水浸入的眼睛痛得几乎都快睁不开。
对了,大哥、大嫂他们呢?
她赶紧睁开眼,才知道大哥、大嫂、春喜都被其它护卫救出,一样靠着这一个沙洲暂时保住性命,但驾马的车夫已经不见行踪,恐怕凶多吉少。
“少爷——夫人——”其它没有落河的护卫们骑马沿着河岸追赶而来,正焦急不已,不知该如何将他们从沙洲中央顺利救回岸边。
此时一路奔驰寻找的项尔盟与温寒也赶至此处,见到护卫的混乱,才发现在沙洲中央的孟紫霓,错愕又心惊。
“傻妞——”
项尔盟跳下马,几乎是不要命的想一头跳入湍急流水,游到沙洲救人去,温寒赶紧扯住他的衣领,不让他冒这种险,“你疯了吗?没有任何安全准备就跳下去救人,当心你不但救不了人,自己的小命也会没了!”
“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看着傻妞在那儿,不知何时会被越来越高涨的河水给彻底淹没?”项尔盟急切又愤怒的咆哮。
看着她在河中央无助恐慌的模样,他的心也跟着乱了,她现在正有危难,正等着人救她,他要是救不了她,他会一辈子都痛恨自己,原谅不了自己!
“你快冷静下来!我又不是不让你救,但咱们能救人的东西一样也没有,贸然以身涉险是最笨的方式,他们现在暂时还是安全的,就表示咱们还有时间求援,现在该想的是咱们该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援助,顺利将他们给救回来!”
被温寒一提点,项尔盟猛然想起自己身上的令牌,此时此刻,他所有的犹豫挣扎全都抛开了,重新回到马背上,已经果断做出决定来。
“我马上去搬救兵,很快就回来!”
温寒瞧着他不再慌乱的眼神,似乎已有好办法,却还是有些担心,“你真有把握?”
“说实话,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他语气一沉,眸光也跟着锐利起来,“但就算得赔上我这一条命,我拚死也会办到!”
孟紫霓他们出意外的地方在回京路途中的平陵县内,项尔盟一骑在雨中狂奔,冲回在前不久刚经过的平陵县城内。
他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县衙,跳下马,就要冲入县衙里,守门的两名官差即刻挡住他,怒声斥喝,“大胆!官衙重地,岂容你这种普通人随意闯入!”
“刑部奉刑令在此!”项尔盟拿出令牌,气势不比他们低,“平陵县县令何在?我有人命关天的急事,请县令即刻出来相见!”
“奉刑令?”官差错愕的面面相觑,他们是听过奉刑令的存在,但一个来路不明的人突然拿出奉刑令,到底是真是假,他们也分不清呀。
“你们还愣在这儿做什么?”项尔盟完全展现办案时果断的气势与态度,威声命令,“快去通报,要是因此耽搁救人时机,你们担得起这个过失吗?”
“是是是!”他们真的被项尔盟强大的气势给吼住了,赶紧照办,进到衙内请县令出来。
项尔盟被请到县衙后的偏厅等待,过没多久,罗县令急急出现,他已经从来报讯的官差口中知道项尔盟拥有奉刑令,虽还不确定奉刑令是真是假,但对项尔盟的态度已经有些谨慎,且不失礼节,“阁下就是声称拥有奉刑令之人?可否让本官看看令牌的真假?”
项尔盟很爽快的将令牌交出,让罗县令看个仔细,罗县令端详了好一会儿,终于点点头,“这令牌是真的,但照理说,只有京中刑部之人才能拥有,敢问阁下的身份是?”
“在下刑部侍郎,项尔盟。”他眼神坚定,毫不犹豫的回答。
他已经有所觉悟,此举不但会让他的行踪曝光,也代表他必须面对痛苦不堪的过往,不能再逃避下去。
为了救人,他义无反顾,已经豁出去了,失去傻妞的痛苦对他来说与死差不了多少,所以他不再犹豫,甘心承受这一个救她所必须面对的代价。
他会回去面对一切,但在这之前,他必须先救回傻妞,绝不能让她再有任何的损失!
“项尔盟?!”罗县令讶异的睁大眼,“你就是当朝在宰相正在寻找的那一个项尔盟?你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自己的身份?”
“难道这一块奉刑令还不够?只有刑部之人才能拥有的令牌,一般人不会知道它的存在,甚至不懂它的用意。”
“但项尔盟已经消失一年多了,现在你突然出现,又自称是项尔盟,本官又怎么有办法肯定,你会不会是抢了真正项尔盟的东西,好来冒充他?”
“就算真是冒充又如何?现在奉刑令在我手上,见令如见圣上亲临,这个规矩你不会不懂吧?”项尔盟恼火的质问。
“是这么说没错,可是……”
“现在在你的辖地内正有一帮人受困河中,需要援助,我拿奉刑令出来并不是要做坏事,而是要救人,那么到底是谁拿出这块令牌的,又有什么关系?”
第9章(2)
面对项尔盟强势又锐利的口吻,罗县令真有一种奇怪的错觉,好像自己是犯人正被审问一样,一时之间都词穷了,找不出什么有力的话来反驳,“怎么没关系,本官……”
“罗县令,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项尔盟再度打断他的话。
面对他那不断质疑的口气,罗县令也恼了,火大的回道:“本官是平陵县的县令,你要是再出言不逊,本官不管你到底是何身份,一律审你一个藐视朝廷命官之罪!”
“混帐东西!”项尔盟直接揪住罗县令的衣领,颇有被温寒带坏的迹象,“你只知道自己是朝廷命官?你到底有没有想过,你真正该当的是地方老百姓的‘父母官’!”
一旁的官差讶异惊呼,“你想对咱们大人做什么?”
“本宫在与罗县令说话,谁敢阻挡!”项尔盟锐眸往旁一扫,威严尽显,充份展现出从前在刑部时的强势霸气。
不只一旁的官差被吓得下敢贸然上前,就连罗县令也被彻底震慑住,傻愣愣的被项尔盟继续揪着领子,一动也不动。
项尔盟继续瞪着罗县令,“何谓父母官?就是视民如子,现在你的子民正有危难,你却不是第一时间想着该如何拯救他们,而是与我计较身份的问题,你自己想思,父母官是这样当的吗?”
罗县令继续呆愣着,完全说下出话来,但他已经分不出到底是被项尔盟的气势给震撅住,还是因为那一番正气凛然的父母官言论。
“你真要计较我的身份,那也不要紧,但请你先尽好父母宫的本份,以救人为第一要务,事后你爱如何与我计较,我都奉陪到底,绝不逃避!”
罗县令终于恍然醒悟,被彻底折服,不再有所迟疑,“下官……听从大人的指示,大人需要何种援助,请尽管道来,下官绝对命人配合到底……”
雨不曾停过,溪水暴涨的现象也没有减缓,孟紫霓他们所站的沙洲被流水吞噬掉的范围也越来越大,处境越来越危险了。
他们离岸边太远,没有任何工具,岸边的人根本无法顺利将他们给救回岸上,岸旁的护卫们心急如焚,但也只能暂时安抚他们,有人已经去寻求援助,就快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