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那个女鬼,姨娘,难怪表哥不敢让她曝光,鬼魂是见不得光的。”沈精梅这下可乐了,原来不是什么狐狸精,还是那个阴魂不散的牌位新娘,这她倒不怕了,赶明儿个她一嫁入嵇府,找个道士将她的长生牌位烧了,看她还能不能迷惑嵇扬。
“胡来!胡来!”嵇母脸色真的气成惨绿。“小姒,带娘去你大哥房里。”
砰!一声。
跟刚才小姒那乱闯比起来,这次嵇扬的房门应算定是被一头撞开。
“人呢?”嵇母带着小姒与沈精梅直冲入房。
“姨娘,她是鬼,哪能见得了光,现在八成已经回到阴府去了。”沈精梅唯恐天下不乱咬着舌根。
“娘,你早。”早穿戴整齐候在房里多时的嵇扬,先是严厉的看沈精梅一眼,再恭敬挽着母亲找个椅子坐了下来。当他赶走嵇小姒时,就算准这个“报马仙”一定会往母亲那儿跑,他也早已准备好应战方法。
“阿扬,别跟我玩捉迷藏,小姒说在你床上看见个女人。”她不想直言唤出女鬼两个字怕刺激儿子。
“是的,娘。”嵇扬倒不否认坦承不讳。
“你……你真的跟一个女鬼……”嵇母惊得说不下去,没想到儿子竟然一点都不隐瞒。
“女鬼?”这两个字眼让嵇扬的眼光冷峻地扫过嵇小姒那方,嵇小姒被他瞪的毛骨悚然,直摇着小手,指指母亲。
“我……我没说美女姐姐是女鬼,是……是娘自己说的。”大哥的眼神活像要将她生吞活剥一样,吓死人了。
嵇母误会他的表情,以为儿子因为人鬼变恋情暴光而暴怒。
“阿扬啊!你怎么这么傻,天下美女如云、佳丽万千,你何必去招惹一个孤魂野鬼呢?你告诉她,我们嵇家既然迎娶了她的长生牌位,就不会亏待她,在初一十五、过年过节会跟着祖先祭拜她,要她放心,请她放过你吧!你再告诉她,如果她是知书达礼的女人,就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们精梅长得不仅眉清目秀,温柔贤淑,更是能跟你传宗接代的好妻子人选,别再纠缠你……”
“娘!请您歇歇听我说说好不好?”嵇扬真是被母亲打败。
“好!你说。”嵇母心疼儿子,怜惜的看着他,“娘一切都是为你好。”
“小姒,你带着精梅姑娘先出去。记住!不准在门外偷听。”嵇扬支开嵇小姒这个大嘴婆跟精梅这个胸大无脑的女人,有她们两个人在,片刻都不得安宁。
“姨娘……”沈精梅不想错过这场好戏。
“精梅,你先出去,姨娘会帮你作主的。”
“我……”她仍一脸犹豫的站着不动。
“乖!听话!”嵇夫人露出更坚定的神色,沈精梅这才嘟嘟嘴不怎么甘心的拉起小姒的手:“小姒,咱们走吧。”
待嵇小姒跟沈精梅一路出门槛,嵇扬便将房门关了起来,挽起母亲,往内室走去。
“阿扬你不是有活路我说吗?怎么进到你卧室里来了。”她搞不清儿子葫芦里卖什么药。
“娘,我带你见一个人。”
“谁?”
“我的妻子。”
“你的妻子?”嵇母惊愕地看看他,不懂他所指。
嵇扬看看母亲。嘴中不慌不忙的吐出两个字。“殷玲!”
“殷玲?你要带我跟女鬼见面,不要,不要……”这个名字吓得老夫人连连后退,头、手直摇着。
“娘,你别慌,殷玲不是女鬼,你看……”嵇扬拉开他床上的帷帐,牵过母亲,让她看着被刚才那一折腾已经气弱昏睡的殷玲。
“她……呵!真是个美人呸子!”没想到鬼也能有这样一张娇艳欲滴、晶莹剔透的脸孔,难怪他儿子会着迷,但鬼终究是鬼,再怎么美她还是不能当嵇扬的妻子。
“娘,你摸摸她的脸她的手,可是冰冷的?”嵇扬对母亲提出建议。
“我……摸她?”嵇母怀疑儿子是不是被邪气冲昏头了。
“真的无妨!你试探一下,便知道她是不是幽魂。”
看儿子一股坚持,嵇母没法子,缓缓伸出颤抖的右手往那张像吹弹即破的红颜轻触一下,这一模……
“是温热的!”她惊讶看着儿子。“扬儿,这……”
“娘!殷玲她不是鬼魂,这一切说来话长……”看母亲的脸色由起初的惊恐不安,趋向疑惑不解,嵇扬以最简短言词将殷家一家被杀,殷玲被失散大哥救,到她受伤疗养做了番解释。
“娘,我担心她的仇家不会放过她,所以将她带回家来疗伤。”
“原来是这样子的,真是可怜的孩子。”嵇夫人忍不住又伸出手轻抚那张熟睡的脸。“奇怪,小姒不是被她吓到吗,怎么一点都不怕她。”
“娘,你记不记得刚刚小姒叫她什么?”
“好像……美女姐姐。”
“这就对了,嵇小姒这个鬼见愁真的连鬼都服了她,殷玲跟我说,那晚根本不是她吓到小姒,而是小姒吓到她了。她从没见过一个小孩这么有胆子,一面夜闯鬼屋还一面唱歌,一双小脚跑得像风车轮一样,一下子这边跑跑,一下子那边跑跑。没想到却一不留神,一头栽到长满杂草的池子,虽然那池子已经干涸,但摔下去不重伤也得让她跌断手脚,还好殷玲大哥长鞭一挥,将她下坠的身子拉了上来,而殷玲马上赶上前抱住她。”说到这儿,嵇扬露出一阵苦笑。
“娘,你知道吗?没想到小姒被救起的第一句话竟是说:哇!美女姐姐你好美哦!”还伸手摸了一记殷玲的脸颊,殷玲怕她说她是人的身份,因此才点了她的昏穴。
“原来如此,那方霄她们听到那声惊叫应该是小姐掉到池子里发出的了,这小姒……真是大胆。”嵇母爱怜的骂着女儿,但心里却又有点骄傲自己生了个这么异于常人的女儿。
“娘,那您不反对我跟玲儿在一块儿?”
“娘怎么会反对呢?姑且不说他们已经拜过堂,这么出色的一个女孩,任谁看了都喜欢,只是对精梅……”
“孩儿这辈子只钟情殷玲,请娘派人送沈姑娘回乡下吧。”
“也只好这么办了,你啊,就只会找我麻烦。”
殷家鬼魂的传说到殷玲身份被公开后,算是真正澄清了,嵇扬取得母亲的认可后,更放心大胆的将殷玲留在嵇府养伤。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这天夜里。
“玲儿,醒了。”
嵇扬一进自己房门,一眼便看殷玲坐在桌前,人傻傻地不知道想什么,明明见到他们进门却是连气也不吭一声,仍旧像个木头人一样坐着。
“怎么了,还生气?”他将手上刚由厨子送过来的热汤摆到桌上,在她面前坐了下来柔声问着。
“……”殷玲还是没吭气。
“来,先喝盅鸡汤,要气再继续气。”嵇扬也不哄她,将汤放在她面前说着,人便往外走。
看来早上两人后来那场抬扛她还放在心里,记恨记到现在,他真不知该怎样跟她解释她才会相信他没利用她,问案详细是他一惯的作风,怎么这样就惹她生这么大气了。记得浦安跟他说过,当女人生气的时候,越是理她她就越生气,最好的方法就是随她去,保证她马上找你说话,他倒可一试。
果然……
“等一下!把汤拿走,不要你假好心。”殷玲看他不多说一句话便转身离开,嘟起一张脸推开面前的热汤。
这男人每次一接近她,她就变得毫无招架之力,明知道他根本怀疑她,不信任她,自己就是傻傻的向他寻求帮助,没见过人像她这样笨的。
听到佳人的反应,嵇扬憋着笑连忙转回身坐在眼前,没想到浦安那小子对女人这么有研究,嵇扬这次真是服了他。“玲儿,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我只想查明真相,你不该误解我的意思。”
“我说的就是真相,怎样,我是不讲道理,我是杀人犯,你将我送官啊?”那男人竟然在抱了她、吻了她。“欺负”她之后,再说她是个杀人犯。要她怎么咽得下那口气,真是卑鄙小人。
“你怎么又提这档事呢?”嵇扬听了头都痛起来了:“我跟你说过对不起,也跟你道歉过。早上那句话我说错了,我是随口说罢了,你何必气成这样。”
“哼!告诉你!因为你说中我的心事了,我一直觉得那三人是死在我手中,我高兴的很。”这是句实话,没人能了解当年她亲眼看见亲人一个一个被刀剑砍死的惨状,若不是大哥阻止,她真想一刀一刀割下他们身上的肉,祭拜父母亲人。
“玲儿……”
“你们根本不懂,一个七岁女孩承受那种惨绝人寰的杀戮是件多么残酷的事,你不懂,不懂……”时间仿佛又拉到当年惨状发生的那和杀那,殷玲看见一片血肉横飞在自己面前,哽咽的声音含着浓浓根意。
“我懂!我懂……”
“你还斥问我,还不相信我,你想想看为了救小姒你都愿意牺牲自己一辈子幸福娶个鬼妻,我呢?为了活命,为了报仇,我为什么不能杀了他们,我真恨没能亲手让他们归阴。”她的泪水因恨而决堤。
“殷玲,别哭!”
“别碰我!”殷玲挥着泪拨开他仲过来的双手。“这天底下真的都有公理吗?不然为何十年来没有过哪个衙门承接我家的血案,又有谁愿意为我们申冤,你说,你说啊!总捕头!”
“这……”嵇扬被她这一席话问的词穷。
除了殷玲的抽咽声,屋子里突然陷入一阵沉寂,嵇扬知道她说的都是实话。
是嵇扬先打开这个僵局:“人生很多事都是无可奈何,我只是想事事冤冤相报,又何时能了,你不值得为杀了那三个人沾污了你那双手。”嵇扬现在只能这样劝她。
“为了爹娘、大伯跟弟妹们,我愿意!”她并没有要亲手杀他们,她只是要他们永远记住所做过的恶行。
“唉!你冷静点,先喝口汤,补补身子。”他担心大病初愈的她受不了太多激动。
“我不喝。”殷玲拭着泪摇摇头,想起爹娘,这个时候她怎么吃得下东西。
“喝吧!这是娘亲手帮你炖的人参鸡,可以补充体力。”
“那该拿去给精梅姑娘喝啊!怎么让我喝,太浪费了,补充她体力才值得嘛,毕竟是人家要跟你传宗接代。”殷玲突然没好气地回他这句话。
“什么?哦……哈哈!”嵇扬好不容易听清楚她连串的低语。
“你笑什么?有病。”一双婆娑泪眼不解的看着他大笑。
“原来那时候你是醒着。”这丫头,当时竟耍了他。“告诉我你是不是吃醋了?”敢情这一串情绪激动也跟这事有关。
“谁吃醋了!”还湿润的眼眶,被他这一问又雾了起来,那沈姑娘才是跟他足以匹配的对象。
“乖玲儿,别伤心,娘不知道你是个活人,她只是因为关心我,所以才会接沈姑娘来家里住,你别怪她。”
“我哪怪她……”我是心痛自己配不上你、殷玲心头低语,她突然感觉到更强烈的恨意,那李拓等人不仅毁了她的家,还让她成为人人鄙视的孤儿。
“不怪她,那是怪我喽!”嵇扬故意嘻皮笑脸的逗她,看她泪了一张脸心里比谁都不舍。
“我……”殷玲不知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人只能呆呆地跟他对望着。唉!他怎么会懂我心事……
“我知道你一定是怪我,小生再一次向娘子赔礼。”嵇扬恭恭敬敬地对她抱手一揖,又突然反手抱起她、放在自己大腿上。
“来,拙夫喂娘子喝汤。”
“你……怎么这么不正经!”殷玲虽仍红着眼却被他的柔情逗笑了。
“正经?留着以后再说吧!”能让她暂时忘却忧伤,要他一辈子都不正经他也愿意,嵇扬发誓他一定要找回那张属于幸福女人的笑容。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嵇扬决定向两江总督衙门提出辞呈,虽然对殷家凶手之事还不能完全确定就是李拓所为,但从他用毒器暗算殷过痕这件事看来,他真不算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这举动让描扬更怀疑他是主凶的可能性。既不齿李拓的为人,但终究他是他的门生,再怎样都无法跟他划清界线,唯一能做的就是离开官场这个是非圈得以自清。
嵇扬这个决定最高兴的人当然是嵇家夫人,这下子她更深信这个大儿子想通了,回头了,将继承嵇家产业。
殷玲的伤在嵇扬细心的照料之下大有起色,脸色也变得红润许多,嵇扬在不眠不休照顾她几日之后,今天一早,回两江总督府拜见总督去了,殷玲这阵子来第一次独自在嵇家。
嵇扬临出门时交代方霄到他房中陪伴殷玲,只是殷玲难得得到自由的时间,三两下便打发方霄去找嵇小姒玩了,这阵子她真被嵇扬烦死了。
殷玲心头窃笑着,原来这个男人也有笨跟害羞的时候,这几天她不只一次看见嵇扬被她骂得无法还声,也不只一次当她胸口喊疼时,他涨红耳根手足无措的表情。
看来他说爱她是真的!
殷玲微笑地享受着思念的美妙情绪,一面想着嵇扬那个傻大个,一面看着窗外的落叶,快冬天了,天山应该更冷了,不知道师父跟堂哥可好……
没想到,好难得的这份平静却被一个突如其来不友善的声音打断。
“你真是不要脸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穿着大红纱裙的沈精梅大摇大摆的走进她的房间,大剌剌的在她面前坐下,劈头就是这一句话。
“……”殷玲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不知道她这语何指。
“装着楚楚动人的模样,就想吓唬人啊!不要脸。”
这下子,殷玲就算再怎么笨也知道来者不善了。“姑娘,你又不是一条蛔虫,怎么知道我要不要我的脸蛋呢?”
如果她以为她是个怕事、养在温室的小花,那她就错了。她可不是一个任人欺侮的软弱女子、悲惨童年与天山十年,早已练就她一身坚强。
“呵!好张利嘴!告诉你,适口舌之利是没用的,扬表哥是嵇家的长子,注定该继承家产光大门楣,你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再怎样都不能成为他的正室,再怎样都无法帮他持家管人!”
“哦?”原来重点是这个,来下马威抢丈夫的,殷玲突然觉得很无趣。
“还有,你懂女红吗?你会家事吗?光靠这一双粗手粗脚,老像男人样舞着的拳脚功夫,也想当上嵇家少主人,太说不过去了。”沈精梅继续用老掉牙的招式示威,那张嘴脸将她原有的美貌破坏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