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她的解释,穆湛伦没有松口气,反而更用力的皱眉。“家教?教谁?”
“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
“他结婚生子了?”危机解除。
“不是,是他哥哥的孩子。”许咏妍诚实得可以。
那家伙真缠人,危机依然存在。
穆湛伦全身绷紧,咬牙怒哼,“回绝他!”
这招他大学时代就用过了,想以家教之名,行追求之实,他用这招时,那家伙还背着背包,像个二楞子在校园里毫无目的的到处晃来晃去。
想靠这招追求她?作梦吧他!
“可是我已经答应要先教三个月看看。”她看着浑身冒火的他,勇敢摇摇头,声音小小的,但态度很坚定。
三个月?这么久!
他闷着脸,还想再劝。
未料,她眉头皱了起来,轻轻扭动身子,从他怀里退开。“如果没事,我先去工作,跟你进来聊这么久,不知道外头都传成什么样了?”说话时感觉到双唇传来阵阵刺痛,她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等等得先去一趟洗手间,用冷水敷敷嘴唇,看能不能稍微消肿,不然真的很糗。
听她这么说,想到自己先前说过的话,穆湛伦嘴角慢慢浮现得意浅笑,像只偷了腥的猫。
该传的就传,传得越多人知道越好,免得有人不知死活还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看来他等一下要请人送些花束过来,最好搞得人尽皆知。
他尽情想着,甫一回神,才发现她已经往门板移动。
见她伸手就要握住门把,他一个跨步逼近,抓住她的手,稍一用力,将她转向自己。
“咏妍,我母亲曾跟你说过的那些话,我都知道了。”芒刺在背,他要从她口中听到一点承诺,才能放心。
“答应我,不要跟其它男人单独出去,尤其是那个姓黄的,还有,再也不要再推开我!”
许咏妍眉头一皱,正要发难,要他快点放开自己,可是一看见他眼底药紧张,她顿时呼吸一窒,又听见他知道他母亲当初拜托自己的事,心头隐隐一顿,急着要离开的念头,转眼间烟消云散。
他还是一样霸道得可以,时隔六年才又见面,马上就要求她答应这些有的没的。
她轻睐他一眼,态度明显软化,只剩下嘴巴勉强还能撑住一点气势,“你凭什么规定我这么多?”
“凭我们是老夫老妻,凭你在我心里长住了十几年。”穆湛伦轻易察觉她放软的态度,什么话都敢说。“这些还不够?”
“你也不准跟其它女人单独出去。”说完,许咏妍抖了一下,发现自己居然没骂他扯什么老夫老妻,反而反过来要求他。
她也疯了吗?
听见她的话,他满意的加深笑意。“我绝对不会跟其它女人单独出去。”虽然他的行为被限制了,非但心里没有丝毫不情愿,还有股甜蜜不断发酵。
听见他的保证,许咏妍发现自己心窝暖暖的,笑看他一眼,缓缓抽回手,开门,踏出会议室。
穆湛伦目送她离开,直到门板关上,笑意还是无法收起。
现在,他才算真正回来了!
这一天,许咏妍戴着耳机,踏进办公室,听着手机里的音乐,发觉这首歌的歌词说的好像就是她和穆湛伦,尤其是最后一段。
她享受听着音乐,心有戚戚焉想起自己和他的点点滴滴……
多少话也说不出
多少字都不能形容
你在我心中的地位
到底是什么一回事……
但愿这一段感情一直那么深
永远做我的爱人
别担心你我的未来
现在就让我宣誓最美的决定
命运注定我们这一切
感谢你出现在我的世界
把坏事毁灭
无所谓……
(因为我真的无所谓……)
(真的无所谓……)
(词&曲:方大同)
“咏妍,听说公司要裁员,是不是真的?”
许咏妍刚坐到自己的位子,旁边的同事双腿一划,有滚轮的椅子畅行无阻来到她身边,要不是两人中间卡着两大束红玫瑰,椅子肯定撞在一起。
“裁员?你听谁说的?”
许咏妍看了眼自己办公室隔间墙上的小标语“别让悲观吃掉我们的美好人生”,这句话是她从作家林熹《幸福。可以练习》这本书上特地抄下来的,每一次看,心里都有很深的感触。
接着,她把目光转到嚣张的花束上,深深叹了口气。
拜他那句“亲爱的,好久不见”所赐,桥楚上上下下笼罩在“她跟新老板是什么关系”的大问号里,各种版本的传说、听说、道听涂说在公司各个角落流窜、发酵,不断添加更多莫须有的精采细节。
这几天他更夸张,每天上午固定有快递送一束花给她,中午有专人送点心给她,下班时间一到,穆湛伦就现身接人,带她去吃饭、看夜景,每天变新花样,标准一天照三餐问候她。
虽然他这样的行为很幼稚又很霸道,但是她每次想起来,心却忍不住泛着甜。
“公司内部传了好一阵子……”
“不会裁员,你放心。”许咏妍说得很肯定。
他亲口承诺过的事,一定会做到,她相信他。
“你会这么确定,是不是老板跟你说的?”
闻言,许咏妍感觉到一股热气直冲脸颊。糟糕,不知不觉就露馅了。
同事抿着笑,露出安心的表情。“看来风中飘着的流言是真的,能从你口中知道老板没有裁员计划我就放心了,谢谢你,咏妍。”
这一天,许咏妍几乎一直保持脸红红的状态上班,直到下班,黄国梁来找她,载她去他家,她才暂时抛开这些流言,把注意力放到团团身上。
团团今年四年级,各科表现平均,只有国语始终不及格,作文也常常写了一段就停下来,不再动笔。
经过慢慢开导,她才知道每次考试,只要少一分,团团就会被妈妈打一心,而标准居然是满分?
其它科目硬算硬背,勉强还能记得住答案,可是国语有时候得去了解意义,有时候还得发挥一点想象力,才写得出来。
举凡感受、想象力这类东西,一旦碰上压力就完蛋。
国语考试的是非题或选择题,已经够让团团喘不过气了,而作文更是她最大的痛苦。
许咏妍首次上课,重在了解,她打算慢慢让团团喜欢上国语跟作文,除了课本内容,她决定以后每次上课都阅读一篇有趣的文章,想办法让团团自然而然喜欢阅读,而不是死背书。
只是她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黄太太恐怕不是那么好沟通。
下了课,和团团的父母小聊几句后,由黄国梁送她出大门,两人还没说到话,一辆气势慑人、引擎发出吼吼声响的宾士跑车,迅速停妥在两人面前。
许咏妍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她实在无法不佩服穆湛伦掌握时间的精准性,她能禁止他送她到黄国梁家,却阻止不了他来接自己回家。
强势男!
“国梁,我们明天再聊。”说完,她急急忙忙走向宾士跑车。
“嗯,再见。”黄国梁苦笑一下。
新老板对她,还真是滴水不漏啊!
看着奔驰而去的车屁股,他垮下双肩。
他追她多少年了,可是她始终没有把他放在心上过,以前穆湛伦不在她身边,他就已经机会渺茫,现在穆湛伦天天出现在她身边,他要追到她更是比登天还难。
难道他就这样默默退出吗?
黄国梁抬头望向没有星星的夜空,心里重重叹口气。
第7章(1)
宾士跑车里,穆湛伦拿出一个事先准备好的纸袋,放到许咏妍的大腿上,她顿了一下,动手打开。
果不其然,是她最爱的巧克力蛋糕跟精致的水果百汇果冻。
他常常替她准备点心,就像她小时候为他准备那样。
谁能料想得到,那双狠戾眼睛的主人,也有这么细心的一面?她拿出巧克力蛋糕,内心五味杂陈。
“怎么不吃?不喜欢这家的点心吗?”穆湛伦一边开车,一边偷偷观察她的反应,见她拿着蛋糕却不吃,浓眉不禁皱了起来。
“我不是不喜欢巧克力蛋糕,而是不喜欢自己太胖。”想到自己最近胖了三、四公斤,她重重垂下双肩,她一手拿着蛋糕,一手摸着那圈小肚肚,心里的天秤左右摇摆不停。
“你哪胖了?”又是老问题,他一对浓眉皱成两座小山,搞不懂她怎么老爱乱减肥。“你要再多个两公斤左右,勉强才能算得上刚刚好,快点吃,我喜欢看你吃东西的样子。”
“神经!”哪有人因为喜欢看某人吃东西就硬逼人吃的。她睐他一眼,看见他把车开往郊区,不禁疑惑的问道:“你要载我去哪里?”
“我们去淡水吹吹风,吃点海产再回去。”穆湛伦兴致勃勃的提议。
“改天再去淡水,好不好?”她有些闷闷的道。
他转头看她一眼,发现她的脸色有点僵,关心的问道:“今天教课不顺利?”
“还好,先了解状况而已。”虽然嘴巴这样说,但许咏妍其实很担心。
学习应该是件快乐的事,可是黄太太给团团的标准是满分,会让团团心里产生很大的压力,这样反而会让团团恐惧学习。
她要怎么做,才能让团团享受学习、开心学习?
穆湛伦快速瞄了眼手表,见她心情不好,他真不想就这样放她走,尤其这件事又跟那个姓黄的扯上关系,不能不慎重啊。
他突然灵光一闪,不如先带她去吃点东西,边吃边逼问也不错,于是他说道:“我还没吃晚餐。”
“你还没吃晚餐?!”许咏妍瞠大双眼看向他。
这样对胃很不好,他知不知道啊!
“嗯。”他发出暧昧不明的咕哝。
其实他有吃点东西,不过不能老实告诉她,否则他的计划会泡汤,他快速瞄了眼她为自己担心的模样,心里正乐着。
姓黄的,哪里凉快滚哪儿去吧你!这个女人我从小追到大,如果还抓不住她,我干脆拿豆腐一头撞死了事,省得自己唾弃自己。
“都这么晚了,为什么还没吃晚餐?”她又问道。
“自己一个人,没什么吃东西的兴致。”
许咏妍看着他表现出淡淡无奈的侧脸,心里头有一丝丝愧疚,连忙提议,“不然我们去淡水吃海产?”
如果今天她不用去上家教,他们应该会去约会吃晚餐,他也不会饿着肚子工作,还眼巴巴的来接她,结果她人坐在他身边,心里还在想团团的事,好像真的有点对不起他,尤其他对黄国梁那么感冒,见她坚持要去帮团团家教,虽然很不情愿,但最后还是答应她了,还体贴的为她准备美味的小点心……
惨了,越想越觉得她对他好像很不好呐。
她是不是也该对他有点表示?当初“那件事”他肯定还不知道,要不要让他小小惊喜一下?
想到他可能会出现惊愕又惊喜的表情,她忍不住在心里偷笑。
“我刚才正是这样提议的。”穆湛伦无奈的轻叹口气,“咏妍,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听他语带委屈,许咏妍心头微震,如果她心里没有他,也不会点头答应跟他在一起,她心头小小纠结着,要不要现在就把当初“那件事”告诉他,让他知道她的心里其实一直都有他。
只不过她还来不及表态,就听见他说——
“在我身边,你只能想我,不准你想那个姓黄的,或是他家的小鬼。”穆湛伦不悦的睨她一眼。
哈,他终于恢复真本性。
许咏妍松了口气,很快做了决定,今晚要对他好一点,弥补他一下。“我又不知道你还没吃晚餐,走走走,去淡水,我陪你去吃。不过你刚刚干么不直接跟我说你还没吃晚餐?”
“看你一脸不太高兴的样子,我不想拿还没吃饭这件事烦你。”说得可真委屈。
“是我疏忽你了,好啦,从现在这一刻开始,我会抛开家教的事,专心跟你约会。”许咏妍对他灿烂一笑,而且说到做到,暂时把家教的事抛诸脑后。
穆湛伦在心里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表面上却故作高傲的轻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车子很快抵达淡水,穆湛伦下车后,一路拥着许咏妍往前走,正巧看到路边有人在卖花,他二话不说统统买下,转头送给她。
她双手捧着一大堆花,把头埋进花束里深深吸口气。
“唔……好香喔!”大自然的香气好有疗愈效果,心里头那些烦乱的事情都被花香取代,现在她的心情感到非常放松。
“喜欢就好。”见她开心,穆湛伦也跟着微笑。
这一路上,不少人对着许咏妍手中的那些花指指点点,让她感到有些不太自在,头不自觉慢慢低垂下来。
他察觉到她的害羞,一臂揽住她的肩头,将她往自己怀里带,替她挡掉不少好奇又羡慕的目光。
她害羞得脸颊像快烧起来了,还一度想从他怀里退开。
但他不让。
无法拉开两人的距离,那她低着头,学鸵鸟避避风头总行吧?于是从停车场到餐厅,她始终低着头,不发一语。
直到来到人比较少的地方,许咏妍才抬头看向他,“今天晚上我请你吃饭吧?谢谢你来接我,又送我花,既然我请客,我们就去你爱吃的法国餐厅,这样才能显出我的诚意,你说好不好?”
“不行,你要显出你的诚意,那我的体贴怎么办?”穆湛伦的态度比她更强硬。“今天我请你吃海鲜料理,改天你再回请我。”
“奸诈,每次都用这句话堵我。”她微嘟着嘴,满脸不服气。“你说,你有哪次肯真的让我请了?”
“总会有那一天的,谁教你大学时都不让我请客,害我心里留下了阴影。”想到那次请她吃饭的情景,他还会觉得闷闷的。
“这算哪门子的阴影?”她没好气的嘟囔。
“你不肯接受我的好意,让我觉得自己好像不被你接受一样。”男人的线条粗归粗,但也是有脆弱的一面,好吗?
“我看你根本就是个照顾控。”
“如果是照顾你,我很OK。”穆湛伦垂下目光,抛给她一记率性浅笑。“国小时你罩我,现在我比你高也比你壮,照顾控的角色该换人来做了吧?”
“神经!哪有人像你一样,这么想当照顾控。”
“我的照顾控只对你发作。”他微微抬高下巴,佯装傲慢的瞥她一眼。“怎么,有没有觉得很荣幸?”
“少臭美了你!”许咏妍笑着警告道:“要不要快点挑间餐厅吃饭,小心你的胃会抗议。”
穆湛伦随兴站定在一间海产店前,手掌控制她的后脑杓,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她压向自己,在她唇上快速落下一吻。
“是,亲爱的。”
许咏妍半瘫在穆湛伦家的沙发上,喝了一口现打果菜汁,再将凉凉的玻璃杯轻贴着发烫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