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棠雍把喝完的水杯递给她,起身拉拉发皱的衬衫,顺便瞥了一眼手腕上的时间,“张秘书应该来过了,你去帮我把外头干净的衣服拿进来,我要洗澡。”
“啥,你昨晚没洗澡就上床睡觉?怎么这么脏!”
“怎么,你有意见吗?”狠狠的瞪她一眼。
哪敢,他是大金主,她是小情妇嘛!傅筱安扁扁嘴,委屈的衔命而去。
赵棠雍迳自解着衬衫衣扣,迈开大步朝浴室走进去。
“暴躁鬼。”她偷偷补上一句嘀咕。
只是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傅筱安突然觉得不真实。这就是情妇该做的事吗?睡同一张床,伺候着他,满足他的每一个要求……
真不可思议,五千万竟然可以在一夕之间,就把两个素不相识的人,两条八竿子扯不到一块的平行线,紧紧的揪绑在一起。
人生的峰回路转,果然充满了奇诡之处。
也罢,撇开所谓的社会道德,至少,赵棠雍是个赏心悦目的男人,不去想他的傲慢性格,至少能够随时大剌剌的欣赏他出众的容貌,也算是情妇工作里不错的福利吧!
还在自我调侃的思绪里出神,新的要求就从浴室的流水声里杀出重围,传进她耳里——
“傅筱安,打电话让人送早餐来。”
“哦。”情妇?她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比较像佣人吧!自嘲的笑。
沐浴过后,赵棠雍又恢复神清气爽的姿态,他坐在餐桌前,准备享用丰盛的早餐。
“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还是你已经开始对我着迷了?”送了一口鲜嫩爽口的炖蛋到嘴里,他狂妄的问。
啧,这个男人一定是个超级自恋狂!
“我、我才没有——”她只是还在摸索,还在适应关于他存在的事实。
“没有最好。我是要你心向着我、喜欢我,但是不包括疯狂爱上我,尤其别作有一天我会娶你的那种蠢梦,情妇就要有情妇的样子,拿捏好你的分寸。”
“我知道,我才不会傻得爱上你,更不会巴望着嫁给你,我可是有身为情妇的自觉,那种会吃苦的差事我才不干。”
“什么是会吃苦的差事?”
“喜欢上你。”
一时间,赵棠雍突然不知道要夸她聪明,还是要对她生气,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笃定的口吻让他有些不悦。
“你知道就好。”悻悻然。
搁下叉子,她问:“为什么还要另外帮我安排新居?”
“那房子是送你的礼物。”
“啥,送我的?”
有没有搞错啊,一出手就送新房子,他会不会慷慨得过分了?
“可是你明明已经给了我五千万。”
“对身边的女人,我向来慷慨,也希望我的慷慨,能得到应有的回报。”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那你希望我怎么做?我想知道你心目中完美情妇的标准是什么。”
“简单,保持你的健康美丽,时时刻刻带给我快乐情绪,总之,不要做些让我烦心的事情,可以讨我欢心,但别企图引起我的注意。”
她恭敬的点头,“是,副总裁。”
赵棠雍突然皱眉,“不要那样称呼我,我不想跟你在一起还像是公事公办,虽然我们一开始不是基于深厚感情基础才在一起的,但是在你进入状况前,至少可以假装一下,假装熟稔、假装对我温柔、假装爱我,假装……”
唷,就是要假装嘛,谁不会?
“好、好、好,赵棠雍同学。”她露出一抹淘气又娇憨的笑容,仿佛他们已经熟悉多时。
同学?她喊他同学!真是够了!不过,倒是假装得挺称职的。
“待会一起走,我顺便送你到你的新住所去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都可以随时提出来。”
“不用了,你不是要赶着去上班吗?”假装客气、假装体贴。
他却一针戳破她的假装,“这时候不用装,我只是因为顺路。”
耸耸肩,“那好吧,谢谢你。”她偷偷看他的表情,“还有个问题。”
“说。”
“我们会天天见面吗?你会像昨天一样……”
赵棠雍迅速夺回发言权,“不会。基本上,我有空才会过去,平常你可以自己打发时间,我不会干涉你的行动自由,你大可以放心。要过去之前我会先知会你,好让你有时间准备,因为我也不想看到一个不修边幅的懒散情妇,记得,千万不要想掌控我的行踪,我不喜欢那样。”
“是,我知道。”
“吃饱了吗?该出门了。”
没有异议,傅筱安顺从的点点头。
避开他的视线范围,她偷偷在心里吁了一口气。他的生活节奏都这么紧凑吗?回顾刚才的早餐加对话,从头到尾根本十分钟都不到。
只能说,他还没得胃溃疡,真是老天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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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栋富丽堂皇的花园别墅,和傅筱安过去居住的老旧屋舍相比,眼前的新居就像是沙漠里的海市蜃楼,令人不可置信它的存在。
赵棠雍交给她一张无额度上限的信用卡跟手机,这同时也意味着这段关系的主控权是掌握在他手上的,因为他是金主。
“去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至于手机,绝对不许关机,我不希望发生找不到人的状况。”
“嗯。”她顺从的接过手,轻应了一声。
突然,他无预警的伸出手,搭上她的肩膀,原本只是想要给她一个拥抱,孰料没有心理准备的傅筱安忘了假装不打紧,竟然还做出闪躲的瑟缩姿态。
尽管只是出于本能的无心举动,却让赵棠雍顿时不悦的直皱紧眉。
“不许躲!”他俊容怒恼,郑重警告。
吓了一跳,她无辜的望着他,只见赵棠雍的大掌转而一把扣住她的颈子,彻底阻断她逃开的生机,旋即低头强吻不安的她。
“唔……”她倒抽一口气,身体像是条紧绷的弦,随时都会断裂。
这个吻,称不上完美,顶多就是差强人意,因为她实在是太紧张了。
傅筱安来不及体会什么,吻就仓卒结束,她低垂着脑袋,僵立在赵棠雍挺拔的身侧,恍惚的大口呼吸着。
“你的吻技显然有待加强。”嘲讽的声音从她头上传来。
她好窘,窘得两颊发烫。
该说什么?难不成要她去路边找一堆人来模拟学习,以便改进?她就不信他会同意!
不满的情绪无预警的高涨,别开脸,她赌气的脱口而出,“那你就给我学习的机会,不教而杀谓之虐,这道理你应该懂吧?”
然而一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傅筱安马上后悔了。
天啊,她竟然挑衅他,挑衅她那高高在上的金主!看来她这个蹩脚情妇,恐怕过不了试用期就会被扫地出门了。
偷觑了他一眼,她马上道歉,“对、对不起。”
超棠雍仅是双眸微眯,“傅筱安,一个人一天只能够死一次,如果我是你,就会无时无刻都提醒自己务必把嘴巴闭上,因为多嘴的人,通常死得特、别、快!”
撂下警告,他旋即转身离开,撇下不安的新任情妇,绷着一张臭脸快步走向停靠在屋外的座车。
然而在上车之后,他却忍不住笑了。不教而杀谓之虐?很好,该讨好他的情妇竟敢出言教训他,看来她是活腻了。
不急、不急,来日方长,未来多得是跟她交手周旋的机会,他一定会让这个女人知道,挑衅他赵棠雍的后果,并不是她所可以承担的。
“副总裁,时间不能再耽搁,我们该出发了。”张秘书提醒。
“嗯,走吧。”赵棠雍突然心情大好。
尽管内心诧异不已,一堆问号占据心头,张秘书还是聪明的假装没有看见老板反复的情绪,只有在离去前,禁不住纳闷的往屋里看了一眼。
刚刚发生什么事了吗?印象中的老板,可不曾笑得这么自在开怀。他忍不住对屋里的女孩好奇了起来。
这厢,傅筱安瘫坐在米白色的沙发上,为自己的莽撞捏了一把冷汗。
这男人太可怕了,老是这么不按牌理出牌。
用手指碰触自己的唇,回想方才仓卒的吻,傅筱安心里冒出一种连自己都不明白的粉红色心情。
她不是没接吻过,只是以前跟男朋友的吻,她总是很抗拒,因为前男友戒不掉的烟瘾,老是让她觉得自己像是在跟烟灰缸接吻。
可赵棠雍的吻不一样,清爽中隐约还有股叫人来不及品尝的薄荷微甜。
天啊,傅筱安,你在胡思乱想什么?羞不羞人啊——
甩动脑袋,甩开赵棠雍,甩散心里的奔腾,她赶紧逼自己放空,不再去想那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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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要我陪他去听音乐会?”
当天下午,傅筱安接到张秘书的通知电话,始终缺乏身为情妇自觉的她,着实难掩惊讶。
即便是台湾这样的小岛国,由企业出资来发起艺文慈善活动早已经不是新闻,尤其是震达集团这样有指标性的企业主,公益活动的支出早已成为该集团内部每年固定拨出的一笔预算,为的就是希望在投身公益活动的同时,也能塑造一个正面的企业形象,继而带动台湾相关艺文产业的复苏。
今天是震达慈善音乐会的第二场演出,有别于第一场音乐会的冠盖云集、政商名流大会集的盛况,接下来的三场则是开放给喜爱音乐的普罗大众自由购票进场聆听,虽然氛围上会显得平民许多,然而相对的,那些媲美扰人雷射光般的镁光灯也会收敛许多。
不想带着社交面具,只希望能静静聆听喜爱的音乐,所以赵棠雍低调的选择今天晚上的场次。
而他,也没忘了他的新情妇,特地点召她出席作陪。
“对,今天晚上七点半准时开始。副总裁要我提醒您,请穿着正式服装,车子会在音乐会开始前的半个小时去接您。”
傅筱安花了一点时间消化耳朵所听到的东西。
对于那些名人所热中的西洋古典音乐,她根本是一窍不通,只喜欢舞台性丰富的歌剧,胜过那些寓意深奥的交响乐曲,她不懂莫札特、巴哈,但是她喜欢歌剧魅影、西贡小姐,然而现在却被邀请……或者该说是被告知即将出席她所陌生的音乐会,不禁担心起自己会亵渎了演奏者。
可是,她又有什么权利说不呢?
从昨天起,她拿着支票兑现五千万元之后,就已经是属于赵棠雍的情妇了,她有责任、也有义务出席赵棠雍希望她出席的每一个公开场合,包括陪伴他吃饭或者听音乐会。
她连身体、精神都卖给他了,对于他点召她的出现,自然也是责无旁贷。
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她答应了出席,只是婉拒接送。“不用麻烦了,告诉我地点,晚上我自己过去就好。”
傅筱安还没习惯像个娇贵女子,出门就得被接送,双脚与大众运输系统还是理所当然的占据她的行动模式。
“如果您坚持的话,我会转告副总裁的。”张秘书礼貌的说。
“谢谢。”
然而当她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往会场时,她后悔了,后悔对台北的交通太有自信了,这一路上,她不是被困在车阵里动弹不得,就是被车厢里的可怕人潮挤得头晕目眩,好不容易终于跳下捷运后,她一路狂奔到了音乐厅,相较于赵棠雍的英姿飒爽,上气不接下气的她显得狼狈不堪。
久候多时的赵棠雍眯起眼睛,表情不悦的看着情妇,怎么也想不透,为什么在这种天气里,她额上竟会泌着夏天才有的汗珠。
“不要告诉我,你是一路跑来的。”
“当然不是,我搭了公车转捷运,然后从捷运站走过来的,我又不是笨蛋,怎么可能会一路跑来?”她气喘吁吁的回答。
她说她不是笨蛋,可是看在他眼里,实在想不出眼前的她跟笨蛋有什么两样。
“下一次,请不要说你要自己过来,如果可以让你表现得从容优雅一点,我不在乎浪费那一丁点的车程。”
闻言,傅筱安赶紧拿出镜子,偷偷看了一下自己。
也还好啊,除了发些汗,她没有什么不对劲啊!
赵棠雍拿出手帕,“把汗擦一擦,音乐厅里有冷气,你最好别因为这一点点的状况就给我感冒生病,我可没那个闲工夫照顾你。”
啧,真冷漠,她也不敢奢望高高在上的他会照顾她。傅筱安噘着嘴偷偷嘀咕,接过他叠得方正的手帕,心不甘情不愿的把脸上的汗拭净。
“可以走了吧?”
“可以。”她卑微的回应,只差没跪下去叩谢圣恩。
赵棠雍走在前方,像个王者似的,不过,此时他脑海中都在想着身后的女人。素颜、直发,珍珠耳环搭配一丝不茍的黑洋装,是很正式,但是,总让他觉得有说不出的怪。
想了老半天,他终于想出问题出在哪里了。
“你知道今天是要来听音乐会吧?”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
傅筱安猛地停住脚步,像是盯怪物似的看着他,不忘暗自庆幸自己竟能及时煞车,要不,撞上她的金主,这男人不气得吹胡子瞪眼才怪。
“我知道啊!”
“那你干么穿得像是要去拈香参加丧礼?”
拈香参加丧礼——“我哪有!”亏她还特地慎重的跑去买了一对珍珠耳环来搭配,他竟然说她活像是要去参加丧礼,实在太伤人了!
“有。”赵棠雍一口咬定。如果再配上一串念珠,那就更像了,当然,他没有说出来。
“明明是你自己交代说要穿正式服装的!”
“我没说你的服装不正式,只是,很像是要去悼念亡魂。”
“赵棠雍,你——”为之气结。
眯起眼睛,他低声说:“谁说你可以对我指名道姓的?收敛一下你的口气。”顺便瞪她一记警告。
傅筱安鼓着脸,半晌,像是战败的公鸡,默默闭上嘴巴。
好,她是情妇,要乖巧顺从,面对金主的所有不满,要卑躬屈膝的全盘接受,谁叫她的人格自尊卖了五千万元呢!
“是,对不起。”她嘟囔着道歉。
赵棠雍岂会看不出她眼里的叛逆,可见到她尽管如此,还是咬牙说出道歉的模样,又觉得有趣极了。
看来,这个傅筱安还颇懂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比起先前那种横冲直撞的坚韧好多了,至少,现在的她知道该保护自己,不让自己撞得头破血流。
聪明的第一课,她果然没浪费太多时间就拿到学分。
莫名觉得开心,他迳自朝她伸长手臂,不分由说就把她搂在身侧,亲密得就像是一对难分难舍的恋人。
“欸,我浑身汗臭味欸!”她试图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