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由于这次也只是开幕式,说的基本上是场面话,气氛还不算太严肃,会议主持人也就在一开始的时候打了下官腔,然后接下去基本上就是各国对于这个技术研究现阶段可公开成果的简短介绍。
接下来几天是各国间的技术交流,当然,谈拢了之后可以初步确定以后的合作,然后就是闭幕式。一般而言,整个流程下来大约要四到五天的时间。
今天才算刚开始而已,开幕式的内容还在专业领域门外徘徊,不算太难,虽然傅井然伤了左手,右手不甚灵巧,但由于准备充分,他今天也算游刃有余。
钟离玥坐在座位上,看见座位席上坐着的近千人都是西装革履的,耳朵上几乎都戴着个小小的耳机,耳机是连接后方同声翻译工作室的。
刚刚认识的那个张鹏,答应了傅井然要照顾她的那个年轻人,在几分钟前已经被梅凌非找去了,也是他们在说话的时候她正好在旁边,才知道那个被她迁怒的脸皮薄的年轻男子也是做法语同声翻译的,刚刚结束上一个项目便马不停蹄地奔回来。
原来是公司担心傅井然的身体条件,担心他无法支撑完他所负责的那个时段,只好抓壮丁似的把个刚刚完工,原本可以休个一两天假的人抓过来支援傅井然。
不过看来傅井然今天的状态良好,撑完他负责的时段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张鹏正打算在座位上闭目休息一下,这时,傅井然那边却出了状况,“怎么回事?刚刚我看过学长,他状态良好啊。”
梅凌非看见旁边钟离玥看过来的疑惑的眼神,只好尽快解释清楚,“不是井然,是接他下一个时段的同声翻译。刚刚我在工作室那边看到他了,脸色煞白,估计撑不下去,你去接下一个时段吧,别让井然顶替上去。”
张鹏的表情严肃起来,“行,我现在去找他。那……钟离小姐这边你帮忙看顾一下。”
“党。”
而不久后,梅凌非也走开了,于是位置上就只剩下钟离玥一人。
她早就听闻这个职业不好做,却没有想到竟是这么艰险。在走廊上,她听到张鹏无心说出来有两个同声翻译前辈为了工作把自己的身体搞垮了,她当时心里就像被捏了下又拽了下,她不敢想象万一傅井然有什么事该怎么办。
他现在怎么样呢?手脚的伤还没有完全好,他虽然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大碍,但搀扶过他的她知道,不是这样的,他的表情平淡都是装出来的,他只是在强忍着疼痛,她能感觉到他的体温因此而升高,发际线处铺了一层薄汗。
他现在还好吗?疼痛会不会分散了他的注意力?右手不灵巧,他会不会干脆顶着疼用左手写?明明答应过她这次的工作他不会拚了老命,不会又把自己弄进医院的。
就在钟离玥胡思乱想的时候,梅凌非回来了,帮她带来一个小小的黑色耳机。
“这是什么?”
梅凌非指指耳朵,做手势示意她戴上,“让你听一下,这是法语翻译频道,井然正在翻译。”
钟离玥戴上了耳机,里面传来了如流水般的声音,语速不急不缓,话音收尾利落,“无线接入技术产业是社会发展的先导性、战略性产业,对于加快经济增长、调整产业结构和转变发展方式具有不可替代的拉动作用……”
钟离玥的法语听力只到勉强能听懂傅井然翻译的大致内容,这还是因为他,她才特地去学的。喜欢上一个优秀的人,自己慢慢也会变得优秀,那是因为如她钟离玥,读的学系与做的职业跟法语都没有关系,却会为了想要了解傅井然而努力去学这么枯燥的东西。
“我先前听到你们聊天,做这一行似乎很危险?”
梅凌非想了想,不置可否,“不一定,不过它对身体素质和精神韧性要求很高。你……以后要是跟井然好了,他四十之后就劝他别再接这一类的工作了,很伤神,三十八就该准备离开了,我听说过的,四十岁还在做这种工作的人不多,毕竟年纪大了,反应速度自然跟不上。”
钟离玥心里觉得很不是滋味,这是傅井然喜欢的东西,他一直不懈地为之努力着,结果还是要在他壮年时就不得不割舍,如同飞蛾扑火,只为一瞬,而别人都只能看到他最光鲜亮丽的辉煌一瞬,却看不到背后的付出。
“喂,这个耳机你听一会好了,等下还给我,别霸占着它,我还要工作的,就这么一小会我已经亏了好几百块了。你知道的,同声翻译都是按小时计算,哎哟,说多了肉疼……”
会议结束中场休息过一次,傅井然从工作室里出来,刚好看见站在外面的钟离玥,匆匆跟同事说了两句以后就朝她走去。
钟离玥看着他大步走过来的样子就替他疼,明明还没完全好,偏要走路走得跟不痛不痒似的,好像从没受伤过一样,然而这一段路哪只短短几十公尺呢,这一路他走了十年。
钟离玥也朝他走去,让他能少走几步是几步,走到他面前还没开口,就听他说:“会不会觉得无聊?这种会议挺枯燥的,没什么好玩的东西看,要不你明天送我到门口就行,等我好了就打电话给你,你再来接我吧。”
钟离玥摇摇头,不说这个,反倒小心地看着他的脸色,悄悄问:“你还好吗?要不要吃巧克力?我有带。”
傅井然也摇摇头,休息时间快要结束,他该回去准备了,匆匆忙忙地跟她再多说了句就回工作室,“还有下半场,很快就结束了,再等我一下。”
“嗯,别担心,你好好工作。”
此后几天,就是忙碌而压力巨大的工作节奏,傅井然因伤未愈,这次的精神损耗特别大,基本上每天结束会议以后整个人都有点木木的,不只是面部表情减少了很多,连话也少了很多。钟离玥知道,这都是因为太累,累得过了头,休息好、养好精神就没事了。她虽然知道这些,可还是看得有些心惊胆颤。
等傅井然恢复过来,已经是睡了大半天以后的事,已经是日落西山的时分了。
他一醒来,又是大声叫唤钟离玥,吓得钟离玥以为他出了什么事,赶紧急匆匆地进门,结果原来是他的少爷病发作,要洗澡。
钟离玥没好气地搀扶他进浴室,扶他坐在老早前就放在浴室里面的凳子上,她正要回过身去给他拿毛巾,却听他说:“我不要擦身子,我要洗澡。”
这个也不是不可以,连石膏都拆了,“那你就坐着洗吧,这个凳子淋湿了也无所谓,你别顾着这些东西就勉强了自己。你知道你是伤了一手一脚的,洗的时候要特别注意,别粗手粗脚的。哎,你有什么事就叫我好了,我进来帮你,那浴室门的话……”
“谁让你出去了。”
钟离玥听了他的话后愣住,“你、你不是要洗澡?”
“你不在这里看着,我万一中途摔倒了怎么办。”
说得可理直气壮了,那坦荡荡的架势简直快让钟离玥羞愧于自己想得太多,可下一秒,她就看到他微微上翘的嘴角。混蛋,又在耍她!哼,既然他都不介意了,那她自然是奉陪到底啊,反正她又不是被旁观的那个。于是钟离玥又找来了一张凳子,搬到浴室里,坐着等看美男沐浴。
第7章(2)
傅井然一开始见她走出浴室时,他心里还在暗爽,他们之间的交锋总算有|次是她败走,而他占上风的了,谁料她钟离玥的脸皮真是堪比铜墙铁壁,居然搬了个小凳子回来看戏。那什么,他大半个月没健身,肌肉好像没以前明显了,怎么办。
“哎呀,你怎么不脱衣服了,赶紧脱下来给我,我帮你拿去放好,免得等会湿了。”
傅井然愣了愣,竟然也就真的把衣服一件一件脱下来,全部递给了钟离玥.
当钟离玥手上捧着一堆他放过来的衣服,看到最上面那一件是他的内裤时,她才反应过来,他是真的全身赤裸地在她眼前了,她一时之间竟然没敢往他下半身看去,借口帮他放衣服撇开眼神缓冲一下。
其实这个时候她是可以再随便找一个借口离开,比如说忘了帮他拿干净的内裤,她要出去帮他拿一下,然后一直等到他洗好再进去就是了。然而这时机对钟离玥而言真是百年难得一遇啊,现在不看个够,以后他不再需要她帮忙,别说看,就连走得跟他近点的机会都很少,蠢材才在这个时候往外跑,啥都不看呢。
再说了,他耍了她那么多回,之前那个什么鬼失恋期别以为她忘了,她都记着,不过就是忍着,攒起来一块算而已。更何况是他邀请她看的,她可没有逼良为娼。嗯,她就看看,真的什么都不做。
等钟离玥作好心理建设后转身往回走,走回她那张小凳子边上时,恰好看到傅井然开了莲蓬头,淋着水坐回凳子上。他那里因他的动作而晃动了几下,水珠顺着身体滑落到那里,也因为他的动作而溅出了一点。
钟离玥整个人简直被定住了,眼睛只会紧盯他那个地方,半点都挪不开。
学护理的跟学医学的都差不多,对人体器官啊、敏感部位啊之类的都了解得比较透澈,这东西其实钟离玥也看过不少,可他的家伙,钟离玥不得不承认是她见过最漂亮的,形状好、颜色好,要是勃起的话肯定又长又直……
傅井然虽然左手受伤了,但动作还是很迅速,这么一小会,已经连头发带身体全洗了一遍。见钟离玥胆子真这么大,敢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他的二兄弟看,他不甘示弱地说:“很大吧,勃起时更大,要不要我现在把它弄起来给你看?”
钟离玥有些迷迷怔怔的,听到了他的话却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而他似乎还真的打算像他说的那样做,当着她的面,右手在那上面捋了捋。
钟离玥顿时反应过来,正要起身逃走,却见他也站起来了,然后似乎起得太猛,没站稳,正要往前摔,钟离玥赶紧回来上前去扶他,却一时不慎被他扑到墙上,被壁咚了。
他把她压在墙上,一直不起来,鼻息细细地打在她的颈侧,痒痒的。钟离玥的心跳越跳越剧烈,脸上迅速充血变得通红,她的衣服也被他沾湿了,湿掉的衣料根本阻挡不住他传递过来的热烫体温,耳边是他带着点微哑的低低嗓音,“看完了就算了吗,你这样很亏,不如再摸一摸吧。”
勾引了她那么久,傅井然也总算行动了,低头啃噬她的颈侧,钟离玥只感觉突然间颈部传来细疼细疼的感觉,他湿润的舌尖舔过她细腻如羊脂玉般的瓷白肌肤,那酥酥麻麻又带点细疼的感觉迅速袭来,钟离玥顿时打了个哆嗦。
其实是很舒服的,但她知道这样不对,他们不过是一时冲动而已,他们这样并不代表着什么。可是心里却有个声音一直告诉她,这没有任何不对,冲动是对的,因为你喜欢这个男人啊,你不是早就想上了这个男人吗。
她细细地喘息,别过头稍微上仰看着天花板,努力地想要冷静下来。
……
傅井然心中的情潮还没下去,正想跟钟离玥温存温存,却被煞风景的人撞了个措手不及,“下次记得关门啊,儿子。”一位保养得宜,穿着改良式旗袍的中年女士站在浴室门外,含笑地看着里面两个年轻人。
钟离玥被吓得不知所措,愣在那里了,耳边听见傅井然有些不情不愿地叫道:“妈,你来得真是时候。给我点时间穿衣服。”
赵明悦扬眉,“嗯,不着急。”她从容地转过身走向客厅。
看着赵明悦的背影,钟离玥心里暗道,被自己干妈,别人亲妈撞破自己跟别人在浴室里的好事……这次大条了!
赵明悦刚结束了古文化交流会的工作,跟傅伯良回到家,然后她才想起来她的小儿子已经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没打电话给她了。平常傅井然都是三天两头就会打通电话给她,每个礼拜碰一次面、吃一回饭的,除非他出差、工作太忙以外。想来上次跟他吃饭,好像已经是他去国外出差以前了。
因为丈夫跟儿子之间的关系不怎么好,虽然她平常也有在丈夫傅伯良面前说说傅井然的好话,但傅伯良在她说这些时从来不理她,明明之前他们俩都说话说得好好的,但每次话题一转说到傅井然的事就变成她自说自话,于是她在傅伯良面前说傅井然的那些消息时一般都是报喜不报忧。
这次傅井然这么久都没有联系她,她担心傅井然出了些什么事情,又不敢把这事说给傅伯良知道,后来只好偷偷摸摸地背着傅伯良,打了个电话给钟离玦,却从钟离玦那里得知傅井然就在家,这段时间没出差,也因此她今天才走这么一趟,谁知道一来就看到了这么劲爆的画面。
不过那啥,儿子养大了,干女儿也大了,正好凑一起啊。
赵明悦捏着茶杯细柄,吹了吹,吹散了杯面上升起的热气,她不紧不慢地细酌慢咽,茶香自喉咙缓缓升起-余韵悠长。
没等多久,就见她儿子拉着她干女儿的手从浴室里出来了,哎哟,可别说,这真真是一对璧人啊,郎才女貌,多么登对啊,不愧是她儿子,真知道她的心意,晓得把钟离玥这么能干的丫头拐回家,看来以后她就不用再怎么担心这个叛逆的儿子了,总算有个人可以陪着他。
“你们吃饭了没有?”赵明悦随意地问他们一句,主要是让他们别紧张,她又没打算让他们马上结婚,不过也别太晚了,过一两个月就该准备了。
原本以为会轻松下来的话题,结果问出了这两孩子一脸面懵,赵明悦看着心火就开始上来了。都快晚上九点了,还没吃晚饭,改吃宵夜算了还吃什么晚饭。
长年累月管教孩子的威严此时尽露无遗,赵明悦一点也不理会那个习惯在她面前装无辜的儿子,手指一伸指着墙角,“傅井然,给我站墙角面壁去。”罪魁祸首领罪去吧。
“妈……”当着喜欢的人的面,他一向高高在上的形象都要被自己的妈妈拆了。
“别那么多废话了,动作快。”赵明悦双眼闭起,什么也不听。
钟离玥也很吃惊,这个年头竟还有罚站的,更别说这当儿子的都快三十岁了。不过她心里此刻更多的是担心,他那只脚还没全好呢,怎么能长时间站着,“干妈,井然他……”
钟离玥话还没说完,傅井然一手搭上她的肩,打断了她的话,“妈妈,我先给你介绍完再面壁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