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心公司!”周围有人喊着,反正他们也找不出什么具体理由骂In night,只能这样先将就着造势。
他又不是这间公司的人,总不能看到一个穿高级西装的,就以为是大老板吧?赫连绣后悔自己穿成这样干什么,如果不是晚上被迫要参加一个宴会,以他平时的装束,根本不会引来这样的误会!不过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看来保镖还是很有用处的。
话说回来,这位“可靠的保镖先生”,挡在他胸前的这条手臂也还真是细啊!要形容为“习武人独有的结实”似乎是勉强了点;不、不,是非常之勉强!
低着头,对那条手臂投入了无比的专心,赫连绣没察觉到,有一块砖头正朝自己的脸飞来;那是一块完整的红砖,不可能是随手捡的,看来这群抗议人群里,果真有个十分积极的煽动分子,唯恐天下不乱。
要是就这么为In night牺牲了“色”相,他做鬼也要追着谷均逸一家妻小不放!不过幸好,前面人另一只蓄满力量的手臂比砖头先到一步,并且将那块方砖稳稳地抓在手中。
赫连绣吸了一口凉气,这随意的一抓,可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
他想为唐素鼓掌了!
趁着众人也都被这手绝技震住时,唐素的手臂绕到他后面,在赫连绣的背上一推,“走。”
他们总算踏进了In night的大门了。
路过接待柜台时,唐素顺手把那块砖放在柜台桌上,在柜台小姐无措的追随目光下,他们进了小电梯。
In night的小电梯,可以说是全公司最安全的一个地方,只有总裁和公司几个重要的人,有启动这部小电梯的卡片钥匙,算是谷均逸一项变态的特权;他爱静,爱到无关人等休想踏入他所在的二十六楼,只有小电梯才会停在那个楼层。
在其他几部电梯里都塞满了人时,这部电梯里的人可以充分享受其尊贵的待遇,这是他们为谷均逸做牛做马的标志。
赫连绣从不觉得,这部他坐过无数次的小电梯有这么的大,不然怎么同在一部电梯里的唐素,看起来会离自己那么遥远?
他那白白的虚影立在电梯一角,好像在身边划出了一道不可跨越的线,眼睛也故意垂向地面,拒绝和任何人的交谈;不过,这里要说任何人,其实也只有他一个。
无视吗?他又在挑衅他的战斗欲了!
他看地面,他偏就要盯着唐素看!他发现这个人身上,好像突然间多了许多东西,是他在这两年间遗憾错过的,所以现在他要弥补那遗憾。
这会儿没人打扰,赫连绣又盯着唐素那称不上可靠的保镖身材看了一会,他知道自己这样很变态,可是一但什么事情入了脑,想去忽略是很难的,唯一的方法就是找到更有趣的事情。
于是,为了转换思维,赫连绣改而盯着唐素的脸研究了起来。
赫连绣自认为,除了自己的脸以外,他并不会去特别关注谁的脸,但这个叫唐素的男人,可以称之为他的敌人吗?他不只身材修长,连脸也生得十分干净!
赫连绣暂时只能想到“干净”这个词,说唐素“俊”,比自己还差了一截,但他的面白白净净如纸一般,略尖的脸上五官分明,尤其是那双眼,他总是垂着眼,让人可以清楚地看到那长长的睫毛,一双上挑的凤眼称不上明亮有神,也蕴着令人深思的光华。
他有种可以令人细细捉摸的独特风韵,好像看得越久,就越是能钻进人的心里。
就像他自己吧,看清唐素的五官也不过是在刚刚而已,这才多久的工夫,那张脸就已经钻进他心里,让他反复捉摸不定。
真奇怪,他平时是怎么把自己隐藏在人群里,只剩下一条白影的?他明明是这么独特,自有他的一派风韵。赫连绣发现,自己好像又用了“风韵”这个词,而且还用得理所当然!
兴趣归兴趣,他对男人的“风韵”可没有什么“兴趣”啊!他先是嘲讽地嗤笑了自己,随即又想到了什么似的。
男人……男人?
看了看那个仙风道骨的男人,再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不会吧?
“你的手不会痛吗?”赫连绣突然打破沉默。
“不会。”被点到名的人心下一沉,那个男人打刚才起就一直、一直、一直盯着自己看,看得他头皮发麻、全身发痒,原来只是在关心他的手啊!
“让我看看。”赫连绣很自然地踱了两步靠近,“再怎么说,都是为了救我,真的受伤就不好了,我会自责的。”
唐素没想太多,觉得他说得十分有道理,他摊开一只手在他面前,事实胜于雄辩,他的手没事。
“红了。”赫连绣看了眼那白而瘦的手,手心泛红,还有些细小的旧伤口,指上有茧,“虽然没受伤,还是会痛吧?那一下力道可不轻。”
“不要紧。”他感谢他的关心,正要将手放下。
那男人动作非常快,且完全出乎意料,让毫无防备的唐素,只得在略感惊讶下被他抓住了那只手腕,随后狠狠按在墙上;而赫连绣的人也跟着这个动作,整个身体向他倾来,把他压在电梯角落,他的另一只手快速抬起,以虎口顶住他的下颔。
唐素并没有奋力反抗,是因为他想不透原因,也知道他不可能对自己怎么样,加上赫连绣的力气不小,真要动起手来,还得要费些工夫,没有意义,也就算了。
赫连绣顶着他的下颔,将下巴强行抬高,一双眼似乎在观察着什么;而后,他抓着他的力道未松,倒是人更加过份地逼近,近到他在赫连绣的眼里能看到自己的脸。
唐素不习惯与人这样贴近,正确来说,应该是“害怕”;而她最害怕的事,却随之由他口中逸了出来。
赫连绣抬着他的下巴,眼对眼地对他绽开了一个好开心的笑,“没有喉结,‘你’是女人吧?”
唐素的瞳孔瞬间睁大,在赫连绣看来,那等同于默认。
天啊,这未免太好玩了吧!他就知道,天下间相貌如他这般俊逸的男人,不会再有第二个,而能令他心思悸动、投入太多关注的,也绝不可能是个男人!
老天保佑!他赌对了。
中性打扮的人,在时下街上已不少见,其中不少人还是真教人雌雄莫辨,这是否为一种风潮,他并不太清楚;不过,像眼前的唐素这般,并没刻意去装扮自己,甚至还留着过肩的微长头发,反而自然得太合常理,让人意识不到“他”是假扮的。
被“他”迷惑,是被“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坦然的飘逸之气迷惑,而教人自然地只把“他”当作一个“相貌很柔俊的男人”。
唐素这个人,真的很不可思议啊……这样显而易见的事,怎么可能只有他一个人察觉到了呢?
唐素脑中几乎是一片空白的,只除了眼前这个男人脸上那开心而得意的笑容。
赫连绣,就如同他那个嚣张的姓氏,是个不得不嚣张的人。
他是亚洲排行前五的珠宝公司“芸越”董事长的二儿子,不过在亚洲的珠宝行业里,他是最出名的一个;一是他家的姓氏最高调、二是他的相貌最出色、三是他的性情最圆滑。
赫连绣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毫无疑问的。
唐素见过他几次,知道他是谷均逸的朋友,也知道他其实是In night的背后股东之一;在她的眼中,谷均逸的朋友多半是些怪人;其中,这个赫连绣最常来找谷均逸,他脸上时常挂着笑,做人、做事都很圆滑,懂得利用自己相貌的优势为自己谋福利,因为什么都不缺,自然对谁也都大方从容,当然也就不可能引谁不快。
所以,他的人缘很好,身边总是围着许多人。
一个懂得享受生活的公子哥,这就是唐素对这个人的印象;这个人,跟她应该完全不属于同一个世界,跟她处于同一个世界的人,她都能隐瞒得很好。
她知道自己不是什么美女,虽然不至于可悲得“女身男相”,可是自小跟她哥哥在一起,也总是被人认错;这个男人……到底是以什么样的角度看出来的?还是她露出了什么破绽?
不,不可能的!这两年下来,连她自己有时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男是女。
“放手。”唐素迅速恢复理智,虽然她知道已经来不及了;从第一瞬间的失态,她就已经失去了为自己辩解的机会。
既然如此……看了眼电梯显示的楼层,她想,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快点把这件事解决,只是这个男人……不好对付!
为她的镇定挑了挑眉,赫连绣依言放开唐素,还很绅士地退后了一步。
“你想要什么?”唐素摸着领口,喉咙间还有他掌间的热度,烫得她有点难受。
“我想要什么?”赫连绣跟着重复。
他什么都有了、什么都不缺,唐素才更觉得他很棘手!为什么偏偏是这个男人?跟谷均逸关系最近、同时也最不像是个能守住秘密的人……
唐素暗暗吸了口气,只有她自己晓得,这会儿她的心跳有多快。
“不要说出去。”她没什么能给他作为交换条件,只能示弱。
赫连绣左胸一跳,天啊,到底她身上还有多少有趣的秘密?
还以为她是谷均逸埋伏在身边的一颗棋,可看她这个反应,好像除了他之外,根本没人晓得她的秘密,她瞒着全公司所有人?何苦、何必?
“好,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赫连绣扬起一抹自认亲和力十足的笑。
唐素只是愣了一下,而后露出了迷惑的表情。
他答得太快,倒教她不信任了吗?看来,她是真的很怕这个秘密被曝光啊!一个秘密,他和“他”的……很有意思,不是吗?
“我答应给你一次交易的机会,我不会说出去的,至于相对的条件,我还没想好,等我慢慢想,想到再告诉你。”赫连绣笑了笑,“所以啰,不要那么紧张兮兮了,我们已经是朋友啦!”
唐素扶着领口的手,微乎其微地颤了下。
这个人,果然很懂得处事之道,果然是很……自来熟啊!
第2章(1)
唐素把她的“新朋友”平安送进二十六楼的总裁办公室。
赫连绣连正眼看一下办公桌后那威慑力十足的男人都没有,自动自发朝着办公桌前的双人沙发而去;屁股刚挨上那舒适的欧式沙发,整个人马上像条巨型泥鳅,懒懒地将自己整个陷在沙发里。
等他舒服够了,这才又懒懒地看向谷均逸,好像这时他人才算真的到了。
唐素知道他们要开始说正事,这里已经没她的事了,她该离开;可是,脚像黏在地板上一样,被她沉重的心压得怎么也抬不起来。
她担忧、害怕、心虚啊!一双眼淡淡地随着赫连绣落在那张沙发上,看他“唯我独尊”地舒展身体,像全世界的时间都要为他而放缓的样子,她的心绷得更死紧!
赫连绣看不出她的心绪波动,可是从她不自然的僵硬中不难猜出,她此时绝对不像看起来那样云淡风轻;他勾起一笑,却是对谷均逸的,恶质地刻意不传达给她任何信息。
“你这楼下还真热闹,我以为你应该能处理得更好。”
“我打算在菲律宾建制衣厂,如果他们要去,可以优先聘用。”谷均逸倒不在乎这里多个唐素在场,只是有些奇怪罢了,唐素对公司的事一向没兴趣。
原先聘用唐素只是当公司的医生,在顶楼有她一间舒适的医务室;他把自己分内的工作做得很好,直到有一天,他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高难度动作,救了险些跌下楼梯的孕妇,一时间在公司内传为佳话,也传到了他的耳里。
那时他才知道,原来唐素不只有着医药世家的雄厚知识,在武术方面也颇有造诣;这之后,唐素的工作又多了一项,必要的时候,跟在谷均逸身边保护他。
明明唐素对自己有恩,这会反而又要他保护,谷均逸也觉得这有点不合常理;可是他身边不只需要一个身手好的人,更需要的是一个可信的人,唐素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而唐素也没有拒绝这份有点危险的工作。
他的话不多,从不以恩人的身分自居邀功、从不深入别人的生活,别人也似乎难以走进他的生活;谷均逸难得对谁客气,但对这个外界看来是“保镖”的人,倒是个例外。
他这会儿不走,是有事要说?
“我猜,他们是没那福气享受你的优先聘用的。”菲律宾耶!他是故意要气死那些人吗?
赫连绣慢悠悠地,瞧着谷均逸脸上难得一见的疑惑,哦?他没立刻叫唐素离开,反倒是疑惑她为什么待在那,这倒是新鲜了……
“对,他们拒绝了;路就只剩下两条,要嘛等我在国内建厂、要嘛继续闹下去发泄精力。”
知道谷均逸肯定是还有别的打算,只是现在心不在这件事上,这会懒得说罢了!赫连绣也对这话题没什么兴趣,自然也就不再追问。
要问谷均逸的心现在在哪里……赫连绣没回头,但也知道这位总裁的视线所指。
“说起那些闹事的人,你身边这位保镖还真是神勇无比,刚刚救了我一命呢!”
谷均逸挑眉,询问地看向唐素。
做什么忽然提她?唐素对这位赫连先生,可是一千两百个戒备,听他猛地将话题转向自己,紧绷的心险些停止跳动。
“他的脸差点被攻击。”唐素简要地回答谷均逸,可是并没有心思细细表述;她瞄着赫连绣像是故意侧身背对她的后脑勺,看不透他此时在打什么算盘。
他说过不会泄漏的。
“那绝对比救我一命还重要。”赫连绣绝对是在场情绪最轻快的人,很是乐在其中;他讨好地、却又是笃定地对谷均逸一笑,“所以说,你这位人才能不能借我用一下呢?”
“怎么?”谷均逸也同样感到新奇,赫连绣开口找他要人,还很不容他拒绝的样子。
“嗯,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赫连绣搔着耳下微卷的发,动作跟他身上那身快被蹭皱的笔挺西装完全不搭,“这一季芸越的珠宝展不是快到了吗,这次的展会是我负责的。”
“你负责?”
唐素感觉得到谷均逸那明显的意外,她是不参与别人的事啦,那跟她又没关系,她会在这只是怕赫连绣说溜嘴而已;可是,谷均逸为什么那么意外?芸越是赫连家的产业,珠宝展是珠宝行业每年的大事,选自己的儿子当负责人,虽说有点太过草率、且儿子也并不代表是个有担当的负责人,可是这也在情理之中,并没有什么好惊讶的。
赫连绣点了点头,夸张地叹了口气,“是被我老爸逼的,所以为了我的安全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