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芹咬着牙,怒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秦肃儿脸上笑意不散,重复了一遍,「我说,不知道哪个男人会倒了八辈子霉娶到你,那肯定是他家门不幸」
顾芹气得跳脚,命令道:「把这贱人给我拉出来!」
「是!」
两名衙役听令行事,很快打开牢房的门,一左一右将秦肃儿拉了出去。
顾芹神色阴沉的瞪着秦肃儿。「你以为只是把你关着那么简单吗?若不叫你受点儿皮肉苦,你怎么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秦肃儿虽然被押着,还是露齿一笑。「你先学学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吧,你不就是因为不当的发言才被我训压而怀恨的吗?你得先学好基本礼仪,将来才不至于再让人训斥。」
「好啊!还敢对本小姐出言不逊,看来你是不见棺林不掉泪!」顾芹的表情由恼怒转为了愤怒。「给我打!狠狠的打!」
秦肃儿向来吃软不吃硬,她眸光冷冽的盯着顾芹。「你打无妨,但我保证了你打了一定后悔,不要怪本王妃没有事先警告你,也不要事后来什么不知者无罪的说词,本王妃现在就一字一句的告诉你,周围等人一同听清楚了,本王妃乃是一品翼亲王妃,你这一鞭打下去,殴打皇亲国戚的罪名,拿你的命来赔都不够。」
顾芹一阵笑。「滑天下之大稽!什么翼亲王妃,凭你区区一个医女也配?你可知那翼亲王是什么人,身分何等尊贵,你这等贱民给他提鞋都不配。」
「反正我已经警告过你了,你不信是你的事。」秦肃儿轻描写的又道:「对了,再附送你个小礼物,阿武是我的男人,你别痴心妄想了,他不会看你一眼的。」
她真是佩服自己的臭脾气,在这节骨眼上,她还想着要激怒顾芹,她就希望顾芹把她打得半死,等到她「显赫」的身分揭晓,她再来看看顾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苦逼样子。
「阿武大哥是你的男人?这话是何意思?」顾芹果然变了脸色,急躁地追问,「难不成你们两人……你们两人做过那苟且之事?」
「什么苟且之事?」秦肃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摇了摇头,十分惋惜的说道:「啧啧啧,知府千金,你脑子里的思维还真是下作,我和阿武是夫妻,待他赶来,发现你碰我一根寒毛,他会剥下你的皮煮成汤,为什么不喂狗呢?因为连狗也嫌弃你恩将仇报太恶毒,不屑吃。」
顾芹脸色大变,有些颤抖地道:「你……你在说什么?」
秦肃儿微眯起眼瞅着她。「你不会有耳背的毛病吧?我相信你已经听懂了,不需要我再说第二次。」
「贱人!」顾芹气不过,扬手甩了她一巴掌。「给我打!」突地,她想起了什么,眼眸里闪过一抹邪恶之光。「刑具拿来。」
「是!」几个狱卒连忙去取刑具。
顾芹看着身上已被抽了好几鞭的秦肃儿,示意衙役暂时停手,她笑着抬起了秦肃儿的手,拨弄她腕间那莹泡翠绿的玉镯,语调轻柔的说道:「你这双手很行嘛,既会缝断臂又会剖腹的,我倒要看看把你的十指折弯了,你还要如何缝断臂和剖腹,若是怕了,就跪下向我求饶,说你再也不敢了,兴许我会考虑饶你一命。」
「你果然是个变态。」秦肃儿挨了几鞭,身子疼痛,但要她求饶那是不可能的,她漠然的脸上没有表情,眼里亦是波澜不兴,声音铿锵地道:「谁能想到知书达礼的知府千金是如此的真面目,真是开了眼界,你想做什么都悉听尊便,不怕你做,就怕你没那胆子对本王妃下狠手。」
这会儿她得承认萧凌雪说的对,闲事少管,尤其是出门门在外,这里没半个人认得她是翼亲王妃,她这是把自己困进死胡同里了。
不过,比起即将被用刑的自己,她还比较担心萧凌雪,等他回来,知道她被押走了,不知会如何震怒,她真怕咏娘他们无法承担他的怒火,待他看到身受重伤的她,恐怕会把知府衙门给拆了,再放把火烧了也不一定。
「还要嘴硬?」顾芹攥紧拳头,眸光一途。「你这将激法是怕我不对你用刑是吧?那我就如你的愿!」
宜州知府顾楠虽然有一妻三妾,但只有顾芹一个嫡女,对她回来疼宠有加、有求必应,可以说是她要星星要月亮都会设法摘给她。
这一日,他听闻居然有个名不见经传的医娘当众给他的宝贝女儿难看,起因是那医娘要剖腹取子,而女儿要阻止她,那医娘怕女儿坏了她的好事,便出言恐吓。
这还得了?
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行妖术,要剖人的膛腹?!剖了膛腹还能有活路吗?打着行医的幌子招摇撞骗,这是他万万无法容许的!
因此,他立即派了林捕快带人去拘捕那妖女,如今人关在牢房里,等明日开堂审理了,再来定罪。
「姨夫,听我娘说,您是不是快要去京城上任了?」大厅里,唐珊珊讨好地问。
她勤跑顾府,自然是为了她心仪的表哥,百般对姨母献般勤,也是为了想嫁给表哥,只是表哥的脾气拗得很,婚事不是姨母说了算,要表哥点头才行,偏偏她努力至今,八字未有一撇,她又看出表哥对那姓秦的医娘很是维护,不由得急了,表哥不会是看上那医娘,想收了做外室吧?
顾楠咳了一声。「这件事还没有定论,珊儿,你出去可不要乱说。」
他自认很会做人,加上京里也有些人脉,因此官运亨通,将宜州这个大商城治理得井井有条,京里的消息说,他明年有望调升为京官,若是如此,女儿跟准州知府儿子的婚事他就得再考虑考虑,既为京官,何必与地方官结为亲家,那可是自眨身分的事。
唐珊珊抿唇一笑。「我有分寸的,姨夫,咱们是自己人,我只在这儿问您。」
顾夫人有些不悦的道:「你娘也真是的,我只跟她一个人说,她怎么转头就跟你们这些小辈说了呢?」
唐珊珊轻轻打了自己脸颊两下,娇嗔道:「都是我多嘴,姨母您就别跟我计较了。」跟着,她又兴致勃勃地看着顾芹。「话说回来,芹妹,你当真把那妖女关进牢里了?」
「那还有假吗?」顾芹啜了口茶,得意地道:「我看她还不知事态严重,以为不过是进去关几日罢了,所以啊,我已好好教训了她一番,让她知晓自个儿闯下了什么大祸。」
顾夫人持平地道:「说起来,那秦姑娘的医术还真是不错,我服了她开的药方,身子确实好多了。」
「娘,那是妖术。」顾芹不悦地道:「您想想,您那失眠胸闷脸潮红都多久了?花了多少银子,其它大夫都治不好,怎么独独她会治了,不是妖女是啥呢?」
唐珊珋连忙点头,加油还醋地道:「芹妹说的不错!姨夫、姨母,你们有所不知,我听说那妖女还给人缝断臂哩!你们想想,天下间哪有那么好的事,断掉的手臂可以缝回去,那人断掉的脚、断掉的头也能缝回去?那岂不是成鬼了?」
顾夫人一脸的嫌恶。「你别说了,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顾楠对妻子严肃地说道,「珊儿说的不错,那妖女行的确实是妖术,你也别听那妖女的,她开的药方全都丢了,不许你再做那啥穴道按摩,若是上头知道我顾楠的妻子深信妖法,道听途说,难免对我产生偏见,若影响了我的仕运,我可唯你是问。」
顾夫人向来以夫为天,连忙承诺道:「知道了,我不服那药方便是。」
眼见情势有利自己,唐珊珊兴高采烈的问道:「表哥明日才回来吗?」
「嗯。」顾芹秀气地轻轻点头。「明日过午才会回来。」
幸好她哥哥和林泯今日去了枫山的宣钰书院,明日才回来,若是他们在,她恐怕无法那么顺利地将秦肃儿那贱人捉起来,可以说是连老天都在帮她。
她离开牢房时,秦肃儿已经被用刑到昏了过去,她已交代下去,等她醒来,再继续用刑,不信她不跪地求饶,她定要让那贱人知晓她的厉害,要叫她悔青了肠子。
「失火了!失火了!」外头突地传来吆喝声。
这一喊,厅里所有人都慌张起身,连同在旁伺候的下人都慌了起来。
顾楠蹙眉。「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无缘无故会失火?」
他身边的小厮连忙说道:「小的去看看……」
小厮才说完,管家便急忙跑进来,「外头失火了,大人、夫人、小姐、表小姐,你们快点到宅子外头去。」
顾楠可道:「为何失火?从何处失火?」
管家摇头。「目前还无从得知……」
顾芹急道:「爹!那有什么重要,事后再查便可,咱们还是快出去吧!保不定火就要烧进来了!」
顾夫人吓得脸色发白。「对对!咱们快出去,出去再说。」
一路上,看见了浓浓白烟遮蔽了前路,奇怪的是,却没见到火焰,也不知那阵阵白烟从何而来,几个人在管家的引导下,逃到了宅子外头。
顾楠立即傻住了,一大堆官兵将他的知府宅第团团围住,两名男子坐在高大的马上,正是不久前才与他会面过的钦差大臣梁达,以及曾有一面之缘、很荣幸一起同桌餐聚过的总督大人倪权。
他又惊又喜,但更多的是困惑,他施了一礼,问道:「下官见过两位大人,两位大人前来……是来找下官的吗?」
梁达哼了一声。「自然是来找你的。」
他是深受皇上重用的钦差大臣,带着御赐的尚方宝剑走访民间,专办贪官污吏和不公不义之事,更是萧凌雪的表舅公。
这日,他、倪权和萧凌雪在织造大人府第密商皇上要办哪个贪官的密函,有一帮人找上了门,竟说翼亲王妃被知府派去的衙役押进了牢里,听到自个儿的外甥媳妇儿竟被小小的知府押进了牢里,他如何能忍?
「大人真是来找下官的?」顾楠一阵喜悦,恭恭敬敬地道:「不知是否先前探讨防洪之事,有何未竟事宜,要劳驾大人走一趟?」
梁达哼道:「防洪之事,恐怕不必由你统筹了。」
顾楠的心里咯噔一声,小翼翼地问道,「大人这是何意?」
梁达眉头微挑。「因为你的乌纱帽就要不保了。」
顾楠时吓得不轻,陪着笑脸道:「大、大人,您莫要与下官说笑了……」
「谁与你说笑?」梁达冷冷地道:「顾楠,你未经证实便将善良百姓押进牢里严刑拷打,还任由家眷狐假虎威、公报私仇,你不配做为父母地方官!」
这严厉的指责令顾楠感到阵阵头皮发麻,他脑中闪过了什么,却又不敢肯定,只好硬着头皮问道:「下官一向爱民如子,不知大人所指何事,下官鲁钝,能否请大人明示?」
梁达不再理会顾楠,他看着管家,目光带着审视和威严。「确定所有人都出来了吧?」
「是是……大人。」管家心惊胆颤的点了点头。「数过了,都出来了。」
顾楠看看管家又看看梁达,他们是有协议过什么吗?若是有的话,他这个做主子的为何不知?
「那好!」梁达高举右手,大声喊道:「翼亲王有令,放火烧了这栋宅子!」
「什、什么?为、为何?」顾楠极为错愕,那翼亲王是只可远观的人物,他只听过其名讳,这辈子都不晓得有没有福气见他一面,那样的大人物怎么会与他扯上边,还下放火烧他宅邸?
顾芹却是心里一跳,捉着袖摆的青葱玉指深深地嵌入掌心里。
不会吧,那个贱人说的不会是真的吧?她真是翼亲王妃?
「老爷……这是怎么回事啊?」顾夫人脸色苍白,快要昏过去了。
唐珊珊连忙扶住她,替她拍抚着背顺气。
「我也不知……」顾楠看着府邸被大火吞噬,心在滴血,但他更怕的是梁达那句他的乌纱帽不保的话。
他茫然的想,他得罪了翼亲王吗?他是何时得罪翼亲王的?翼亲王可是当今圣上的胞弟啊,他哪有福气能得罪他?
第八章 王妃入狱(2)
「顾芹何在?」
梁达突如其来的大声喝问又令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顾芹脸色煞白,她怯怯的拉着父亲的衣袖,躲到他身后去,心跳快得像要跳出嗓子眼了。
顾楠急急施礼。「不知大人唤小女何事?」
梁达哼道:「顾芹乃是对翼亲王妃施暴的主谋,要交由总督府严办!」
顾芹吓坏了,不自觉移动虚软的双腿往后退,可是几名官兵立即围住了她,她吓得几乎要忘了如何呼吸,冷汗直冒,背脊发凉。
面对如此指控,颐楠同样也是冷汗涔涔。「大人……您在说什么,下官为何一句都听不懂?小女知书达礼,养家闺中,如何能策划对翼亲王妃施暴,又如何能接近得了翼亲王妇那样金贵的人?」
「尔等指控为妖女的秦氏便是翼亲王妃!」梁达的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翼亲王妃不久之前亲自为太子殿下开胸取出了剑器,保住了太子殿下的性命,尔等无知百姓,竟指控翼亲王妃是妖女,该当何罪?!」
顾楠一听大惊。「什、什么?那妖女是……不不,那医女是翼亲王妃?!」
「不错,如假包换!」梁达的声音越发冷冽。
顾楠顿时脸色死白,心里慌乱到不行。「大人!下官真的不知道那位便是翼亲王妃,若是知道,下官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捉拿翼亲王妃问罪啊!」
梁达双眼挟了寒霜,神色益发冷峻。「不错,你是不知情,只是糊涂了点,还算情有可原,但是你的女儿顾芹明知道收押之人是翼亲王妃,还不断对翼亲王妃用刑,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审理后充为军妓,发配边关!」
顾芹吓得脑袋一片空白,颤着声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是翼亲王妃……」
顾夫人紧紧拧着帕子,一脸的惊吓,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太胆!还敢在本钦差面前撒谎?!」梁达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瞪着顾芹,恶声恶气地道:「牢房在场所有人都已招供,是受你之命对翼亲王妃严刑拷打,他们口供一致,翼亲王妃当面告诉你她是翼亲王妃,你仍旧一意孤行,你说,有还没有?若敢再有一句谎言,便拔去你的舌头!」
顾芹快昏倒了,她的脸色惨白得宛如死人,嘴一扁,泪水就涌了上来。「我……我以为她在说大话,想我放了她……我哪里知道她真是翼亲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