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快……”
“别喊了,侍卫跟宫女们,都被我让人毒昏了。”宁岁嫣然一笑,好心的替她推开门,让她瞧瞧门外的景况。
把守寝宫的侍卫与宫女们,全倒了一地,个个昏迷不醒,一动也不动。
现在,再也没有人能够保护她了。
药力强猛,甜甜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头一歪昏了过去。
哗啦哗啦……水声。一阵阵的水声,穿透黑暗的意识,甜甜只觉得头疼欲裂,就连睁开眼睛的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
听着墙板外头,那一波波不绝的水声,她只能判断,自己被人搬上了船。
眼前,是个华丽的房间。到处摆满了璀璨夺目,却又毫无用处的珠宝,每一样器具。都是用黄金制作,再镶上无数宝石,虽然价值非凡,但是看来又冷又硬,实用价值低得很。
不仅如此,这间房里,还飘散着浓烈得教人头昏的香气。
“你终于醒了。”轻柔的声音,从房间角落传来。“我还在想,是不是要泼你一桶江水,你才会醒过来。”甜甜想要转头,却发现自个儿老早在昏迷的时候,就被五花大绑,整个人被绑得像是蓑衣虫,根本无法动弹。
“你这个王八蛋,快点放开我!”她有绝对的自信,单挑这个娘娘腔的家伙,她铁定能赢。
“绑着你,是怕你伤了自己,也能让你安分点。”宁岁好整以暇的说着,缓缓走了过来,用绣着花草图样的鞋,踢了踢她的脸。
甜甜看准时机,张口就咬。
喀!
可惜,宁岁闪得太快,不然她肯定连鞋带脚,都要咬住不放。
“你这个野蛮的女人!”他悴道,站远了一些。“跟厉刃那个有勇无谋的莽夫,倒是天生一对。”听到丈夫的名字,甜甜全身一僵。
“你到底想对厉刃做什么?”
“我只是想要夺回属于我的东西。”宁岁冷哼一声,傲然宣布。“我才应该是沧浪之王。”
“你作梦!”宁岁不怒反笑。“要不是看在你还有用处上,我 用的 就不会是迷药,而是毒药了。”他拍了拍衣袍,拂去不存在的灰尘。
甜甜正要咒骂出声,门外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敲门的声音。“宁岁公子!”有人叫唤着。“后方有船追来了,速度非常快,就要追上我们了。”
“厉刃来了。”他弯唇笑着,随手抽出长剑,才打开了舱门。
“请宁岁公子发令!”话还没说完,冰冷的长剑,已经穿透那人的胸膛,鲜血飞溅,有几滴甚至落到甜甜脸上。
“叫我宁王!”宁岁冷声说道,丢开手中长刺。
目睹这骇人的画面,甜甜忘了害怕,反倒怒气腾腾。“你疯了吗?连自己的手下都杀?”
“不顺我心意的,就杀。”他冷笑一声,抓起被绑住的甜甜,粗暴的走出船舱。“走吧,用得上你了!”
第9章(2)
甲板之上,人人备战,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后方那艘速度极快的黑船上,两者已经相距不远,甚至已经能看见,彼此船上人们的脸孔。站在黑船的船头上的,不是别人,就是厉刃。他脸色狰狞,瞧见甜甜被绑着,还被宁岁抓在手里时,眼里的怒焰,骤然进射而出。“宁岁,放开她!”
他一得知,她在寝宫被绑架后,就用最快的速度,搭船追了上来。
“会的,我会放的,等会儿就放。”宁岁扬声,看着黑船愈来愈近,却有恃无恐。“你是真的爱她,对吧?这些年来,我毒杀了那么多女人,你却完全不在乎,但是她不同,她是你唯一心爱的女人。”甜甜愕然抬头,难以置信,这人的心思,歹毒得超乎她的想象。
在百尺之外的厉刃,眼角一抽,严厉质问:“你为什么要杀她们?”他早已知道,宁岁对王位虎视耽耽,却没有料想到,他长年处心积虑,杀了这么多无辜的女人。
宁岁哈哈大笑:“为什么?我亲爱的兄长,当然是为了王位啊!”他笑声不停。“沧浪国法有规定,为保厉氏王权有后,三十之前定要成亲,否则必须退位让贤于亲,但没有女人敢嫁你,一满三十岁,你就必须退位。为了保险起见,那趟前往鹦鹉洲的船上,我还亲自动手,推了你一把。”那次,他真的以为,厉刃死定了。
“我们是亲兄弟!”厉刃吼道。
“兄弟?”他嗤之以鼻。“兄弟哪比得上王位重要?”他伸出手,把被绑住的甜甜,推到船头。
“等一下!”她大喊。“我有问题!”她试图拖延时间。
“亲爱的嫂嫂,你想问什么?”
“你……你……你当初为什么没有杀我,而让我嫁给了厉刃?”
“我本来也想杀你。”宁岁心情甚好,好整以暇的为她解答。“但是,就在那几天,我收到贪狼女王的密信,才决定在女王举兵前,先按兵不动。”
“那…你……”她还想再挤出一个问题来,多耗点时间,但是事到临头,她脑子里一团乱,实在册不出什么话来。
看穿了她的意图,宁岁摇头。“嫂嫂,别白费心机了。”说完,他把她更往前推去。
甜甜被迫低头,俯望滔滔江水,整个人只剩下脚跟,还踏在船上。因为用力,她的双脚发抖,冷冷的江风。夹带着浪花,从下方袭来,才一眨眼的时间,已经溅得地浑身湿透。宁岁还面带微笑,故意轻轻推了她一下。“啊!”她惊叫出声,差点就要站不住,摔跌入江。
焦急的咆哮,破空传来。
“住手!”厉刃猛一挥手,黑船之上,立刻出现大量弓箭手,全都已经搭弦上箭,箭头还点着火苗,正瞄准着前方。
“放开她,我可以放过你。”要杀宁岁,不必急于一时,甜甜才是最重要的!
即使面对燃火的利箭,宁岁还是不为所动,他脸上的笑意从未消失。“我会绑她上船,为的就是这一刻。”他把甜甜又往前推了一些些。
“我知道你的秘密,你根本不会游泳。”厉刃瞪着他。“你想怎么样?”
“我想看看,你是在乎这个女人,还是在乎你自己的命。”他微微笑着。“如果,我把地推下去,你会跳下去救她吗?”甜甜全身僵硬,又惊又怒,更替厉刃担心,她看见他脸上的表情,知道他在那一瞬间,已经下了决定。
“厉刃,不要!”她大叫着。宁岁又推了她一下,她惊险的摇晃,只剩一只脚留在船上。
“甜甜!”知道此时不说,之后可能就再也没机会说了。
她深吸一口气,注视着他焦急的俊脸,用尽今生最真诚的心意,大声喊道一“我爱你!”她无法忘记,厉刃听见这句话时,脸上流露的神情。
恶毒的低语,却在她耳畔响起。
“真令人感动啊!”然后,宁岁松开了手。
湛蓝的江水,瞬间把甜甜吞没。
她虽是游泳健将,但是绑住她的绳子太过于牢靠,她根本挣脱不了,更别说是伸展手脚游泳了。她听见喧闹声、怒吼声、狂笑声,伴随着巨大的水声,全灌进她的耳朵里。
但是,当她像是浸水的沙包,迅速往下沈时,那些声音都逐渐远去。水下深处,冰冷而无声。
尽管尽力惩气,她还是无法支撑太久,当她吐出最后一口空气时,她痛苦的扭动身子,却还是徒劳无功。她知道,自己死定了。
她闭上眼睛,因为本能想吸气,而把水都吸进肺里,她呛咳着,在水中逐渐的昏迷,落入死神摊开的手心……当潜入江水的厉刃,将甜甜抱上黑船时,地已经没了心跳与呼吸。
恐惧描住了他的心,他无法呼吸,双手颤抖着,但却在最短的时间内,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现在,他得用她教过他的方式,来挽回她的生命。
按照着脑中的记忆,以及复习过无数次的动作,厉刃开始为甜甜作人工呼吸,将空气一次一次的,吹入她的口中。
她冰冷的唇办,教他心惊胆战,他在心里计算着吹气的次数,却始终不见她恢复意识。
“该死。”他咒骂着,声音却在颤抖。“女人,你不能死!”她躺在甲板上,娇小苍白,毫无反应。“醒过来!”他怒叫着,动作不停,眼里却浮起热烫的水雾。他不要她死!他不许她 死!从前,他的生命始终孤独而荒芜。因为不曾拥有,所以他还能独自忍受。但是,当他曾拥有过她的笑声、她的开朗、她的美好、她的一切,却又要失去她的,这痛苦尖锐得像有一把刀子, 活生生的在分割他的心。
他已经把心给了她,当她死去,他也将不再完整。
陌生的液体,从他眼角滚落。他甚至不认得,那是什么,因为,他从来不曾落泪。
“回来。”他低语着,卑微的恳求。“求求你,回来。”娇小的身子,愈来愈苍白,她冷得像是一块冰。
厉刃不愿意放弃。
他一次又一次,试图挽回她,反复在她耳边说着。
“回来。”
“不许你离开我!”
“听见没有?”
“女人,给我醒来!”
“醒过来!”他有时卑微,有时霸道,反反复覆,沙哑的声音回荡在黑船的甲板上。
她还是紧闭着双眼,对他的呼唤,毫无反应。
“甜甜!”
“我爱你。”
“我不能失去你!”
“回来,求求你回来。”
“不论什么事情,我都会答应你。”
“甜甜……”痛苦的嘶吼,每个字都宛如泣血。他像是不肯承认,伴侣已经死去的猛兽,紧抱着她的身体,发出悲痛的哀嚎。
那声音,在江上传得很远很远……
旁观的臣子,终于鼓起勇气,哑着声劝道:“王,王后已经——”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串剧烈的咳嗽响起。
“唔……咳咳咳……唔……”甜甜醒了!包括厉刃在内,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只见苍白无力的她,唇办动了动,开口说了话。她死里逃生,还太过虚弱,声音低弱得听不见。
又惊又喜的厉刃,也顾不得满脸的泪,急急凑过去。
“你说什么?甜甜,你再说一次!”他颤抖的抱着她,不敢相信,上苍有灵,回应了他的恳求,又将她还给了他。
今生今世,他绝不再让她离开他一步!
厉刃哽咽的在心中发誓,就听见柔嫩的唇办,在他的耳畔,吐出一句话。
“你、你、你你……你说话要算话……”
第10章(1)
红烛高燃,祈国的宫殿之中,人人笑容满面,全都沈浸在兽王封后的喜悦之中。宫殿中装饰得金碧辉煌,就连最微小的细节都没有疏忽,在册封大典上,所使用的装饰、布料、食材,都是最珍贵的东西,足以看得出,兽王对王后有多么宠爱。
“好盛大的婚礼喔!”充满羡慕的声音,从红绒披风下传出。披风拉得极低,旁人只 能瞧见她的红唇微嘟。
紧靠在她身旁的是,穿着黑绒披风的高大男人。此时此刻,他们正藏身于宫殿上方的重重红纱之中,居高临下的俯瞰着整场华丽非凡,让人目不暇给的典礼。
“你看,雪葵穿得好漂亮。”她又说着,忍不住抱怨。“真让人羡慕,我当初大婚的时候,穿的还是别人的嫁裳一不对,那也不是穿,你根本只是用那件衣服来绑我。”她记得可清楚 了。
躲藏在红纱之中的,不是别人,正是甜甜与厉刃。
死里逃生后,她休养了好一阵子,这段时间里,他每天盯着她吃饭跟吃药。吃饭的时候,她照样跟他抢;吃药的时候,她就跑给他追。
那曰她落江后的情形,都是由他告诉她的。
宁岁的诡计,原本是要厉刃也跟着她陪葬江底,而他刻意在船头与厉刃对话,也是要告诉黑船上的士兵,厉刃不会游泳。
他料想,厉刃随她落江时,士兵们为了救王,也会慌了手脚。这么一来,他就可以杀尽黑船上的人,消灭物证与人证,正式取代厉刃。
偏偏,他的如意算然,漏算了一点。
其实,在甜甜的教导下。厉刃已经学会了游泳。这件事情唯有太傅知道,所以在厉刃跳下江水时,太傅同时下令放箭,在着火的大船上,很快就逮住宁岁。
她无私的教导,以及固执的坚持,同时救了厉刃,还有她自己。
等到身体完全恢复后,她用他在那时所说的话,转过头来催促,她白天念、晚上念,念得他耳朵长茧,非要他实践承诺不可。她的要求很简单,但是对他来说,其实难如登天。甜甜要求,厉刃必须放下成见,主动向其它两国的王提出组成联军,共同抵御贪狼国的建议。
男人的自尊—尤其是王者的自尊—最是顽固。
就算是情报显示,贪狼国即将兴兵,攻打中土三国。
就算是为了取得最大胜算,保护人民,避免生灵涂炭。
就算是他亲口许诺过,不论任何事情,都愿意为她办到。
但是,要他来到祈国,主动释出善意,换取三国协谈,对他来说,是对尊严的最大摧残,比一刀抹了他的脖子,更教他无法忍受。
自从接到消息,知道祈国兽王,即将册封甜甜的好友为后,她就兴奋得又蹦又跳,坚持这是最好的时机,利用她的口才以及“身材”,半哄半诱的要求厉刃,要去参加雪葵的封后大典。
他们前一晚就乘夜搭着船,渡过了冰冷幽暗的沧浪江,来到祈国的宫殿中。
厉刃轻功了得,抱着她躲进红纱里,从大典开始至今,仍没有人家觉他们就在上头观礼。噢,能来参加雪葵的封后仪式,果然是正确的!精致的嫁裳、盛大的排场、欢欣又隆重的气氛,这全都是甜甜在自个儿的婚礼上所未曾拥有的。她心里替雪葵高兴,但也忍不住比较起来。
“为什么她有中宫玉玺,我就没有?”她追问。
厉刃瞄了她一眼。
“因为我没有后宫。”
“喔。”这个回答,让她心花朵朵开。
只是,她只沉默了一会儿,又挪靠到他耳边,很慎重的问他。
“你想要有个后宫吗?”俏丽的小脸上,充满严肃。这件事情对她来说太重要了,她可不愿意跟别的女人分享厉刃的心一跟身体!
他低下头来,注视着怀里的小女人,回答得万分肯定。
“不想。”他的心,已经完全给了她。
甜甜松了一口气,绽放笑容,像猫儿似的,贪恋的在他怀中摩擦。
“太好了。”她愉快的说。
他低下头,亲吻她的发,嗅进她清新美好的香气。“好什么?”她笑得更开心。“这样我就不用准备剪刀了。”这个小女人,又想到什么鬼主意了?
“你要剪刀做什么?”厉刃问。
“‘喀嚓’ 你啊!”她笑吟吟的。
厉刃的身躯,蓦地僵硬了。他缓慢的抬起头来,慎重的问:“喀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