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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风暴 page 7 作者:玛德琳

  电视里,记者持续报导着,空调早停止运作很久,闷热的办公室里只剩下陈旧的吊扇规律的转动声,而陶水沁,耳畔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怦然作响。

  骗人……这一定是骗人的吧?

  除非她的眼睛坏了,还是饮料里掺了迷幻药,戳瞎她都不可能错认,这张脸分明是……那晚强硬的吻了她的古怪男人!

  他真的是伊末尔?!荧幕上那个漂亮的男人,是她记忆中美如琉璃雕像的伊末尔?天使般纯净的伊末尔?

  他那双腿怎么可能……是绝不可能站得起来呀!

  太诡异,太不可思议,这比掉入异世界还要令人匪夷所思,更令她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的是,就因为凭借着一味认定伊末尔应该是要死不活的模样,导致她当时没能认出那个男人就是伊末尔。

  原来,岁月真的会磨蚀记忆的清晰度。

  她总以为,纵使时光荏苒,间隔已久,纵然面貌会略微改变,但只要见了面,她绝对能在第一眼就认出他,但,她终究还是让岁月摆了一道。

  没能在第一时间认出他的感觉很糟,糟透了,闷透了,烂透了……

  是,伊末尔是变了很多。

  脱离了琉璃雕像的雏形,蜕变成一幅俊美无瑕的浪漫派油画,绚烂鲜浓的色彩缀亮了他精致的五官;昔日坐在轮椅上的双腿一站,挺拔宛若一把劈不弯的枪杆,慵懒的神色,自负的步伐,疏冷的态度……唯一不变的是,依旧宛如一尊放置在橱窗中的顶级工艺品。

  不是少年。

  电视荧幕里的是一头精致包装的兽,巧匠凿砌的完美是要人甘心就此臣服在他脚下的绝佳手段,贫乏的镜头无法精准呈现出他的耀眼,只能窥得片段。

  “水沁?”

  电视持续传来新闻播报声,“据传伊末尔是末世纪集团最终的秘密武器,这么多年来始终隐身在幕后不曾曝光。末世纪集团自发迹以来便给外界黑手党的负面形象,关于黑金集团的丑闻时时耳闻于业界……”

  “水沁?陶水沁!”屡唤不醒,任晴泠干脆拍桌大吼。

  恍惚呆坐的陶水沁象是完全进入禅定状态,双眸定格在镁光灯闪烁不定的电视荧幕上,心魂随着播报声与镜头的画面飘到千里之外,落在遥远的彼方,那个名唤伊末尔的男人身上。

  “执行长、执行长,第一次来台湾有什么感想?”电视荧幕里,一名记者突破重围,举高麦克风近乎尖叫着问道。

  步下石阶的蓝紫色身影在随扈的簇拥下坐进高级轿车,掩上车门之前,伊末尔偏过俊脸轻缓地扫过每一记宛若枪口瞄准他每个姿态的众家媒体镜头。

  他犀利敏锐又漂亮专注的这记眼神,透过电视转播,直直射入每位观众的心坎里。

  “台湾人真热情。”伊末尔浅笑着扬声。

  字正腔圆的中文,说惯台腔国语的中、南部乡亲恐怕还真听不惯。

  “执行长能不能告诉我们将来在台湾有什么计划?”记者锲而不舍的追问。

  车门合上,仅剩关了一半的车窗缝露出鼻尖以上的半张俊容,琥珀色泽的幽邃瞳眸掩在浓密的睫毛下,深不可测,他不再看向镜头,仅是淡淡的道出结语。

  “来台湾除了拓展末世纪集团的版图外,还有一个,长久以来我深信不疑的理论,期望能在这里验收成果。”

  第4章(2)

  啪一声,火辣辣的一巴掌打偏了两眼发直的秀颜。

  错失车窗关上之前敛眸一笑的超经典画面,陶水沁捂住痛颊,甩头怒吼道:“任晴泠!你嫌自己对这个腐烂的社会没啥贡献,想找死是不是?!”

  “我才想问你是不是中邪咧!我喊了你二十遍耶,小姐,你是稻草人还是纸扎的?有体无魂,欣赏帅哥也不是这种欣赏法,你应该瞧瞧你方才的眼神,象是饿了很久准备大开杀戒。”

  “你少丑化我,小心我告你诽谤。”陶水沁搓揉肿颊,猛然忆起什么似的转回头看向电视,可惜此时已开始播报气象,方才的俊脸已然消失。

  “你有福罗,刚才荧幕上的俊男就是防治洗钱组最近盯上的最大尾,不过我看官商勾结得这么严重,想揪出个屁来都还得看人家要不要放……陶水沁,你有没有在听啊?”

  被点名的人儿仰首的姿势未变,焦距早已不在荧幕上。她彷佛自言自语,又象是漫应着任晴泠的呼喊,不断喃喃轻声道:“这是怎么回事?太不合逻辑了……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那个男人就是伊末尔,伊末尔就是那晚强占了她嘴唇的男人!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伊末尔,末世纪集团总裁的私生子,身上有着亚裔和俄裔的血统,但,在看见那张完美的俊脸之后,说实话,没人会在乎他体内究竟流着什么颜色的血。

  末世纪集团,近五十年来迅速崛起于欧洲一带的大型金融组织,发迹于苏俄时代,之后随着家族迁移,重心转至伦敦的黑街,传说是靠不法的勾当快速累积财富,巩固势力,时至今日仍充满浓厚的俄国黑手党色彩。

  近年来,看好金砖四国的无限“钱”途,末世纪集团积极拓展东亚这块版图,藉由台湾当作亚洲最大据点,扩及周围国家……

  太夸张了。

  防治洗钱单位呈来的情资,陶水沁读了不下数十遍,几乎倒背如流,但这完全和她所知的伊末尔形象天差地远,搭不上线。

  俄罗斯黑手党?触角遍及世界各处的超级黑金集团?从未曝光过的私生子是该集团的秘密武器?

  一拳打爆她都不敢置信,但事实摆在眼前,新闻报导满天飞,伊末尔身为末世纪集团年轻俊美的亚洲区执行长,无疑为贪喜八卦的媒体界投下爆炸性的话题。

  商业杂志、娱乐杂志、水果日报、数字周刊……几乎都见得到这位执行长的身影,关于他的照片更是飙涨到一张价值上万的咋舌数字,只要刊登他的照片,该杂志、报刊几乎缔造出销售新纪录。

  太夸张了!

  陶水沁搔刮着后颈,俯首捧读的不良姿势露出一大截白嫩的颈子,耳上微鬈的马尾不时晃动,摇头再摇头,接着她猛地合上八卦杂志,抬起头来。

  阳光映照着沾尘的玻璃窗,折射的光线落在斑驳的庭园里,娉婷修长的身影逆着灿烂的金阳,她仰颈眯细秀眸看着前方屹立的欧风建筑物,思绪紊乱。

  拜大麻案已告侦结,难得魔人普乌准假,她带着满腹的谜团一路飙回南部老家,还没见着自家老母的脸便先飞奔到伊家的华宅,回过神时,她赫然察觉手里拎着数本任晴泠扔给她的八卦杂志,本本尽是以伊末尔为封面人物的专题报导。

  反覆翻阅杂志,再抬眸瞪着充满旧时回忆的楼房,陶水沁困惑地吁了一口长气,喃喃咕哝着,“这是什么世界啊,怎么一眨眼就过了十年,不能站的现在都能走能跑,还能干尽坏事,天使个鬼咧……”

  热得快受不了,她走到凤凰木下,躲去烈阳的肆虐,纤背倚靠着砖瓦裸露的半圆拱门,抬起晒得通红的小脸来回瞧着周遭。

  当目光落在干涸的游泳池时,她蓦地忆起当年那场糗极了的溺水意外,热得晕眩的眸子不禁浮起迷惘。她缓缓踱至池畔,蹲下身来探出手在空荡荡的池中挥舞,彷佛拨弄着无形的水花。

  “你不会是想再来一次溺水意外吧?”

  猝然听见熟悉而嘲谑的嗓音,垂眺着马赛克铺砖的晶眸瞠圆,涣散的心绪悚然一悸,她飞快地转身看去,只见到一道修长的人影。

  阳光落在她脸上,让她几乎睁不开眼,更遑论看清楚这个忽然出现的人是啥模样。

  “你谁啊你!”她反射性的举臂遮阳,考虑着该不该一脚踹断这家伙的腿,谁晓得忽然从空屋里冒出来的会不会是什么变态!

  醇厚的笑声传来,高大的身影一步步欺近,优雅的弯身与狂皱眉心的她齐视,彷佛自朦胧的记忆跃出一张美丽的脸庞,此刻真实的映上她极度错愕的瞳中。

  轻轻挑起的凌扬褐眉,琥珀似的双眸镶在深隽的眼眶中,如璀璨的星辰般遥不可及……

  这张脸……怎么可能!

  由于震惊过度,陶水沁惶惑的下意识向后退,全然忘却身后是没有水的游泳池,接着腰椎一闪,重心往后坠。

  一双硬实的臂膀迅速张成防护网,横腰捞起了瞬间吓僵的软馥身躯,另一手紧扣皓腕,将她连人带魂一并扯进胸膛,姿势不怎么浪漫,她秀挺的鼻子直接撞上他胸膛,挤压成朝天猪鼻,痛得她双眼泛泪。

  “喂喂喂,你救人是这样救的吗?”好痛!幸好她的鼻梁骨不是垫的,不然肯定要整组撤换重做。

  “这一次,你看清楚是谁救了你。”

  这句嘲笑的话语异常刺耳,陶水沁胸口霎时闷闷胀痛,仓皇的伸拳顶开眼前这堵铁壁,一并看清楚对方噙着笑的脸庞。

  那晚过分暧昧迷离的氛围再度萦绕,如无形的丝线缠缚,她近乎呆愣地看着从记忆里阴郁地退离又华丽登场的家伙──伊末尔。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你。”他状似漫不经心的口吻,眸光缓慢地流动,最终凝结在她被迷惑困住的眼中。

  因为你。好深的意涵,彷佛是个穿梭时空的千年旅人终于寻着能够从此驻留的理由,频频悸颤的心陡然紧缩,她觉得这种踩不到底的旁徨感真是去他的糟糕透顶!

  这句话她问错了对象,应该拿来自问才对,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放手。”陶水沁瞪着他还拦在她腰上的胳臂,觉得自己着实狼狈。“大白天的干嘛吓人?”

  “我一直站在这里,是你想得太入神没有发现。”长腿站直,伊末尔如愿退出了她的警戒范围,稍稍卸除了庞大的压迫感。

  陶水沁暗暗瞟了一眼干涸的游泳池,这个坑肯定跟她有仇,十年前想淹死她,十年后想摔死她,真怀疑会不会是史蒂芬金笔下那幢妖魅迷离,拥有自我意志的RoseRed移魂来此。

  “水沁……”似曾相识的沙哑轻唤响起。

  她蓦然回魂,直直退离池边,含糊着声音道:“你……”她有太多的谜团待解,有太多的话想问,却在接触到他那双隐藏着太多秘密的深眸之后,全咽成了一口喘息吞入肚里。

  金色的逆光中,她眯紧双眼,仔细端详起连续两次把她困进惊悚片剧情里的可恶家伙。

  他就站在几公尺之外,一件海蓝色亚麻针织衫延展成第二层肌肤,覆着宽阔的胸肩,优雅的姿态有着浑然天成的高贵疏离感,蕴含着一种静态的美,却像只收起尖爪的美兽──装模作样,哼!

  “那、那天……在车上,你为什么不承认你就是伊末尔?”陶水沁忍受不了这种令人窒息的对峙氛围,故作冷静地问。

  “第一眼。”他用深邃的眼神刺穿她发颤的心。“在第一眼的时候我就认出了你。”

  “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要把我当猴子耍!”伪装完全被他犀利的目光拆卸,她气急败坏,咬牙切齿,满腹的恼火彻底炸开。

  “因为我在等待。”

  “等什么?”等王子变青蛙还是公主变猪头!

  “等你认出我,等你终于看清盘旋在你心中的人是我,等你不再逃避我的追逐,等你弄清楚自己想要的人是我,伊末尔。”

  陶水沁咽下极深的悸动,胸脯因急促的呼吸而剧烈起伏。“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们已经不是幼稚无知的青少年,你不要再玩文字游戏,我没那种闲工夫陪你玩,也不想再让你把我耍得团团转!”

  一只豢养在文明都市的兽,也许已披上目眩神迷的漂亮人皮,也许懂得如何巧心谋取,知道该呈现什么样的面貌迷惑众人,但绝不可能忘记嗜血猎杀的本性,一个失神,他很可能已擒住对方的脖子狠狠一咬,丝毫不给人任何喘息的余地。

  “你很清楚我在说什么,别假装听不懂。”伊末尔微笑着抬眸,锐眸紧锁,像玫瑰上的鲜绿荆棘,美丽又刺人。

  “你莫名其妙,神经病!别以为你有办法从轮椅上站起来就很了不起,我才懒得理你!”

  心没来由的一慌,陶水沁干脆甩头走人,大步踩过满地鲜艳斑斓的凤凰花,就像当年他离开的前一夜,她也曾经这样仓皇失措的逃离他荒谬的告白。

  白日梦、打瞌睡时、夜晚酣眠的美梦中,那些一而再、再而三旋绕的告白画面,总是不由自主令她心颤,时常偷偷揣测伊末尔长大后模样的窘躁难安,偶尔坠入假想情境的暧昧氛围,伴着她度过了这些年。

  脑中时常无意识的掠过关于两人短暂相处时的片段,寥寥可数的谈话内容、四目相接的次数,经常骤然浮现眼前。

  但她却是下意识地刻意遗忘两人最后一次的小冲突,也许是浓重的罪恶感作祟,又或者是,她不愿回想起关于伊末尔的黑暗面。

  陶水沁从没确实计算过她对他的怀念与惦记有多深、多重,直到这一刻才清楚的惊觉,原来,在她刻意封锁的潜意识里,一直积存着对伊末尔莫名的思念。

  一只修长宽大的掌攫住她纤细的皓腕,她来不及脱口惊呼,失序的心跳已先一步透过肌肤的贴触被拦截,她旁徨的回首,已困在他刻意埋伏的圈套里。

  “水沁……”叹息般的呢喃伴随着热雾拂上她的耳朵。

  她捂住发痒的左耳,觉得他深邃的俊眸如同炽热的火炬,烧痛了她的眼。“伊末尔,你究竟想怎么样?”

  “我想跟你说话,就这样。”他扬眉,状似挑衅,眸内笑意却是极浓。“为什么你一看到我就想逃?”

  “因为你对我而言很陌生,很诡异,我根本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态面对你!”光想起那晚错误劫车的失控,她窘怒懊恼,感觉自己整晚都被他耍着玩,尤其是刚才他主动招认第一眼即认出她时,她真希望立刻有谁能一枪毙了她!

  “阔别十年再见面,难道你对我一点疑惑甚至是感觉都没有?”

  伊末尔阴郁的目光害她不断涌出浓浓的自责,觉得她的逃避是一种残忍的酷刑。

  很古怪,面对这尊高贵凛然的艺术品,总令她不由自主的小心翼翼,生怕一个错误的触碰都会酿下千古之恨。

  “好,那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深吸一口气,把焦虑藏起。

  “就像你看见的那样。”伊末尔意有所指的淡淡睨了一眼散落在池畔的杂志。“这只是一个身分,一个职业,如此而已。”

  “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过陆其刚那小子提过?”话刚说出口,她便敏锐地捕捉到伊末尔眸中飞掠而过的冰冷,近乎充满恨意般沉重且阴沉。

  尽管他掩下浓密的眼睫企图遮掩,但已然被她一眼识破,就像那晚在悍马车上,她提及陆其刚时,他情绪异常起伏,现在又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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