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比较安静。”卢禹孟解释。
“不会啊,这里也很安静。”拜托,光是看他她就已经心跳加速了,再关在同一个房间——稳死,她不想这么早就向死神报到。
“你是在质疑老师的决定吗?”他跟她开玩笑,平时她会很兴奋,今天却只想哭。
“不敢。”她突然有一种四面楚歌的无力感,早上她才答应过她姊姊,今天会跟卢禹孟提出不再补习的事,他就用这么暧昧的态度对待她,简直是要她死嘛!
“那就上楼。”他甚至还主动帮她提书袋,摆明要她死无葬身之地。
不行,她一定要跟他把话说清楚。她再也受不了他这种暧昧不明的态度,况且她已经答应她姊姊,做不到会被她扒皮。
不过,狭小亲密的空间真的很容易削减一个人的意志,她才刚在卢禹孟的对面坐下,便立刻陷入沉默。
两人同时间翻着参考书,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对方,又在同一时间收回视线。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面独处,江盈阳怎么都不自在,满脑子都在想怎么跟卢禹孟说不再补习。
“老师——”
“盈阳——”
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开口,又同一时间停住。
“你先说。”卢禹孟向来重视绅士风度,第一时间把机会让给她。
“我想……”她用力吞吞口水,下知道怎么讲。“我想……”
“嗯?”卢禹孟不明白她为何吞吞吐吐,完全不像她的作风。
“我想喝茶!”该死,怎么会扯到那里去?“我口好渴,先下楼去泡茶,你在这里等着,等我泡好以后就会端上来!”
说完她推开椅子夺门而出,咚隆咚隆地下楼冲进厨房。
她到底在做什么啊?跟个白痴一样。
江盈阳真想杀死自己。
她明明就已经撑不下去,还不痛快一点慧剑斩情丝,是想把自己闷死是不是?
江盈阳在心里把自己臭骂一顿,走到流理台前伸手打开橱门,将红茶拿出来。
为了拖延上楼的时间,她茶故意用煮的,将细碎的茶叶一汤匙、一汤匙加进滚烫的热水里面熬煮。
她因为太用心煮茶,连卢禹孟悄悄下楼都没发现,等她察觉到厨房有人,他已经站在她的旁边。
“你、你怎么也下来了?”他是什么时候下楼的,为什么她都没有听见他的脚步声。
“我也想喝茶。”他专注的眼神有如黑洞,她都快被吸进去。
“我会连你的份也一起煮,你不需要下楼。”她紧张得半死,好怕被他看穿。
“我今天不想喝红茶,想喝别的茶。”他低头看她搅拌红茶的小手,有股握住它的冲动,不教她到处跑。
“你想喝哪种茶?我帮你泡——”
“不必了。”他站到她身后,打开她头顶上方的橱柜,拿出另一种花茶。“我自己要喝的茶,我自己泡就行了,你不必麻烦。”
他不晓得是故意还是无心,总之他这样突然从后面包围她,带给江盈阳的心脏相当沉重的负荷,她的心已经快跳出胸口了。
怦怦!怦怦!
听,她的心跳快到破表,声音大到连聋子都听得见。
怦怦!怦怦!
卢禹孟心跳的速度亦不下她:心跳声也是大到不可思议,连最细微的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楚。
怦怦!
怦怦!
他们的心跳融合在一起,谱出最美的旋律。
江盈阳再也受不了这样的刺激,下定决心脱口而出——“我、我不想补习了!”
所有美妙的旋律,在这一刻戛然停止。
“你说什么?”卢禹孟的眼神由热转冷,语调跟着下降。
“我不想补习了。”她重复一次。
“为什么?”他的语气充满危险。
“我在数学上面花费太多时问,几乎都没有时间准备其他科目,我想利用最后的阶段冲刺其他科目。”
相当合情合理的解释,如果不把卢禹孟的怒气计算进去,就更完美了。
“是吗?”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很火大。
“嗯。”她点头。“我知道你很忙,这么一来,你就不需要特别抽空教我,你也比较轻松。”
“这些事在刚开始的时候,你就已经知道了。”不必麻烦他一个月才来装体贴,他没那么好骗。
“所以我才觉得不好意思——”
她本来只是想跟他道歉,却忘了他此刻跟她的距离不到一个拳头远,他只要随便低下头,就能碰到她的唇。
“老师……”江盈阳作梦也没有想过,卢禹孟会想吻她,但他头确实越压越低,离她的唇越来越近,近到她可以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
不可讳言,卢禹孟确实有想吻她的冲动,但他怀疑那是因为愤怒下做出的自然反应。因为她说不想再补习,想要主动切断他们之间的联系,这对他来说是不可饶恕的事,所以他才会这么愤怒……
“老师?”
啪!
江盈阳闭上眼,以为卢禹孟真的决定吻她,结果却是关上炉火。
“跟我上楼。”他拿走她手中的汤匙,将它丢进洗碗槽,不准她再用这些莫名其妙的杂事干扰他们。
“做、做什么?”她惊恐不已地问卢禹孟,好怕他会吃了她。
答案是做习题,她没一题做对的。
“这样你还敢说不想补习?”卢禹孟双手抱胸,冷眼打量她,不屑地啐道。
问题是她真的不想补习嘛!
老天爷救救她,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当场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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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
夏季刚冒出头的乍后,卢禹孟刚上完课,照道理说应该会觉得轻松,他却心浮气躁,满脑子都在想江盈阳。
她到底怎么回事,最近老想着逃离他,甚至一再地表明她不想补习。
不补最好!
他生气地沉下脸,骂江盈阳不知好歹,连他们大学最厉害的数学教授都不懂得好好利用,还一天到晚和他闹脾气,他是疯了才不跟她计较。
卢禹孟不记得自己何时曾经这么愤怒过,当年他前妻设陷阱害他时,他顶多觉得伤心,以为他的人生就要毁了,但也到此为止,再多的情绪他也激发不出来。
他一向就是个温和的人,愤怒似乎和他沾不上边,但最近他却为江盈阳接连发了好几顿脾气,莫非他真的发疯了不成?
眼前浮现出那天他们差点接吻的画面,和他枕在她腿上安然入睡的情景,卢禹孟开始怀疑自己不是发疯,而是喜欢上她。
你喜欢盈阳吗?
怎么可能?
不可能最好,盈阳是一个喜欢幻想的女孩,只要把她的梦打碎,她就会放弃。
耳边响起那天和林寿成之间的对话,卢禹孟瞬间有种被话噎到的戚觉,他被自己的承诺绑住了,根本挣脱不开。
……不,是他想太多了,他不可能喜欢上——
无论如何都不敢把最后的承诺说出口,卢禹孟用力放下手,叹气。
他决定去喝杯咖啡,也许喝完咖啡以后,他就能够把事情想清楚。
位于转角的咖啡馆,看起来是个沉思的好地点,他于是朝那家咖啡馆快步走去,却意外发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原来是小柔。
再次看见柯蕴柔,很奇怪他没有以往的激动,只有一种看见老朋友的感动,或许跟他已经大方祝福她和霍思炜有关。
他跟在柯蕴柔后面进咖啡馆,轻声跟柯蕴柔打招呼。
“小柔。”
柯蕴柔万万没想到,跟着她进门的竟然是他,因此而一脸错愕。
“嗨!”她看起来很紧张。“你怎么会在这里?”
“刚下课,突然想喝杯咖啡,刚好看见你,就跟过来了。”一切都是巧合。
“原来如此。”她微笑,他也回她一个笑容。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一起喝杯咖啡好吗?”大家聊聊。
“好。”柯蕴柔点头,两人于是挑了一个四人座,面对面坐下。
他们各自点了一杯咖啡品尝,思索着该怎么开口、由谁先开口。
“说起来真奇妙,以前一直想和你碰面却怎么都碰不到面,但自从那天在街上意外碰面以后,碰面突然变得很容易……”卢禹孟先打开话匣子,不可思议现在聊天对他并不会太困难,这转变大概跟江盈阳有关,她一天到晚吱吱喳喳,害他也跟着多话起来。
“你还是没有戴结婚戒指。”他注意到她的十根手指似乎永远都是干净的,没有任何装饰。
“呃……我忘了戴。”柯蕴柔微笑,笑得有些心虚。
“你以前从来不会忘记这种事。”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切,他是不是也该跟着变了?
柯蕴柔明显不喜欢这个话题,卢禹孟这才发现自己说错话。
“你先生最近过得怎么样?”他赶紧换话题。
“思炜他——我先生过得还不错。”她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对劲。
“他好像很爱你,你一定感到很幸福吧!”而他,已经学会默默祝福,再也不去想修补那破碎的梦。
“他、他的事业做得还不错。”她答非所问,反应越来越奇怪。
“是吗?”卢禹孟微笑。“他是在做什么的?”
“他在做动画。”柯蕴柔笑着回答。“他成立了一间工作室,专门接一些有关动画的case,有时还参与时尚业的设计。”
“原来如此,你们连兴趣都相同,难怪这么相配。”他认命了,自己根本争不过霍思炜,及早祝福他们是对的。
柯蕴柔闻言脸上的表情一秒钟变了好几次,最后深吸一口气呼唤他的名字。
“禹孟。”
“嗯?”他看向她,她似乎有话想对他说。
“其实我和思烽……”她话说得断断续续还结巴。“其实我和思炜——”
“其实柔儿和我是想邀请你来参加我们的杀青派对,不知道你肯不肯赏脸?”
就在她终于要说真话的时候,霍思炜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杀出来,硬生生打断他们方才的话题。
“什么杀青派对?”柯蕴柔一脸茫然。
“霍先生……”
霍思烽露齿一笑,当着卢禹孟的面亲密地搂住柯蕴柔,并且当面邀请卢禹孟参加party。
“是这样的,我们公司刚完成一部动画,要和公司的伙伴们一起在我家的海边别墅举行杀青派对,希望你能够一起来参加。”
“喂!”听见这个消息,柯蕴柔又是一阵惊讶。“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我最喜欢看你惊讶的表情,最可爱!”霍思炜故意在卢禹孟面前和柯蕴柔装亲密,卢禹孟明白霍思炜是在挑战他的耐心,也想测试他是不是真心祝福他们两人。
“谢谢你的邀请,我很乐意参加你们的派对。”如果这幸福是真的,他当然乐于祝福他们两个,问题是柯蕴柔刚刚的表情透露出完全不同的讯息,他想把事情弄清楚。
“不过派对为期两天一夜,你能去吗?”霍思炜显然相当不爽他竟然点头答应,一直出问题刁难他。
“我会尽可能把时间挪出来。”他平静地答道,拒绝霍思炜挑衅。
他们这回真的开战,两个男人当场卯上,互不相让。
逞一时之快的结果,是无限的后悔。几乎在点头答应参加霍思炜的杀青派对那瞬间,卢禹孟就知道自己做错了。
他已经没有那么在意柯蕴柔,却执意知道她的秘密,难道是跟他的心态有关?他始终觉得愧对她,所以才会一直希望她幸福……
“老师。”他心不在焉的程度已经严重到江盈阳都无法忍受,他的心思根本完全没放在课堂上。
“啊,什么事?”他回神,仿佛这一刻才想起还有她这号人物,也忘了他们正在上课。
“你看起来很累,是不是不想上课?”她关心地问。
“不,我当然想上课……”他伸手揉了一下眼睛,真的累了。
“骗人。”休想骗她。“你明明就心不在焉。”
卢禹孟顿时无话可说,最近什么事都不对劲,每件事都出错。
“我只是答应了一个不该答应的邀约,正大伤脑筋。”他苦笑承认。
每当他出现这种笑容,就表示内容跟柯蕴柔有关。他口中“不该答应的邀约”,一定是柯蕴柔邀他,要不然就是跟她相关的人邀他,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可能。
“你去赴约的那一天,我可以帮你照顾小勋喔!”她主动报名当保母,过于热心的举措,引起卢禹孟不满。
“这么大方?”他不以为然地讽刺她。
“我本来就很大方。”她微笑:心想这是她最后能为他做的事。等他赴完约归来,她不会再来上课,无论他同不同意,她都要结束当他学生的日子。
“邀请我的人是我前女友喔,这也没问题吗?”他故意探测她的情绪反应,结果令他失望。
“没问题,都交给我。”她佯装兴奋。
“我要去两天一夜,建勋就拜托你了。”他赌气地跟江盈阳说谢谢,江盈阳笑了笑,感觉心在淌血,表面上却还得强颜欢笑。
说什么她喜欢他,说什么最爱花美男,全都是假的!她根本对他没有感觉。
“好。”江盈阳用力点头,发誓她一定会做好保母的工作。
毕竟他们即将分离,这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事,她会全力以赴,希望他能够永远记得她。
第十章
霍思炜家位于海边的别墅,距离台北其实只需要花两个钟头,他们却足足花了快三倍的时间才到达别墅。
霍思烽带了几位公司同仁一起来,表面上是为了庆祝杀青,实际上的目的他也不清楚,卢禹孟猜想应该是当活动人肉盾牌。然而无论他们负责什么角色,他们都扮演得很好,把气氛炒得很热闹。
“来来来,都到这里来,分配钥匙了!”
他们一抵达别墅,第一件事就是分配房间,负责发钥匙的人不是霍思炜,而是他们公司的同仁,他明显是这次外宿活动的主办人。
“一号跟三号住一间,四号跟七号住一间,我要一个人住……”他有效地分配房间,虽然过程中引发动用特权的争议,最终还是顺利分配好房间。
“卢先生自己住一间、大哥和大嫂住一间。”
当他把钥匙分别交给他和霍思炜时,现场立即响起尖锐的口哨声,就看见霍思炜亲热地用手环住柯蕴柔的肩膀,得意洋洋地用眼神跟他炫耀。
既然是夫妻,同住在一个房间本是理所当然,这有什么好炫耀的?
卢禹孟觉得霍思炜真的很孩子气,如果这个举动能够刺激他,他早就发飙了。
大家拿到房间钥匙后,如鸟兽散各自回到房间,卢禹孟连忙掏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回家,最挂念的还是家里的状况。
电话响了好几声一直没有人接,他开始担心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否则江盈阳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来接电话?越等心越急。
“喂?”
等于好一会儿,电话那头终于传来江盈阳的声音,他一颗悬着的心,这个时候才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