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年六十四岁的丽莎连锁饭店集团总裁葛雷·贾金斯,尖瘦的脸上,一双锐刹的眼正燃着火光。
他没想到善于算计的他,竟被小他三十岁的严世爵将了一军!
他原本也打算并购GR Hotel,在得知帝都饭店有意角逐竞标GR Hotel的经营权,他萌生一计,让与严世爵有交往的独生女丽莎,向对方提及两方集团联姻的意愿。
如果严世爵能接受,他成了严世爵的岳父,自能主导局面,不仅要并入经营的帝都连锁饭店改换丽莎饭店的招牌,更能从帝都财团得到广大的商业利益。
即使联姻不成,只要严世爵心生动揺,便会对并购GR Hotel有所犹疑,他就能避开严世爵这个有威胁性的竞争者,顺利取得GR Hotel经营权。
是以,当他看到帝都财团总裁有意与他独生女丽莎联姻的消息,两方集团股价瞬间水涨船高时,他不禁洋洋得意,甚至想着能钓到严世爵这条超级大鱼,即使放弃并购GR Hotel也无所谓。
怎料严世爵竟趁GR Hotel股价下跌,一举吃下GR Hotel连锁饭店,甚至在之后向记者媒体公开声明,先前关于两方集团联姻只是八卦传言,他目前还没有结婚打算,且他跟丽莎也已结束交往关系。
贾金斯无法容忍自己竟被严世爵反过来算计,其至连他的宝贝女儿都被对方彻底利用。
这个该死的东方男人!一双眼燃起更愤恨的火炬,不甘于被那年轻自负的男人,轻易夺去他身为全美饭店业龙头之位!
另一方——
丽莎也气怒难当,将一堆物品摔落在地。
严世爵欺骗她!
他竟然利用她!
她一度以为他想要娶她,还因为能得到他而洋洋得意,万万没料到那竟是他顺水推舟布的局!
他不仅没有跟她联姻的打算,竟还独断结束两人的关系,她不甘心被他玩弄,更无法忍受这中间还出现一个女人!
她没想到对感情漫不经心的严世爵,会因内外在条件都输她一大截的刘乐璇,不仅破例让她入住他禁止女伴参观的曼哈顿宅邸,更为了她做出一连串失常之举,甚至因为她,不惜结东与其它女人的关系。
丽莎看着要人调查的报告,胸臆间充斥怒火和妒火。
她将对严世爵由爱生恨的黑暗情绪,全转向到刘乐璇身上。
她双手握拳,愤恨得咬牙切齿,一副丽颜化为母夜叉。
她要夺走他重视的对象,让他尝尝背叛她的滋味!
严世爵临时被父亲叫回香港严家。
向来不干涉他商场行事的父亲,再次对他介入大钜集团内部问题的事,提出异议。
「我先前不是要你抽银根,别蹚浑水,你竟然还反其道而行,挹注个人资金,甚至插手去整顿,你这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坐在古意盎然的严家大厅上首的太师椅上,身着长袍马褂、头发斑白的严海明,不禁对他揺揺头。
身为么子的他,智商高人一等,年纪轻轻就在商界闯出一片天,是老来得子的他毕生最大的骄傲。
然而这次小儿子的行为,不仅令一干人跌破眼镜,他也非常不赞同。
先前,他一得知大钜集团出问题便打电话提醒小儿子,要他抽回对大钜集团的股权投资,未料小儿子非但不听劝,还介入更多。
他后来又跟小儿子联络,甚至要求他回香港一趟,好好详谈此事,小儿子以忙碌为由,一直推托,直到这次才将人叫回来。
「爸可以冷血无情翻脸不认人,一得知大钜集团出问题,立刻阻断两方集团投资和资金往来,这一点,我学不来。」严世爵刻意嘲讽道。
从小父亲虽宠他,但他对父亲存有心结,只不过心智早熟的他,选择理性地将那一面埋藏在心底深处,不再刻意纠结。
他与父亲虽年纪差距很大,但在外人眼里,父子感情算很不错。
然而,这次大钜集团的事,令他对父亲的作为非常不满,父亲利益至上、冷血无情的决断,令他不禁也翻搅出内心深处那芥蒂,对父亲更生怒意,是以父亲要他回香港一趟,他一推再推,实在不想在这样的心境下与父亲面对面。
没想到一回来,父亲就开门见山又提这件事。
「商场没有真正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这道理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严海明满布皱纹的脸上,一双眼目光如炬地看着小儿子,沉声提醒。
「你以为刘巨泰跟我真的交情甚笃?撇开他的年纪都足以当我儿子,我还跟他以平辈往来,算是给了他十足礼遇,说到底,那男人也是商场老狐狸,咱们两方的交情一直是建立在互惠上。
「今天,若他真的看重我这个老大哥,大钜集团出现亏空漏洞,资金周转严重出问题时,我会是最后才知情的人吗?!」提到这个,严海明便难掩愤怒,竟被深交多年、比他年轻一辈的友人背叛。
大钜集团被爆出内部问题前夕,美国商界已有人先得知内情,可他与大钜往来多年,甚至还跟刘巨泰交情匪浅,却被蒙在鼓里,甚至比其它业界大老更晚得知消息。
「爸又怎么能确定就是被巨泰叔背叛?他现在下落不明,说不定真正的内情出乎你的意料之外。」严世爵意有所指。
就他跟刘巨泰取得联系后所知端倪,他相信刘巨泰是受害者,只不过他还无意向父亲透露他已暗中跟刘巨泰联系,并协助他布署,将引出大钜集团内部真正的内奸。
第10章(2)
「我听说你因为刘乐璇,做出一连串反常行为,你该不会真的迷上那个小妞了吧?」严海明微眯起眼。小儿子一直替刘巨泰说情,这很不寻常。
小儿子风流成性,但不像已逝的大儿子娶了三任妻子,除了第一任是奉他之命娶的,之后两任皆是自由恋爱才娶进门,可惜每段婚姻也维系不长久。
小儿子都三十四了,完全没有定下来的打算,连他接连替他挑选合适的联姻对象他都意兴阑珊,表示不急。
他清楚小儿子不会一直单身,他迟早会娶妻生子,但以小儿子的心性,不太可能会对女人动真情。
小儿子曾讳言坦承,将来妻子人选是以他看的顺眼,且对他的事业能如虎添置的对象为考量,怎么现在竟会反常的在大钜集团失势,才在意起小他十二岁的刘乐璇?他实在理不出头绪。
虽说在过去,他曾兴起与大钜集团联姻的念头,对那从小被娇宠、个性活泼的刘乐璇印象不差,但撇开小女娃对大她一轮的小儿子没兴趣,小儿子和她也一直没交集,是直到最近两人才又有了联系。
他怎么想都不认为小儿子会对刘乐璇动真情,又或者他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迷上清纯年轻的她?
「你该不会想娶她吧?」严海明进一步探问。
以现今大钜集团的状况,他可不乐见小儿子娶刘乐璇。
严世爵因父亲揣想他一反常态帮助大钜集团的真正动机,俊容一沉,脸色难看。「我是对刘乐璇萌生好感,但我不会像爸一样,借此谈利益交换,要她委身于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严海明神情一凛,怒瞪着他。
「什么意思,爸心知肚明,又何必要我挑明了说。」严世爵撇撇嘴,神情难掩一抹鄙夷。
「我就是要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严海明拿起龙头拐杖,忿忿地敲打旁边几案,喝道。
年过九十的他,身体还很硬朗,行动无碍,走路无须拐杖辅助,这根拐杖不过是象征他的权势,他在这三代同住的严家大宅是一家之主,无人可违逆。
严世爵直视动怒的父亲,既然挑起这话题,他不想再压抑回避,坦白表露对父亲的不满,「当年,爸不就是趁妈娘家事业出现危机,提出交换条件,你愿意提供大笔资金,帮助外公的事业重生,却要他唯一的女儿嫁给你当三房。」
他对父亲长年在商场上诸多狡猾作为都能不予置评,毕竟无奸不商,而他也从中学了许多,唯独这件事,是扎在他内心深处的刺。
他对看似疼爱他的父母,一直有着难以言喻的怨慰矛盾。
他对父亲的行为感到不齿,对因此委身于父亲的母亲也有些轻视。
他从小听来的及后来自己的认知,都认定母亲是看上父亲有钱有势,即使嫁他为三房,也能享有如王妃般的荣华富贵。
身为名门千金、养尊处优的她,若外公事业一倒,她也过不了苦日子,这才宁可嫁给大她两轮有余、年近六十的父亲当三房。
就因这缘故,他其实度过一段不快乐的童年。
表面上,他是严家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二少爷、父母疼宠的么子;背地里,他在这大宅邸,常有意无意被嘲讽、被欺负。
他七岁时发生溺水意外,造成他对水池有恐惧,即使成年也迟迟学不会游泳,这成为各方面完美的他最大的弱点。
而那起意外,其实是被恶意伤害。
母亲年轻貌美,受到父亲特别疼宠,大妈、二妈对他心存嫌隙,连姑姑们都瞧不起他母亲,表兄姊与异母姊姊也被大人观感影响,不时嘲讽他。
在一次嬉闹中,推他跌入后花园的造景水池……
事后,一群大他好几岁的孩子们跪在父亲面前认错,父亲念及是孩子们玩耍不小心,加上孩子们的母亲求情,只能从轻发落。
之后,同住严家大宅的孩子们虽不敢再取笑欺负他,却也离他远远的,又因他跟大哥年纪差距大,他后来便跟大哥的儿子,也就是小他两岁的侄子严焱逐渐熟稔,两人一起成长,交情有如亲兄弟。
「没想到你是这样看待我,这样轻视你母亲?!」严海明听完他一番怨言,更是怒火中烧,他用力敲打龙头拐杖,怒声喝道:「你给我跪下!」
严世爵挺直腰杆,对父亲的怒喝无动于衷,甚至把话说得更难听,「我没说错。爸就是贪恋女色,才连娶三房,利用钱财买下我妈的身体,而我妈也因为能享有荣华富贵,乐意伺候你。」
「我不会这样对待刘乐璇。」他一脸正色强调,「即使她比我小了这么多岁,我也不是肤浅地看上她年轻的肉体,更不会借故要求她嫁给我,或用身体讨好我。我想要她,会等到她心甘情愿爱上我。」
「你、你这浑小子!」严海明霍起站起身,手持龙头拐杖直指说话大逆不道的小儿子,甚至要扬起拐杖抽打他。
生平第一次,他动大怒想教训这个从小溺宠的么子!
砰!这时,一道声响阻止了他高举在半空中、欲探向小儿子的拐杖。
他看见大厅入口,第三房妻子面色发白,瘫软在地。
他丢下拐杖,朝爱妻走去,边喊叫佣人过来。前一刻他跟小儿子单独谈话,已遣退大厅的一干佣人。
严世爵抿抿唇瓣,转身,大步离开大厅。
严世爵自香港飞回纽约。
一路上,他无比阴郁烦闷的情绪,一直挥之不去。
他也许不该说那些话,一旦将心底深处的刺挑出来,只是扩大伤口,也破坏长年维系的平衡状态。
听说母亲原本得知他回香港,兴冲冲想来看他,未料听到他与父亲一番口角争执,因他不堪的一席话,大受打击,一度昏了过去。
他一时无法面对母亲,在确认她无碍后,匆促飞离香港。
他在纽约时间晚上十一点,回到曼哈顿宅邸。
黑色劳斯菜斯座车驶进宅邸,穿过广大花园和广场,绕过罗马式喷水池,在主屋大门前停下。
司机克利夫下车替他拉开后座车门,他长腿才迈出车外,就见前方大门被推开,一抹娇柔身影奔了出来。
「严世爵,你回来啦!」刘乐璇笑盈盈地迎接他。
严世爵原本郁闷至极的灰色情绪,在见到她明亮笑颜的瞬间,窒闷的心口舒缓不少。
前一刻,得知他的座车回来,她迫不及待想见他,匆匆穿过宽敞客厅,穿过长长玄关,步出大门迎接他。
她朝他奔近,一把拉住他的手腕笑道:「幸好你赶回来了,我还怕你今晚回不来,我就白忙一场,不能替你庆生了。快,快进屋里吧!」
「庆生?」严世爵一愣。
「今天你生日欸,你忘了吗?还是已经在香港先庆生过了?」刘乐璇笑问。今天是他满三十四岁的生日。
「我没在过生日。」因她提起香港严家,他的神色不由得一沉,闷声说道。
一直以来总是他替女伴们庆生、送礼,而他已经好几年没庆生了,尤其当上总裁后,常忙到忘了自己生日,那一天也往往在工作中度过。
「王嫂说你总忙着工作,常忘了自己生日,更鲜少在宅邸庆生,以后我帮你记着,年年都替你庆生,这样好吗?」她笑咪咪地问道,内心期待着能年年替他庆生。
「以后再说,今晚没心情,撤了吧!」他甩开她的手,淡漠地道。他的生日没什么值得庆祝的。
他异常的坏情绪并没有让刘乐璇退缩,她反倒更轻声细语地哄他,「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回香港发生不开心的事?」
她以前就听父亲提过严海明娶了三房,育有两子五女,而严世爵的大哥也娶过三任妻子,生下一子三女,严家大宅还有严世爵的姑姑们及表兄姊同住,人多口杂,规矩也一堆。
由严家大老严海明主事的严家大宅仍恪遵不少传统,且是以严海明为天,而香港严家不论在外观建筑及内部的生话样貌,俨然像皇宫大院的现代版缩影。
「我不想提。」严世爵绷着脸容,只要一回想,心头又涌上更多窒闷不适。
「不提,不提。」刘乐璇没打算探究,笑笑的转移话题,「虽然不清楚你回香港发生什么不愉快,但能不能先放下,今晚开心一下,接受我安排的庆生?」她笑笑的转移话题。
「没心情。」他别开脸,闷闷的回道。
她伸手扳过他绷紧的脸容面对她,踮起脚尖,将小嘴凑上他紧抿的唇,亲了一下。
严世爵因为她的主动怔了下。
她面带一抹羞怯,笑问道:「喏,给你吃点糖,心情是不是比较不苦?」
「不够。」他仍未舒缓绷着的脸容,心情却因她一个甜蜜小动作,轻易得到一抹舒缓,欲向她索讨更多。
刘乐璇再度踮起脚尖,同时往下扯他领带,让他低下头来,她大方地又亲吻他一下,接着拉起他的手催促道:「这样可以了吧?大总裁,快进屋里,我有准备更多好吃的给你。」
原本半点庆生心情都没有,面对她纯真模样,他实在不想将坏情绪牵连于她,只能勉强顺从她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