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帅哥,可以让我搭便车吗?”她朝他招手,顺便抛去一记媚眼,打趣问道。
瞧她摇曳生姿地走来,冯刚焰眸底绽出欣赏光芒,兴致很好地陪她一起演。
“不行,我女朋友管我很严的,要是让她知道我乱把妹,我就惨了!”他故意打了个冷颤,加强效果。
“喂!你干么把我说得像是母夜叉似的?”她忍不住抡拳打了下他的手臂,嗔怒抗议。
“我可没这么说哦!”他根本不痛不痒,还皮皮地笑着,伸手就将她揽进怀里。
施俊薇抿着笑,横睐着他问:“你为什么突然跑来这儿啊?”
“来,车上有冷气,上车再说。”他开车门让她上车,再绕到另一边坐上驾驶座,喜孜孜地说:“我把资料全送出去了,接下来可以放大假了。”
“都弄好啦?太好了!”她讶异扬声,脸上扬起替他高兴的笑容。
“你也安排假期,我们去旅行吧!”他握住她的手,一个人旅行的感觉和两个人同行不同,喜欢自由的他,也已经习惯有她相伴。
“旅行啊……”她侧头考虑了下。“应该可以哦,不过,要等我手上这个CASE结束。”
“要很久吗?”
“只剩窗帘问题要解决,得挑到业主满意的才行。”她忍不住叹气。
“那很快啊!”他乐观地讲。
她无奈的瞥向他。“业主很难缠。”
“我现在就陪你去找。”他主动要帮忙,总不能自己无事一身轻,却看亲亲女友陷入烦恼。“晚点一起去吃大餐。”
这男人,有时随心所欲得让她气结,可有时却又像现在这样体贴得令她心坎暖甜哪!
笑容再度因他的窝心跃上嘴角,施俊薇点了点头。
冯刚焰松开手煞车打档,转动方向盘准备驶进车道,手机却在这时响起。
“你帮我接一下。”
她赶紧替他拿出手机,推开滑盖,贴上他耳畔。
“喂,我冯刚焰,你哪位?”他噙着笑容,神情愉悦,嗓音也跟着中气十足。
“刚焰,我是阿姨……”彼端传来中年妇人的声嗓。
闻声,冯刚焰笑容僵在嘴角,眸中神采黯去。
见他变了脸色,施俊薇不由得心弦也随之绷紧。
“有什么事吗?”踩下煞车,他连嗓音都沉了下来。
妇人的回答让他的脸色更加难看,几句交谈后结束通话,车内原本轻快的气氛登时变得凝肃。
收起手机,施俊薇关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看向她,眸底有一瞬是惶恐慌乱的,未几,他沉郁地开口——
“我们的计划得全部取消了。”
第6章(1)
拜便捷交通网所赐,约莫一个小时后,冯刚焰和施俊薇人已经在台中。
傍晚时分,霞光满天,他俩离开高铁站后,坐上计程车,风尘仆仆地前往医院。
路上,冯刚焰不发一语,只是紧牵着施俊薇的手,目光注视着车窗外飞逝的街景,神情若有所思。
施俊薇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嘴唇抿成了一直线,牵着她手的大掌,不自觉地握得好紧,她不禁为他心疼担忧。
就在今天中午,他的继母打电话来通知他,他父亲突然心肌梗塞,急救之后已住进心脏加护病房观察……
听见亲人病重,他内心焦虑打击可想而知,可她除了待在身旁陪伴,真不知该怎么安慰才好。
她到今天才知道,为什么他说跟家里感情不太好——他的母亲已经过世,现在他称为阿姨的继母是父亲婚前就相恋的情人,但父亲还是听从家中安排娶了他的母亲并且生下了他,直到他十岁那年,体弱的母亲重病不起,同意接受丈夫外头的情人进门,让她代理女主人持家。
母亲撑了一年,最后还是回天乏术,撒手人寰,而阿姨也正式坐上冯家女主人的位置。
站在冯刚焰的立场,虽然阿姨进门之后还有照顾他母亲,但对他而言,阿姨终究是外来的入侵者,破坏了他的家庭。而一个小男孩面对这样一个取代母亲、夺取母亲一切的女人,很难亲近。
那时,他只有十一岁,虽然年纪还小,但有些事情却已经懂得。
在历经丧母之痛后,还得眼睁睁看着父亲和阿姨办婚礼,然后过没多久,又得接受继母产下的新生命,顿时,父亲、阿姨、弟弟——他们像是重新组合的新家庭,而他,却仿佛是格格不入的多余者……
搭乘高铁的时间里,他幽幽对她叙述着过去,口气虽然平淡无波,但静瞅着他的她,却能看见他眸底纠葛的复杂情感,也明显感受到他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深沉愁郁。
她从不知道冯刚焰的这一面。虽然此刻她感觉自己更加了解贴近他,但同时也为他更揪紧了心。
她能理解他的感受,更心疼他从那个年纪就陷在难言的负面心情里,直到现在仍未释怀……或许,他的热爱自由,只是为了掩饰那个住在心底的受伤男孩的孤单寂寞吧!
渴望爱而得不到爱,只好宣称自己不受拘束,不想停留……
思及此,不舍与心疼不禁在心底汇聚,被他包覆在掌心的柔荑,反手握住他,给他面对的力量。
感觉到她传递的关切,冯刚焰转过头,眸光深幽地看向她。
“别担心,伯父会没事的。”施俊薇安慰道。
冯刚焰勉强牵动嘴角,权充微笑。
在他的印象里,父亲是坚若磐石的男人,可今天他却接到他突然倒下的消息,他真的很错愕。
不可讳言的,此刻,他心里盈满了惶恐的心情,不晓得待会儿看见的父亲会变成什么模样?
“现在医学很进步了,你别净往坏处想。”她继续安抚地拍拍他的手。
“嗯,我知道。”明白自己的情绪影响着她,冯刚焰不再沉默。“对不起,你第一次要跟我家人见面,却是在这种情况。”
“干么跟我这么客气?”她睇了他一眼,随即侧头轻轻靠上他肩膀。“老实说,我很高兴在这种时候能陪着你。”真正的爱情不单单是男欢女爱,还有更多更多的分享和承担,不是一时的激情,而是绵长的情意。
而她此刻温柔的情意,丝丝缠绕他心头,带给他温暖感受,驱逐那因恐慌而产生的寒凛。
“我也很高兴你能陪着我。”他给了她一记微笑,由衷道谢。
今天,要不是她刚好在他身旁,稳定了他的心神,否则在乍听这恶耗时,他无法想像自己会六神无主到什么地步,更遑论在赶来台中的途中,那内心的煎熬有多磨人,多亏有她陪伴。
这无疑也证明了,经由这段相恋相伴的时光,施俊薇在他心里已经占据了不可取代的重要地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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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护病房有规定的探视时间,早上、下午、晚上各一次,每次只有半个小时,其余时间都不能逗留,不放心要留守的病患家属,只能待在医院统一安排的家属休息室。
冯刚焰和施俊薇匆匆赶到医院,因为很着急,没有顾虑到这一点,但他们还是在家属休息室找到了沈俐华——冯刚焰称为阿姨的继母。
她光是叙述发病经过就泪如雨下,至今看起来仍余悸犹存,从那憔悴狼狈的模样,可以揣想她这一天历经了多少折腾。
施俊薇看着冯刚焰不甚自然地安慰着沈阿姨,心里担心着他。尚未见到父亲,他比谁都担忧,可现在他却只能先安抚沈阿姨。
“离开放探视还有一段时间,我想阿姨应该还没吃东西吧?我去买些饭团或三明治,要照顾病人得先有体力才行。”施俊薇想着自己能做些什么,但想来想去,能做的只有这些简单的事,跑跑腿,减轻他们的负担。
“也好,你去吧。”冯刚焰点了点头,受医院气氛感染,他神情凝重。
施俊薇搭电梯离开,沈俐华看她离去,感慨地开口:“你爸老是念着你这个年纪应该要成家了,要是他看见你带女朋友回家,一定很高兴,可惜现在……”说着又是泣不成声。
是吗?爸爸老念着他?冯刚焰心口揪紧,他一直以为,爸爸心里只有阿姨和弟弟……
“爸爸之前心脏就有毛病了吗?”冯刚焰没回应前个话题,提出疑问。
“他本来就有高血压,又老爱跟人家去应酬,我劝也劝不听……之前有一次就血压飙高赶紧挂急诊,他哦,就是上了年纪还不认老……”沈俐华有一肚子抱怨没处说,正好向冯刚焰吐苦水。
“住进加护病房是代表情况很严重吗?”他继续问道。追究原因已没有多大用处,事情已经发生,他更关心救治之后的状况。
“医生说要再观察,加护病房有完善的设备和仪器,医生可以随时视病况调整处置方式,住在里头比较保险。”
冯刚焰颔首,心仍悬挂在半空中。
他很清楚,自己并没有尽到为人子女的本分,这些年来,因为心结,他和家里一点都不亲近,总是随心所欲地率性而为……
的确,他得到想要的自由,但在接获父亲病倒的消息后,他突然觉得自己错过了好多……
他以为,对父亲情感已淡薄,可在那当下,瞬间空白的脑袋,和突然被刨空一块的心,让他知道,他还是很爱父亲。
虽然这醒悟有点迟,但至少父亲还在!
第6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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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俊薇在台中过了两夜,她很想继续待下来——冯刚焰看顾父亲,她则替他张罗,免得他忽略了自己,但是碍于手中还有案子没完结,业主在催,所以只好第三天搭乘返回台北的夜班车。
“对不起,得让你一个人回台北了。”冯刚焰亲自送她到车站,帮她买好车票,一起朝搭车方向前进。
“干么跟我道歉啊!”她柔柔一笑,眼中有着对他的心疼,这两天,虽然不用守在病床旁看顾,但心情上的紧绷担忧却没有稍减。“你爸爸生病了,留下来照顾他是应该的。”
“我不确定哪天才能回去,他的状况……”突然回来台中,又不得不留下,一切紧急又混乱。
“我了解。”她安抚地截断他的话,替他设想周到。“我周末会再过来,顺便帮你再多带一些衣服。”知道他会待下来,所以她昨天已经先替他买了两套衣服给他替换。
“好。”他扬起嘴角,但愁眉深锁,眸色忧郁,没有笑意。
她踮起脚,怜惜地轻抚他蹙起的眉心。“你别太担心了,医生不是有说伯父的状况愈来愈稳定了吗?”
“嗯,不过人还在加护病房里,就表示有一定程度的危险。”他说着自己的看法,眉心在她柔暖的抚触下渐渐松开。
她没有反驳他的说法,只想把握时间表达关切叮咛。“记住哦,你不要为了照顾病人,就忘了照顾自己,一定要吃饱穿暖,才有体力和精神。”
“知道。”感受到她的体贴心意,眸底郁色稍淡。
“不行,我看我要是有空的话就打电话提醒你好了。”没看过他如此心神不宁的样子,施俊薇虽然得到他的应允,还是没办法放心。
“呵,我看你是怕太想我,所以先找好借口要打电话给我对吧?”黑眸瞅着她,嘴角斜勾。
她一怔,随即横睐向他,微笑跃上脸庞。“好啊,会开玩笑了嘛!那我就可以放心了。”
“放心回去吧。”大掌抚上她脸颊,他蜻蜒点水般吻了下甜蜜的红唇。
施俊薇在他的目送下,依依不舍地走进月台,心却留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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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刚焰的父亲冯江海终于在第五天,让医生放出加护病房,转进了普通病房继续观察,冯刚焰也开始和沈俐华轮流留守在病房里。
在冯刚焰的记忆里,母亲生前,父亲忙于事业,他和他本来就不亲近,而母亲过世之后,关系更是雪上加霜,没想到第一次和父亲长时间面对面的相处,竟是在病房里,在他卧病不起的时候。
更没想到的是,拜这场病所赐,两父子得以深谈,吐露许多过往不曾说出口的话。
或许是病着,或许是面临过生死关头,心境有了改变,说话和态度也有了变化,因此冯江海终于能够了解多年来儿子愈渐疏远的原因,也难得的说出心里话,坦承对儿子的感情与想法。
至于冯刚焰,父亲这回病倒着实吓坏他了,害怕失去的顿悟,让他态度变得柔软,那心头上的结,也藉由这些谈话和了解逐渐松脱,有种豁然开朗的轻松感,不再因为亲情上的遗憾失落而感到内心总有一块是残缺的。
然而,却也因为如此,他有了羁绊,不再自由,在父亲提出要求时,没办法潇洒任性,没办法果决冷漠地说不——
“阿焰啊,回家来吧,一家人应该住在一块儿。”
正背对病床替父亲削水梨的冯刚焰动作一顿,几秒后才转过身来开口。
“我在台北买了房子,住得很习惯。”纵然心结已解,但还是不太习惯。“你放心,我会在这里待到你出院为止。”
“房子买了就搁着有什么关系?我心脏的毛病,就像不定时炸弹,什么时候要再发作都不知道,又不是出院就没事了。”冯江海拿自己的病来游说他。
冯刚焰还真的微微动摇,迟疑后继续婉拒。“阿姨会照顾你,我有空会多回家走走。”
“是啊,她当然会照顾我,可是公司怎么办?”冯江海定定瞅着他,拿心脏病、拿事业……想尽理由都要说服成功。“该不会要我拖着这个破身体,还要继续拚事业吧?”
他年纪大了,对亲情的渴望也加深,尤其这打从青少年时期就和自己疏远的长子,现在好不容易有软化迹象,他当然要把握机会。
冯刚焰拿着切好的水梨走过来,坐在病床旁,叉了块水梨递给父亲。
“身体不能负荷就尽量少管事,放手让公司里那些专业人才去做,付薪水培养人才就是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的。”冯刚焰反而客观地提出意见。
冯家经营的是饮料公司,在国内知名度颇高,各大通路都可以看得见多源饮品的踪迹,近年甚至发展到内地去,目前还想增加经营的品项,打算把触角延伸到健康食品那一块。
“那不是自己人,不是自己人呀!”冯江海有些激动地反驳,俨然像是电视上那支“这不是肯X基、这不是肯X基”的广告。“我辛苦了几十年,我的一切都是要交给我自己孩子的,怎么可以交给别人?”
“我对经营公司没有兴趣,你交给小磊吧。”他直言拒绝,推给同父异母的弟弟,因为他有他自己的兴趣和规划,对父亲的产业并不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