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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宠 page 3 作者:朱轻

  不过没追几步,乌烈就停了下来。

  不能追!这个女人奇怪又可疑,居然能让自己如此失控,说不定会什么狐媚妖术,他就此追过去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事!可是脸上的灼痛却又令他怒不可遏……乌烈紧握铁拳,拳面因为用力而泛著青白,妖女!

  最好不要再让他碰到!

  恭州军营。

  现下乌烈才刚洗过澡,只著了一件雪丝长裤,筋肉健壮的胸膛上交缠著几道纱布,更衬著肌肉如铜。他盘膝端坐在将军榻上,湿发披散、乌眸虚阖。

  时过须臾,乌烈睁开了眼,“军医何在?”

  帐外亲兵立即道:“回将军,军医一直在帐外候著。”

  乌烈沉声道:“传。”

  帐外亲兵,“喏。”

  话音方落,却是有两个男人掀帘而入。

  为首的男子细眉长目、姿容丰雅,唤作裴良,是营内第一谋士;另一个鬓发虚白、青衫落拓,唤作云生,是营内军医。两人一进帐便先瞧了瞧自己主帅,而后对视一眼,裴良先笑吟吟地开了口,“行军多年,殊然倒是第一次见大哥一日二传云生。”殊然是他的小字。

  他这话并不假,若不是受了致命伤,乌烈是不会传云生来瞧病的,而他又素来皮糙肉厚,所以营中的军医等同于一份闲职。但今天倒是奇了,乌烈刚从战场上回来就传云生来看了一次,这不过半个时辰,就又把云生叫来了,可是……裴良不著痕迹地将乌烈打量了一番。

  可是他看起来依然是虎背熊腰、面色如常,并无不妥啊。

  乌烈横他一眼,“多话!”

  裴良一笑,拱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乌烈转而看向云生,认真地说:“来,瞧瞧我的嘴。”

  云生和裴良顿时愣住,他们没有听错吧?瞧嘴?难道将军这一仗打得还伤到了嘴?

  乌烈见云生没有反应,不耐烦地拧眉,“还不过来!”

  云生提著药箱行至榻前,略有些尴尬地弯下腰对著乌烈的唇瓣端详了一阵,看了半晌过后又伸出拇指按了几下,检查完毕之后他直起腰,一本正经地说:“色泽正常、弹性适中。”

  裴良真想喷出一口老血。

  乌烈眉心的结始终没有打开,“无碍?”

  云生点头,“无碍。”

  乌烈狐疑地伸手捏住自己的下唇,思忖了半刻后问:“没中毒?”

  云生又摇了摇头,“没有。”

  半个时辰前,他让云生来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五脏,最终也是证明了他的心肺什么事都没有。

  乌烈放下手,脸色没有丝毫的好转,既然心脏没事,那他刚才为什么心口揪得难受?既然嘴唇无毒,那他刚才为什么会魔怔了似的去吻那个女人?其实他也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很可笑,但他却又实在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来解释自己刚刚的行为。

  他摆手,“没事了,你下去吧。”

  云生回道:“喏。”他安静地离开,就像从没出现过一样。

  坐在一旁的裴良看了看乌烈,忍了半天终是没忍住,“大哥,谁让你的嘴中毒了?”

  嘴要怎么中毒啊?裴良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促狭。

  乌烈没理会他,片刻后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倏尔道:“云生回来!”

  半尺都没走出去的云生当即又掀开帐帘走了进来。

  乌烈盯著他,“再来瞧瞧我的头。”

  裴良点了点头,看这样子好像就是脑子有问题。

  云生一听这话立刻肃容,提著药箱又走到榻前。他手脚俐落地翻开药箱,接著又抖出一卷银针,修长的指从针上迅速一扫,头也不抬地问:“将军的旧疾又发作了?”

  乌烈不语,一面任由云生对著自己的头折腾,一面陷入了回忆。

  关于这头上的伤,还要从多年前说起,七年前,他在一个叫作乌秀的种族部落中醒来。他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自己从何而来,族人说他是族中圣子,在一场部落之战中身受重伤,一截箭簇赫然插在他的后脑,幸得兽神庇佑才存活了下来。

  不过幸存下来之后,他的记忆却始终没能恢复。于是他就成为了乌秀族的圣子乌烈,据说是族中三大神兽之一烈虎兽神的转世,受尽族人推崇。一年之后,乌秀族被西齐朝廷招降,乌烈几经辗转后来到恭州军。

  七年之后,乌烈成为恭州刺史,进号忠武将军,率“虎卫军”。

  而那枚箭簇如今还留在他的头颅中……

  第3章(1)

  在乌烈出神的当下,云生已经重新拢袖站好,“状似无碍,不知将军如何不适?”

  乌烈有些失神地摸了摸头,云生曾说只要好生照养,这伤便不会再危及性命,可是那因为这箭簇而消失的记忆,却不会再回来了。

  其实乌烈也是有过怀疑的,因为族人只说他是族中圣子、兽神转世,却鲜少提及他的过往,翻来覆去地说他无父无母,被族长抚养,成人之后便一直为族而战……可乌烈总觉得奇怪,但又说不上有哪里奇怪。

  再之后他忙于征战,渐渐地也就不再多想了。

  不过方才那女人的一番话却勾起了乌烈的回忆,若说她是奸细,可她所说的每句话却又和军情无关;若说她是来勾引自己的,可她却又打了自己落荒而逃。再加上他的心肺无碍、唇上又没毒,就证明这女人又并没有什么妖术。那么她所说的那些话……

  乌烈沉吟:“倒也没有不适,就是感觉有些怪。”

  云生不解,“何处怪?”

  乌烈脸色凝重地抬眼看向他,“既是感觉,本将军又怎知在何处,只是……”他的目光又越过云生,似乎是在回想著那感觉,“只是会做出一些有悖于常理的事,有那么一瞬,身体是不受意识控制的,但做过之后,又觉得这些事在很久之前的某时、某地,我是做过的。”

  裴良听得云里雾里。

  不过云生似乎从他混乱的话语中听出了关键,“将军今日可是遇到了什么人,什么事?”

  乌烈目光一凛,“军医何以一问?”

  云生沉著道:“但凡失忆之症,多是……”之后便是一套医术理论。

  乌烈只听了几句便打断他,“不要掉书袋!说得易懂点。”

  云生想了一想,就换了种方式给乌烈解释了一遍。他虽然还是半懂不懂,不过和今天发生的事稍作联系,却也是明白了大半,他所做的那些有悖常理却又感到熟悉的事,应该是和他缺失的那些记忆有关。人的身体记忆和意识记忆是有所分离的,所以有些事,他忘了,可身体却还记得,进而做出一些他无法理解的行为。

  也就是说,他的身体记忆被唤醒了?

  可这七年来,他从没有过这种感觉。难道说族人骗了他?他不是圣子,也不是转世,而是那个女人的未婚夫婿?可族人为什么要骗他?而那个女人的说辞也真的可信吗?乌烈的思绪混乱如麻,看来需要好好调查一番之后才能下结论了。

  乌烈轻叹,抬手挥了挥。

  云生再次退了出去。

  乌烈垂著眼,“你也走。”

  “别啊,大哥,我可是有事才来的。”裴良戏还没有看够,怎么舍得走?

  乌烈眼都没抬,“有屁快放。”

  裴良仍是笑吟吟的,“才刚看到天相有变,估摸著不时便会有风暴来袭,所以……”

  乌烈眉心一颤,“风暴?”

  裴良点头,“殊然方才瞧著谷上的云层渐密渐低,天际微现紫光。加之近日来气候诡谲,阳春时节却频频落雨,又是骤落忽停的,看样子大约是该来一场风暴了。”

  乌烈又问:“都打点好了?”

  “已经分派下去了,各营各队都作好了抵御风暴的准备。”见乌烈略点了头,裴良才继续笑道:“玉阳关天相古怪,地势却好,虽说贼老天不只一次和咱们作对,倒也没太大危险。不过再往前行就是幽王谷了,幸亏没人在那里扎营,虽然那地方平素里看起来景秀山翠的,可是一入了夜就变得凶险无比,要是再遇上了风暴……”

  乌烈稍稍舒展的剑眉又忽然拧了起来,“裴良。”

  裴良顿住,“嗯?”

  乌烈睁开眼,似乎在思忖著什么,“平阳城……在哪里?”

  他隐约记得,那个女人说她就是从平阳城来的。

  裴良一愣,想了想后说:“平阳城?大约是津北界内吧。”

  “离这多远?”

  “这个我也拿不准,至多一个月的路程。”

  “途径哪里?”

  他这是拿自己当活地图了啊!裴良叫苦不迭,却还是绞尽脑汁地开始想出了几个地方。

  乌烈听到一半打断他,“可途径幽王谷?”

  裴良有些奇怪,“大哥忘了吗?玉阳关以北统共就有四条通路,咱们虎卫军作前锋,鹰、犬、鲛三大卫军各占一支,而另一条便是幽王谷,因为地势险峻,所以不论是咱们,还是敌军,都没有人在那驻守……”

  原本盘膝坐著的乌烈已经将腿垂了下来。

  其实他已经想到了,因为犹豫不决才会又和裴良废了这么多话,只为给自己思考的时间。

  乌烈的双手支在大腿上,眉宇间已经笼上了些急躁,“幽王谷离这有多远的脚程?”

  “快马加鞭的话……”

  “徒步。”乌烈纠正,看那女人的狼狈样子,不像是有坐骑的样子。

  “徒步的话大约要一个多时辰。”

  乌烈紧咬牙根,他不知道那女人来的时候有没有经过幽王谷,可若是离开时选择了那条路……届时再遇到风暴来袭,她多半是有死无生!仔细算算,他们已经分开快一个时辰,女人的脚程慢,从这走到幽王谷大约也要两个时辰,如果现在追出去,说不定还来得及……

  他真的要去救这个掌掴他的女人?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她不能死,这女人说不定真和自己那段空白的记忆有关!

  裴良打量了一下他,“大哥,你问这些……”

  话没说完,就见乌烈倏地站了起来!

  救便救吧!掌掴之仇未报,可不能就让她这么死了!

  裴良眼顿觉一阵风自眼前刮过。当视野重新清晰之后帐中哪里还有乌烈的身影,只剩下那微晃的帐帘和轻摆的勾衣架。裴良揉揉眼,起身之后便听得咯当一声响,那原本架著虎刹刀的木头架子在案上晃荡了几下,而后便倒了下来,虎刹长刀是将军从不离身的兵器。

  此刻携刀而出,可是将有不测发生?

  裴良脸色一沉,快步走出营帐,“大哥!”

  彼时乌烈已然飞身上马,长袍未系,露出膛上铜鼓般的胸肌。

  “风暴将至,你要去哪儿?”

  回答他的却是战马刺耳的嘶鸣,白毛乌蹄、高健强壮的战马名曰帝乌,现下被乌烈愤然一勒,竟是被勒得马口溢血、双蹄高扬!裴良追过去几步想要开口,却见帝乌的前蹄重重落地,继而踏著地上未干的雨水绝尘而去。

  一个时辰之前。

  高耸光滑的峡谷之间,夹著一条狭长的河流,仿佛天地间的一道豁口。

  徐妃宜站在一个山丘上向下遥望,只见河流旁林立著兽皮制成的军帐,营地四面皆有士兵戍守。她定睛瞧了瞧,勉强可以看见他们军衣上绣著的那个“恭”字,看来这里就是她苦苦寻找的恭州军营了。

  说来也奇怪,方才她急著找人,却无论如何也走不出那片诡异的树林,可在遇到了林书浣,紧接著又落荒而逃之后,她反而横冲直撞地绕了出来,还很幸运地找到了恭州军营。然,时移世易,找没找到恭州军营,对她已经毫无意义了。

  她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徐妃宜凄然一笑,在哨兵发现自己之前又闪身躲进了林子中去。

  那一丝始终勾著她的希望终是破灭了。徐妃宜心中的林书浣已死,他已经在七年前死在了那场洵吾之战中,如今活著的是那个声名大噪的薄情将军。接下来她所要做的就是回到平阳城,亲手将自己铸就的守贞牌坊敲碎,然后去做孙兴金的八姨太。

  第3章(2)

  玉阳关的天气是出了名的至妖至怪。

  忽而黄沙漫天、忽而惊雷阵阵、忽而雨过天晴,现下却又倏尔刮起了大风。

  徐妃宜离开军营不过半盏茶的时间,方才还如水洗般湛蓝的天空忽然就变了颜色,灰中透出一股古怪的紫蓝色,黑压压地堆积在天际,一点点地向前弥漫,看得人心生怯意。这股强风却又与早时的风沙不同,又湿又冷,还夹杂著些许风雨欲来的草腥气,扑进徐妃宜还有些潮湿的衣裳里,冷得她止不住地寒颤。

  这……这就是报应!

  徐妃宜顶著强风艰难地前行,心中不断地咒骂自己一意孤行、认人不清,若她早一些放下执念另嫁他人,或许现在早就过上了平静安稳的生活,何苦会被孙兴金纠缠,又何苦跑来这里受这份苦楚!她气得抽气,却不料一口冷风瞬间灌进口鼻。

  本来憋著一口气屏息前行的徐妃宜骤然泄力。

  她顿时被风扑得连连后退,接著两脚一绊重重地跌坐在地上。徐妃宜连忙伸手撑地,可上身仍旧顺著惯力前倾了一下,已经捂在地上的小手猛地向前一搓!她吃痛地呻吟了一声,接著将手掌翻过来,一道半掌长的伤口血肉模糊地横在她柔嫩的手心里。

  徐妃宜看著那皮开肉绽、黑中泛红的伤口,瞬间疼得滚出泪来。

  她捧著自己的手瘫坐在地上,手心的钝痛像是一把钩子,将心头萦绕著的委屈与埋怨一股脑地勾了出来,为什么连老天都要和她作对!

  徐妃宜自小衣食无忧,虽说性格刚强,不像其他女子那般娇气,但到底也是个弱女子。她因为一份疯狂的执念而背井离乡,在这二十天内吃尽了苦头,但她从没掉过泪、叫过屈,因为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

  可今天她才知道自己所选的根本是条死路……

  徐妃宜疼得浑身发抖,可是头顶上乌云密布,周围又是狂风大作,她连抱膝痛哭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抹干眼泪爬起来继续走。

  她在来程时曾偶遇一支队伍在扎营训练,发现该营的将军并非是林书浣之后就打算离开,结果却被哨兵发现,好一顿盘问之后才将她放走,若是按原路返回,免不了又要遇到那支队伍……现在的徐妃宜心烦意乱,不想看到任何和军队有关的人,所以临时换了个方向离开。

  天色变得愈发昏暗,边际的紫云以可见的速度漫过天空。

  不知过了多久,徐妃宜感觉到周围起了雾,白茫茫的一片,越积越浓令她看不清前路。当行至白雾深处时,一个峡谷好像刚刚才拔地而起似的,突兀地出现在徐妃宜的眼前。透过浓雾,隐约可见谷中怪石嶙峋、峰峦叠嶂,彷若一条巨龙劈山而卧,神秘莫测。

  徐妃宜并没有多作犹豫便走了进去。

  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浓雾之中……

  幽王谷前狂风大作,却始终没有将浓雾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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