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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道影(上) page 5 作者:黎枫丹

  “她从来都没有叫过我一声爷爷!”老者似有话要讲,但一时哽咽于喉。

  那紫衫女子便是老人的亲孙女。爷孙心存芥蒂多年,虽时常一起谋事,却从不以爷孙相称。

  良久,老人道:  “王爷,去和她谈一谈吧!你们已经有几年没说话了,曾几何时,你们是天生一对啊!”

  赵承启沉默无语,眼中空洞一片。

  “王爷果真不再近女色?哎,老夫的高丽之计毁了你们两个!老夫可算尽天下事,唯独这情字难算!”老者一声长叹。

  ***

  半夜,白玉堂跑到包大人的书房,请得了一份差事。掩不住喜悦之情,第二天清早他就跑到展昭的卧房。

  “猫!醒了?”白玉堂坐在床沿边,一动不动地盯着刚刚睁开双眼的展昭。

  展昭瞪圆了双眼,道:  “白玉堂,你……你想干什么?”

  “我是来辞行的。”

  “辞行?去哪里?”

  白玉堂一本正经地回道:“去庆州。”

  “庆州?”展昭一阵纳闷。

  “去庆州,查南王。”

  展昭立刻就明白了,那日商议佛眼之事涉及南王,虽然南王已死,庆王已到京城,但庆王的态度如此强硬,要想在他身上着手实在比较困难,所以必须要有一人去庆州查访。

  “你是为了帮我?”

  “你面子有那么大吗?庆州我没去过,正好去见识一下。”白玉堂悠悠道。

  “白玉堂!”两人四目相对,似有一些难以琢磨的东西在眼中飘荡。

  “哈!”白玉堂一转身,背朝展昭正气道:“为民除害,是我等侠义之士的本分!”

  展昭见他突然一本正经起来,倒也觉得好笑,也不知为什么这话从白玉堂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逗。

  虽说只是去庆州,路途不算遥远,加上白玉堂一身轻功,三、五日便可回来,但展昭还是有点担心。

  庆州地处西南边境,接平凉地区,西夏屡屡进犯此地,战火不断;再者南王又暗中勾结大辽,这庆州已是众矢之的,危机四伏。白玉堂虽一身好武力,但心思却不太缜密,怎不叫人担心。

  “猫!想什么呢?”白玉堂似乎看出了展昭的心事,“啊!庆州,东有郁郁葱葱的子午岭,西有高耸险峻的六盘山,北有连绵不绝的山陵,美啊!”白玉堂一阵陶醉,“死猫,是不是羡慕我啊!”

  展昭一阵沉默,良久道:“白兄,早去早回。”

  白玉堂听见展昭喊自己白兄,心里有些别扭,“我情愿听你叫我白老鼠!”

  白玉堂当天便动身去往庆州。

  日子过的很快,一晃七天过去,白玉堂查无音信,展昭委实担忧。

  红日渐下,只是余晖尚存。几缕金黄头射于桌案之上,丝丝暖意爬入冰凉的指甲盖中,如注入了醉人的黄藤,麻痹了理智的灵魂,唤出了真实的感情。

  展昭放下案卷,右手抽出搁置在一旁的巨阙,翻转手腕,一抹刺人的光亮跃入目中,冰冷的眸子泛着寒气,眼睫低垂,交颦处外又似乎有几许焦虑隐约浮现,手指轻轻抚摸着剑身,缓曲起了中指轻弹剑身,“叮!”巨阙发出悦人的音符。

  他不由得自言自语道:“私闯也要闯!就算它是地府我也要闯一闯!”

  ***

  皓月当空,凉风轻袭。

  黑色的人影如轻燕飞转于廊宇之问,蓦地停落于一方亭顶檐,一双炯目似九月的雄鹰,直窥不远处的庆王府。

  见四下无人,展昭一踮左脚脚尖,甩开黑色下摆,飞身而起,在空中凌空翻了两圈,“嗖”地窜入了庆王府。

  府中寂静如死,展昭几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隐约间似有缕缕清香飘过,展昭伸手取下了蒙面布,优雅的兰花香中夹杂了几丝脱俗之香,展昭心道:“难道有人在焚香?”

  毕竟是座仿大理的建筑,大器有余,可惜就是略显阴冷,四面的大理石把整座府邸装饰得像一座豪华的冰牢笼,让人觉得心气受抑。

  飞转两座房梁,又绕过了个小池塘,一片的寂静让展昭委实觉得有点不安。

  若换作平时的展昭,可能已经理智地撤离了这个冰窟,但今天不一样,只要他一想到南王可能是偷佛眼的祸首,他的心就紧张起来。

  因为这代表白玉堂的庆州之行相当危险,庆王可能早在庆州布好了陷阱,等着白玉堂往里钻。所以今夜,他无论如何也要在庆王府探个究竟。

  香气越来越重,早就没有了先前的那种脱俗之感,反而让人觉得有点呛鼻。展昭倒也并不觉得难受,因为他的注意力早已不在这几缕香上,而是在那片竹林深处的几点灯光之上。

  剎那转身间,展昭已飞速探进了两排竹林间的细微间道。夜风甚微,展昭担心一不小心磨擦到竹叶发出声音而打草惊蛇,所以不得已只得俯下身子,紧贴着地面匍匐前进。

  隐隐约约间,飘来了几道声音。

  “你们先下去吧!”

  展昭一愣,心道:“是庆王爷?”

  展昭抬头望去,人声似乎早已消逝无踪,耳边只留下“沙沙”的脚步声。“应该是庆王府的ㄚ头。”展昭心中估算道。

  四周再次宁静,展昭快速起身,微曲腰肢,钻出了林子,  一个飞身跃过草坪,窜入石亭,将身掩藏于石桌之侧。

  展昭小心地探目而视,正对着石亭的不远处有间草屋,布置极其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而且应该是新盖的,因为屋顶上的茅草还散着几丝清香味。

  展昭眉睫一扬,眸子一定,转身而离,顺势飞转身子,轻轻落定于草屋一侧。

  身子紧紧贴着尚有绿意的茅草,冰厉的眸子顺着半开启的窗子一路窥去。

  赵承启的背影出现在展昭的眼帘中。一张古铜色的香案放置于赵承启的前方,香炉中的香已经烧掉一半,只是赵王爷何必如此神秘地祭奠一个人呢?展昭片刻纳闷后,立即便找到了答案,心道:“莫非王爷是在祭奠南王?”

  “父王。”赵承启跪下身去。

  “父王,承启不孝,为了忠君而舍弃我们父子二十几年的感情,逼着父亲下黄泉,承启真是连畜牲也不如!”赵承启哀哀道,几声低低的抽泣声让展昭听得有点心酸。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即是贵为皇族贵胄,也有着与常人一样的感情,甚至有着常人所无法体会的心酸。

  “父王一生显贵,却想不到死后如此凄凉,连象样的祭祀都没法为您操办,承启虽功在社稷,却罪在孝义。承启……一生都……无法……”赵承启泣不成声。

  展昭的心澎湃着,眼前的赵承启此时是如此地无助、失落、心酸、自责,可是他又错在哪里呢?为了黎民百姓,悖逆了自己的父亲,背上一生的痛苦,这样的人难道会去偷佛眼吗?

  一丝犹豫在展昭心中浮起,失去了警觉。

  “谁?”赵承启一声怒吼,破门而出。

  展昭急忙转身,抽身离去,向草坪飞奔,突然身后一阵鸣叫——那是剑,一把软剑,薄如蝉翼。展昭下意识地一个回身,正面而视来袭者,以逼其锋芒。

  空气顿时结起了小冰凌。

  冷静的眸子,漂亮的转身,轻盈的闪避……赵承启湿润润的眼眶中竟泛起了惊喜之色,脑中顿时轰鸣一阵,蝉翼滑落出掌。

  银色的月光下,  一样冷静的眸子,一样漂亮的转身,一样轻盈的闪避……高丽的皇宫内,赵承启第一次见到了高丽太子,一个英俊的男人,一双永远会对赵承启微笑的眼睛,一颗永远属于赵承启的心……

  最后还作为一件牺牲品,死在了赵承启的情人——“紫儿”的手里。

  尽管赵承启用了四年的时间想去忘记这个男人,可是,结果只是换来一次又一次的刻骨单思。而今天……

  “属下展昭叩见王爷。”展昭单膝跪地。

  赵承启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展昭,竟一时说不出话,一行泪水从他的左眼中流了出来。

  “喵,喵……”竹林深处传来了几声猫叫声,赵承启听得林间猫叫声,顿时神经紧张了起来。

  “大胆展昭!竟敢夜闯我庆王府!你可知罪?”赵承启突然厉声道。

  “王爷恕罪!展昭只是为了调查案子而来,并非有意冲撞王爷,还请王爷见谅!”展昭道。

  “呵,调查案子,难道你还以为本王是个贼?”赵承启道。

  “只是案子的矛头直指南王,展昭有这个责任追查下占,为死者找到公道。”展昭缓缓起身正言道。

  “展昭,你可知道,私闯王府设当何罪?”赵承启道。

  “展昭知道,但凭王爷处置!只是,只要展昭还活着,便会追查下去!不管凶手是王爷还是王子,展昭都要查出个直相!”凌厉的目光直射赵承启。

  “不就是死了一个小沙弥吗?展护卫用不着拼了乌纱和脑袋吧!”赵承启语气竟带着几丝蔑视之意。

  “小沙弥也是人!”展昭厉声道,横瞥了一眼赵承启。“展昭一介江湖人,投身宫门,是为了拯救那些受迫害的黎民百姓,而非为了区区顶乌纱帽!”

  赵承启冷冷地看着眼的的年轻人,有种不同于“他”的感觉在展昭的身上出现,似乎很吸引人,似乎比“他”身上的所有优点都要光彩照人。

  蓦地收神,赵承启溜了一眼,挑衅地道:“真好听!展大人如此尽心尽力地抓贼,恐怕是为了换一顶更漂亮的乌纱帽吧!”

  “王爷!您为了黎民百姓,忤逆南王,难道只是为了一顶更漂亮的鸟纱帽不成!”展昭厉声道。

  赵承启只觉身体似被什么东西绑住了一般,脑中轰鸣,大怒道:“展昭,你——你大胆!你真以为本王不敢罚你吗?”

  一片灰色的雨云翻滚而至,吞噬了整个圆月。

  黑云在天边翻滚,脚雷在耳际轰鸣。四周的竹子早被骤来的狂风刮得呼呼作响,甚至折断了身肢。

  两人的衣衫被风吹得像空挂海边的乌幡,展昭冷冷地盯着赵承启,似乎在等待他的惩罚,可眸子中却没有半点畏惧之色。右手紧紧拽着巨阙,似乎不想让它受到半点的寒意。

  展昭平静地看了一眼赵承启,“他难道是个伪君子?但草堂内的他是那么的真诚坦荡,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思绪在展昭脑中一晃而过。

  展昭自认阅人无数,不管是江湖人还是宫门官场之人,这正邪的界限展昭再清楚不过。只是眼前这个已近而立之年的赵承启,却让展昭一时看不透。

  平静了良久,赵承启却并没有打算原谅展昭的出言不逊,只见他微展右脚,勾起蝉翼,右手快速接过软剑,习惯性地在空中挥舞丁儿下,蝉翼煽动,呜吗直响。

  “展昭,我这蝉翼一划,你南侠可就从此只能在地府行侠仗义了。”赵承肩悠悠道。

  “王爷杀了展昭,从此就可高扰无忧了吗?我看未必!”展昭话中有话地道。

  赵承启嘴角一翘,提步向展昭迈去。

  展昭微微闭上了双眼,可是他心里却明白,赵承启绝不可能就这样要了他的命,因为赵承启左眼的眼泪,到现在都还没干涸。

  黑石中露出了几点银光,丝丝撒落在地下,风儿吹打了山棱般的脸颊,挺拔的身姿犹如苍松。

  赵承启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愣愣地看着展昭,似乎突然觉得很陌生,无比陌生,半点熟悉的感觉都没有,可是,这种陌生却有着难以表述的吸引力。

  赵承启的心脏轰轰作响,可是脸上却毫无表情。热辣辣的感觉从脚跟直冒天顶,冰凉的手指竟好似握着一颗几欲跳出的心脏,眼皮在抽动,汗水在毛孔中挣扎。

  为什么会这样,这种感觉他从来都没有过,即使和高丽太子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没有这样的感觉,可是今天他却真实感受到了这种醉人的感觉。

  赵承启狠狠地定了定神,硬把自己从那种美好的感觉中拉了出来。慢慢收起了蝉翼,呼了一口气,眼光小心翼翼地碰着展昭。虽然只是微微地、丝丝地、偷偷地看了几眼展昭,但是却又把刚刚平静下来的心湖搅得波涛汹涌。

  他右手狠命拽紧蝉翼,似乎想竭力控制住自己,左手轻撩袍褶,提步慢慢走近了展昭。

  几丝水雾悄悄地蒙在了展昭的用间,颦蹙间的英姿顿显无遗。赵承启的嘴唇微微挪动了一下,左手竟不由自主地伸了出来,轻轻落定在展昭脸沿边,小指有点颤动,似有无限欲望,但却迟迟不敢落下。

  赵承启恨不能将眼前的这个男人藏进自己的眼帘里,永远都不让他出来。

  他的眼光是炙热的,生平第一次他为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如此失态,如此情不自禁!即使是在高丽,失态的、情不自禁的永远都不是他自己。

  展昭的眉睫微动了一下,睁开了服睛,竟然发现赵承启眼中充满奇怪的眸色,这种眸色原不该产生于两个男人之间。

  赵承启一愣,迅速收回了左手,连退数步,一转脸,道:“展昭,你走吧!本王就当今夜你没有来过。”说完头也不回,直钻草堂。

  看着远去的背影,展昭竟一时有点茫然。

  第四章  舍利之谜

  竹林内一片寂静,石亭之内站着两个人,赵承启和紫衣女子紫儿。

  “公子,这半夜戏猫好像不在我们的计划之内?”紫儿阴阴地道。

  赵最启瞥了她一眼,道:“刚才竹林子里那只野猫,想必就是你吧?”

  “哼,那只野猫是我?哈哈哈!公子现在是不是想换换口味,吃腻了野猫,玩腻了高丽笨猫,这回是不是想尝尝大宋的御猫?”紫儿嘲讽道。

  赵承启狠狠瞪了紫儿一跟,“这么晚,你来干什么?”

  “是老头叫我来的,他说一切进展顺利,白玉堂已经上钩了,等白玉堂一回开封,我们便可正式行动。”紫儿笑道。

  赵承启微微坐定,冷冷道:“好!”

  “你的那只御猫估计活不了多久了,公子要不要找个时间先和他温柔一下啊?哈哈哈,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住嘴!”赵承启一声喝,蓦地起身,一双狼目直烧紫衣女子,“有时我真想一把捏死你!”

  紫儿微微一愣,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公子,人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您不会这么绝情吧?”说着,扭动着水蛇一般的身子,直钻赵承启的胸膛。

  赵承启一闪,紫儿眉间一横,狠狠道:“你真的就这么绝情?”

  “你我之间的情爱早在四年前就结束了。若不是我念在你多年对我的情分上,我早将刺杀高丽太子的真相,告诉了你爷爷!”

  “不要跟我提他,他永远不是我爷爷!要不是他弄这么一个破计划出来,你我或许现在已经是恩爱夫妻了。”

  月光缓缓影下,紫儿的脸庞露出了一丝温柔,“承启,当年你没有杀我,甚至没有将真相告那老头老头,我就知道你心里其实是有我的……承启,我们起走吧,不要管什么破计划了,上一辈人定的破计划,为什么要以牺牲我们来作代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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