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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名昭彰之井中月 page 11 作者:董妮

  “当小二在里头哭得声嘶力竭时,他们还能在外头吃肉喝酒,拿我的宝贝来打赌可以一口气哭多久时,他们便该死了。”他的护短是出了名的。

  “你是说……”她不相信。“不可能,我派去守卫皇子府的侍卫乃是经过精挑细选,岂会如此荒唐?”

  “我不需要你相信。”他行事但求无愧于心,至于别人怎么想,与他何干?

  “你……龙天宙,你别以为联不敢动你……”他这是什么态度?执意将她摒除在“家人”之外?

  她禁不住怀疑,他当初说的喜欢究竟是喜欢她这个人,还是喜欢她能帮他生孩子?

  这念头也许很好笑,但她真的控制不住地吃起三个孩子的醋了。

  她情不自禁地心酸,倘使今天受委屈的是她,他也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吗?

  看着他对自己视若无睹,再对比他给三个孩子的宠溺和关爱,她的心一直往谷底沉落。

  也许,他并不爱她……至少,他对她的感情不如她对他的来得深浓。

  这真的很悲哀,不是吗?

  她是一国之君,她可以掌控整个天下,偏偏,她把握不住自己的丈夫。

  “你当然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包括杀了我,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不会让我的孩子们沦为别人争权夺势下的牺牲品。”

  “那也是我的孩子,你以为我就不爱他们吗?”

  “但你的做法已经伤害他们了。”

  “我哪里伤害他们?老大一出生,我便立他为太子,老二也有了封地,为了保护老三,我甚至立下终大晋一朝绝不送公主和亲的旨意…”

  “当你做这些事时,便已是伤害他们了。”

  “我这是在保护他们……”她吵得好无力啊!他怎么就是不懂,她跟他一样,都费尽国心力保护自己的孩子。

  只是彼此的方法不同,他喜欢将孩子置于自己的羽翼下,细心呵护,但她希望孩子早点独立,所以狠心割舍亲情,送他们入皇子府。

  他们的目的是相同的,都希望孩子平安健康长大,或许她的愿望比他多一个,她要孩子不会像历朝历代那些皇子一样,动不动便互相陷害、手足相残,只为那仅有一个的皇帝宝座。

  她为了孩子真的已是费尽了心思,可在他眼里,她做的一切都是错的,而这仅仅因为几个宫人的胡作非为,他……他便判了她死刑。

  她无力又悲伤,他们到底曾不曾相爱过?如果有,两个知心人不应当互相了解吗?为何在他们之间只有数不尽的磨擦与隔阂?

  到底哪里不对了?她好累、好难受、好孤单,更被他含怒的眼神刺得好痛啊……

  “歌月,你还是不懂吗?不论是大宝、小二、宝贝儿,他们是一样的,他们都是我们的孩子,理当平等对待,不该有身份上的区别。可你在他们一出生后,便给他们订立了不同的身份,我是他们的爹、你是他们的娘,或许我们心里知道三个孩子都是相同的,我们会平等地关爱他们,但你给他们做的安排在外人眼里会变成什么,你可知道?他们以为你偏爱长子,忽视幼子,才会这样迫不及待立太子。而一个不受君王重视的孩子,你能指望他在宫里受到多好的对待?至于一出生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你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咱们大宝吗?他们费尽心机拍马迎合,图的是什么?无非是待得太子长大,将来继位为君,博个从龙之功,从此扶摇直上九霄。而宝贝儿……你说不准公主和亲,别人还不将其解读成你偏爱小公主,那为了博取你的欢心,他们会怎么对待宝贝儿?尽可能地娇宠她、呵护她、骗她……总之,只要她开心,在你面前说上句话,还怕不能全家鸡犬升天吗?歌月,你的爱才是对他们最大的伤害。”

  “我……”她一时无措,跌坐在地。可能吗?她费尽心思保护孩子,结果全是枉然?那她该怎么办?什么都不做吗?“我没在区别他们……在我心里,他们一样重要,都是我最宝贝的孩子,我只是为他们好……”她浑然不觉,泪水已爬满腮。

  他低喟一口气,放下女儿,走到她身边,轻轻地拥住她。

  其实他并未特意排挤她,或是特意生她的气,只是两人的出身相差太多,她只知宫廷凶险,因此不顾他的反对,执意送孩子入皇子府,以为不让孩子过早接触后宫的险恶,便能养出一个心性、品德皆优的好孩子。

  可她不知道,宫廷之所以险,是因为人心。

  人心才是这世上最可贵却也最可怕的事物,这在他当乞丐、做奴才时,就已经看得透彻了。

  好几次,他试图让她明白,但她毕竟没经历过,无法了解其中意思。

  于是,几番争吵让他们之间的歧异越来越大,最终变成此刻这样,彼此相怨,互相伤害,而这一切本都可以避免,但……

  好吧,他必须承认,他杀皇子府的那些家伙,除了因为他们亏待小二之外,另一个原因就是他因为他们夫妻不和而迁怒于他们了。

  “歌月,把孩子交给我吧!你看他们如此健康机敏,难道还不放心我龙家的育儿方法吗?”

  对了,他不提起她险些忘了,她总觉得三个孩子似乎活泼过头,而且……才满月没多久的孩子,能这么快就在床上翻滚自如吗?

  她以前没生过孩子,自然无从比较,但她喝过丞相孙儿的满月酒,记得那孩子睡得多、醒得少,哪怕偶尔睁眼,眸里也是一片清净空白,不像她的孩子,双眼骨碌碌乱转,一瞧就是个不省心的。

  “他们……我不晓得一般孩子在满月后应该怎么样,但他们……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别的孩子能有养气丹为他们早开灵智,有两个不顾惜自己功力的姑姑叔叔替他们打通经脉,强健体质吗?歌月,你可以不喜欢天洪、天荒他们那样离经叛道,但这回你要感激他们,没有他们上山下海寻药,没有弟妹辛苦炼丹,没有你大哥对我的提醒,告诉我宫人们常搞的一些小把戏,三个孩子不会有今日的健康和如此可爱的笑容。”

  是这样吗?哪怕她与他们始终相看两相厌,对他们送来的满月礼也是避之唯恐不及,他们依然一心一意对孩子们好,因为……大家都是一家人?

  她心底突然涌起一股奇怪的感受,有点羡慕、有点嫉妒又有点无措。

  家人,她曾经拥有很多,但他们给她的记忆就是争宠、争宠、再争宠。

  她不知道一般平民百姓的“家人”是怎样的?都像龙家一样吗?紧密相连,谁也拆不开、解不散?

  家人……突然间,她对这两个字起了一点好奇。

  她是不是也能拥有这样的家人,在将来的某一天?

  第9章(1)

  在龙天宙的坚持下,女皇陛下不得不将三位龙子凤孙的教养责任全权移交到他手上。

  至于皇子府,在孩子才满月的时候便晓得利用他们的身份勾心斗角,这样一处肮脏的所在,当然是废掉啦!

  而那些被他解决的宫女、太监、侍卫,他是后宫之主,他要处置几个失职的宫人,那是他的权力,别说旁人没有置喙的余地,哪怕她这个女皇也无权干涉。

  因此,一切的争执仿佛船过水无痕般,就这么静静地消失无踪了。

  当然,女皇还是不太满意他的教养方法,既然孩子灵智开得早,为什么不早一点教他们识文断字?天天放任它们爬树、玩泥巴……天啦!他们是大晋的将来,不是乡村山林间的野小孩啊!

  她每天都要跟他“沟通”——对,是沟通,不是争执。

  他说两夫妻有事就要讲开,別闷在心里,那样对他们的感情不好。

  她在朝堂上也许是个独断的君王,但在他面前,不知是否前辈子欠了他,她总是很难对他摆架子、施威风。

  相反地,在他一次又一次地说服下,她不停软化了自己的立场,对他一退再退。

  有时候,她很庆幸自己是女人,不是男人。

  倘使她是男人,却听枕边人的话听到这种程度,不管她在国事上有多大贡献,“昏君”两个字铁定安在她头上,摘都摘不掉。

  但女人嘛……只要她没搞一堆面首进宫,很多事情大家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不过做皇帝还是辛苦,瞧瞧,她比王夫小四岁,他容光焕发,每天陪着孩子戏耍玩闹,转眼间孩子八岁了,他依然帅得如妖孽,脸庞上一点皱纹也没有,而她,已经操劳得眼角都出现淡淡细纹了。

  虽然他每天都夸赞她漂亮,但她心里清楚,青春正在迅速地远离她。

  如今她坐在皇位上,面对阶下百官叩拜,心里已经没有初得权时的兴奋,争霸天下的野心也渐渐淡了。不淡也不行,初登基的那几年杀戮太大,虽然迅速平定四方,却也损了一些元气,不得不暂缓扩张的脚步,与民休息。

  这皇帝做久了呢,好像也就那么回事,每天忙,为国家、为百姓、为整个天下,她忙忙忙,忙到最后,竟有些乏了。

  最近她常在想,如果当年她把皇位让给大皇兄,今日的她会不会活得更潇洒、更自在、更快乐?

  可惜那已经是不可能的事、她已登基,一日为帝,终生为帝,这已是她一辈子也摆脱不了的责任了。

  唉,有点羡慕王夫的自中自在啊,如果……

  “娘。”一把带笑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吓得她三魂险些飞去了七魄。

  “宝……宝贝儿……”瞧瞧,她被龙天宙潜移默化得多严重,现在连公主都不会叫了,直接喊小名。

  唉,这样的皇室、如此龙子凤孙,将来可怎么得了?她愧对封家的列祖列宗啊!

  满怀的愧疚,无比的怨念……但那些都不是最重要的,眼下要紧的是——

  “你你你……你给我下来……女孩子家,你怎么可以爬树?”

  “小鸟摔下来了,我把它送回去,不然它爹娘会担心的。”丝毫不惧女皇的威严,小公主笑得那么没心没肺,简直跟她那个无赖爹一模一样。

  女皇气炸,冲着左右怒吼一句。“你们都是死人吗?不会把小公主抱下来!”

  “诺!”几个太监、侍卫立刻冲上前,七手八脚就要去抱小公主。

  “不必啦!悦阳可以自己下来。”说着,小小身躯弯如弓,几个筋斗便稳稳翻落地面,不惊起半点尘土。

  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女皇不谙武,所以不知道女儿这一招有多么厉害。

  但那些侍卫却呆了,小公主这才多大年纪,便有如此好身手,待得年纪稍长……这……侍卫和公主,谁保护谁还不知道呢!

  “悦阳——”女皇快气炸,就要去拧她的耳朵。

  “是爹爹让我把小鸟放回树上的。”爹爹教的,死道友、不死贫道,娘正在火气上,小小悦阳应付不了,还是把黑锅丢给爹爹去背吧!

  “龙、天、宙!”女皇咬牙切齿,差点就当场气坏。幸亏她还记得身边跟着宫女、太监、侍卫无数,赶紧让人散了,皇家的事就不要外人来看热闹。

  “跟我走。”她抓着小公主的手就要直奔养心殿,去找那前世冤家算账。

  “娘、娘、娘……等一下啦……”小悦阳拼命地往后闪。

  “没得商量,今天一定要叫你们爹好好教训你们一顿。”好吧,她已经被龙天宙影响得什么皇室规矩都忘了,张口爹、闭口娘,比王公贵族还不如。

  唉,自己的祖宗家法到底都学到哪里去了?怎么如此简单就被他破坏得干干净净,反被他感染得离经叛道,视规矩如无物呢?

  天啦!她对不起先皇、对不起母后、对不起当年给她启蒙的恩师……

  不过这一切都要怪龙天宙,全是他害她的,否则——

  “哇!”她想到一半,脚下忽然一个踉跄,差点摔个五体投地。

  幸亏小悦阳眼捷手快,及时拉住她往前的步子,否则就要出大糗了。

  “这是什么东西?”女皇目瞪口呆地看着前方一块平整的地面突然缓缓下陷,机关声咔咔响起的同时,平地已变土坑。

  她探头一看,里头是一滩泥水,还有无数的死老鼠、蟑螂、臭虫……弄得要说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她赶紧撇开头,真是快要吐了。

  “娘,我不是让你等一下吗?二哥在试验机关,咱们不能走这边,得从侧面绕过去,那里才安全。”小悦阳终于有机会把话说完了。

  女皇的身子摇摇晃晃,不只想吐,更想晕了。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为何不能乖乖地从几位大学士读圣贤书、习礼仪、明是非,将来为娘分忧解劳?”

  “那些大学士教的东西我们早就会了,有什么好学的?而且,娘现在最烦恼的不是四夷不服吗?读圣贤书又不能平四夷、定北烁,还不如习武练兵、博览兵书,将来领军为娘征战沙场,定鼎天下。爹答应了,只要我能通过考核,就让我试领一支军队,二哥说要当我的军师,助我百战百胜。娘,你放心,悦阳一定帮你把大晋的王旗插遍整个天下。”小小女娃儿,志气比天高。

  女皇一时有些懵了。要骄傲吗?她的女儿才八岁已懂得替她分忧解劳,但是……她是女孩子啊,女人如何领兵?

  “悦阳,娘很高兴你有此心思,但女人是不能领兵上阵杀敌的。”

  “怎么会?爹说过,我封家先祖问鼎天下时,昔长公主鄂逸聪明绝顶、英武不凡,旗下飞凤军清一色女兵,却屡立战功,待国定,先祖念她功高,在其封号上追封宁国二子,始称宁国太平公主,是有史以来唯一双封号的公主。悦阳也要学鄂逸长公主,为国尽心,百死无悔。”悦阳虽长在深宫,却有个不凡的爹爹,自然养出不凡的志向。

  女皇却听得愣了,这是八岁女娃儿该有的表现吗?王夫到底教了她什么?竟想领军出征?而二皇子却以军师为志?那太子呢?该不会太子的梦想是成为武林盟主吧?

  一念至此,她忍不住傻笑起来。她的王夫、她的孩子们……她竟然一个也无法掌控,她这皇帝是不是做得太失败了?

  不行,再想头又要痛了,她最近老是头瘪,真怀疑自己是不是未老先衰了?

  “娘,你还好吧?”亏得养气丹的好功效,无论是小悦阳,还是她两个兄长都灵智早开、聪明绝顶,身子也较一般孩子壮实,察言观色的能力自然也较常人强上百倍。

  “朕……”她摇摇头。差点忘了,王夫说过,别在孩子面前摆皇帝派头,他们是一家人,爹爹、娘亲,还有三个可爱的孩子,彼此之间是平等的,没有地位高低之分,所以不必羡慕老大出生便是储君,也无需哀伤小二晚了半刻钟,失去继承权,更不用为宝贝儿生为女儿身而黯然神伤。男子有男子的权利与义务,女子亦然,没有谁比谁了不起,尤其是在爹娘心里,大家一样重要,相同——慢慢慢!她是不是被王夫教得太彻底了,怎么时刻想的都是他的“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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