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对她说起话来依然没有什么温度,不过光是这样她已经很满足了。
“谢谢,我会考虑的。”端起咖啡,她将剩下的咖啡一口气喝完,如今她已无法想太多,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
下班后,夏安崧特地将林汉彦约了出去。
两人在餐馆点了几道菜,边吃边聊,夏安崧开口道:“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吃顿饭了。”
“是呀!不是你忙就是我忙,明明同间公司上班想要找个时间聚聚还真难,尤其是简安德一到,天天对我啰唆,我都快烦死了!”林汉彦忍不住抱怨,而他没告诉夏安崧的是简安德的野心,简安德不但想取代他老板的地位,还想安插自己的人脉,将现任的设计总监给换掉。
“他跟你啰唆什么?说来听听。”夏安崧撇撇嘴。
“反正就是一些有的没的。”林汉彦不敢告诉他实话。
“有的没的?是不是想将我换掉?”夏安崧早料到了!
“你……”林汉彦吓一跳,“你知道?”
“不知道,而是猜的。”他倒是云淡风轻。
“你给我听好,就算他想这么做,我也不准。你记住我永远站在你这边,不管他说什么你都要坚持下去。”唯有林汉彦知道公司是靠夏安崧这块招牌才能在广告业占有一席之地,如今公司营运顺利,他又怎能过河拆桥?
“放心,不到最后关头我不会轻言离开的,除非他没有顾及我的尊严。”夏安崧喝了口酒又说:“不谈他了,其实我今天约你出来是有事想问你。”
“原来是有事,那快说到底是什么事?”
迟疑了会儿,夏安崧也不怕他误会就直接说了,“是关于田若琳的事。”
“若琳!她怎么了?”林汉彦紧张的问。
“不,你别误会,我只是想知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他需要了解一下实际情况,想知道她进他部门工作的用意。
“我们认识好几年了,那年我升上高中,导师就是若琳的父亲,田老师知道我孤苦无依,所以特别照顾我,经常带我回家吃饭,有时候学费拿不出来还是老师替我垫的,而我也是那时候认识若琳的,我把她当妹妹、她当我是哥哥,对田家每个人我都非常感激。”想起那段过往,林汉彦只有感动两个字可以表达。
“是这样……”夏安崧眯起眸,“那么你和田家一直有往来?”
“高中毕业后我考上大学,也是老师替我缴了第一次的学费,之后我半工半读,只有寒暑假才偶尔去看他。”林汉彦更是疑惑了,“你问得这么仔细?”
“因为……我偶尔听到她家的情况,她父亲早在两年前去世了你知道吗?”夏安崧直接问道。
“我知道,不过这也是这次遇到若琳才得知的,听说是一场意外。其实我和他们已失联好几年了,三年前我刚当兵回来想去探望他们,但他们搬家了,也没给我留句话。”林汉彦先是一阵怅然但随即笑了笑,“不过能与若琳不期而遇,还能帮她一个忙,我很开心。”
听他这么说,夏安崧已初步了解,看来好友并不知道田家近几年发生的事,而田若琳似乎也没老实告诉他,既然她本人没说,他也不必多话。“那我知道了。”
林汉彦瞧他那副敛眉不语的模样,忍不住笑,“怎么?你今天还真奇怪,平常没见你这么关心哪个女人。”
“呵,你想错了,我只是想了解下面每个人的状况,尤其像她这样的空降部队。”夏安崧直接道。
“拜托,你又来了,不要这么一板一眼好不好,那我这种靠妻子的父亲而创业的,不是也很可耻?”
“这怎么可以混为一谈,根本不一样。”夏安崧睨了他一眼。
“唉,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林汉彦扯唇一笑,“不过看在我的面子上,你还是对她好一点。”
夏安崧撇唇一笑,什么话也没再说,接着又倒杯酒朝他举杯。
“干杯。”林汉彦一口饮尽后又问:“上回交给你的那个案子就有劳你了。”
“别这么说,我会尽力而为。”看看时间,夏安崧于是道:“设计部同仁都还在加班,我得赶回去了。”
“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林汉彦知道夏安崧真的帮他许多。
“我只有一个要求。”既然他问了,那么他也不客气直说了。
“好,你说说看。”
“我们设计部的每个同仁都很努力,也很配合的加班,希望公司在津贴与奖金上能够大方一点。”他脑袋里想的是田若琳所受的苦。
“那我知道,一定不会小器。”林汉彦用力拍拍他的肩,“好了,我陪你回公司。”
“你也有事?”
“就算没事,也要带点消夜回去给你部门的同仁吃,慰劳慰劳大家,你说对不对?”
“呵!你什么时候这么体贴了?”夏安崧笑着起身,与他一块返回公司。
提着一袋香喷喷的消夜回到公司,每个人都闻香转头,一见带来消夜的是总监,大伙无不露出开心的笑容。
“哇,消夜来了!”小纪开心的叫。
大伙都冲了过去,各自拿了喜欢的东西吃,唯有田若琳只是笑望了眼他们开心的模样,依旧坐在位子上认真做事,没有行动。
夏安崧走上前问她:“你怎么不吃?”
“我不饿。”她摇摇头。
“是嫌这些东西不好吃,不合你的胃口?”即便想要关心她,可是一想起自己过去对她排斥的表现,他还是有点儿口拙。
“不是,是真的吃不下。”她抬头朝他笑笑。
“那就算了!”他说道,直接走进办公室。真是的,为什么她就不能接受他的好意?
还是她心底还在暗暗地埋怨他,如果真是如此那也是他自找的,他完全无话好说。
瞧总监突转态度,冷漠的离开,田若琳不明白他又怎么了?该不是她又说错了什么话,真的好怕又踩到地雷。
待大伙吃过消夜之后再加班一会儿便陆续返家,最后只剩下田若琳一个人待在办公室。
此时,打算留在公司过夜的夏安崧突觉脑子有点昏沉,好像有点感冒了。拿着杯子正想去茶水间泡杯热茶喝,才走出办公室却诧异的看见田若琳一个人在微弱的灯光下做事。
“你还没走?”他朝她走去,发现她竟将天花板的大灯给关了,只留下桌上的一盏桌灯,因而走到墙边将大灯打开,“你这样太伤眼了。”
“我看得见,不必浪费电,再说就只有我一个人,实在不需要点得灯火通明的。”她赶紧说道。
“你既然这么想,何不也回去休息,看你赶成这样,身体吃得消吗?”他走向她,看看她正在做的工作,“这不是明天的进度?你干嘛赶呀!”
“我只是想赶紧做好。”
“这个案子是很急迫,但总得循序渐进,加班可不是三两天的事,你得照顾好身体才能应付后面更繁杂的工作。”夏安崧蹙起双眉,很认真的对她说:“还是回去吧!”
他这么认真的对她说,她如果还不回去的话一定又会惹恼他,尽管她一点也不累,还是听他的话吧!“好,我这就回去。”
然而,她心底的疑惑也更深了,曾几何时他竟关心起她的身体?
虽然不解,但她心底却是喜悦的,至于为什么开心她也说不上来。
“等一下,我送你。”夏安崧赶紧补了一句。
“不用了,总监。”田若琳摇摇头。
“那么晚了,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回去,我去拿车钥匙,不会太久。”夏安崧走回办公室。
第4章(2)
“总……”不知为什么,自从前阵子他的冷漠以对后,每每看见他,田若琳总有着紧张,即便他现在对她的态度已改变许多。然而,上次会让他从回家全然是因为林大哥的关系,如今还是尽量避免。等他拿了钥匙出来,她又说:“总监,我可以搭计程车,真的不必——”
“你就只会拒绝我吗?”他眉头深深一锁,只觉得脑子更晕了,“还是说你很恨我?”
“我怎么会恨你?”虽说她真的曾经恨过。
“少来了,我如果是你,绝对会恨的。”
“你!”望着他那对黑瞳,田若琳心窝一震,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到底要不要让我送你?”此刻他凛冽的幽瞳是如此的深奥难解。
“如果你不麻烦的话。”她偷觑着他的表情,很怕自己再坚持真会惹恼了他,不过这一注视她才发现他的双颊发红,“总监,你的脸好红,是不是不舒服?”
“我没事,那走吧!”夏安崧凝注在她脸上的目光瞬间抽回,而后踩着沉稳的脚步朝门外走去。
田若琳偏着脑袋,疑惑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赶紧快步跟上。
***
或许是冬天将近,夜里总是寒沁,加上最近接了不少案子,工作压力沉重,每每都得待在公司熬夜加班,刚刚又和林汉彦喝了几杯酒,夏安崧上车后觉得更不舒服了。
“你怎么了?”发现他不时揉着眉心、眉头轻蹙,田若琳关心地问道。
“没事。”他摇摇头。
“怎么会没事?你额头都冒汗了。”她赶紧打开包包,从里面拿出面纸递给他,“擦一下吧!”
“不必了。”
她眉心一锁,忍不住说道:“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不让你送,你却非要送我回家不可,现在我不过是拿面纸给你,你却拒绝我?”
“已经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回去不安全,这与我拿不拿面纸根本不相干。”他没想到她会用这样的口气逼问他,表情有点愣住。
“怎么会不相干?我现在坐在你车上,如果你怎么了,我的安全谁来保障?”田若琳并不是要跟他辩,而是这男人太不讲理!
就算她有点怕他发脾气的样子,可也不想再忍了。
“放心,我不会昏倒的。”谁会因为小感冒昏倒呢?
“你就这么有自信?算了!”她赌气的不想讲话。
夏安崧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头一回见识她倔强又啰唆的一面,想着想着,他的汗水就这么滴了下来!
“该死的。”他突然将方向盘一转,将车停在路边,整个脑袋抵在方向盘上。
田若琳见状更担心了,她立刻摇摇他的肩,“你怎么了?”
“我可能得去一趟药局。”头愈来愈疼,他得去买份止痛药来吃,免得真的昏过去,那可有得被她取笑了。
“药局?!”她举得不妥,“为什么不去医院?”
“我现在没办法开车,药局比较好找,你在车里等一下。”说完,他便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喂……”田若琳也跟着下车,“你别去了,我会开车,我送你去。”
见他竟然用一对质疑的眼神看着她,她干脆将他拉回车里,而她则坐进驾驶座,直接开往医院。
夏安崧靠在椅背上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看着她,眼神慢慢化为一抹温柔,却说不上她究竟带给自己的是什么样的感觉?
当知道她为了还父债,忍辱负重做着一般女人都不愿意做的事,他对她除了打从心底产生敬佩之外,还有一股浓浓的歉意。
他实在不该在没弄清楚状况之下对她产生这么深的偏见,甚至不曾给她好脸色,可是她现在却关心起他的小感冒,这让他的心口荡漾着柔情,面对她的时候再也冷硬不起来了。
到了医院门口,田若琳转首问道:“你可以自己走吗?要不要我扶你。”
“我还没有虚弱到那种程度。”夏安崧硬撑着下车,缓缓往医院走去。
经医生诊断后,他确实是得了感冒,拿了三天药就离开了。
待他回到车上后,她又问:“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好了。”
“不,我先送你回去。”本来要送她回家反而被送,岂不是很可笑?
“你现在还有精神计较谁送谁?反正方向盘在我手上,由我作主。”虽然他是她的上司,但是事情有轻重,哪能全听他的?
“你!”老天,现在他头疼得要命,没力气与她争辩这些,“算了,那你就送我回公司吧!”
“在公司哪能好好休息,难道你明天还要上班?”她深吸口气,“现在已经下班了,你的身分不是我的上司,所以你得听我的。”
他眯起眸仔细瞧着她,想不到她居然有这种胆量,“现在不是,明天还是,难道你不怕我赶你离开公司?”
“若真要赶就赶吧!你不是很早就想这么做了?”这辈子她已经受够地下钱庄的威胁,如果现在连作主的能力都没有,那她真的别再做人了。
“算了,我没精力与你辩论,我家在敦化南路……”这还是他头一次屈服在一个女人的固执之下。
田若琳满意地笑了笑,开车送他回家,到了他住处的大楼外停下车,她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见他微微蜷缩身体,她从车后座拿来一件外套为他披上,还为他整了整衣领。
突然,夏安崧伸手抓住她的手,她猛地吓到,却怎么也抽不回手,可见他抓得有多牢了!
“你——”田若琳惊疑的望着他,发现他正用一对略带慵懒与探究的眼神看着她。
“到了吗?”或许是刚醒来,他的嗓音有点嘶哑。
“到了,可是我不知道你住哪一楼?”田若琳用力抽回自己的手。
“谢谢你,车子你开回去好了。”他推开车门下车,才走一步身体就晃了下。
田若琳见状赶紧下车扶住他,“我看我还是扶你上楼吧!”
夏安崧没有拒绝,因为他知道自己此刻绝对没有逞强的本钱。
上楼进入他家后,田若琳将他扶进房间,安置在床上,见他躺好就立刻退开两步,顾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连多看他一眼都没有就离开房间。
来到客厅,她才打算离开,却意外看见茶几上放了一本关于设计的书。
无法控制的,她坐下来打开书,才发现里头全是夏安崧的创作,从他国中时期一直到近期的都有。
当一页页翻过去,她发现他进步得非常神速,直到近几年的每一份平面手绘广告都令她赞叹不已!
就在她看得浑然忘我之际,突然听见房门推开的声音,循声望去,就见他无力的撑在门边,半眯着双眸看着她,“你在做什么?”
“呃!”她倒吸口气,连忙站起来,“对不起……我只是在欣赏……”
“喜欢就拿回去看,不过别搞丢了,我只有一本。”他揉着太阳穴,正想走进房间又踉跄了一步!
看他这副虚弱的样子,她才想起他还没吃药,“对了,你该吃药了,我去倒水,厨房在哪儿?”
“我自己来就行。”
“这种事还需要逞强吗?”她干脆直接找到后面的厨房倒了杯水过来,并打开药包递给他,“快吃。”
“你走我就吃。”他吃药最不喜欢让别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