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月堂是你所创,还你就还你。”于咏贤紧抱着顾晨希的手臂,瞪着坐在堂主之位的恭王,“以后你就不要求我,你求我,我也不要接。”
“笑话!”恭王一哼,原还以为要于咏贤交出朔月堂与震天镖局会是件难事,却没料到她干脆的交出大权,毫不眷恋。“念在你这些年来未帮于家作恶,我铙你一命,让你留在朔月堂。”
“听这口气,我是否还要跪下磕头谢恩?!”于咏贤撇嘴道。
“堂主,王爷给的是最好的安排。”薛天岗自从知道自己的大哥没死之后,心里一直激动莫名,他向来最佩服邵阳,虽然也不知道他最后为什么变成王爷,但总归在他看来就是个有本事的人,现在事过境迁,大伙儿又能像从前一样开心在一起,这样挺好的。
恭王自始至终没将自己当年被害是于中民所为之事说出来,他不是顾念于家名声,反正于家早已无名声可言,他只是在意又晴的心情。
“今日你也该是累了。”恭王回来之时便已听闻于民丰的死讯,也知道今天是送葬的日子,于是对于咏贤说道:“去歇着吧。”
平心而论,恭王并不厌恶于咏贤,只是毕竟她是于中民的女儿,令他无法放下。
“若你不想再住在朔月堂,”顾晨希轻声的在于咏贤耳畔说道:“我们去顾家别院住些日子可好?”
“顾家别院?”
“就在东城外三里处。”顾晨希进一步解释,“再过几日便能修整完成,若你在朔月堂不痛快,我们就暂时去住太白居,今日你若是想喝几杯,太白居的酒也随你喝。”
于咏贤眼睛一闪一亮,点了点头。
“王爷,”于咏贤看着堂上的恭王说道:“我不打算住在朔月堂,今天我就随我夫君离开。”
恭王轻挥了下手,并不在意她到底要去何处,只是又道:“晨儿,你与易琴的事该如何打算?”
顾晨希直截了当的说道:“我与易琴只有兄妹之情,此事莫要再提。”
恭王原本还要再说些什么,但因看到又晴的身影而话声一顿,笑道:“怎么站在那里?快进来。”
又晴走了进来,在恭王的示意之下,坐在下首的第一个——这已经算是给她一个身分。她看着于咏贤,“你还要闹别扭到什么时候?”
于咏贤知道又晴问的是她与恭王之间的别扭,因为恭王还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大闺女。
“很久、很久。”
这赌气的口吻很有于咏贤向来的风格,又晴一叹,“好,等你不想闹腾了,记得说一声,我再跟王爷好好说说。”
“知道了。”于咏贤甜甜一笑,突然拖长语调,“娘亲——我要跟夫君去住在顾家别院,等改日娘有空要记得来跟女儿多住些日子。”
这一声“娘亲”来得突然,堂上所有人全都是一静。
这孩子,果然知道怎么打击人心。
又晴同情的看了有些懵了的恭王,接着看向顾晨希交代道:“晨儿,”她也跟着恭王如此叫唤顾晨希,“好好照顾咏贤。”
“是。”顾晨希顿了一下,虽然神色自若,但眼底有着掩不住的笑意,不客气的替了自己娘子再补一刀,“岳母大人。”
“走吧!”于咏贤看到恭王呆愣的脸,实在开心不已,牵着顾晨希的手道??“我们走了。”
“等……”恭王从堂上站起来,“等等,晴儿,于咏贤她为何叫你娘亲?晨儿唤你岳母大人?”
“因为咏贤本是我怀胎十月所生,被于家大少奶奶收养,当成于家嫡女长大,要不是因为如此,以她的性子,你以为她为何要接手朔月堂和震天镖局?”
这个讯息来得太突然,令恭王有些慌了,“你怎么不早说?”
“你的闺女不许我说。”至于原因,她相信恭王聪明,能想得到是自己先得罪了人在先,毕竟谁也不会喜欢一个时时刻刻说要杀了她的人。
“你——”看着拉着顾晨希已经快跑出朔月堂的于咏贤,他大声吼道:“站住!你不许走!”
于咏贤转身对他扮了个鬼脸,“我说过,你要我走的,你求我我也不会再留。”
“那是因为本王不知——等等!”恭王吼道:“其实我在普陀山上见到你的第一眼,便觉得你长得很好看,对你深有好感……”
第二十章 以后你就不要求我(2)
恭王今日彻底的让人见识到何谓见风转舵、大丈夫能屈能伸,只可惜,于咏贤完全不吃这一套。
于咏贤在太白居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才不管恭王正如何纠结,只顾着与顾晨希开心作乐,还找来薛日泓和土狼相陪。
“王爷急着找你。”土狼一边吃着烤乳鸽一边说道。
好几天都顾着去清算那些贪官多年来搜刮的金银财宝,忙得几乎夜不沾枕,今日终于可以好好的大吃大喝一顿,没想到还能听到一个大消息——原以为无后的恭王,竟有个亲生的大闺女,而且还是南陵出了名的母夜叉。
于咏贤喝了一大口酒,用手背抹了下嘴才道:“明明是他让我走的。”
“王爷又不知你身分。”薛日泓也不得不说句公道话。
“所以做人还是要凡事留点情分。”于咏贤得意的说:“以免日后后悔,对吧?夫君。”
“当然。”顾晨希自然是无条件的同意。
对于顾晨希妻奴的行为,土狼和薛日泓已经是心中唾弃,面上彻底无视了。
突然里间的长软榻有声响,所有人立刻看了过去。
就见软榻被推开,太极跳了出来,“我来迟了,可有留酒给我?”
薛日泓和于咏贤看得是双眼微瞠,从不知原来太白居里还有密道。
“自然,过来。”薛日泓回过神后道。
“这是……”于咏贤指着太极走来的方向,看着顾晨希眨了眨眼。
“密道。”顾晨希多此一举的回答。
她的双眼危险一眯,“我怎么不知道太白居还有密道?”
顾晨希一愣,立刻回道:“我失忆了。”
只要一说失忆,于咏贤就实在拿他没办法,确实他失忆,自己都不知自己以前做过的事,跟他闹脾气也没意义,所以她立刻回复好心情,走过去打量道:“真是有趣,难怪这次你们可以在短短的时日之内将人一网打尽,这地道该是在建造太白居时就已有,从多年前就准备得如此完备,输赢在一开始便已定下。这密道通往何处?”
“太白居的密道能通往城外三不管一带,还有天香醉的上房。”
于咏贤露出了然的神情,兴匆匆的问:“还有呢?”
“钱庄也有条密道,但只能通往城外,这是为了躲藏所设。”顾晨希见她有兴趣,知而不言的说得详尽。
他们说得开心,土狼则是听得神色有异,不是说失忆?
突然之间土狼觉得自己被坑了,他是跟顾晨希提过密道,但可没说得那么详细,而且听着听着,竟还有几条他也不晓得的密道。
顾晨希说话时,无意间对上土狼的视线,他的眼神警告似的微冷。
土狼吸了口气,立刻收回自己打量的视线,喝了一大口酒。顾少高兴玩失忆,就随他开心,人家小俩口的事,他还是少插手。
顾晨希轻搂着于咏贤的腰,继续轻声的说。
失忆——顾晨希觉得这两个字真是个好用的护身符,所以现在就算已经想起过去的一切,他还是打算等过些时候再来提,毕竟只要有什么不对,就能拿出来让娘子消气,他不会傻到这么早就让真相见光。
番外:很久以前就喜欢你
秋高气爽好时节,满园菊花盛开,凉风习习,顾晨希半卧在如意搬出来的卧榻上,榻下的豹也懒洋洋的跟着晒太阳。三岁的豹子已经长得壮硕,快比个成年人高大,一人一豹难得相处平和。
这满园的菊花是于咏贤特地用心让人栽种,只因顾晨希喜菊——事实上,他并不特别喜欢菊花,只不过娘子一心认定,他自然顺势应下,不愿见她有一丝难受。
“怎么不见堂主?”薛日泓一踏进满园菊花的园子,疑惑的看着四周,本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两人,现下却缺了一个。
“娘子在屋内小憩。”
薛日泓看着站在一旁想笑不敢笑的如意,就知道有戏看。
他贼兮兮的上前,推了推顾晨希,硬是挤坐到一旁问道:“怎么,吵架了?”
顾晨希挑着眉,看着他眼底的兴奋,“你喜好看夫妻争执吗?”
“不是。”薛日泓表达立场,“我是关心,快给我说说,出了什么事?我给你出个主意。”
“因为这家伙。”顾晨希指了指地上的豹,“我与娘子午睡,它偏要硬凑上来,我踢它下床,他就想咬我一口,娘子一气之下,就把我们俩都给扫出来,要我们好好反省,和平相处。”
薛日泓露出了然的神情,“瞧你这窝囊样,好好想想如何重振夫纲才行。”
“这问题不如你自个儿去跟太极好好谈谈。”
说到太极,薛日泓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与太极成亲年余,妻奴的程度跟顾晨希一比,实在也好不到哪里去。
“说到底咱们俩同病相怜,不过你怎么会看上咏贤,不是说她不好,只是她毕竟是南陵出了名的母夜叉,而易琴可是个大美人,还对你一往情深。”
“易琴已下嫁魏国大将军之子,此事莫要再提。”
“知道,不提、不提,我不过是好奇,聊聊过去罢了。”
“绿分皆有先来后到。”
“若论先来后到,也该是易琴先,我们堂主后才是。”
“七岁那年我来过南陵,在于家被二弟欺负,娘子当年不过四、五岁,却挺着小小的身躯挡在我面前帮了我。”
薛日泓露出惊奇的表情,没料到原来两人早就相识。“我没听咏贤说过这事。”“当年我长得瘦小又难看,只怕她根本就没把我记在心里。”
薛日泓闻言,同情的拍了拍顾晨希的肩膀,他懂!他家堂主就是个爱美人儿的。
“之后再见她,是在三不管的擂台上,不过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娃,却自负的四处下战帖,我有意挫挫她,便故意点她挑战。我伤了她,将她压制在地,看她就算痛极也不求铙。”
“她本来就倔。”想起当时情况,薛日泓也是心有余悸,就怕一个不好,于咏贤真会死在擂台上,以他爹的性子,他也得跟着陪葬,“不过当时你可是狠心的打断她一条手臂。”
“嗯。”顾晨希点头认了,“因为她说,要不就把她打死,若打不死她,把她打残了就要负责照顾她一辈子,所以我就打断了她的手骨。从许久以前,我就喜欢她。”
薛日泓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敢情他家堂主断了一只手,是堂主嘴贱,而顾晨希指望因此照顾堂主终生……
“顾少这情意实在非常人能理解。”薛日泓不由叹道,眼角余光看着出现在房门口的于咏贤,“但我想,堂主能理解感动便好。”
顾晨希微转身,对于咏贤一笑。
于咏贤缓缓走过来,站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轻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你很久以前就喜欢我?”
顾晨希点了点头。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最后手滑下他的脖子,原本温柔的神情一变,一把掐住了他,“你不是失忆吗?为何对过去的事记得如此清晰?”
一旁的薛日泓原有心理准备又要被这对恩爱夫妻恶心一把,没料到剧情急转直下,连忙跳到一旁,谁说一孕傻三年,看他家堂主怀了五个月身子,但脑子还是精明得很。
“娘子别气。”顾晨希反应倒是淡定,伸手摸了摸她已显的肚子,“小心吓到孩子。”
“骗子。”她整个人欺上前,一脸的凶狠。
“前几日突然记起,也不知如何跟你开口,所以才先不提,并非存心。”
他说得真诚,但她却是一脸的怀疑,“真的前几日才记起?”
“当然。”他抱住了她,小心的让她坐到一旁。
“你真是从很久以前就喜欢我?”
顾晨希坚定的点头。
她一头窝进了他的怀里,“算你有眼光。”
在一旁的薛日泓翻着白眼,还以为可以看到大肚婆舞刀弄枪跟顾晨希打起来,没料到没两句话就被摆平,果然还是一孕傻三年,这么简单就被安抚了。
顾晨希注意到他不以为然的神情,暗暗的踢了他一脚。
薛日泓的嘴一撇,识相的走开。
远远的看到他家太极,他立刻巴巴的跑了上去,成亲前是太极追着他跑,如今则是他黏着她走,算来算去,缘分一事,说不清也道不明,只是终归属于自己的分分合合、吵吵闹闹仍会走在一起,半点不由人。
【全书完】
后记
要的只是简单 子纹
这本故事缘起于我看到一篇介绍一代好莱坞艳星的报导,看她由始至终热爱生命,勇于追爱——脑子就突然生出了这个念头,打算写个勇于追爱的女主角,就算看起来有点傻,有点天真,有点无厘头,但爱就是爱了,无须隐藏。
一开始时,她要的只是一个拥抱,眷恋一份温暖,但渐渐希望被珍惜,希望有回报,失落时,才记起她一开始要的其实只是一份拥抱传达的温暖。
她的爱正如同我们看待的爱情,一开始要的也简单,或许一个笑容,一个眼神,一个拥抱,简单的没有过多的甜言蜜语包装,就足以令我们心跳加速,喜悦许久。只是随着年岁增长,环境变化,渐渐的想要的越来越多,快乐也越来越难,忘了初衷,忘了自己一开始要的只是一份“简单”。
这个世上,许多事没有绝对的答案,人生也没有一个标准的蓝图,只能说人会变,情感也会,所以不论要的是简单或复杂,都是自己心中所念。只是难免有时会想,或许神经大条一点,心再宽一点,更能退后一步看清自己,千万别随着光阴流逝,发现失去的不是青春,而是自我就好。
新的一年,代表着年度盛事到来——每到台北国际书展,半年前出版社就开始严阵以待,不过此次我还是照着往例拖稿了,因为我记错了交稿日期,不得不承认,年纪真是骗不了人,应该吃点银杏来补补脑才行了。
在写这篇序的时候,我的Line响个不停,因为有几个国中同学神通广大的几乎将我们国中三年的同学给找齐,大家兴致一来,你一言我一句,热闹非凡。
有人的孩子已经大到可以结婚生子,有人的孩子才刚满月,回想当年的天真年少,对比如今一人一口妈妈经,各有各的精采,兴奋之余却也不得不有志一同的感叹韶光似箭,岁月如流。